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隐情五千】
江毓瓊出道即是巅峰。
他年輕帥氣, 受歡迎, 天賦高, 是電競選手之中可以被稱為神的存在。
可以一本小說的主角不能是這樣的。
他要是常在高位, 就進無可進，他要是功成名就，就沒有為之奮鬥的目标。
除作者寫的談戀愛的言情劇, 那死命地給男主加光環總不會錯。
但這名作者他是這樣的作者嗎？
當然不是，他是一個立志寫出出現實灰暗、社會崎岖的“紀實向”小說作者。
于是功成名就的就讓他從高處跌落，無端摔得一身狼狽；萬人喜愛的就讓他萬人唾棄，親手把他推進淤泥；再以不甘為養分，唱出一場在荊棘之中奮力掙紮的歌劇，用它譜寫所謂“王子逆襲”的主題。
江毓瓊就是這個被安排了的倒黴王子。
那拉他下水反派是誰呢？
戚楠看見了一個一點兒也不意外的逼崽子——趙子誠。
大致是為了給趙子誠逼格和拉江毓瓊下水的本事吧, 作者非常天才地給他設置了一個系統, 系統的目标是把趙子誠打造為一代電競傳奇，于是從成為主播，打贏第一場線下賽, 成功被職業隊關注, 到進入職業隊這樣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給趙子誠頒布任務。
而最新一個任務就是代替周洋成為一隊隊員。
任務失敗了——
趙子誠最後只成為了一個替補。
趙子誠任務失敗，損失慘重，他誤以為俱樂部會這麽快選擇周洋是因為江毓瓊暗中告狀, 因此徹底恨上了江毓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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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是替補，很可能一年也出不了幾次頭，但如果這四個人裏面再走一個呢？
趙子誠發狠地花大價錢從系統那邊購買了一包藥劑——那是星際裏武鬥宿主們常用的, 有很大的藥效，但只能持續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不會留下一點痕跡。以這個世界的科技就算拿去化驗也完全檢查不出來什麽。
夢的世界就像是一個觀影的世界。
戚楠能夠看見之後故事裏發生的一切，卻不能夠做任何的改變。
她只能強作冷靜，看着江毓瓊喝下那瓶被系統做了手腳的礦泉水，看着他在自己最看重的全球賽上無端感到頭暈眼花，看着他強忍着不适堅持地打完了比賽，又看着他因為少許的失誤被底下觀衆質疑質問。
第三場比賽結束以後終于到了中場休息，江毓瓊已經頭疼的冒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這是趙子誠早有算計，強撐着叫來了趙子誠，還努力盡着隊長的最後一分責任一字一句地安撫着趙子誠。
他說，“你不用緊張，這本來就是我的失誤，你放開手腳去打，輸了鍋我替你背着，贏了榮耀就都是你的。”
最後賽場，趙子誠依靠兌換的金手指光環強擔全場，和HK的衆隊員在努力下一舉奪下冠軍。
金手指光環是作弊利器，貴的發指，這還是趙子誠第一次在賽場上使用，但就這一次，他看着因為破格完成任務而得到的海量積分，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愛上了這種感覺。
江毓瓊并不知道這些，他遵守了自己的承諾沒有搶占趙子誠一絲一毫的風頭，這個昔日的替補赫然成為了整個HK的救世主！
反倒是江毓瓊，即便發了聲明，反而有好多路人責怪他作為電競選手為什麽不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或許這就是所有冠軍的悲哀吧，越是走在神壇就越不允許有半點的失誤。
這段時間是江毓瓊成名以來少有的低谷期，他倒也沒在意什麽，只是有些遺憾全球賽上的表現，想着努力在下次一雪前恥，可常夠了甜頭的趙子誠怎麽看到這一幕？
于是各種令人發笑的黑料也出來了。其中最為嚴重的一條是說江毓瓊在全球賽上收了人家的錢，有幾千萬，這才故意打假賽裝作身體不舒服。
一開始的時候江毓瓊也只覺得荒謬，直到有黑客言辭鑿鑿地曝光了所謂的“聊天記錄”，還甩出了一堆“證據”。
全網絡陡然轟動，連HK的上司都找了江毓瓊旁敲側擊地問他是不是對自己的待遇有所不滿。
那是江毓瓊最焦頭爛額的一周，還沒等他為自己證明清白，卻又在接下來遭到了最為殘酷的打擊——
有激動的黑粉持刀傷人，江毓瓊的右手受了傷，貫穿傷，猙獰的傷口從手心直接捅穿了手背。
戚楠的夢都是文字形式的小說，她又急又氣，簡直恨不得把手上的書給直接撕碎——
這他媽，這他媽的是個什麽垃圾小說！！？
江毓瓊那麽喜歡自己的職業，那麽愛護自己的手，戚楠光想想那個場景，心尖兒都疼的一抽一抽的。
她站起來，左左右右走了好久才勉強平複下心緒，咬着牙硬生生往下看。
而後自然就是江毓瓊治療複健。
但他傷的太嚴重，手又是神經最為細密的地方之一，手術的效果不是很理想。
這時候那些電競愛好者們才終于開始無措了，他們開始擔憂沒了江毓瓊的HK還能不能壓着國外戰隊争光打臉，江毓瓊的粉絲更是泣不成聲，連連開始祈求上帝的垂憐。
但這并沒有什麽用。
江毓瓊開始疲憊地不斷地輾轉與國外的各大醫院，幾乎每幾個月就要做一次手術。手術後，他為了防止肌腱組織粘連，傷口沒好就要在醫生的指導下進行複檢，常常疼的直冒冷汗，連睡覺的時候都不能安生。
他變得越來越沉默，唯有眼中對電競的熱愛的火焰從未熄滅。
這樣的日子江毓瓊過了兩年，手上的的疤橫豎交錯，直到手術刀都沒地方下手了，才總算是勉強結束了治療。
至于之後，就是複健，重新訓練出肌肉記憶，重新找回狀态。
觀衆是這個世界上最健忘的生物，尤其是在有人代替你的時候。江毓瓊再回國的時候來看她的只有小貓兩三只，反倒是HK依舊風頭鼎盛。
只是引領着這支隊伍的已經不是昔日的江神，而是趙子誠。
江毓瓊當年和HK俱樂部簽了三年合約，距離現在還有大半年的時間，理所當然地重新回了HK。
soso，虎仔都還在，周洋卻好像因為家裏因素退了隊，新隊員是個叫river的小狙擊手，聽說是趙子誠一手提拔上來的。
聚會期間，soso虎仔兩人都是眼含熱淚地江毓瓊走了好幾杯，江毓瓊平時很是自制，但這天也沒了遮掩，輕咳着和兩人呢喃地說了好些話。虎仔和soso也都是最耿直重情的人，兩個大男人哽咽着，一聲聲叫着江隊。
新隊員river和他們好像都不太熟悉，有點尴尬地自己埋頭苦吃，至于趙子誠，笑盈盈的，什麽也也不說地看他們喝酒。
喝到後來，soso和虎仔都醉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反倒是趙子誠，特地起身給江毓瓊又倒了一杯子酒。
“江隊，”趙子誠長嘆着氣，“這些年我們都很是想你呢。這次你回來我也很高興，只是隊裏暫時沒有空缺的位置，所以……”
他轉了一下酒杯，又自斟自酌地喝着酒，好半晌才呵呵笑了一下，“所以能不能麻煩你，暫時做一段時間的替補？”
……
戚楠硬生生忍着暴怒看完了所有情節。
是，後來江毓瓊在小說裏是認清了趙子誠的龌龊，他開始單飛，開始的自己組建戰隊，開始用戰績告訴所有人他一直都沒有放棄，而作為主角，在披荊斬棘以後也必将劍指最大的對手——
他在總決賽對上了趙子誠。
金手指光環能夠增幅趙子誠的能力，可是在多年的安逸和自大下趙子誠本身的能力根本沒有增強。
江毓瓊最終在全國大賽上打敗了這個名不副實的男人，徹底站立在一個所有電競選手都望塵莫及的高度——
并非局限在一個單一的游戲，而是成為了真正的電競之神。
可那又怎麽樣？
戚楠覺得這個結局一點兒都不爽。
他本來就已經是站在巅峰的人，以他的天賦和努力明明可以走的更加自然更加順遂，可憑什麽就因為遇見了一個爛人，硬生生在前進的道路上被惡人磨砺地滿身鮮血？
戚楠是個多護短的人，差點兒被這個夢氣的一口氣沒有回過來，等她終于醒來，幹的第一件事就是開車直接沖向HK俱樂部的基地。
至此，時間是早晨八點半。
從市區到基地的郊區，車程大概有一個多小時。
饒是這樣，戚楠到基地的時候soso虎仔這群網瘾少年都還沒起床，就連江毓瓊都懶洋洋的，叼着個蘋果剛開始壓槍熱身。
戚楠“嘭——”地一聲推開房門，江毓瓊看着門口的人都呆了，嘴下一松蘋果咕嚕一下就在地上滾了一個圈兒。
房間一時靜默，江毓瓊舔了一下嘴唇，一時竟有些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先撿蘋果呢，還是先整理一下自己亂蓬蓬的頭發好。
最終，他決定什麽都不幹，直接詫異又驚喜地走到戚楠面前，“你怎麽來了，怎麽沒提前和我說一聲，是你自己開車來的嗎？”
戚楠雙手抱胸，沒說話，上上下下把江毓瓊打量了個便，直把人看的不自在了，才眯着眼睛向着周圍一掃，“趙子誠呢？”
“？”江毓瓊略有不解，“應該是醉宿還沒起來……你找他做什麽？”
“哦，也沒什麽，”戚楠呵呵笑笑，“就是覺得你們訓練忙的話可以讓他帶我在附近逛逛。”
話一出口，又是靜默，江毓瓊是懵逼地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至于戚楠——她還是很生氣。
一是氣那莫名其妙的劇本劇情；二是氣江毓瓊誤信小人；三是氣……
氣裏面沒有自己。
你MUA的明明後期連愛慕江毓瓊的女性隊友都有了，怎麽就沒有自己！
戚楠連甩某人三十二個眼刀，直把江毓瓊看得心驚肉跳滿腹茫然了，才狠狠從鼻腔裏出了一聲冷哼。
“算了，我現在沒有心情了，你自己繼續訓練吧我要回去了。”
“等等……”被戚楠莫名火氣弄得完全不知所措的江毓瓊連忙抓住了戚楠的手，他有一點遲疑，“你生氣了？是因為我？”他好像也沒惹戚楠什麽啊。
戚楠又板着臉不說話。
江毓瓊試探，“要我陪你在附近逛逛嗎？”
戚楠：“我可不想耽誤你們訓練。”
江毓瓊：“不會，他們都沒起，現在距離訓練時間也還早……”
“說了不需要，”戚楠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像是無理取鬧小女孩，她抓了下頭發有點煩躁地說，“行了，我就是來看看你，沒什麽事你自己忙吧我也要回去工作了。”
“好吧……”
江毓瓊有點尴尬，他想了想，轉身從冰箱裏拿出了一杯草莓牛奶地給戚楠，“涼的，你路上喝吧。”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降降火總是沒錯。
于是，回去路上戚楠多了一杯草莓牛奶，還有一塑料袋據說很甜的、隔壁果園新鮮種植的蘋果and無花果。
……所以她這一趟來就是拎點水果的嗎？
被冰飲料滅掉大半火氣的戚楠心下十分無語。
這兩天跑韓國玩，和江毓瓊看比賽，公司裏的事兒都積了一大堆，戚楠一邊懊惱糟心地處理事情一邊想着怎麽辦，一時半會兒還真沒個結論！好在距離全球賽開始也還有兩三個月，算不上綽綽有餘，但也寬裕。
本來晚上睡得也不好，這一天下來戚楠也是精疲力竭。她回到家，沖澡吃飯，而後伸着懶腰在床上躺着看電視，才八點就迷迷糊糊側躺在枕頭上睡着了。
難得睡這麽早，竟然還挺舒服的，就是後半夜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不知道怎麽振動了一下，屏幕敞亮。
戚楠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探出手去拿手機，眯着眼睛看了眼聯系人名字，卻發現竟然是江毓瓊！
江毓瓊：這麽晚了還沒睡嗎，你明天不是還要去公司嗎？
戚楠：我睡了啊。
江毓瓊：真的？可別騙我。
戚楠：當然是真的，誰騙你？騙你幹啥？
江毓瓊：umm……
莫名的省略以後界面又突然沒了動靜，戚楠有點莫名其妙的，剛匪夷這究竟是什麽絕世大尬聊，手裏的手機就又是一振——
江毓瓊發了一張照片過來，因為是黑夜的緣故，照片的像素不怎麽高，黑漆漆的不是很清楚，但就算是這樣，戚楠還是一下弄清楚了照片裏面的場景。
——這特麽？不是她家樓下？？？
卧室裏的燈還亮着呢！
戚楠鞋都來不及穿，掀開軟綿的空調毯就往窗戶下望，也是剛剛好，直接和樓下那個穿着黑藍色外套拿着手機正在打字的人直接對上了眼。
卧、卧槽！
竟然還真的是他！
戚楠抄上棉拖鞋就往樓下沖了下去——
“你不是在基地？？怎麽跑着來了，你不用睡覺的？”
“沒事，”江毓瓊有點遲疑地說，“今天早上你……所以我訓練結束以後就想來看看你。”
訓練結束？
也不看看訓練結束都幾點了！
戚楠難得兇了他一下，“要是我沒看見或者睡死了怎麽辦啊？”
江毓瓊可憐兮兮地眨眨眼睛，“我有預感，就是覺得你還沒睡。”
神tm的預感。
胡扯，都是胡扯！
戚楠從八點鐘呼呼大睡到現在，要不是手機調了震動擱在桌子上那是絕對不會醒的完好睡眠。
但……
戚楠當然知道他大晚上還這麽傻乎乎跑這麽一趟是因為什麽。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好了，我沒什麽事兒，就是昨天晚上做了個噩夢被氣到了，這才有點火大地想開車閑逛一圈，正好你們基地路偏，就飙到你們那兒去了。”
“噩夢？”江毓瓊沒有關系她後面槽點滿滿的話，而是有點擔心地看向江毓瓊，“是什麽樣子的噩夢？”
戚楠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想知道？”
江毓瓊點頭，“當然。”
江毓瓊認真地看着戚楠，顯然是想要為戚楠分憂，但戚楠卻不想把那些糟心的事情告訴他，也不知道怎麽說，于是眼睛一轉故意撇了嘴角。
“呵，”她冷笑，“我當然是夢見了某個金玉在外的家夥，我夢見他當面賣乖讨巧一副狗狗眼忠誠可憐的樣子，實際上坐擁無數紅顏知己，為了一己私欲連隊友都換成了呆萌童顏□□以及活潑話痨美少女，甚至還找了隊友打掩護。”
戚楠嘴皮子賊溜，一說一串兒。
眼看着江毓瓊一臉懵逼二臉茫然，還不忘陰笑着給扔了一枚重磅炸彈——
“哦，對了，我今天不是找趙子誠嗎？因為那個打掩護的賊隊友就是他。”
“不過我後來想明白了，你隊內的那兩個紅顏知己……”戚楠歪頭，“很可能就是SOSO和虎仔的性轉吧？”
江毓瓊：“……”
江毓瓊：“…………”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完全凝結了。
江毓瓊帶了好半晌，才啞聲艱難開口，“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戚楠心裏狂笑，表面卻懷疑冷哼。
“那誰知道呢，畢竟你們天天都在一起。”
江毓瓊，江毓瓊覺得自己臉快裂了。
實在是他的表情太好笑，戚楠忍了好久，終究沒忍住哈哈大笑出聲。
因為那場夢境帶來的不爽沉郁如風一樣瞬間飄散，戚楠笑岔了氣兒，直接半倒着挂在江毓瓊的脖子上。
江毓瓊：“……”
江毓瓊哪兒還不知道自己是被這小妮子給耍了！他沒好氣地看了戚楠一眼，可片刻以後又是無奈和縱容。
“你是敵軍派來的卧底嗎？”他問，“故意用這種方法讓我沒眼看soso和虎仔，想讓我們隊分崩離析？”
“哪有……”戚楠拍了拍不知道什麽時候挂在他衣帽後面的枯葉子，“我呀，明明是在思考。”
“思考什麽？”
“在思考怎麽才能夠讓敵人完美消失。”
戚楠拽着江毓瓊的衣領，讓他不得不彎腰低頭，只能專注地看向自己。
眼看着那雙黑澈的眼瞳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戚楠才終于勾了勾嘴角——
“你說，
我把你們俱樂部買下來怎麽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