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桃花看葉清舒臉上露出不願意的神色,又趕忙說:“你別以為我這是在害你,我是你娘,肯定不會把你送火坑裏,還不是看你奶奶走了,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住在這房子裏,要吃沒吃要喝沒喝,早早嫁過去,早早享福,那可是鎮上富戶,多少人盯着呢,趕早不趕晚!”
聽王桃花那些前後颠倒的話,葉清舒險些沒笑出來,前面剛說她是我娘不會害我,後面又說我沒了奶奶一個人孤苦伶?呵呵。
偏偏王桃花說那些話說得一本自信,認為沒人會拒絕這樣好的事情,而葉清舒葉清舒咬咬下唇,演出一副心動不已的樣子。
她還假裝猶豫了一會兒,才說:“行吧,不過我得把東西帶上,萬一互相看不上,我還要回來的。”
王桃花直接把葉清舒最後一句忽略了,眼睛一瞪:“帶東西?帶啥東西啊?這院子裏的東西可都是我家的!這年頭誰家換親還出嫁妝?”
她完全忘記選擇性忘記了對方家裏的妹妹嫁過來會陪嫁一輛自行車,而且葉清舒的‘嫁妝’也不是她家給的。
葉清舒冷笑:“還說什麽一家人,當娘的不會害我,才一眨眼之前說的這話,這就忘了?我怎麽瞧着你是沒安好心,想随便把我嫁了好霸占這院子和我的東西呢?要不讓我帶東西去,我幹脆就在村裏找一家厲害的嫁了,到時候整個院子都能陪嫁過去,看你能撈得到什麽!”
王桃花指着葉清舒就要罵:“你這……”
“娘!”衛建國急忙捂住王桃花的嘴,不讓她罵出口,葉清舒可不是三姐和小妹,不能随意打罵的,這事情還沒成呢,可不能折騰半天卻因為這點兒嫁妝讓他白忙活了。
衛建國知道村裏的人有多貪心多厲害,還有多少人盯着葉清舒,眼饞老太婆給她留下的東西。
衛建國更知道葉清舒是個說話算話的人,她還真能幹出那種事兒來:“我二姐都要嫁出去了,那邊陪嫁一輛自行車呢,他家還比咱家富裕,咱給二姐帶點兒嫁妝沒啥。”
王桃花心說他家比咱家富裕還要什麽嫁妝?他家缺這點東西嗎?
看到兒子給她使眼色,王桃花只好先放棄掙紮不說話。
衛建國邊把他娘往院子外扯,邊轉頭對葉清舒說:“二姐,你看想帶啥去,自己收拾吧,我跟娘在外邊兒等着。”
趁他們離開,葉清舒這才從箱籠裏把自己收拾好的包袱拿出來,小盒子已經被葉清舒藏在棉衣裏。
它剛被挖出來的時候,外面有一個粗布口袋罩着,粗布口袋有點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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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舒把把粗布口袋翻個面再裝小盒子,這樣把小盒子藏在包袱棉衣裏的時候才不會弄髒衣服。
她在裏面待了好一會兒才背着包袱走出去,王桃花看到她臉色依舊不太好,那三角眼一直陰沉沉地盯着葉清舒背上的包袱,不過她被兒子叮囑過,現在不敢跟葉清舒對着幹。
王桃花沒好氣道:“走吧,再晚就趕不上牛車了。”
葉清舒問:“牛車不是租的一天?”
王桃花那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租一天牛車要給一塊錢,咱家哪兒來的錢租?要不你給?那老……你奶奶肯定給你留下不少錢吧?”
“沒多少。”葉清舒沒否認,就算否認他們肯定也不信:“走吧,不是說要趕路?”
“行!”王桃花從葉清舒身邊走過,故意撞了一下她:“趕緊跟上!”
一行人走到村口,牛車早就在那裏等着了,最近去鎮上買年貨的人多,王桃花昨晚就跟趕車的說過,今天給她家留三個位置。
等他們三個上去,牛車就滿了,正好能走。
看到王桃花出門居然還帶着葉清舒,車上的人都一副‘這真是白日見鬼了’的表情。
“喲,今兒這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吧?”一個大嬸兒說着還故意誇張地擡頭去看天上,這天陰沉沉的,別說太陽,沒下雪就不錯了。
王桃花斜了她一眼,正想炫耀一番她兒子和女兒的好親事,被衛建國拉住,終究是沒說話,算了,不讓那些個嘴碎的娘們兒知道自己今天要去做的大事兒也好,等事情辦成了,有的是機會炫耀。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些老娘兒們家裏都有女兒,心裏可不定怎麽想攀高枝兒呢,萬一讓她們知道,一準得眼紅,事情還沒辦成呢,可不能讓她們攪合了好事。
葉清舒也沒說話,反正她離開後,別人發現她不見了,這幾個大嬸兒就能作證是王桃花帶她去鎮上的,被村裏人議論的肯定王桃花一家,到時候他們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既然敢算計她,那麽不管有沒有算計成功都要承受算計她的後果。
車上幾個大嬸兒自顧自地說了一通,王桃花一家都不說話,她們自己感到沒趣兒,那話頭慢慢就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村裏的路很不好,前幾天下了一場雪,雪化了之後,鄉下的泥路顯得更加泥濘,一路上衆人下車推車好幾回。
原本兩個多小時的路,硬是走了三個小時才到鎮上,也幸虧他們出發的時候還早,到鎮上的時候才八點多快九點。
一下車,王桃花就小聲催衛建國:“那個孫大旺說在哪裏等咱們?趕緊帶咱過去,見過面娘還得去供銷社買點年貨。”
孫大旺?葉清舒站在兩人身後,聽到這個名字,腦中就出現一個滿臉痘坑、眯眯眼大鼻子、一嘴黃牙滿嘴口臭,目測身高最高一米六、曾經故意跟自己‘偶遇’的男人。
好吧,也許他身高超過一米六了,但是這有差嗎?
這應該是原身對孫大旺的印象,葉清舒飛快地搜索關于原身對孫大旺的記憶,那些記憶片段,除了色眯眯、就是不懷好意。
最主要的是,這個人在鎮上挺有名,連葉清舒這樣成天不是幹活,就是讀書的人都聽說過他的那些‘威風’的事跡。
比如,家暴。
這個孫大旺大概二十八歲,快奔三的人,早前家裏有點勢力,不可能沒結過婚,他明面上娶過門的媳婦兒就有兩個,其他外面的姘頭不算。
這兩個明媒正娶的媳婦兒無一例外,嫁過去沒多久就沒了。
他家暴妻子的事情肯定不會對外說,葉清舒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她班上有個同學,家裏當年成分不好,去年平反了,這個同學家當初就是被孫大旺家親戚迫害的。
平反之後,他家當然不會就這麽放過孫家,有一次孫大旺又跟葉清舒‘偶遇’,她倉惶跑回到學校,無意中提起時,就從那個同學口中知道了孫家的事情。
就算那些事情從她同學口中說出的時候有點添油加醋,但孫大旺娶的兩個在娘家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貌美媳婦兒,剛嫁過去沒多久人就沒了這是事實,随便在鎮上問一問就能打聽清楚。
衛建國跟孫大旺約好在老地方見面,他帶着王桃花和葉清舒過去,沒看到人,問了老板一句:“老板,今兒孫哥沒來?他時不時臨時有啥事兒啊?”
聽他提到孫大旺,老板臉色就有點不太對,不過他只含糊回答:“沒呢,前天跟你來過一次,然後就沒再來過。”
“不對呀。”衛建國有點摸不着頭腦:“我昨天跟他說好,今天就在這裏見面的。”
旁邊坐着一桌食客,聽到他們的對話,嘬一口小酒悠哉說道:“他呀,現在可沒那閑心來這裏喝酒吃肉喽。”
“為啥?”
“還能為啥?”那桌坐的客人互相換了一個八卦的眼神兒:“遇上事兒了呗。”
衛建國看他們說孫哥遇上事兒,又說一半留一半,這不清不楚的,急得他大冬天一腦門的汗,一疊聲問到底遇上了什麽事兒。
那些人只是擺手,都不願意給個明白話,那些鶴唳風聲的日子才剛過去不久呢,他們也擔心萬一政策再改變,孫家又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