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九】芥末章魚
離日落還有一會時間,水岸邊的水草都有人高,郁郁蔥蔥的。
蘇見和任語把車停在了荒道上,這片雖然新修了大路,但人際還是荒涼。
不過正因為如此,在落日黃昏中,兩個人還能在黃昏落日裏挽着褲子下水去。從山上蜿蜒下一條溪水,長度不寬,流水清澈又見底。
蘇見把鞋子脫了和任語并排在一邊,任語已經挽着小褲腿下了水去了。他把頭發垂到一邊肩上,還在溪水中調整褲腿,腳裸洗白光潔。
蘇見居然有種他和這片水還能融為一體的感覺。
任語把褲腿挽好,轉身看着蘇見:“下來吧,好涼啊。”
蘇見點點頭,一腳踩到水裏,從腳心透心涼到頭頂心,就差被激個激靈。任語從他下水後就一直盯着他的腳看:“石頭縫隙有青苔,太滑了,你小心點走。”
最後還是不放心,伸出手對着蘇見:“拉住我。”
蘇見乖乖聽話,馬上拉住任語的手,一點點往前走。蘇見的手比任語小一些,拉起來軟軟的。
別看某些人表面光鮮亮麗,背地裏拉個小手也能開心半天。
不動聲色地拉着手,蘇見雖然也沒說話,看似一心一意注意着腳底,耳尖卻都紅透了。
甚至到了溪水中心,水流穩定,沒過腳背的深度,居然還怕對方摔倒而拉着小手手。
蘇見最後放棄,實在不好意思,蹲下去掬起捧水玩。
天邊都是紅雲落霞,襯得水波都是橙粉色,蘇見忍不住道:“什麽時候可以看見螢火蟲啊。”
“入夜了就行。”任語看着天,“夏天天黑晚,不過黑得快。”
蘇見看看天,果然紅雲一半,深藍一半,目光一轉,就看見不遠的地方有點隐隐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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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螢火蟲嗎?”蘇見指了指目光所到的地方,任語馬上看過去:“不知道,去看看?”
“嗯……啊!”蘇見從溪水裏蹦跳一下站起來,結果馬上腳下一滑,一個沒站穩,雖然不至于摔,但一屁股就蹲在了溪水裏。
小屁股到褲腿全濕光光,任語吓了一跳,也蹲下去看他:“沒事兒吧,摔着了?”
“沒有,就是一屁股坐水裏了。”蘇見說。
“……小傻子麽你。”任語拽着他的手臂把人從水裏提起來,果然看見他淺灰色褲子都已經被水泡成了深灰,“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烤一烤?”
“……不用了吧。”蘇見想到自己要脫了外褲穿個內褲烤褲子渾身都是拒絕的。
“想什麽呢,去車裏開着空調烤。”任語笑起來,“你以為野外生個火讓你光着屁股跑啊?”
“說什麽呢。”蘇見瞪了他一眼,臉紅結巴道,“那去車裏。”
任語說去車裏,沒有真的跟進來,而是站在車外看天看地看手機,某些小傻子就能在車裏脫了外褲,穿了條內褲烤褲子。
熱風一烘一吹,褲子慢慢在幹,蘇見就在窗口趴着和任語聊天。
聊聊即将開業的餐廳,因為要做點心店,特別考驗廚師功夫。
“廚師我都選好了,菜也挑好了。早晨做點中式早點,中午做蒸點為主,怎麽經營就看你的了。”任語笑道,“賺了歸你,賠了歸我,怎麽樣?”
蘇見被說得特別不好意思:“……我肯定好好幹。”
兩人沉默下來,那種昨夜旖旎的氣氛又接踵而來,任語看着蘇見趴在窗邊微紅着臉,特別乖的模樣。
有個詞兒叫什麽。
氣氛剛好!
任語咳了一聲,蘇見耳朵也跟着一動,回眼看他,兩人四目相對,噼裏啪啦。
“蘇見。”任語說,“其實……”
“阿語!!”蘇見忽然喊了一聲,“先等一下。”
“我不想等了……”任語柔聲道,“我……”
蘇見沒有理他,焦急地拍着他的手臂,手亂指一氣,任語才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是他們來時的小溪的另一邊,一片荒地雜草叢生的地方。本身天已暗下不少,看不見任何夕陽色彩。
此刻,那荒涼地方,不知道為什麽豎起了一棟別墅。
蘇見本來在聽着任語講話,冷不防撇向遠處,就看見那別墅鬼魅一般矗立在荒野之中,四層別墅,二樓的窗戶開了燈,像一對盯死了你的眼睛,在黑暗中發着幽光。
他渾身一個激靈,根本沒聽見任語說什麽,急急地拍着他的胳膊:“阿語,阿語!!!那是什麽!”
任語發現那個地方後,顯然也覺得不對。
“我們來的時候沒有看見……那邊有東西吧……”蘇見越說越輕,心中默念和諧社會,不信鬼魅,況且白天裏人家沒開燈,所以沒有注意到那孤零零的荒野別墅,很正常……
正常個鬼正常,白天根本沒有這東西好嗎?!
任語雖然被憑空冒出來瘆得慌的感覺也愣在原地呆滞了三秒,但很快知道這可能不是什麽鬼怪。
現代社會,像他們這樣成精的,不是,像他們這樣有法力的人,他知道有不少。這種夜裏裝神弄鬼的,他情願相信是和他一樣的人而已。
他轉身看蘇見:“別怕。”
“嗯。”蘇見有點虛,但還是點點頭,他現在已經鎮定下來,指指車子,“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不過我們趕緊開車走吧。”
“嗯,我也覺得這裏不太舒服。”任語嘆了口氣,轉身上車,蘇見嘴上說不怕,還是穿着內褲從後排爬到了前排。
蘇見坐好了位置,系好安全帶,吸了口氣。任語看她坐好了一踩油門出去,蘇見的肩膀松了松,癱倒在座位上。
螢火蟲是看不成了,沒看見鬼火已經萬幸了。
車沒開出幾米,大概就是任語踩了一腳油門兒的距離,他忽然一個急剎車。蘇見還愣了一下怎麽回事,一右轉頭,頭皮立馬炸開了,連驚叫都沒有發出來,瞪着眼睛看着窗外。
明明本來離得很遠,這回就開到了別墅大門口。他們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荒野。別墅的大門是一個雕花精美的銅門,門前一盞小燈昏黃幽暗,照着那銅門都發着綠色。
這,他媽,就很,靈異,了,哈?
蘇見手慢慢慢慢抓到任語的胳膊上扯他袖子:“阿語,你是開錯了還是……這別墅自己、自己跑了?”
任語本來壓着點火,因為這種他無法破解的法力裝神弄鬼,這會看見小傻子縮着脖子,跟他家魚丸被他單手拎起來瑟瑟發抖的小模樣一模一樣,心裏就開始冒壞水兒,他勾勾嘴,嚴肅道:“看上去是自己跑的。”
“……”蘇見肉眼可見地一抖,“怎麽、怎麽會?”
“應該是遇見鬼了吧。”任語挑眉道。
蘇見拉着他胳膊的手更不肯放下來了,但還是挺着胸說:“現在我們怎麽辦,走到門前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有用還是背金剛經有用嗎……”
“試試?”任語反手抓住他手,垂眼道,“走,去看看到底誰在裝神弄鬼。”
蘇見下車時候還不忘把褲子套上。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只有那個奇怪的別墅開着一盞小燈,走進了仔細看,門旁還有一些攀附着的藤蔓植物。任語手碰了碰門,也感覺不出什麽。
蘇見吸了口氣:“富、富強……民……”
任語好笑地拍了他一下腦袋,接着目光一凜,伸手推開了門。蘇見馬上壯着膽子挺着胸跟上。
室內撲面而來一股強烈的潮氣,混着一些強烈的黴味兒。任語伸手扇了扇,擡眼看去,是一個非常老舊的客廳,地板是潮濕的木板,上面有一個破舊的水晶吊燈。
任語左右看看,就聽見那老舊木地板的“吱呀吱呀”聲,有人從二樓下來了。
他第一時間往後退了一步,把蘇見攔在了身後,用不同于往日溫柔的語氣厲聲道:“什麽人?”
樓上下來的是個女人的聲音,穿着高跟鞋,一腳一腳踩着木地板,蘇見都覺得那鞋可能會一下把一截樓梯給踩個對穿。
她手推上牆壁上的開關,整個廳堂才亮起來,上面那吊燈八個燈泡壞了五個,室內依舊昏暗,面前是一張長形的餐桌,但足以看清那女人的模樣了。
一頭卷發,穿着一件灰綠色的裙子,卻塗了個異常鮮豔的紅唇,還挺漂亮。
“你是誰……”蘇見在任語後面看着這漂亮女鬼,很害怕,但又有點好奇。
任語不能說太多,怕自己在蘇見面前露出什麽馬腳,只能這麽死死盯着女人,他現在能百分百肯定,這女人絕不是人。但她是什麽,任語心中只有一個大致的想法,還無法證實。他只能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了她一會。
“嘻嘻。”女人走到餐桌邊坐下,面前一個小餐盤,她執起刀叉,露出一口小白牙,“我是誰?我是來吃你們的,很久沒長得那麽帥的帥哥來我屋子裏了,我看看,我先吃前面這個高個子的,還是吃後面那個小個子的?”
蘇見哭喪着臉哆嗦:“這位姐姐,你別是個餓死鬼吧。”
“我不是鬼。”女人舔舔嘴唇,“不過讓我看看,怎麽吃你倆呢……”
“我倒是有個建議。”任語忽然笑笑,也走到餐桌旁邊,手指點點桌面,“蘇見,我問你個問題,如果你面前有條章魚,你想白灼?紅燒?還是腌漬一下,做個芥末章魚?”
“阿語你在說什麽。”蘇見奇怪道。
不料面前的女人前一秒還在笑,這會卻面色一僵,看向任語。
任語對着她眯着眼:“章魚火鍋?蔥爆章魚?”
“……你是誰?”女人終于忍不住打斷他。
“我叫任語。”任語笑笑。
女人聽見任語的名字,眼神瞬間變慫,吓得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但任語手微微一放,示意她不要說話,繼續道:“餓了吧,我倆也餓了,看你廚房裏的花甲不錯,不如…?”
作者有話要說:
章魚姐:我每天的快落就是在這裏吓吓路人,結果一吓吓到老大和老大夫人頭上了,怎麽辦急在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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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章會寫章魚姐被困在荒郊野外的故事,并不恐怖!放心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