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俞夏因為在高檔小區亂扔煙頭被巡邏保安逮住好好教育了一番,他自覺有錯,低頭任由保安訓話,又接過保安給的紙巾包起地上散落的煙蒂,扔進了垃圾桶裏。
保安大叔見年輕人認錯态度不錯,沒再過分為難,口頭警告兩句便放過俞夏。
被這個小插曲打斷,俞夏剛才的驚惶和委屈消失得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他不知道該去哪裏,又不敢回去,他惹野哥生氣了,還沒想出哄人的辦法。
上次的玫瑰不管用,俞夏嚴肅地想,要換一個更好的方法。
俞夏打算回晁野的家門口坐着好好想想,一轉頭卻發現他認為需要被哄的人已經抱着手臂靠在單元門上看半天戲了。
俞夏覺得野哥肯下來找他,那應該是不生氣了,眼睛一亮就要湊上去。
卻在離晁野一米遠的距離被叫了停。
“站那兒。”晁野懶洋洋地命令,雙手仍舊抱着,站直了些,一副嚴肅家長的樣子。
雖然對晁野不讓他接近的舉動感到迷茫,可小狗的一大特性就是聽話,俞夏乖乖停在原地。
“什麽時候會抽煙了?嗯?”
俞夏驚覺這是個壞習慣,可他忘了要藏好,在晁野面前暴露了,心底閃過一陣慌亂,生怕晁野因為一個接一個的壞習慣對他失望,徹底将他掃地出門。
一邊懊惱自己不該情緒上頭跑出來,一邊難得感到緊張,這種叛逆期被家長逮住的奇妙感覺俞夏從沒經歷過,沒有人管他,任他是好是壞都無所謂。
他站在晁野面前,想要那人眼裏的自己什麽都是好的,但實際截然相反,他什麽都不好,從靈魂到身體都破敗不堪。
俞夏眼裏的浪潮上湧又退卻,終歸是沉寂下去,他想實在不行就求求晁野,只要能待在晁野身邊就足夠了,不能太貪心...
沉入思緒的俞夏沒發現自己又忘了回答問題,又是一貫的沉默,閉口不談。
這是最讓晁野惱火的,但晁野暫時想通了,他也不是非要知道關于俞夏的一切,不說也就算了,但既然跟了他,規矩還是要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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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的助理不能抽煙,以後注意點。”
“實在忍不住也不能被我看見,抽完等煙味散盡才可以靠近。”
“...最好戒了。”
晁野一句一頓,強裝淡漠,似乎只是在表達老板對下屬的要求。
俞夏聽在耳裏,眼底的晦暗逐漸退卻,浮現點點光斑,這個意思...是不會趕他走了吧,這次俞夏急忙作了回答“好,戒了。”
晁野刻意抿直的唇角有些忍不住上翹,他輕咳兩聲壓下成功訓斥小笨狗的激動和愉悅,臉上維持着一派淡然。
“走了,回去。”
得了命令的俞夏緊緊地跟上去,暗自勸告自己,以後要把身上所有破敗漏風的地方都打好補丁藏嚴實,穩定好情緒。
做一只乖順聽話的小狗,才能長久的留在晁野身邊。
。
三天假轉瞬即逝,天亮後就該收拾東西回劇組了,晁野莫名沒提關于俞夏住處的問題,默許了俞夏跟着他到處跑。
但俞夏覺得有些事情是應該算清楚的,是納入好好表現的範圍內的。
因此要跟晁野算房租費,酒店也要和晁野分攤費用,固執的小笨狗誰也說不通,晁野無奈答應,每個月直接從俞夏的工資裏扣。
回了劇組俞夏不可避免的要和何笠笠碰面,兩人一對視便劍拔弩張,但何笠笠自知事情出發點不是值得宣揚的,自然不敢聲張。
但前前後後都當了絆腳石的俞夏,算是被他記恨上了。
俞夏也不怕他,望着何笠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毫不相關的死物,眼底皆是冰碴,何笠笠跟俞夏對視沒多久就慫了,那雙眼睛瞳色深,一眼探不到底,深沉得可怕...
但何笠笠仍舊不能放棄攀附晁野,他背靠的大樹徹底垮了,先前許願的一些資源也沒了下文,娛樂圈更新換代太快,沒有資源沒有鏡頭轉眼就得沉入大海,他得給自己掙別的出路。
劇組裏觊觎晁野的人不少,何笠笠知道向雯也在暗地裏下功夫,但不知為何偃旗息鼓了,可這不影響他加快速度...
晁野對這些事情全然不知,或者說他根本不放在眼裏,那兩張票也早就忘在了腦後,除了生活裏突然闖進了一個俞夏,其他一切照舊,他仍舊是個戲癡,只對戲感興趣。
哦,空閑之餘還能做點幹花什麽的,那些被偷偷藏起來的玫瑰已經徹底風幹,成了漂亮的永生花。
但晁野犯了難,現在小笨狗走哪都跟着他,那些花扔也不是偷偷帶走也不是,只能繼續委屈它們待在酒店的衣櫃裏...
俞夏對助理的工作逐漸上手,跟肖景城交接得也越來越熟練,每天都把晁野的行程安排記錄得規規整整,把晁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照顧得很好。
晁野也敏感地察覺俞夏的世界仿佛只有他一個人,其他人或事兒都進不了小笨狗的腦子。
俞夏實在太獨,晁野覺得要是自己也切斷了和他的聯系,那這人哪天從世界上消失都無人知曉...
俞夏把他照顧得很好,自己卻一團糟,經常被他逮到不按時吃飯,就算吃也不專心,經常胡亂塞兩口就放下忙別的事情,食物對俞夏來說,沒什麽吸引力。
眼底總是挂着青黑,也不知道半夜小笨狗在一牆之隔幹什麽,都沒有好好睡覺嗎?
最近還格外嗜糖,不過這是為了戒煙,晁野勉強把這條從自己列出的“小笨狗不良習慣”中排除,其他更多的還有總是不知道在哪裏磕着碰着,光是那雙露出來的手就時不時出現一片淤青...
晁野發現自己對俞夏的關注越來越過,總是思考一半回過神警告自己,可俞夏身上像是裝了專門吸引他的磁鐵,總是能鎖住他的目光。
不願意承認某些越發明顯的理由,晁野把這歸咎為天氣太熱、俞夏太反常,總之沒有一個原因是出自他身上...
只有在拍戲時,晁野不會被俞夏吸引注意力,于是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拍戲上。
但還不等晁野徹底習慣這樣的生活,俞夏那只小笨狗就把自己折騰病了。
。
劇組有前輩的戲份殺青,請大家吃飯,從明星大腕到小助理都有份,何笠笠也在其中,他心思轉得快,腦袋缺根筋,膽子也比向雯大很多,加上經紀人的煽動,打算在飯局上動點小手腳。
他一個人偷偷找服務生拿了兩個新杯子,在其中的一個杯沿上抹了一圈透明液體,又倒上了酒,轉頭直直奔着晁野去。
殊不知這一切都被時刻注意着晁野的俞夏看在眼裏,肖景城得知他們今晚有飯局就提前提醒了俞夏,要幫晁野看着點。
雖說晁野不怎麽依靠家裏,但也沒刻意隐瞞自己的家世背景,這兩年對晁野起心思的人不少,他自己很警覺,可難免有放松警惕的時候,現在有了俞夏,也多了個人照看。
這些話在俞夏心裏埋下了種子,從飯局開始就處于防備狀态,乍一看不像是晁野的助理,倒像是跟在少爺身邊的冷臉小保镖。
不過...小保镖今天的狀态不太對,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暈,晁野以為是俞夏大熱天穿太厚又在室內待太久悶出來的,沒太放在心上。
俞夏對自己的關注甚少,也沒發現不對,唯獨把保護晁野這件事記在腦子裏刻在心上,加上一些不想別人沾染晁野的私心,看護晁野時就像看守獵物的小狼崽。
何笠笠踏入警戒線的那一刻就被俞夏盯上,沒能成功接近晁野,被半路截走了。
俞夏冷着臉諷刺何笠笠的方式太低端,根本近不了晁野的身,這麽笨,難怪前任金主找得不靠譜。
何笠笠被他刺激得跳腳,激得直罵“你以為你有多高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是單純的想做助理嗎?!還不是跟我一樣藏着龌龊心思!”
俞夏也不生氣,他确實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他時刻警戒自己,不能太貪心。
順着何笠笠的話,俞夏直白又幹脆,吐露出可以幫何笠笠的意思,把人引到了酒店的游泳池邊。
現在是飯點,游泳的人不多,天色也朦朦胧胧的沉下來,但俞夏并不是很在乎被人看見,他一反先前淡漠的神色,發了狠地将何笠笠往水池裏按。
酒杯摔碎在岸邊,何笠笠猝不及防被按進了水裏,本能地掙紮求生。
俞夏就像陰晴不定的惡童,眨眼間翻臉,眼神發暗,他腦袋有些混沌,幾乎無法思考,只機械地知道不能放過任何想要傷害晁野的人。
本意是想吓一吓何笠笠,就像先前對向雯做的那樣,但身體似乎有另一個瘋狂的自己引誘着讓俞夏不要松手。
俞夏感覺自己的靈魂騰空了,在半空中冷漠注視着發瘋的自己,讓他覺得有些陌生和可怕,手上卻始終沒放過何笠笠,心底叫嚣着不夠不夠不夠...
這邊的動靜還是引來了旁人的注意,俞夏混沌地聽見有人尖叫,聽見晁野憤怒又震驚地叫他的名字,感受着何笠笠的掙紮。
他茫然地擡頭,看着遠處晁野的身影有些模糊,手上的力氣松了,卻沒防備住何笠笠掙紮力度過大,兩人紛紛落進了水裏。
俞夏不會水,腦袋也變得昏沉,失去意識前他想自己又沒控制好情緒,他的野哥又要生氣了,會趕他走嗎?
光是想想這個後果俞夏的心就揪了起來,他想要不就這樣沉溺吧,不用面對晁野冷淡失望的目光...
何笠笠入水後就一直撲騰,掙紮着叫救命,被救生員扶穩站好才發現水只沒過自己的肋骨,但他被俞夏吓得夠嗆,一直發抖。
一時間現場混亂成一片,俞夏被救上來時已經暈了過去,晁野這才發現他發燒了,整個人燙得跟小火爐似的,顧不上問清楚俞夏和何笠笠起争執的原因,急忙叫了救護車。
今天的事情沾了娛樂圈就得上熱搜,不管的話不知道會發酵成什麽樣,俞夏還有可能擔上刑事責任。
晁野只覺得焦頭爛額,跟着救護車把人送到醫院後,就聯系肖景城做了緊急公關,還動用了一些晁家的關系,總之在事情發酵前攔了下來。
這一忙就到了淩晨,俞夏打了吊針,還在昏睡,晁野從醫生的口中得知俞夏之前肋骨的傷根本沒好完,一直拖拖拉拉到現在,加上平時作息飲食不規律,過勞、情緒起伏太大,徹底爆發。
晁野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沉默良久,從事發開始一直沒停歇的大腦短暫空白,晁野想不明白俞夏為何變化如此巨大...
好在何笠笠沒什麽大事,嗆了些水,吐出來後就好了不少,就是人被吓得不輕,加上某些他自己也難以啓齒的原因,始終咬緊了不說話,一問就瘋狂搖頭。
事情牽扯到自己的助理,晁野為此對被影響了殺青宴的前輩道歉,又聯系肖景城為今天在場的其他人包括導演都備了表達歉意的小禮物,也算是“封口費”。
事情的來龍去脈晁野最後是在別人的嘴裏拼湊出來的,何笠笠的小動作在場也有人看見,多少知道點內幕,這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底下的人管不着,身處上位的沒心思關注。
成功了是何笠笠運氣好,失敗了在圈子裏也不少見,即使有人猜到何笠笠的目标是晁野,也只是抱着看戲的态度。
太多人在晁野這裏碰壁,多一個何笠笠也就多個茶餘飯後的閑話八卦,只有俞夏認認真真地放在了心上,可惜解決的方式太過粗莽,不夠聰明,把自己也兜了進去。
誰也沒想到晁野身邊的小助理是條沒有社會規則,沒有正常觀念和分寸的惡犬,事情雖然消化在圈子裏,可在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包括晁野。
晁野坐在病床邊發呆,想起自己同意俞夏時說的話,他說過,俞夏再這麽沒有分寸就離開,但看着躺在病床上微皺着眉,似乎在夢裏也不安穩的人,晁野又猶豫了。
說來俞夏也是為了他,就是行事過于偏激...
俞夏五官精致,哪怕是被主人這樣晚睡早起的糟蹋也只是略顯疲态,甚至增添了幾分病美人的韻味,在夜色的暗藍薄紗下,襯托得有些朦胧。
晁野不自覺被吸引,伸手撥了撥俞夏額前的碎發,又覺得自己吃了一肚子氣,将手移到了俞夏的臉蛋旁,懲罰似的捏了捏,俞夏在夢裏感覺自己被螃蟹鉗子夾了臉,本就皺起的眉頭更深了。
晁野幼稚的找到了樂子,又捏了捏小笨狗的鼻子,他想,算了,再給這條小笨狗一次機會,但等俞夏醒了,得好好上一堂教育課。
短短幾天時間,晁野發現自己越來越有家長的氣質了,年紀輕輕開啓了帶孩子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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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哥:開啓帶娃模式【滄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