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幼稚。
男人的把戲已經讓江漪應接不暇了, 尤其是在她以為原過那個謊以後，這樣的情景讓一位母親簡直可以說是信用全無。
沒了臉面的江漪恨不得立馬從女兒傅斐身邊離開。
然而，她的心事尚未全效。
母女之間的感應也使她認識到就算傅司渭不可避免地造成了眼前的僵局, 女兒很有可能要對自己進行埋怨, 這并不妨礙江漪告別時輕聲細語般的叮囑。
“你要是真有什麽事的話, 我希望你和你爸說。”
“你媽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傅司渭轉身, 并沒有一句對女人多餘的話。
什麽時候他倆“一唱一和”了？
江漪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們已經在人群中開始接受旁人的注目禮了。
“原以為只有我們這樣吃得空的家長才有時間來這裏，沒想到傅總也來了。”
“傅總的到來可是讓整個基地都蓬荜生輝啊。”
“我們真的是三生有幸, 才有機會和傅總您一起送飯啊。”
江漪見傅司渭游刃有餘地在掌聲和追捧中的男人，但唯一确定的卻是, 女兒傅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進行指責了。
也不大可能為了頓小小的肯德基當衆讓他們下不來臺。
總而言之, 江漪也迫切地希望孩子能夠轉移注意力，而不至于, 令孩子對一頓餐食耿耿于懷。
她意味深長地掃了人群中的傅司渭一眼，他明明那麽遙遠且深不可測……可偏偏又靠得這麽近，生怕不攬着她，別人會不知道她傅太太的身份？
Advertisement
他的招搖更像是一種警告, 宣誓着主權, 也讓她斷了逃脫的想法。
“沒有, 是我太太教的好。”
這輕而易舉的一句話，又匆匆将人們的視線從合格的父親轉變成完美的丈夫上。
就連傅斐也不由在人群中發出了“啧”的一聲。
江漪如何能忍，衆人羨慕的目光不必多說, 只怕是曾經誤解他們夫妻關系的傅斐再度對他們的關系産生另一重的想法——
那就是非但我爸爸沒有強迫我媽, 其實他倆的真實劇本是甜蜜寵文？
江漪試圖解釋, 但大家的默認使她口說無憑。
啞口無言的她回到了山間的住所。
這一晚，她以為, 過得注定不安生，但不曾想，人群包圍着的傅司渭确實有事要離開，看他千篇一律不改的面色……依舊稍稍凝重的語氣，江漪幾乎可以判定男人在事業上遭遇了什麽挫折。
只不過，男人不說。
按照江漪的個性，她絕對沒有要盤問的道理，兩人若是想要維持現狀，那也避免不了互不幹涉的原則。更何況，以傅司渭的手腕和能耐，還不至于在這會兒就犯了難。
小說裏，停留給他們家的時間尚且還剩下了整整十年呢。
但這也并不關乎她的好奇啊，反倒是傅總身邊的路助理透露出了一點風聲。
“太太……我也不是要同你訴苦的，”路助理叨叨絮絮地訴苦道，“但先生最近的日子也并不好受，他本來在江城經開區要一塊地皮，可原先擁有這塊地的牛先生卻臨時反悔，說是如論如何都不給先生了。”
“這個指标是政企合作拿下來的，如果我們這邊後續沒辦法開發下去，那以後我們面臨同樣打交道的人員時，都不知道該怎麽合作了。”
江漪這本簡短地“嗯”了一聲。
路助理以為是太太不耐煩了，連忙在電話另一頭說抱歉。
“你是想讓我幫忙的意思？”
成年人，有些事情是心照不宣的。
“牛先生有位太太，他們伉俪情深，牛先生雖然發家早，但對太太也是一心一意，如果太太願意去社交的話……”很快，路遇又像是差距到了什麽，立馬沒有再嘟囔下去。
江漪當然知道路助理的話為什麽突然戛然而止，驕傲如傅司渭，他決計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他身上。
他不需要任何人哀憐的目光。
更不需要一個太太為自己去social。
江漪是懂得這人心思的，并且一度認為，自己并沒有參與的必要……很快，或許是傅澄最近對傅氏集團的格外關注，又或者是恍然頓悟于豪門太太的職責，江漪并沒有坐視不理。
當然，在傅司渭急匆匆要從山間民宿離開的時候，她一如既往沒有任何的反應。
“你有事？”
“小事而已，”傅司渭口氣略淡，禁欲難耐的臉上依舊維持着他的克制禮遇，不過臨走前又浮現了一絲難以隐藏的霸道占有欲，“我處理完就會回來，我不在期間，不允許和任何男人打交道。”
江漪到底是不想讓傅司渭有了後顧之憂，于是口頭上暫且違背了下她最初的原則。
她應了聲，“好。”
傅斐在和幾個小夥伴分享完她的自熱小火鍋以後，幾人就坐在星空下說閑話。
傅斐不願意承認，父母的招搖對于她的小夥伴而言，毒害也很深，他們一度認為豪門也不是什麽利益的結合體，若是沒有了愛情，傅斐媽媽也不至于看上去就這麽滋潤。
傅斐以前吧，因為父母關系不和而有所緊張，如今父母的關系變得異常好……她發覺她也沒辦法完全放下了戒心。
“真的，人到中年還能這麽親密，是我想不到的。”
“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以前傅斐爸爸剛回國那會……哈哈哈哈哈哈當時可在傅氏集團鬧出不少的轟動呢。”
而講到這些的時候，傅斐臉上的笑容更是挂不住了，真是令人羞恥的話題啊。
難道的散漫中，她既要小心翼翼維護這對父母的聲譽，又要應付時不時冒出來的傅澄。
傅斐感覺到她心力憔悴，過不了多久，她面上的年紀恐怕和江漪差不多了，走出去哪裏像是母女，就快要成姐妹了……不過，就算是作為姐妹，她看上去要更滄桑幾分。
當然今日的傅斐也發覺另一件異常的事，往日比誰都在意存在感的傅棠雪從未冒出來過。
她和姜綿心照不宣地打了個照面，姜綿也讓她的同班同學去打探了一下傅棠雪的消息，只聽說是她的父母正在離婚，她一個人看上去還挺失魂落魄的……還聽說她在演練的時候被班級裏的男孩子說了幾句，這會兒還在掉淚珠子呢。
叔叔和嬸嬸正在離婚嗎？
曾幾何時，傅司辰在傅斐心中的形象并不算太爛，雖然比上不足，和父親的能力和地位相差甚遠，但好在傅司辰自得其樂，性格還算慵懶自已，她一度認為他們家庭的危機都是那個叔叔帶來的。
為此，嬸嬸阮明初更是着急難耐，對她叔叔可謂是寸步不離。
就這麽離婚了嗎？
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更何況，身在那個家庭自有一套小姐做派的傅棠雪，又如何接受這沉重的的打擊。
不過人們不管遭遇了怎樣驚天的現實，這都不應該淪為他們作惡多端的理由。
思及此處，傅斐環顧了下四周的環境，确保下并無隐患，她已經對她和她身邊小夥伴的安危比較有戒心了，李維希還在講着她最近刷過的高中生漫畫，期間兩個男主的強制愛情更是令人大嘆狗血。
還好主題圍繞的不是自己爸媽的了，然而傅斐就親耳聽見李維希代入角色的現實人物是她哥哥還有……趙廣安？
“那個攻的臉說實話可像傅澄了。”
她的三觀都快炸裂了。
不過，看在李維希有意識地避開自己父母的敏感話題，轉而講不着邊際的純愛漫畫，她又怎能打斷。
再說，如果犧牲一下傅澄，就能換來他們小夥伴之間的快樂，那就犧牲他呗。
這邊的傅澄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他的身後傳來一陣清晰有力的聲音。
“傅澄。”
趙廣安在找他，試探性地問下一次的選曲，自從傅澄的玩笑以後，兄弟之間的感情立馬又回到了往昔。
“我們這一次還是選R&B的風格嗎？”
傅澄搖了搖頭，他的組員默認以嘴信任不過的目光望向他，自從傅澄醒悟以後，這幾日他的行事也愈發沉穩。
甚至就連曾經對他不顧一屑的音樂導師這時候換了策略，讓自己旗下的藝人過來打探虛實，他也總能找到合适的辦法一一給予回應。
然而，這一次的傅澄卻沒有再有照顧別人的意思。
“要選，當然選最能令現場炸裂的那首，”傅澄抿了口水，眸中若有光道，“rap的話，我相信通過我們入門時間并不會太長的，後期練習的話我也已經聯系到了專業的指導老師。”
傅澄指向的當然不只是現場觀衆的反應，更多的是傅奎優先選擇的類型。
難道世界的天平天生如此，傅奎可以不擇手段搶走原本屬于他們家的一切，就不允許他通過正當手段去争取他想要得到的東西了嗎？
此話一出，傅澄的好友們幾乎默認了他的想法。
也以為足以燃動全場的就應該是他們。
畢竟，他們是“一路有你”整個節目組最為堅持的一組，他們毫不猶豫地相信，憑借傅澄的整合能力，他們會一路走到這個節目的最後。
趙廣安打量着曾經在群體中那麽格格不入、只會耍帥的大男孩，他知道他可以走得更遠……但從未想過，他有幸見證了他成長的道路。
其實，那一夜，傅澄後半夜沒睡的那一夜，他也遲遲沒有再進入睡夢之中。
原因相當簡單，他對傅澄放心不下。
他知道那張清俊的少年面容下，有一顆怎樣勃勃的心。
而他能做的，就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他的每一個決定，包括像如今這一刻，他無疑是用确信且篤定的目光望向傅澄。
然而，這一幕被他們的隊友無意之間拍下了。
他不會知道，就是這麽朝着傅澄的一眼，毫無交流的對視半秒鐘，将在日後造就多少的cp粉，又讓傅斐的朋友怎樣浮想聯翩……當然，這是後話了。
眼下，唯一見衆人看得見的是傅澄與傅奎在選曲上選了同一首歌。
基地對他們倆的恩怨早有耳聞。
不僅是傅澄曾經的隊友，包括不少與傅奎曾經有過往來的成員，這一次毫不客氣地站在了傅澄這一邊。
他們從中勸道，“傅奎，總不能每一次都讓你先選吧？”
傅奎不解。
這本就他天生的習慣，從空降這個節目開始，節目組自然是以各種優先權利作為許諾。
只不過這場沖突還沒正式結束，誰贏誰輸還是未解，這裏的工作人員早就狗眼看人低，取消了他曾經擁有過的這些特權了。
這令傅奎的心情就沒有好過……加之，家裏的事情他從奶奶那裏也略有耳聞了，他無時無刻不想着回家急于将這些瑣碎處理，但眼下，他仍舊沒有辦法放棄對傅澄打壓的最好機會。
只要這場綜藝沒有結束，那他當然覺得他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可這一刻，他也迷茫了。
為什麽他都不曾主動與傅澄争取什麽，他卻處心積慮想要搶走屬于他的表演節目呢。
他本來還想和傅澄說上幾句，以示對他這種行徑的厭惡。
然而，接下來無論如何，傅奎怎麽想去見到傅澄的面兒，總會莫名有各種人的阻攔。傅奎這才意識到，他曾經以為膚淺幼稚的傅澄一夜之間早已不同往日，他如果真不想見自己，哪怕是在舞臺上也有避開的法子。
傅奎以為，是他輕敵了。
可那又如何，家庭的變故只是暫時的，傅奎不斷麻痹着自己，他等着總有一日耐不住性子的傅澄會再度墜入深淵。
半山民宿。
江漪度過了一個平靜的夜晚，伴随着男人的離開，她得到了久違的豪門太太的樂趣。與此同時，她也自願地在路助理的引導下得到了牛太太的電話號碼。
江漪并沒有急于聯系對方。
次日，她走入了一家牛太太常去的美容館，但自始至終，她在做美容的時候都在刷兒子的周邊視頻，并沒有打擾到共處一室的牛太太。
這反而讓牛太太充滿了好奇心。
尤其是在得知了對方是傅司渭的太太以後，她原本以為會有的浮誇的恭維什麽的，她還無福消受。
此刻，傅太太卻依舊保持着自得其樂的寧靜。
“傅太太？”
牛太太并沒有明說，你丈夫的心地盤還壓在我丈夫的名下，也沒有明确地抛出橄榄枝。
“看什麽呢，這麽起勁？”
江漪這個時候才不緊不慢地翻了個身，“我兒子的選秀視頻。”
說句實話，牛太太覺得江漪心還挺大的，就算不存在巴結的心思，這會兒也該熱忱一點的……但另一方面，可能是牛太太已經四十好幾，這令她對傅太太身上那種依舊保持着年輕的與時俱進的新鮮感很是向往。
“不和我解釋一下‘選秀’的意思嗎？”
江漪的語氣說得散漫，但對牛太太的解釋卻異常用心，“類似于一種競争淘汰的比賽機制，其實就是和我們那會差不多的超級女聲，快樂男聲這一類的節目啊。”
牛太太感慨道：“只可惜，我們的青春過去了。”
江漪果斷也看出了這個年齡段的牛太太嘴稀缺的是什麽，她大概是不想要被日新月異的新世界淘汰。
“未必，我覺得我們還可以追得上，”江漪燦笑道，“落伍這件事早晚會發生，但總覺得還有很遙遠的路呢。”
這是這麽一句話，牛太太輕易讓江漪上了她的車，當然着其中也有別的緣故，比如說江漪的外貌美且有辨識度，明明極有張力的臉待人接物的時候卻沒有太過明顯的攻擊性，用現在的話怎麽說，比較佛系麽？
還是……該說擺爛啊。
牛太太不管了，反正就是拉扯着江漪講了許多圈子裏的八卦傳聞。
當然探讨最多的還屬她的這家的奇葩弟弟和弟媳。
“你是不知道這兩個人以前愛得有多撕心裂肺啊？”
古早言情男女主，着又豈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但牛太太對女性的關注明顯更勝一籌，她對阮明初的新選擇顯然也不大滿意，“我該怎麽說呢，你那弟媳選擇的新老公也不能說是不好，畢竟守着她守了這麽些年啊，可他惦記着別人老婆的同時，在外面玩得也花啊。”
江漪一臉無可奈何：“這我就不大清楚了。”
“你這個做嫂子的，看來對家庭事務不算很關心啊。”
江漪實話實說，“可能是畢竟也不算同一家吧，來往得少，也就不了解了。”
江漪的坦誠讓牛太太好感倍增，牛太太幹脆做主直接帶江漪去家裏坐坐，江漪這會兒自然不會拒絕。
考慮到牛太太一家也是十分傳統，她在想勾勒和傅司渭的關系時也就不由自主地多了幾分傳統家庭的倫理關系，比如說“我們家也是老公做主”。
說這些虛假的話，江漪卻并不心虛。
當然她也把夫妻關系描繪得極其恩愛，她想既然出來做生意，那麽衆所周知的是，沒有內部矛盾的家庭更适合做生意。
江漪說這些的時候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想哪天就算傅司渭得知了她說過的這些，那他也只會站在利益的角度配合她的說辭。
得到牛太太的回應卻是十分驚訝，“我老公還以為傅司渭架子十足，很難與人相處呢，沒曾想過是個很平易近人的人？”
江漪在社交場上豈能不對傅司渭喊得親切，“我們老傅确實是個刺頭，不過一般在家也就刺刺兒女。”
“這下好了，什麽時候你和傅司渭一起過來吧。”白手起家的牛太太有什麽事都會和牛先生通氣，同理，牛先生也是有什麽心事都和她要在晚上說。
在此之前，牛太太了解到丈夫心裏的症結所在，并非是區區一塊地的主導權。
而是地下的事情很難處理的。
他以為如傅司渭一流的冷血企業家根本不可能和當地的村民協商處理的，這才打算不把地交由傅家。
而看似這個天真的傅太太可能真的對商業上的事情一無所知，不然也不會在這個年齡段皮膚還吹彈可破呢。
江漪知道自己此行早晚會要暴露的。
但沒想過，會暴露得如此之快。
她這前腳從別人牛太太的車上下來，後腳剛着地就撞見了自己的那位吃癟的丈夫，她以為傅司渭無所不能，卻又發覺他亦有無法攻破之處。
也是，不然落得那樣個結局慘淡，也就解釋不通了。
江漪大搖大擺地踩着高跟鞋走到傅司渭的身邊，與他的耳廓隔開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托我的福，你今天可以在這裏用晚餐了。”
明明是拿捏男人的手段，卻在靠近男人的時候發覺在他們兩人之間非常容易被男人扭轉局勢，就如同現在，傅司渭可以十分流暢地挽過她。
本來是應該由她來講，“拜托，裝也裝得像一點啊。”
這會兒卻瞬間變成了男人的主場，“既然我的太太要做賢妻，我也絕不辜負。”
他們确實是要演一對恩愛夫婦的，但江漪在此之前并不知道具體的尺度，她感覺到男人并非如想象中那般需要自己的救助。
哪怕項目黃掉，對他而言，根本也沒有那麽重要。
該不會是路助理故意設下的陷阱吧？
江漪來回看了傅司渭和牛先生之間确實比較不搭的氣場，才勉強判斷出露于并沒有說謊，可都到這會兒了，他急于演恩愛夫妻做什麽，不應該盡快通過這層人脈去索要他的地盤麽。
她從不認為，傅司渭會是個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
但他此時的興致明顯是因為她在身邊而格外明顯。
牛家的餐桌上。
老派的中式餐桌上多了對年輕的夫婦。
牛太太這會兒更覺得江漪不像是演的了，畢竟她親眼看着這對夫妻見到彼此時眼神的驚訝不亞于白天撞見了鬼神。兩人若是打過照面，那必定就不會如此了。
傅太太回神過來還快一些，而傅先生不像是沉浸在新一輪未必成功的談判裏，更像是因為碰巧見到太太的歡喜裏，無法自拔。
牛太太略有幾分好奇，“你們夫婦是有些時日沒見了嗎？”
“嗯，”傅司渭的語氣像是隔了整整三年，“足足一天我們沒見到彼此了。”
江漪知道接下來他們得演習，但總覺得演過頭了，她的腳尖不經意地在桌肚底下有意地踢了傅司渭一下，然而，或許是她的力道和分寸掌握得不得當，導致他們有一種在別人家桌子底下暧昧的感覺……
尤其是在她的腳趾尖不小心碰撞了男人的腳踝以後，一切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