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婚訊
“額,頭痛。”徐靜貞抱怨着。居住在無人的小島上,吵醒自己的,居然是小鳥的呢喃。
秋蟲嘶鳴了一夜,而小鳥更是完美接力,在昏蒙的晨色裏,婉轉啼鳴。
孫協安吻着她的額頭:“起來了,回去再睡。”
睡,是啊,徐靜貞現在好渴望一張柔軟幹淨的大床,床面平整,床品清香,房間安靜,放任她一個人睡到天昏地暗。
昨晚,可惡的孫協安幾乎就沒怎麽讓她睡。
“那我回去了要好好睡覺,是真的睡覺!”徐靜貞不滿意地盯着孫協安,眼神裏有幾分警惕。
孫協安失笑:“知道了,保證讓你好好睡覺!”他拉開帳篷的拉鎖,清晨的湖面,水汽迷蒙,遠遠的湖光山色,都籠罩在湖面的輕霧上。
有種說不出的婉轉多情。
冰涼而濕潤的空氣一接觸皮膚,感覺整個人都清醒些了。
匆匆用帶來的潔淨的桶裝水洗漱之後,徐靜貞遞給孫協安一個三明治。
她親手做的,是孫協安最喜歡的吞拿魚三明治。
孫協安靜靜吃着三明治,不說話。許久了,終于問道:“我們什麽時候還能再這樣出去玩?”
“是和我們家親戚,還是單獨和我?”徐靜貞問他。
“都要。”孫協安回答,“這兩種感覺,不一樣。”孫協安喜歡初體驗到的大家族的熱鬧和溫馨,也喜歡和徐靜貞獨處時候的平靜與激情。
徐靜貞很滿意,看來不婚主義大人對于親戚的接受度良好,虧她之前那麽緊張。
湖面上不久就響起了馬達的轟鳴聲,和農家樂老板約定來接他們的時候終于到來。
他們也把發電機,彩燈,還有野營的裝備收拾齊備,踏上歸程。
在清晨湖面的冷風裏,孫協安把徐靜貞護在自己懷裏的背風處,和她一起相擁着看着露營一夜的小島,漸漸消失在湖面的霧氣氤氲當中。
“真希望,能這樣在小島上,生活一輩子。”孫協安吻着她還有潮氣的頭發,“打漁為生,簡簡單單。”
“有夢是好事。”徐靜貞握着他的手,不再多說。人生在世,如何不需要自己的完美夢境,這樣才有動力,想着自己的夢想,不斷向前。
回歸現實生活的結果,是徐靜貞在歸程的路上,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回到家,她逃進衛生間趕緊洗澡,把頭發吹到柔軟蓬松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舉着吹風機的手都要撐不住了。
孫協安看着她安心陷入睡眠,這才去洗澡。
孫協安也很想和徐靜貞一起,好好休息一下,把周六出去玩的疲憊都化為無形,但是顯然,他的運氣太差。
剛洗完澡,正用幹毛巾揉着頭發,他的手機就在桌面上發出強烈的轟鳴聲。
號碼他很熟悉,他接起來:“方言,你個臭小子,最近死哪兒去了?打你電話都不帶接的。”
“出了個長差,滾出國去賣命了,剛回來,喝酒走不走?我帶了兩瓶好酒回來。”方言的聲音,聽起來喜氣洋洋。
“時間,地點?”孫協安問他。
“現在,胖姐燒烤,先到先等。”方言顯然很急切。
孫協安看了看熟睡的徐靜貞,給她留了一張字條:“去和方言吃飯,醒了打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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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瘦了,整個人瘦了一圈,瘦且黑。
“這,你們老爺子這是把你派到哪兒出差去了?”孫協安驅車到達的時候,方言正在抽煙,神情蕭索,有些頹然。“黑的和包老爺一樣。”
“滾!”方言笑起來,一排白牙更顯得帥氣逼人,黑是黑,有種別樣的味道,“老爺子這次可狠心了,把我弄南非去了,讓我去帶領團隊開拓前期市場,那鬼地方,亂的一塌糊塗。”
“他也舍得?”孫協安一臉訝異,方言中這次是怎麽惹得方老爺子震怒。
“他也是為了我好。”方言出奇地沒有吐槽自家老爸,“對了,胖姐的廚房我已經去逛了一圈,今天他們有烤全兔,看着很不錯,我弄了一只,咱們先整點別的,等正菜。”
桌上其實早已吃食具備,鹽水胡豆,豆腐幹,花生米,鹵藕片,還有葷素相間的各種燒烤。全套喝酒配菜。
孫協安皺着眉頭,這家夥,這一回國就擺着喝醉的架勢,這是什麽意思?
“怎麽了?心情不好?”孫協安問他。
方言依舊是那幅嬉皮笑臉的模樣:“哪兒啊,就是好久不見了,想哥們兒了呗。”
“狗屁,你當我是那幫會所的小姑娘糊弄我?”孫協安冷眼看他。
“那這應該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今天有件大好的喜事要告訴你,心情有點激動,必須慶祝一下。”方言說着,從西裝的內袋裏掏出一張紅燦燦的請帖,雙手遞到孫協安的面前,“小弟婚宴,下個月舉行,你和嫂子一起來呗。”
孫協安又驚又疑,上次見方言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是他第一次帶徐靜貞認識自己的朋友圈,方言和方向兩哥倆都在,方言一語驚住所有人,說他要結婚了。前幾天還是孤家寡人,需要和徐靜貞相親的方言,瞬間就要結婚了,而且還對新娘到底是誰,三緘其口。場面既讓人困惑又疑問。
沒想到,居然不是這小子說着玩的,這次連請帖都送到了,方家娶媳婦,應該不會信口雌黃。
孫協安打開請帖,上面赫然印着:
恭迎孫協安及其家人:
xxxx年x月x日中午12點在香格裏拉酒店,xx廳,參加新郎:方言新娘:馮語秋百年好合婚宴之囍。
馮語秋,不會剛好,就是那個馮語秋吧?
孫協安握着手裏的婚禮請柬,盡管面前的方言笑得雲淡風輕,但他的心卻沉甸甸的,一直一直,沉下去。
酒就在手邊,孫協安忍不住灌了一口下去,滿心都是說不清的苦澀。
方言看着他的表情,知道孫協安已經明白了他,不知說什麽好。搓着手,最後也舉起酒杯來,對飲解千愁,此刻,言語如此多餘,他們之間,往往無聲的陪伴,就是交流。
馮語秋,孫協安怎麽會不記得馮語秋呢。
孫協安到德國的第一年,剛開始,只是單純的學生。他那個時候的想法很簡單,照顧好自己,搞定學業,搞定實習,然後盡快回國。
作為華人留學生,才能感覺到,其實在國外求學,人都是大大小小的社交圈,每個圈子,都有自己固定的法則和标準。
比如有那麽一個圈子,他們固定時間開party,開着炫目的豪車,住着家族財産購買的房産,別人出國讀書帶着衣服和書籍,他們帶着高爾夫球杆,相比于讀書,他們更關注社交,相比于圖書館,他們更喜歡夜店,相比于智慧,他們更以人脈為傲。
孫協安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混不進這種圈子,也不想混進去。
不知道為什麽,孫協安才到德國沒多久,很快就得到了這個圈子的邀請,邀請他的,就是馮語秋。
馮語秋是c市一家行業支柱龍頭企業的長房長孫女,容貌姣好,成績傲人,區區十□□歲,在社交舞會上亮相之後,就以極富交游手腕著稱。當然這些,當時的孫協安并不知道,這些都是後來方言告訴他的。當時的他只記得,他在咖啡店打工,早上六點就要起床,六點半開始賣咖啡,顧客的口味千奇百怪,他像個機器人一單一單處理,突然一張鈔票外加一張白紙就遞了過來。
遞過來的手指細長,蔻丹紅豔,他久違了的中文:“孫協安對吧,計算機工程學碩研新生?我是馮語秋,我們留學生每周有定期聚會,這周你也來吧,時間地址就在這張紙上,另外,給我一杯藍山,謝謝。”口氣十分篤定,所有的問句都被處理成陳述句的口吻。
她唇彩冰冷,氣味芬芳,孫協安困惑地看着她。
最後,他給了她一杯藍山,留下了她的那張白紙。
錢沒有收,他想法簡單,難得遇到一個同胞:“這單我請。”
馮語秋一個媚笑,似是對這樣的款待習以為常。
留學生圈子,總共就那麽大,每年來到德國的這座城市的留學生,很容易就能通過學生公寓和獨特的東方面孔被大家所發現。馮語秋和她奢華的小圈子,就是這麽發現孫協安的。
孫協安沒有去那次的聚會,他要打工,周六晚上正是中餐店的高峰期,運氣好,小費不菲。他沒潇灑到和自己的生活費過不去。
于是,他在圖書館啃書的時候,就這麽被馮語秋堵了個正着。
馮語秋依然妝容精致,但是顯然并不開心,冷冷坐在桌子對面看着孫協安:“聚會你沒有來?”
新鮮了,我說了我要去嗎?孫協安雖然并不覺得自己有錯,但是出于禮貌,他彎腰:“我們出去說。”周四還有一份essay,他忙得馬不停蹄,真心不想和面前一臉富家女标簽的馮語秋糾纏。
孫協安幼年在多個家庭之間的流浪,注定了他對于麻煩和危險,有種前所未有的直覺,而面前的馮語秋,顯然是被歸類在麻煩一類裏面的典型代表。
“聚會為什麽你沒有來?”馮語秋雙手抱胸,追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