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葉清舒在旁邊聽着,看那桌的人幸災樂禍的眼神,心想沒準是孫大旺前兩個媳婦兒的娘家人找上門來了呢,以前孫家有點勢力,別人不敢找他家麻煩,現在嘛,就難說了。
孫大旺不能來也好,省得還得多花心思心脫身,只對付王桃花和衛建國脫身就更容易了。
葉清舒扶了扶背上的包袱說:“既然他不來,咱們也不能在這兒幹等,人家老板是開門做生意,咱們又不點東西,占着位置多影響老板做生意啊,剛才不是說還得去供銷社買年貨嗎?要不先去買?”
王桃花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進來以後渾身不自在,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聽到葉清舒的話就趕緊同意了:“狗蛋啊,要不咱就先走?年前供銷社的糖好賣,萬一去晚了娘擔心買不着。”
供銷社的糖分好多種,王桃花每年都買兩包,一包是最便宜的,留着過年自家吃,一包稍貴點的,她初二回娘家帶去給娘家外甥們吃。
最便宜的那種賣得最好,有時候還能遇上一些受潮的糖,這種是不要票的,去晚了可沒有。
衛建國是個沒多大主見的人,聽王桃花這麽一說,就猶豫了,王桃花再催一催,他就半推半就地答應:“那咱先去供銷社買東西吧。”
從小飯館出去,拐幾個彎再走幾分鐘就到了供銷社,路上葉清舒趁機跟王桃花說讓衛小雨以後到她跟奶奶的院子裏住,就住在她以前的房間。
王桃花不以為意随口就應下來了,她心裏的算盤打得噼啪響。
衛家原本有一間磚瓦房,後來大女兒嫁出去,家裏又起了一間房,現在她們兩口子跟兒子都有磚瓦房住,讓衛小雨住到葉清舒那邊去,還能把柴房騰出來放柴。
以後有了孫子,把衛小雨嫁出去,她家就能推倒這個柴房再建一間磚瓦房。
這小鎮不大,最繁華的地方是一條從小鎮中間穿過的中心接到,臨近春節,十裏八鄉都要來鎮上趕集,這幾天小鎮一改以往的冷清,街上擠擠挨挨到處都是人。
不過,這個情況每天最多只能持續到下午三點,一般一兩點的時候鎮上的集市就漸漸散了,來趕集的人很多都住得比較偏遠,就像衛家村這樣的,要在下午趕着回家。
衛家村很少有人像衛建國一樣,大下午還會跑到鎮上。
小鎮上的供銷社只有一層,是一間平房,面積比較大,現在擠滿了人,葉清舒一邊走一邊結合記憶觀察,尋找能避開王桃花母子逃走的路線。
做這種事情對葉清舒來說很簡單,上輩子她一開始也只是個沒有異能、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連一桶礦泉水都扛不動。後來生活所迫,她在很短的時間內逼迫自己迅速成長,成為能在樓與樓之間‘跑酷’的女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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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地方偷溜簡直不要太簡單。
供銷社裏嗡嗡嗡的全是人交談的聲音,葉清舒抓着包袱的手緊了緊,這種熙熙攘攘人擠人的場面,讓她想起了喪屍圍城。
葉清舒有點緊張,不過她腦子很慶幸,分得清現實,這點緊張絕不會影響到自己的發揮。
忽然,裏面有個人高聲喊:“挑啥挑?你這都挑半天了,後面排着隊呢,這種是不用票的糖,多的是人要買,你不買的話趕緊給別人讓位置!”
聽這趾高氣揚的語氣和拔高的聲調,葉清舒猜說話的應該是供銷社裏的售貨員,這個年代大多數售貨員眼睛都是長在頭頂上的。
王桃花聽到這話,唰的一下就沖進了供銷社裏,一手還拽着衛建國,嘴裏嚷嚷着:“狗蛋,你從那邊擠,我從這邊擠,趕緊擠進去。”
衛建國:“娘,我沒錢咋買?”
“昨兒不是剛給你一塊錢?”
“我那不是要應酬麽,要不然你當好親事是大風刮來的?”
王桃花白他一眼,從兜裏掏出兩張五毛遞給他:“省着點花!”
葉清舒見狀,站在原地沒動,王桃花轉頭看她一眼,看到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嫌棄地撇撇嘴,覺得她沒眼色,明知道家裏不寬裕,過年還要買年貨也不知道支援些錢,死老太婆肯定給這賠錢貨留不少錢和票。
聽到裏面售貨員在喊不用票的糖不多了,王桃花趕緊轉過身焦急地伸長脖子往櫃臺那邊擠,人太多,售貨員怎麽喊排隊都沒用,幹脆就不理了。
眼看王桃花和衛建國融入人潮中,葉清舒勾起嘴角,轉身離開幾步拐進旁邊的巷子裏。
王桃花和衛建國在供銷社裏大冷天擠出了一腦門的汗,從供銷社裏出來時,王桃花還在碎碎念:“這糖買虧了,真是虧了,早知道就不要去那什麽小飯館,先來供銷社多好,明明就有不要票的糖,就貴那麽一兩毛,糖票能換不少糧食呢,指定更劃算,虧了虧了……”
王桃花越說越心疼,抱着兩包糖像是抱着自己的心肝肉。
“糖買到了,咱趕緊去小飯館吧,沒準孫哥早就在那裏等着了。”衛建國抹了一把額頭冒出的汗,扯着王桃花的衣袖趕緊往小飯館走。
這母子倆走到一半,才忽然想起葉清舒不見了。
再匆匆忙忙回到供銷社,哪兒還能找得到葉清舒的人影。
“鎮上就一條熱鬧的街,這樣還能走丢?”王桃花慌了,這走丢的可是她即将換來的兒媳婦和自行車啊!
“娘,你說她不會不願意跟孫家換親,趁咱不注意偷偷跑了吧?”衛建國好不容易聰明了一回,可惜王桃花給他扯了後腿。
她斬釘截鐵地說:“這不可能!你沒瞧見那丫頭恨嫁的樣兒,我一跟她說今兒來相看,她連假裝都自己備好了,恨不得馬上嫁過去呢!”
王桃花完全忘了,今天見面就過門這事兒是她自己跟衛建國商量出來的好辦法。
“也是啊。”衛建國聽王桃花這麽一說,也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估計是沒怎麽來過鎮上,不熟悉,看咱不帶她進供銷社就自己跑去溜達,最近鎮上可熱鬧呢。”
“一準兒是這樣,咱分頭找找。”
在王桃花母子倆無頭蒼蠅似的找人的時候,葉清舒已經走到汽車站,汽車站的位置不在鎮中心,而是在小鎮的邊緣,每天發兩趟車到縣城。
葉清舒讀的高中就在縣城,每次回家和去學校都要在鎮上搭車過去,她怎麽可能對鎮上不熟?
可惜,王桃花和衛建國兩人太不了解她,也太過小看她,估計是把葉清舒當成村裏很久才能來一次鎮裏,甚至一次都沒來過鎮裏的丫頭了。
坐汽車是上車再買票,離發車還有一段時間,葉清舒就在簡陋的汽車站裏找了個角落貓着。
期間王桃花和衛建國都經過過這裏,葉清舒視力很好,遠遠地看見他們就跑進汽車站的廁所。
她原本想一直躲在裏面,等售票員用大喇叭通知要發車再出來的,可惜她高估了這時候的公共廁所。
那裏面的味道比喪屍堆裏的腐臭味還要酸爽,站在糞坑邊兒上還能看到蛆蟲從令人作嘔的糞坑內壁奮力往上爬。
進去一會兒葉清舒就被熏得幾乎要厥過去,只能堵住鼻子硬撐一會兒,等王桃花和衛建國走後再出去。
半個小時後,車站裏終于響起了售票員猶如‘天籁’般的大喇叭播報聲:“從陽平鎮至宜樂縣的汽車即将發車,請要坐車的同志盡快上車!從陽平鎮至……”
葉清舒抱着包袱站起來,正想從車站走出去,餘光忽然瞥到車上有個看起來有點眼熟的人,危機感讓她條件反射地蹲下來,用包袱遮住自己的臉。
葉清舒很相信自己的危機感,它曾讓自己無數次死裏逃生。
她蹲的位置和角度是一早就找好的,從裏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往裏看是個視線死角,更何況那個人還坐在車上。
葉清舒蹲下後,才發現自己剛才因為汽車即将發車有些松懈了,車上坐着的人就是孫大旺,他坐在窗邊,而衛建國和王桃花正站在窗外跟他說話,兩人的臉色是同出一轍的焦急和谄媚。
要是自己剛才就這麽走出去……葉清舒後怕地攥緊了包袱。
只能繼續留在車站裏,售票員的喇叭播報了好幾遍,等到确認沒人再上車,汽車緩緩啓動。
王桃花和衛建國盯着汽車屁股看了半晌,直到再也看不見,又氣急敗壞地繼續到處找人。
“你說這個葉清舒,說她是個賠錢貨真是沒說錯!”王桃花恨恨地說:“等找到她,老娘非收拾她一頓不可,這回你可別攔我,得讓她把老太婆留下來的錢和票全部交出來!”
“就是!我到時候不攔您,您一定要好好收拾她,要不是怕打她後被孫哥看到她身上的傷,我肯定也得揍她一頓!”衛建國更是憤怒不已:“瞧瞧這賠錢貨幹的好事,要不是她亂跑今兒我就能領個媳婦兒和一輛自行車回家,她不就能跟着孫哥一塊兒去縣城吃香喝辣了!”
王桃花附和:“沒準兒我們娘倆也能跟着去沾光呢,你娘我長這麽大還沒去過縣城,都怪那賤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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