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家宴
“可皇上看的恐怕不僅僅只有臣妾。”她眉間微蹙。
霍荀低笑一聲, 擡手捏了捏那圓潤幾分的小臉。
沈榆并未在玉淑儀一事上糾纏,凡事适當即可,過猶而不及, 而是起身從櫃子裏拿出自己加班加點繡的腰帶, 畢竟這可是她一番心意。
“臣妾繡藝不精,也不知是否會惹人笑話, 皇上若是覺得不妥, 便無須戴了, 倘若讓人瞧見還以為宮裏繡娘已經沒落到這種地步。”
鎏金騰龍雲紋的腰帶樣式是簡單了些, 可繡藝也是十分精細,對比宮中繡娘略有不及,但也超乎常人, 猶記得她學蘇繡也不久, 每一樁事到了她手上都能做到化繁為簡做到極致。
霍荀打量了片刻, “再讓你鑽研一段時日,也可趕超宮中繡娘。”
沈榆無奈一笑,“臣妾倒也想有這個本事,奈何天資愚笨, 也只能繡些簡單的樣式,複雜的已經是無從下手。”
順勢握住女子的手, 霍荀目光深沉, “你若愚笨,那旁人亦是笨拙木讷。”
四目相對,沈榆唇角微抿, 繼而拿過腰帶小心疊放在盒子裏, 預備待會讓李長祿帶走。
“皇上總是這樣哄着臣妾,哪日臣妾都摸不着北了。”
“不過臣妾也想着是時候給孩子做些衣裳備着, 可不知是男是女,便只能做雙份的,萬一哪位姐姐也懷有身孕,還可以物盡其用,只要旁人不嫌棄就行。”
一邊随手剝着青桔,霍荀并未擡眼,“無須給旁人,留着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沈榆眼簾微垂,并未接他這話,收拾好東西便拿來湯婆子暖手,直到一瓣青桔遞來,她怔了下,繼而輕輕張嘴咬住。
“有些不新鮮。”
霍荀也嘗了口,酸澀有餘水分不足,定是在溫室放太久的緣故,但太涼也不适合她用。
“臣妾現在也不太想吃這個,皇上無須再讓李公公費心從遠處運來這些,想吃什麽臣妾自會讓小廚房去做,可若是勞民傷財自然是不值得的。”沈榆認真道。
男人看了她眼,順勢摸了摸她腦袋,但并未言語一句。
直到屋外忽然響起李長祿的聲音,“啓禀皇上,鄒大人求見。”
不疾不徐喝了口茶,霍荀拿過那個盒子,一邊握住那只小手,順勢将人擁進懷裏,“朕看見那個陶瓷娃娃,便想到你與朕的公主定也是如此玉雪可愛。”
沈榆忽然仰起頭,眼中全是男人的身影,“那若是個皇子呢?”
四目相對,男人目光灼灼,“皇子也好,你與朕勢必要有個公主。”
他想看看是否如她一樣玉雪聰慧。
女子嘴角噙着一個羞澀的弧度,繼而退後兩步,行了一個宮禮。
霍荀笑着徑直邁出內殿,外頭的李長祿連忙遞上大氅,又趕緊從宮人手中拿過傘撐在上空,當看到皇上手裏的盒子時,立馬試探性的接了過來。
“明日戴這個。”
叮囑了一句,男人便邁入了大雪紛飛的庭院,周遭宮人連忙跪地行禮。
聽竹也低眉順眼跪在那,待銮駕遠去,這才推開內殿的門,思及那定是主子給皇上繡的腰帶,看起來皇上很喜歡的樣子,不過也得看是誰繡的,由此可見皇上對主子的确與旁人不同。
雖說君心難測,可哪怕只要有一點不同就夠主子更上一層樓。
進入內殿,只見女子正在看書,宮裏日子難熬,可她倒覺得主子每日都格外充實,甚至還遠遠不夠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主子還是要小心眼睛,太醫囑咐您要多休息,您若是覺得乏悶,不如待雪停了奴婢扶您去院子裏頭走一圈?”
聽竹上前小心收拾着茶具,每次只有皇上過來主子才會親自沏茶,今日也就是佟妃娘娘難得過來一趟,大抵也是想與主子交好一番,彼此都給自己留條後路。
沈榆往外看了一眼,“雪才剛開始,哪有那麽容易停。”
“給底下的年節賞賜都發下去了?”她随口一問。
聽竹立即點頭,“尚宮局以及其他宮都打點了,并未超過佟妃娘娘等人給六宮的賞賜,不會讓人挑出錯的。”
見她沒有說話,聽竹收拾好茶具也就慢慢退了下去,若說一開始她還會有所谏言,可如今已經不敢再輕易左右主子的決定,因為她能想到的事情,主子早已想到了前後左右,也就不需要再多言幹擾主子思緒。
聽竹辦事沈榆自然放心,細節決定成敗,賞賜并不是越多越好,任何時候也不要想着搶前輩風頭,除非自己已經當了領導。
論掌控人心誰能比得上霍荀,這種拉扯哪個人會不當真,可誰要是當真了,那才是自尋死路。
按照醫術上的記載,胎息之脈左疾為男,右疾為女,到了月份是可以檢測出胎兒性別,但是此事也說不準,旁人都會有偏門的方法來測男女,但對于沈榆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倘若這一胎是女孩也無妨,還可以讓她繼續穩固根基,也不會引起旁人太多忌憚,但是皇子肯定是要生的,她要的可不是當個一瞬即逝的寵妃,帝王的寵愛都是鏡花水月,不如來點實在的更為靠譜。
有個親生的皇子傍身也就多了條後路,當寵妃哪有當太後舒服,退休後就可以每月領着高額的養老金享受生活,再也不用看老板領導的眼色過日子,不想參股的員工永遠不是一個好員工。
沒過幾日就是太後壽辰,不出她所料,這次僅僅是一場家宴,雖然已經許久未去過壽康宮,可根據以往太後的身體情況,她也知道對方如今怕是難以行走。
尤其是這種氣候,有些舊疾落下了便是終身的,縱然醫術再高明的太醫也只能盡量拖延時日,可每每被這些疼痛折磨的寝食難安,對身心都是一個難以磨滅的傷害,自然而然就病如山倒。
家宴設在壽康宮,乃是佟妃一手操辦,許久未出過宮門,外頭銀裝素裹的确格外漂亮,就是寒冷交加,待到壽康宮時,她身上也落滿了飄絮。
大殿之中已經陸陸續續坐了不少人,此刻也都齊齊屈身行禮,“嫔妾叩見昭儀娘娘。”
沈榆不急不緩上前欲給佟妃見禮,後者連忙上前扶住她,“妹妹不必多禮,上回還瞧着妹妹清瘦不已,本宮還有些擔心,如今倒是圓潤不少,果然還是福氣養人。”
“這宮裏頭誰有昭儀娘娘福氣大,就連嫔妾也想接一接昭儀娘娘的福氣。”趙淑容面露羨豔。
旁邊的馨淑華瞥了她眼,“福氣是自己求來的,你每日在禦花園等着皇上銮駕經過,自然而然就能守到福氣,說不準與昭儀娘娘一樣,還能早日懷個龍裔,屆時也無須羨慕旁人。”
聽到這話,旁人都是忍不住低笑一聲,倒是想起了曾經趙淑容在禦花園故意“偶遇”皇上一事。
“嫔妾自然不如馨妹妹福氣深厚,這好好的公主也被你養沒了,這個嫔妾可不敢學,也學不來。”趙淑容不陰不陽的道。
因二皇子一事兩人已經水火不容,這會也不停歇,佟妃不由瞪了兩人一眼,“好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讓太後娘娘看見成何體統。”
見此,兩人也都不再出聲,只是依舊互相看不順眼,若不是場合不對定要吵起來。
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菜肴點心,沈榆坐在那并未動筷,而這時貴妃也從外頭進來,穿着一身霞色雲錦海棠宮裝,大約是今日太後生辰,所以難免打扮的喜慶一些,而不似平日裏的清雅。
“臣妾叩見貴妃娘娘。”
衆人皆屈身行禮,貴妃将鬥篷解開遞給宮女後,目光不經意落在沈榆身上,視線定格在女子微微隆起的腹部,緩步上前扶住女子雙手,“妹妹懷有身孕,這些俗禮能免則免。”
沈榆語氣謙和,“若無規矩,何成方圓,無論何時禮不可廢。”
貴妃淡淡一笑,輕輕拉住她手,“本宮那裏有一株上好的山參,改日送去給妹妹補補,妹妹如今還是消瘦了些。”
“其實這孕期也不需太補,蘭昭儀這樣尚好,若是像臣妾那樣,生産時不知遭多大的罪。”佟妃忽然道。
沈榆點點頭,“貴妃娘娘好意臣妾自然要領受,總有一日會用得上。”
望着眼前眉眼如畫的女子,貴妃笑了笑沒有多言,而是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一邊從宮女手裏接來湯婆子暖手。
殿內氛圍忽然變得寂靜詭異,原本争執不休的馨淑華等人也閉上了嘴,默默的吃着桌上的糕點,反正她們又沒有懷孕,自然也就不怕有人謀害,
聽竹上前揭開蓋子,将熱滾滾的湯盅端上前,大抵是落勺時湯漬濺到了沈榆身上,又立馬拿出絲帕給她拭手。
“臣妾去整理一下。”她向旁邊的佟妃低語一聲,便起身進了側殿。
沒隔多久才回到位置上,而這時外頭也傳來皇後駕到的聲音。
皇後禮佛許久未出,今日也着了一身暗紅蹙金牡丹雲紋流彩宮裝,許是沒有雜事叨擾,氣色也是上佳,只是太後壽辰,今日肯定是免不了要到場。
“臣妾叩見皇後娘娘!”
大殿之中坐滿了人熱鬧非凡,倒有些年節的喜慶,一個個身着華服鬓邊流珠擺動,妝面精致不凡,最重要的是今日可以見到皇上,如此光明正大的機會自然不能放過,總比去禦花園偶遇的強。
面對一衆行禮,皇後神色平靜,“不必多禮。”
待坐在右下側的位置上時,她看了眼沈榆的方向,見她腹部已經微微隆起,想問幾句,最後也還是沒有開口,皇上要保的孩子,她問不問都能保住。
“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
伴随着殿外高亢的通報聲響起,殿內衆人連忙理了理衣裳發髻,待外頭的人進來,又挺直脖頸屈身行禮,“臣妾叩見皇上,叩見太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