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唱一首情歌給你
方言趕緊擺擺手:“不敢不敢,我那點小錢,哪兒請得動孫哥的女朋友,嫂子,不敢不敢,我找別人吧。孫哥,你放心,我和小貞那真是純潔的朋友,嘛也沒有。以後一定認準小貞的嫂子身份,絕不敢亂來。”
“你們幾個,這真是夠亂的。”方向皺皺眉頭,“徐靜貞剛才不是說你和孫協安剛分手嗎?”
孫協安悠悠補上一句:“離婚都能複婚,分手怎麽就不能複合了?”
“很有道理,來來來,喝酒,今天終于是把這些說清楚了。”方言趕緊跟上,活躍着氣氛,“你不知道,上次那頓跳水魚把我汗都驚出一身來。”
“不,我今天請你們倆來,也是要趁機感謝方言,如果不是那天我們遇到,可能我也不會和小貞複合,無論如何,感謝上天賜予我們的這些緣分。”孫協安說道。
“好事好事,你們倆這是好好在一起了。”方言的神色有點古怪,舉起酒杯來說道:“趁着你們倆這個好消息,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宣布,我要結婚了。”
一句一出,滿座皆驚。
徐靜貞驚的是,這才多久?好像方言和她相親也不過是上個月的事情,如今,居然就要結婚了?
方向和孫協安驚的是,明明方向的心裏,還有一個周哲,即便沒有周哲,也還有性向這個鴻溝,要結婚,總不會是和一個男的結婚吧?能這樣正大光明拿來說的,就必然是能符合方家老爺子兒媳婦标準的女性。
短短這麽點日子,這是怎麽立刻跳到結婚這個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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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其實後來,回去找過一次周哲。
他知道他們分手了,本來就應該是毫無關系的陌生人,但是仿佛剎車、油門和方向盤,自己就知道前往什麽樣的方向,他還是再一次開往了周哲目前所在的大學。
他停在周哲的宿舍樓下,教室宿舍和學生宿舍相距不遠,都是人來人往的人流高峰地帶。他把車窗放下來,握着手機發呆,思考到底應不應該給周哲打個電話。
他也知道自己的車子有點紮眼,但是确實沒有意料到,居然如今大學已經開放到這個地步,不一會兒就有大膽的女學生上來敲車窗:“帥哥,來我們學校玩兒嗎?停在這兒是等人還是找不到路啊?要不要我帶你去逛逛?”
方言笑得痞氣:“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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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冷清的男聲終結了他們的對話:“方言你來找我嗎?我們換個地方談。”
女學生媚眼如絲,轉身走開,不忘說道:“byebye。”
周哲拉開他的副駕駛車門坐上車,臉色并不好,有些疲憊,仍然嚴謹地把左右車窗按上去,這才說話:“方言,你別鬧好不好?”
“你怎麽下來了?”方言其實是驚喜的。
周哲并不打算接這個話題,催促道:“我們換個地方,系主任就住我樓上,讓他看見了不太好。”
周哲并不打算告訴他,因為他總是習慣了,望一望樓下,那個習慣的車位上,有沒有他的車。
方言一腳油門,超跑的轟鳴聲,帶着兩人快速離開了原本應該平靜的校園。
周哲還是瘦,總是這樣瘦,方言覺得,他快要連一副眼鏡的重量都承受不起。
周哲在鏡片背後的目光低垂,看起來心事忡忡,他一向不喜歡周哲這個表情,但是他心內如貓抓,說話唯有小心了更小心。
方言把面前盛着咖啡的馬克杯轉了又轉,最後問他:“你最近還好嗎?”
周哲擡頭:“我很好。”然後想了想又補上一句,“雖然我感謝你的關心,但是無論我好不好,其實和你都沒有什麽關系了。”
周哲似乎開了頭,說話就越發殘酷了起來:“你看,我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好,從此不再相見,我也很感激你目前做到的我們彼此人生互不幹擾,但是你今天又出現,這個會讓我很為難。”
“人言可畏,人言之重,可以殺人。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處境,系主任住在我樓上,隔壁就是我這次職稱評審的競争對手,最近是我考核升級的關鍵期,你看,我們是否可以保持之前互不來往的狀态,讓彼此的人生都輕松一點?”
周哲一口氣說完,然後靜下來喝了一口茶,他一向喝茶,方言以前喜歡收集各地的好茶給他,人分手了,習慣還保留着,他的櫃子裏,還有他交待秘書買的各種茶。
方言記得,周哲也曾經這樣,眼睛裏泛着光芒,和他說着內容全然不同的其他事情,他說:“方言,我們可以去瑞士,那裏很冷,但是很安詳,我可以出去教書,你可以在家做你一直夢想的設計,我們會生活得很好,你覺得怎麽樣?”
方言那時候覺得,這就是個夢境,一個很美很好的夢境,但夢就是夢,做人還是需要活在現實裏。
現實就是周哲曾經勇敢地想要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和他去國外,但是他自己舍不得。
那個時候,他并不沒有意識到,只是一步錯過,人生會從此分道揚镳,彼此的命運如同兩匹狂奔的野馬,再也回不了頭。
他們決裂,分手,從此各自背負各自本就應該很“現實”的命運。
但是,到底是什麽驅使他今天的再次回頭?
周哲覺得自己話也說完了,對面的方言也不說話,那麽,自己的觀點表達完畢,可以走人了。
周哲穿好自己的外套,把椅子推好,一絲不茍,然後欠欠身:“farewell.”大踏步離開了方言的人生,這是周哲的人生當中,最後一次見到方言。
方言關于他和周哲會面的走神還沒有結束,就已經被方向試探性的問話打斷:“方言,你別逗我,你到底是要和誰結婚?”
方言一臉不耐煩:“我結婚的時候,你不就見到了嗎?哪兒那麽多事。”
方向看得出他心情煩躁,覺得這所謂的結婚背後,肯定有的是他不了解的內情。他知道方言的脾氣,硬是逼他,他不願意說,就絕不會說。
方言悶頭喝酒,他抱着不醉不歸的心情,很快就把自己灌到爛醉。
方向是唯一一個滴酒不沾的,最後負責送方言回家。
徐靜貞也沒有喝酒,她扶着已有醉意的孫協安,和方向方言兩兄弟告別。
夜色中,秋蟲呢喃,溫暖而柔美的初秋夜晚,孫協安緊緊握着徐靜貞的手:“我喝了酒,不能開車,反正也沒多遠,車扔這裏我明早來拿,我們走回去好不好?”他靠近她的臉,酒氣微微噴在她的臉上,有種潮濕的溫暖。
徐靜貞點頭說好,扶着重心有點不穩的孫協安走回家。
“你滿意了嗎?”孫協安問她。
徐靜貞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偏頭問:“啊?”
孫協安右手虛空攥成一個握筆的樣子:“我們的合約啊,一個月內要見彼此的朋友,你忘了?”
徐靜貞點點頭:“滿意,很滿意。”男友大人難得在他們的事上執行力這麽強,分寸徐靜貞還是知道的,要及時激勵,鼓勵男友大人繼續努力。
孫協安微笑:“你會帶我見你的什麽朋友?那個兇巴巴的劉甜甜?”
徐靜貞覺得喝醉的孫協安果然不一樣,她很少見到他喝醉了說話不肯停的樣子,難得有兩次喝醉了,回了家倒頭就睡,澡都不洗。
一個平時沉穩幹練的人,一旦話多起來,那真是一發不可收拾。
“劉甜甜哪裏兇巴巴了?人家是溫柔千金,嬌美辣媽。”徐靜貞覺得他醉就醉吧,還有點邏輯混亂。
“那是因為你沒有接過她兇了吧唧的電話,和老母雞護雛一樣,生怕我找到你。”孫協安記得那通電話,是尋找徐靜貞下落中,遭遇的第一個挫折。
“相信你們有任何誤會,都會解開的。”徐靜貞哄着他,“劉甜甜是我的好閨蜜,她不是那種毫無理由發脾氣的人,你們一定會相處得很愉快的。”
孫協安突然咯咯咯笑起來:“都聽你的!小貞,什麽都聽你的,只要你在我身邊,一直這樣就好。”
徐靜貞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是在大街上,大哥你突然這麽表白,一點心理準備都不給,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喝醉的孫協安繼續發瘋:“小貞,你喜不喜歡聽人唱歌?我唱個情歌給你聽好不好?”
徐靜貞看着眼前的車水馬龍,忽而有種孤勇,這臉我也不要了:“唱吧。”
羞恥度雖然爆滿,但是誰讓她真的好想聽聽看他唱什麽。
“跑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雲呦。”孫協安還真敢唱。
徐靜貞無語,算了,真是所有的關于愛情的幻想都不會成真,她本來夢想着他唱點什麽德文的悠揚情歌,記錄幾千年的情感,提升一下逼格的,也不枉前往德意志帝國留學兩年,結果這麽鄉土風,她怕招來廣場舞大媽聞歌起舞。
“真好聽,走,我們回家唱。”她攔住他。
“好,就唱給你一個人聽。”孫協安在她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和她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肩膀厚實,壓得她有些吃力,他喝了酒,熱氣泛上來,隔着襯衫依然燙得她滾熱,她卻偏偏喜歡這樣的熱度,熱烈的,真實的,證明彼此存在的熱度。
夜色那麽美,路那麽長,突然希望就這樣,陪着他,彼此扶持,一路走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