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動怒
沈榆緩緩擡頭, 神色認真,“皇上自知來遲,東西自然也就沒有了。”
霍荀低笑一聲, 順勢将人拉起來圈進懷裏, 四周萬籁俱寂,只餘風刮動簾子的清脆聲, 難得如此寧靜。
沈榆并未出聲, 只是輕輕握住那只大手, 潤物細無聲。
就在這時, 有人端着茶點走了進來,縱然看見屋裏的畫面,非但不避諱, 反而不急不緩的将茶點放在桌上, 依稀弄出幾分響聲。
霍荀忽然擡眼, 目光深沉的看着動作笨拙的宮女,後者像是察覺到什麽,立即跪倒在地,“奴婢笨手笨腳驚擾了皇上, 還望皇上降罪!”
話是如此說,可她背脊卻是筆挺, 領口處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 若隐若現引人無限遐想。
沈榆低下頭,繼而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似不喜在外人面前過多親密。
“叫什麽。”霍荀随口問道。
宮女呼吸一頓, 心頭瞬間湧上狂喜, 可還是努力壓制着嘴角弧度,顫顫巍巍道:“奴婢名喚舟舟, 煙雨行舟的舟。”
“李長祿。”
外頭的人聽到聲音,忙不疊的趕了進來,當看到裏面這一幕時也是一頭霧水,難不成是行宮的奴才笨手笨腳驚擾了皇上?
霍荀瞥了他眼,“拉下去,處死。”
輕飄飄的話語猶如晴天劈地,舟舟不敢置信的擡起頭,然而男人臉上只有平靜,看不到任何欣賞與興趣。
不,不應該是這樣!皇上明明已經問了自己名字!肯定是被自己姿色所吸引的!
“奴才遵命!”李長祿立即回過神,沖外頭的人招招手。
立即就走幾個侍衛走了進來,二話不說押住女子雙臂,粗魯的往外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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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饒命!主子饒命!奴婢知道錯了!”
被拖下去的人仿佛才驚醒過來,瘋狂的叫喊,然而不多時這道聲音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靜月苑。
倒是外頭的宮人都不由瑟瑟發抖,不知道舟舟做錯了什麽事,竟然惹得皇上龍顏大怒。
只有聽竹靜靜的候在門口,餘光掃過那一群忐忑不安的宮人,神色波瀾不驚。
既然主子要給她機會,自己當然要聽從,只是這接近皇上的機會給了,是對方沒有這個本事抓住而已。
屋裏氣氛有些微妙,李長祿也是忐忑不安,不知道那宮女做錯了什麽,皇上可從來不會輕易下令處死宮人。
“行宮管事是誰?”霍荀淡淡道。
李長祿滿頭大汗的低着頭,“餘信骅!”
“管不住畜牲,現在連人也管不住了。”霍荀眉間微蹙,“那就換能辦事的來。”
沈榆坐在對面默不作聲,好似不知如何插嘴。
李長祿立即跪倒在地,“皇上息怒!奴才這就讓人把外頭的宮人都換了!”
不用想肯定是那個不長眼的宮女妄想一步登天,這蘭貴人能成功那是因為有德妃娘娘許可,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憑借幾分姿色引得皇上憐惜。
見皇上沒有其他吩咐,他立馬躬身退下,出門後擦了擦額前的汗,立即讓侍衛把這靜月苑所有宮人都帶下去,心術不正的奴才只會害人害己。
“公公,可是發生了何事?”聽竹一臉不解的走上前。
李長祿搖搖頭,“無事,就是行宮裏的奴才伺候不周,皇上讓奴才給蘭貴人換一批得力的來伺候。”
聞言,聽竹一臉恍然大悟,倒也不再多言。
屋裏氣氛有些微妙,沈榆低眉斂目,自顧着的沖泡着花茶,“皇上可是在擔心緒昭容姐姐?”
說到這,她又自問自答,,“嫔妾今日去探望過昭容姐姐,藥能醫假病,酒不解真愁,心病還需心藥醫。”
望着她那行雲流水的動作,一舉一動沒有絲毫停滞,猶如她說的話,不帶任何波瀾起伏,好似真的在關心旁人。
“那你覺得她的心藥是什麽?”男人目光深邃。
沈榆推過去一杯茶,欲言又止,“自然是皇上。”
随着茶葉在水中舒展,茶湯也逐漸變色,襯得白玉茶杯越發無暇。
霍荀定定的看着她,聲音低沉,“不是說沒有了?”
視線逐漸交彙,女子頗有些不自在的扭過頭,語氣帶着幾分扭捏,“難道嫔妾說沒有了就沒有了嗎?”
男人嘴角帶着幾分弧度,随手端起茶杯淺嘗一口,繼而将目光投在女子身上,“你手藝極佳。”
聽到這話,女子眉眼不由舒展開來,嘴角也牽起一抹淺笑,繼而又将剩下的花茶封存好,裝進盒子裏放至一側。
“那待會嫔妾将這個給李公公,等皇上什麽時候想喝的時候,再讓底下人沖泡即可。”她輕聲道。
“無妨,朕想喝時便來你這,不算太遠。”男人随口道。
聞言,沈榆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麽,李長祿安排的屋子,自然知道哪裏該近哪裏該遠。
好似終于想起了上回爽約一事,男人思量了一瞬,“上回事出有因,待朕騰出時間,再帶你去行宮四處走走散散心。”
男人這種生物永遠都是這樣,更何況是一個皇帝,若是旁人此時怕得感恩戴德。
沈榆笑了笑,眼中帶着幾分希冀,“那皇上這回可要說話算數。”
四目相對,男人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臉頰,眼中含笑,“君無戲言。”
相視間,一縷莫名的氛圍在屋內流轉,女子雙眼如一泓清水倒映着男人的身影,清眸流盼,霍荀眼神也深邃了幾分。
不過好景不長,李長祿又在外頭喊,說是秦大人求見,這個時候沈榆自然是讓人回去處理政事,哪怕對方只坐了一會,這會肯定得以政務為重。
待将人送走,沒多久行宮副管事就連忙帶來了一批宮人,一個個長的都普普通通,但又一副老實本分麻利能幹的樣子。
沈榆自然是全部收下,并且讓人打點了這個副管事。
“貴人有何吩咐直接讓人來找奴才就是,這行宮難免有幾個不長眼的會怠慢主子,您告訴奴才,奴才一定嚴加管教,也免得髒了您的手。”副管事躬身十分殷勤的道。
從今開始他就是正管事了,還得感謝這個蘭貴人才是,不然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才能當上這行宮一把手。
“無妨,我向來随性,只是今日有人惹怒了皇上,旁的倒也無事。”沈榆淡淡道。
好似想起什麽,她似有疑惑:“這餘管事一直都在行宮當差嗎?”
說到這,管事左右環視一眼,不由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自皇上登基以來,餘信骅便做了這行宮的管事,平日裏一直散漫,仗着其岳丈是京城守備佟大人,向來欺行霸市,也無人敢多言。”
換作旁人他可都不會說,主要是覺得這蘭貴人也算是他的貴人,這才提醒幾句,那黃大人的嫡女就是佟妃娘娘,這回餘信骅被撤,佟妃娘娘也不知道會不會記恨這蘭貴人。
沈榆緩緩笑道:“能者自然會被發現,大人也算苦盡甘來,說不定他日能調回京師。”
她就說一條蛇,一個宮女,怎麽值得霍荀如此大動幹戈,原來不只是為了給她和緒昭容出頭,對方原本就打算處置了這個蛀蟲,只不過恰好有人送上了由頭。
聽到這話,管事眼底一亮,可還是連連擺手,“貴人太擡舉奴才了,不過若是真有這一日,屆時還得貴人不要在皇上面前吝言,奴才必定銘記在心不敢忘懷。”
沈榆面露難色,“皇上不喜此風氣,旁人自然無法多言,不過以大人的本事,便是無人舉薦,也能在朝中嶄露頭角。”
聽到這話,管事有些失落,可還是笑着恭維了幾句,随後才退下。
這片林子稀疏了些,依稀可以看見隔壁玉淑儀的紅月閣,但是明知霍荀在她這,玉淑儀也沒有借機過來“串門”,可見對方也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對方既然給了機會,她也應該投桃報李。
“主子剛剛為何不借機與他打好關系,今後說不準對您也有益處?”聽竹壓低聲音。
新來的宮人勤勤懇懇清掃着已經十分整潔的院子,沒有一個人敢亂看亂言,沈榆不急不緩進了屋子。
“皇上不喜後妃與前朝官員有利益往來,皇上不喜歡的,我自然不能做。”她來到軟榻上坐下,自顧着倒了杯茶。
至少如今還不能。
聽竹望了外頭一眼,“佟妃娘娘素來不愛多管閑事,也不太争風吃醋,您覺得此事會是她所為?”
喝口茶潤潤嗓子,沈榆靠在那閉上了眼,感受窗口吹進來的清風拂過頭頂,“是與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讓我們看到的就是這個。”
佟妃有一個三歲的皇子,便是再無欲無求不理俗世,也未必能遠離那些紛紛擾擾。
緒昭容這個樣子哪還需要旁人出手,可越是這樣,就越有人想從中謀利,畢竟緒昭容只在乎皇上去哪,其餘哪怕吃了虧受了害也不會計較。
“奴婢叩見蘭貴人。”
門口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片刻間,只見花榕從外頭走了進來。
沈榆眼中有了幾分神采,“今日娘娘身體不适需要靜養,所以嫔妾才沒有去給娘娘請安,可是娘娘如今身子已經好些了?”
花榕低着頭恭聲道:“歇息許久,娘娘已經好多了,閑來無事,所以特意讓奴才尋貴人過去下棋解悶。”
聞言,沈榆立即點頭,“那姑娘稍等片刻,我換身衣裳就随你走。”
花榕自然點頭稱是,然後就在外頭守着。
聽竹也沒有多言,而是立馬服侍她換身簡便的宮裝,随後就一同前往德妃所住的紫華殿。
行宮四處有樹蔭,倒也不算曬,行在鵝卵石小路上,花榕忽然道:“聽聞皇上剛剛在貴人這處置了一個宮女。”
沈榆走在前面,語氣依舊謙和,“是有此事,皇上本就因緒昭容一事煩憂,恰好那奴才笨手笨腳不懂規矩,所以才驚擾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