第32章 種的因
将錢袋還回去後,潇潇也未能消除心中的警惕,甚至彼此之間的關系讓他産生了疲累感。
他想拒絕,可那人不容他拒絕,也可以說是忽視他的拒絕,只一味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
她覺得是對他好,可他…真的…要不起!
離開家那麽久,他一直孤身奮戰。不會的都已經學會了,早已習慣不依賴別人。他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
他也只想一身清閑,獨自一人的過下去。
嫁人對他來說已經是奢望!
潇潇很想斬斷這段糾葛,有時甚至想着離開這處他生活五年的地方。
可心裏那一絲絲的疼痛,一絲絲的留戀全都成為他的羁絆,讓他邁不開腳步。
這羁絆越來越深,哪怕那個人随意出入他的家裏,翻開他的錢匣,他都沒有動氣。
他又怎會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喜歡上那個人!
他不舍得怎麽辦?
潇潇在床上輾轉反側,擾的大黃爬起來看了他好幾回,不知道這個奴才到底是怎麽了。
對上它锃亮的大眼睛,潇潇才想起還沒找它算賬。
他指了指牆壁處錢匣的位置,揍了大黃屁股一巴掌。
他就不信這事沒有它攙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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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黃心虛的眯了眯眼,又悄悄的觀察了下奴才的臉色,發現沒什麽情況,就一梗脖子。
就是它洩密的,怎麽樣?
潇潇磨了磨牙,一把将它摟緊懷裏。
他确實不能拿它怎麽樣,睡覺!
大黃又往潇潇懷裏拱了拱,一人一貓總算安歇了。
然而,這一覺睡的極不安穩,夢裏一會兒是漫天的火光,那炙熱的氣息仿佛要撲面而來;一會兒是一個神仙般的小姐姐露出惡魔般的笑容,然後在他頸邊咬了下去;一會兒又是一個黑衣女人溫和裏透着浮冰的聲音,“怕麽,還有更可怕的!”
尚未過醜時,潇潇掙紮着從噩夢中醒來。許是上次見到那個人又觸動了他的記憶,他已經很久沒夢過了。
潇潇起身點了一盞油燈,望着昏暗的燭火出了會兒神,而後慢慢走向梳妝臺,對着銅鏡,撩開肩上的長發。
那裏還有一個白色的痕跡,這也是他噩夢的開始。
潇潇瞳孔裏變換萬千,這世上怎會有那般恐怖的人?
放下長發,潇潇面無表情的坐了會兒,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
其實他知道自己口不能言,是自己的心結造成的。
馮雨歇說的是對的,他需要走出過去。
他…想說話!
這夜注定無法再安眠,他坐到了天亮。
又過了兩日,萬老終于來了。
她臭着臉對馮雨歇不理不睬,馮雨歇絲毫不介意,反而笑眯眯的将人迎了進去。
萬老随時随地散發着冷氣,探手就伸向了馮雨歇的耳朵。
“幾日不見,矜貴了是不是,還要我親自上門。不知道我多忙麽?”
馮雨歇點頭哈腰,“知道知道,您老輕點,你看看我這耳朵的長度至少是常人的兩倍了。”
萬老冷哼了一聲,臉色仍沒好轉。
馮雨歇往裏間讓了讓,谄媚道:“前些日子我給您買了件外袍,您試試看合身不?”
萬老眼睛繞着她周身轉了轉,只覺這裏有貓膩,但看馮雨歇面色絲毫不變,心裏一時拿不準她唱的是哪一出。
果然孩子大了,心思就不好猜了。
馮雨歇表現的要多無辜有多無辜,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實則還是那日小兔子眼睛一直在她外袍上打轉,不時的哆嗦,她才起了心思。
萬老心裏敞亮了,她倒不是差一件外袍,主要是孩子表孝心,她心裏舒坦。
只是看見那衣服,萬老臉又黑了,“為什麽不是黑色?”
她什麽時候穿過別的顏色的外袍。
馮雨歇立馬一臉失落,可憐兮兮的看她,“您不喜歡麽?”
萬老嘴角抽了抽,又看了她幾眼,不情不願的換上了。
孩子一片孝心,她太挑剔了,也不好。
換好外袍,還沒等馮雨歇再誇上幾句,外面就有敲門聲。
馮雨歇暗暗感嘆,小兔子來的真是時候,否則她還要用盡心思安撫萬老別換下這身外袍。
“病人來了,您老等一會兒。”
萬老點了點頭,看了看這一身月牙白外袍,別別扭扭的坐下。
馮雨歇将人迎了進來。
潇潇擡眼望去,還是那個人,但是換下了一身肅殺的黑衣,整個人氣質随和了不少,就是臉色有些臭。
他暗暗松了口氣。
其實他早知這個人不是記憶中的黑衣人,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恐懼。
潇潇乖巧的坐在桌子旁,任萬老把脈。
萬老行醫認真,心裏的不快轉瞬即逝。尤其知道這個孩子是自家兔崽子的心上人,行事上就更認真了幾分。
探過脈搏,萬老沉思了幾許,又查來了潇潇的喉嚨情況,末了就是一陣沉默。
“怎麽樣?”馮雨歇有些等不及。
萬老目光沉沉,看着潇潇,“你很健康。”
無論是脈象還是喉嚨,沒有任何問題。
潇潇一臉了然,微微笑了笑,有些苦澀。
果然,還是心結的原因。
“是心結。”萬老一語道破。
潇潇點了點頭。
這就難辦了。
畢竟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需系鈴人。
馮雨歇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偏頭看潇潇,眼裏無比的認真,“小兔子,能告訴我們麽?”
潇潇遲疑了片刻,再次點頭。
既然決定來了,他就沒想隐瞞下去。
他懂得諱疾忌醫的道理。
潇潇摘下脖子上挂的本子,馮雨歇笑着看他,“用唇語就好。”所以她們的對話真的僅限于彼此之間,不會有外人聽見。
而萬老與啞姨接觸甚至多于她,又怎會局限于區區唇語。
潇潇又安心了不少,輕輕動了動唇,‘有兩個人害我至此’。
之後便是平靜的闡述其中的一人,只是不時間帶着顫栗與恐懼。
那是潇潇六歲的事情,本應是平靜的而美好的幼年,因為一個人徹底打破了。
村裏來了一個英俊的黑衣女人,見到院外拿沙土練字的潇潇,笑眯眯的蹲下來,讓他看一張畫像。
那畫像上有一大一小兩個女人。
彼時潇潇剛經過第一場劫難,見到畫中人之時,瞳孔便是一陣緊縮,且小孩子不會掩藏情緒,恐懼外露的淋漓。
他認識那兩個人,住在村裏邊上一座孤零零的房子裏,而畫上那個小的孩子,就是剛剛讓他經歷一場劫難的人。
可是沒有人相信他的話。
黑衣女人若有所思,突然掰過他的脖子細看了一番,看見傷口,露出含義不明的笑。
那是看透一切的了悟,溫和道:“害怕,是麽?”
終于有人相信他了。
潇潇用力點頭。
黑衣女人笑的異常詭異而又燦爛,拍了拍他的頭,“沒關心,還有更可怕的!”
很快,潇潇便懂了那女人惡魔般的笑,也明白了她話裏未盡的含義。
隔日夜裏村邊那座孤零的房子突然燃起大火,火光沖天。
潇潇半夜被火光照醒,他爬下自己的小床,出了院子,看見了西面漫天的火光。
他吓得趕緊跑道她娘與他爹的屋子,用力推她們。
沒有任何動靜,明明有呼吸卻沒有任何蘇醒跡象。
潇潇又一個人跑到院子,呆呆的看着火光。
也沒有一個村民去救火。
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爹娘一樣?
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是清醒的?
還是,其實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活着;
又或者所有人都活着,唯有他死了?
沒關系,還有更可怕的!
沒關系,還有更可怕的!
沒關系,還有更可怕的!
……
腦袋裏不斷重複這句話,轉瞬間他暈了過去。
一個人,一個晚上。
之後,被他醒過來的娘親抱進去,便大病了一場。
醒來後,他再也無法講話了。
随着潇潇的講述,驚呆的是屋子裏的所有人。
怎麽會這樣?
這分明是……
馮雨歇手掌失控的顫抖,潮水般的回憶洶湧而來。
為什麽會這樣?
在她即将失控的時候,潇潇擡頭看向她。
目光裏是讓人看不透的黑隧。
他問她,‘你相不相信這世上…有人會喝人血?’
馮雨歇突然打了個巨大的寒顫,她的目光裏露出了絕望。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猜猜畫像裏那倆人是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