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游艇趴
“第一次去吧?”
“是的。”
“我知道了,今天下班沒什麽安排吧?和我一起去選衣服。”
其實林潔語是有事的,工作堆積如山,這個行業,從來不清閑。
她不知怎麽,鬼使神差一般,去央求john幫她,當然也如她所料,john一口應承。
如今回想,可能就是自己太想要見識見識,這些所謂的社會菁英,公司高層,到底過着怎樣的人生。
茜茜帶她去的女裝店,貴得讓人咂舌,要是以往的她,肯定是買不起這樣價格昂貴的衣服,自從和嚴浩澤成為男女朋友,這樣的服飾倒也不至于買不起了。
她本來挑了一件黑色的小香風,黑色總是沒錯的,也算包裹得纖侬合度,很顯膚色和身材。
茜茜看到了大撇嘴角:“這件不行,去換掉換掉。要麽上面,要麽下面,你總得露點什麽,裹這麽嚴實你還是參加游艇趴嗎?”
她最後選了一件長禮服,既沒露上面也沒露下面,美背倒是整個在外面,背部剪裁簡潔,上從衣領,下至腰際,一片光滑的肌膚,有種白嫩而肉|欲的誘惑。
茜茜大贊這件衣服:“選得好!每年都有點這樣的小美女,小鮮肉,就夠養眼了!”
她趁機問:“每年都有?新人都要參加。”
茜茜笑得暧昧:“那也得入得了henry的眼才行。”茜茜拍拍她的臉頰,“放心,henry一向對人厚道,該給的他可不會小氣。”
她終于是模模糊糊地明白了,這游艇趴,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職場潛規則?
她腦袋混成一團漿糊,付了禮服的錢,提着衣服回家,那個時候她就在想,到底要不要離職?
家裏嚴浩澤正在電腦前打游戲,最近他正癡迷這個,已經投了好幾萬人民幣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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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試試探探問他:“你說,我換份工作怎麽樣?”
嚴浩澤正在下副本,心不在焉:“怎麽了?幹得不開心?你這工作不是挺好的嗎?我剛和我爸說了,說下次過節的時候,帶你見見他,他本來覺得你家條件也就一般,但是聽說了你的學校工作什麽的,覺得也還挺不錯,要不,你等見完我爸媽再換工作?”
她一顆心先是雀躍的歡喜,而後是沉澱的冰冷。
她沉默着坐了半天,最後說:“好,其實也就是太累了,老加班,我有點嬌氣才想着辭職,下次不這樣了。”
嚴浩澤扭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就是,老婆大人辛苦了。”
林潔語繼續笑着:“那我最近加班可有點多啊,估計沒什麽時間陪你。”
嚴浩澤無所謂地揮揮手:“沒事,我剛好也忙。”
于是她在周末,終究是去了游艇派對。她提前下班,洗澡洗頭,然後去找美容院做頭發和化妝,再把通勤服換成禮服,一路打車到了碼頭,時間剛剛好。
游艇不大,入夜之後直接開出海灣,遠遠看着城市的燈火線在海岸線的那頭,一點點消弭,游艇上的人比她想象的少,男性多為中層以上,女性多為新人和秘書。
衣香鬓影,觥籌交錯。
她迎着海風,端着一杯冰香槟,感受潮濕夜晚的空氣,逐漸在杯壁上凝成水珠,而後一點一點,浸濕了她的指尖。
她一向是擅長這樣的場合的,她自己知道,無論她的骨子裏有多讨厭這種僞裝出來的粉飾太平,她都能微笑着,和“那樣人家”的小孩們打成一片,她被訓練了太多年,已經訓練成一種本能,而不僅僅只是技能。
沒有她做好了破釜沉舟準備的畫面,大家也不過是講究一個你情我願,她只是端着香槟聊天,也沒什麽人真的可以強迫她。
畢竟大家一個公司,擡頭不見低頭見,講究的除了放得開出來玩,還有那麽點你情我願的意趣,沒人搞下藥迷暈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當然,幾對人相攜走到船艙的裏面去做什麽,她也一樣用腳趾頭想想就能知道,只是她沒傻到願意參與其中。
游艇趴,甲板上的人越來越少,漸漸就只剩下了她和其他幾個逐漸因意興闌珊而醉倒的人。
這個時候henry走過來,同她的香槟碰了碰杯:“怎麽?玩得不開心?”
她微笑:“并沒有。”
ry說:“我覺得你安靜下來的時候,總有點憂傷的樣子,好像不願意和人打交道。”
她抿一口酒:“世人皆醉我獨醒,不和人打交道是很寂寞的。”
ry最喜歡這種一點頹廢一點文藝的調調,他們那個晚上談了很多。
林潔語知道,henry是喜歡她的,但這種“喜歡”和喜歡一只貓,一條狗,一個寵物一樣,沒有什麽情感本質上的區別。
而林潔語沒有傻到,讓自己就這樣,陷在高層的情感游戲裏。
她後來懶洋洋去了兩次游艇趴,再也沒有繼續出現過。林潔語本以為這就是故事的完結,然後她就可以開心地繼續回歸到和嚴浩澤平靜的日子裏去,再也不用操心職場的險惡。
年輕,總會有這樣大無畏而天真的想法,既幼稚又愚蠢。
林潔語是在年會的組織會議上,才逐漸發現自己的處境有多麽岌岌可危。年會常年是靠新人撐場面,除了老人們當中的文藝積極分子,沒有人喜歡在忙到要死的工作節奏裏,依然參與到這種假大空的活動裏來。
所以,年年秘書們都是像抓壯丁一樣,把這些新人們抓出來,參與年會的籌備和表演。
林潔語當然也在其中。
這次年會,總導演是henry。每年高層都會有一個人負責擔任名義上的顧問或者總導演,其實做事的還不是下面這些搬磚的螞蟻。
ry對她不假顏色,正如她婉拒henry的游艇趴。
然後就遇到了年底的績效溝通,上司一臉為難,對她說,今年他們團隊的整體績效不好,得到hr部門的指示,淘汰名額要多一個,而林潔語的表現,無法和有成熟經驗的老人相比,更無法競争過同期的新人,比如john,所以……
林潔語一顆心漸漸漸漸地沉了下去。彼時的她,甚至不知道,在他們公司,新人是有保護期的,只要通過了試用期,第一次考核肯定不會被淘汰。
對于那個時候的林潔語而言,這不僅僅是一份工作,更是見嚴浩澤父母的籌碼,是進入到“那樣家庭”的一張通行證,是她未來美好生活的全部。
所以當茜茜繼續問她這周要不要去游艇派對的時候,她重重在鍵盤的這邊敲“好”。
她穿得格外誘惑,nu-bra把胸型勾勒出一個誘惑的線條,高叉禮服下,兩條細白的長腿随着走動而若隐若現。
音樂響到*處,她配合着人群的舞動,把衣服脫下來,裏面只有比基尼,女性美好的身形,一覽無餘。
她背上一熱,henry的手攬住她的腰,前往游艇深處的艙房,她沒有拒絕。
考核的正式結果出來,她是一個漂亮的五星,同事們交口稱贊。
一年後,她成為了john的上司,一年半之後,她成為了john上司的上司。
她習慣了有henry的支持,資源似乎總來得輕而易舉,而同時,她也慶幸自己和嚴浩澤之間,平靜順遂。
過年期間,她終于見到了嚴浩澤的父親,父親贊賞她:“聰明機敏,能在這樣頂級的公司裏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出這麽優秀的成績,真是要把我這個兒子比下去。”
她軟軟往嚴浩澤的肩窩裏一窩:“都靠浩澤教我,我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從身邊的男性身上獲得東西,已經成為了她的另一種本能。
林潔語嫁給嚴浩澤,而後随着嚴浩澤回到c市,再之後henry接管c市的分公司,她的人生一直這樣順利。
唯一的變數,來自于henry回到總部,john接受分公司的管理職責。她像被人用鞭子在背後抽打和追趕着,一刻不停,只有向前。
于是她和汪洋之間,有激烈而憤怒的争吵,有各種不順心的上下級關系,有看起來居心叵測的孫協安,而她,唯有在這樣脆弱而不甘的時刻,站在陽臺上,獨自一個人抽一支煙。
林潔語暗暗下定決心,即便是走,也要帶着足夠的賠償走,唯有位居高位或者錢包鼓漲,才有資格主宰自己的命運,否則都是虛幻的海市蜃樓,遲早崩塌。命運任由位高者,随意碾壓,自己甚至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掙紮和反叛,
螳臂當車,蜉蚍撼樹,還不如乘車而行,或者依附大樹,人,何必與自己的人生過不去?
john着魔一樣走到她背後,在滿陽臺的大片綠色植物中間問她:“怎麽了?不順心?”
似乎只要是辦公室以外的任何環境,她都能激發他當日做新人時候,想要保護她的心情。
林潔語一手環胸,一手拈着煙。眼神迷離,凄婉地笑了笑:“沒什麽,稍微有點累。”
john忽然就不想把她當成是下屬了,而是多年前,他們都只是龐大公司新進的畢業生,除了原來書本上學來的那點理論和師長們空泛的教誨,對整個龐大的社會機器茫然無知。他們一起加班,一起熬過艱難的新人期,只有那個時候,他們見過最初的彼此。
他還不是一個沉穩幹練的中層,而不過是一個埋頭加班的苦逼。
她也還不是風情萬種的職業女性,而不過是剛出校門的素面朝天小美女,學生心性都還沒褪去。
他們也不是隔着電話指導工作,或者站在辦公室裏,彙報工作。
她就這樣柔弱的,帶一點迷茫地站在他面前,說着她有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