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韭菜蝦仁
陶筱有點兒眼睛疼, 扭頭沖客廳喊:“媽, 我這屋床咋回事兒?”
多大人了,卧室裏擺一個喜羊羊高低床,不知道的, 還以為她媽又給他生了個弟弟。
“嗐, 我這不是,提前準備着麽。”
陶媽忙活着給兩個孩子倒了山楂水,客廳茶幾上正包餃子, 放不下,她就把水杯端進了陶筱屋裏,放在床邊書桌上。
“知道你談了朋友, 就想着沒準兒哪天你得帶他回來看看, 住兩天。咱家地方太小,騰不出屋子,你這屋裏也放不下雙人床……喲,你這陽臺窗戶壞了我還給忘了,也不知道晚上睡覺冷不冷,我多拿兩床被子出來吧!”
陶筱把兩人的行李箱塞進書桌下面,端起山楂水喝了一口。
“原先那張單人床也有一米二寬, 兩個人擠擠也能睡, 又不常住。”他說着, 又瞥了一眼喜羊羊,“你怎麽弄這麽個床?”
這要是簡簡單單一個架子床,他也就……嗯, 忍了。
陶媽忙裏忙外地去隔壁卧室衣櫃裏翻被子,聞言笑着說:“我就琢磨,弄個架子床也可以睡寬敞些嘛,還不占地兒!我們舞蹈隊的老廖家裏,剛好有人做兒童家具的生意,給咱們打折,便宜。直接網上下單,人還給直接送家來,多方便!”
陶筱心道果然又是街坊關系弄來的,兒童家具,怪不得上面有個喜羊羊……他皺着眉頭又咽了一口山楂水,問:“你自己安裝啊?”
“我哪兒會弄這個,樓下,”陶媽說着頓了一下,“樓下你秦叔幫着弄的。”
“秦叔?”陶筱眉梢一挑,笑了,“咱家是不是又有海貨吃了?”
秦叔是樓下鄰居,據說年輕的時候就沒了媳婦,靠着一身打漁的功夫把一兒一女拉扯大。前些年他在鎮政府工作的兒子提了幹,就把他從小漁村接來鎮上住。剛住下的時候,這人挺內向,據說還是隔壁王姨和自家老媽總去串門聊天,他才漸漸融入了這個小區。
後來,那位秦叔就三天兩頭弄些海鮮送上樓給陶媽,說是以前一起打漁的老夥計們送的,自個兒吃不完……卻也不見給小區別人家裏分點。
陶媽拿了兩張小被子丢在高低床的下鋪,很沒氣勢地板了一下臉,輕聲訓斥:“就惦記吃!”
說完,正要轉身出去,又心軟補了一句:“今天餃子裏包蝦仁,你秦叔送來的。”
陶筱嘿嘿笑了兩聲,擡手抓抓頭發,沖站在一旁的沈峭寒吐了下舌尖。
他其實看出了那麽點端倪,心裏也挺高興的——他這當兒子的常年在燕市,雖然回家回得還算勤,但也畢竟不能天天陪着母親。有人肯對母親好,他覺得是好事,如果兩個孤獨半生的人真能彼此陪伴,他也不介意母親再嫁。
家裏地方太小,一進屋就盡收眼底,沒什麽可參觀的餘地。陶筱和沈峭寒很快洗了手,便在客廳沙發坐下,一邊看電視,一邊幫陶媽包餃子。
在做飯這件事上,幾乎所有的活計,陶筱從小就會做。一張軟軟的面皮,一把不聚團的韭菜雞蛋餡兒,再加一顆蝦仁,他放在手裏輕輕一擠,就能捏出一只圓滾滾、小元寶似的餃子。沈峭寒雖然也會做飯,但還真是第一次上手包素餡兒餃子,包了兩顆,就被陶筱叫停了。
“沈大少爺,”陶筱把沈峭寒手裏的餃子皮搶過來,“你再包幾個,咱一會兒該吃韭菜湯煮面皮了。”
說完就被自家老媽訓了一句:“人家好心幫着幹活,你還挑剔!小沈你別理他,讓他自個兒忙活,你想看什麽電視,自己換臺。”
沈峭寒微笑回答:“這部劇挺好的。”
陶媽立刻找到了共鳴,開始跟沈峭寒普及這部劇裏的情節,語氣就像是在說什麽家長裏短的真實事件,說着說着就長籲短嘆,特別真情實感。沈峭寒竟然十分認真地默默聽着,偶爾還回問兩句,引着陶媽繼續講。
後來,剩下的大半餃子都是陶筱一個人包完的,陶媽光顧着跟兒婿講電視劇了。
等到吃完晚飯,沈峭寒端了盤子要去洗,被陶媽攔下了。
“你這頭回來,還是客人,哪有讓你幹活的道理。”陶媽搶過餐盤,把沈峭寒趕出廚房,“去歇着吧,要是覺得沒意思,筱筱,你帶他出去玩一會兒也行。”
最終陶筱也沒帶着沈峭寒出門玩。兩人坐在客廳沙發上,陪着陶媽看了一晚上電視劇。
九點剛過,陶媽就催着兩人洗漱準備睡覺,一邊道:“你們明天還住這兒嗎?我想着,筱筱啊,你明天早上陪我去一趟小東山的娘娘廟吧?”
陶筱一愣:“去娘娘廟幹嘛?”
陶媽瞄了一眼衛生間的門——沈峭寒正在洗漱,她笑着湊到陶筱身邊,神秘兮兮地說:“之前媽媽給你求的那個姻緣符,你看多管用!明天你陪我去趟娘娘廟,還個願,捐點兒錢。只許願不還願,娘娘要生氣的,別到時候你倆又吹了。”
陶筱:……
十點熄燈,是陶媽的老年人作息,也是沈峭寒和陶筱早已養成的健康習慣。
只是,這天晚上,陶筱躺在上鋪,知道身下不遠的地方,沈峭寒正睡在那裏。感受着對方翻身時床鋪的微弱搖晃,他突然就有點兒睡不着了。
翻來覆去一陣,心裏莫名竄出來幾縷火苗,陶筱幹脆抓了把頭發,從上鋪爬了下來。
屋裏暖氣不太足,旁邊又是陽臺,氣溫有點低。沈峭寒正嚴嚴實實裹着被子,側身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好像睡得正香。
陶筱借着窗外漏進來的微弱光芒,盯着沈峭寒的臉看了一會兒,然後他披上外套,輕手輕腳地轉身,拉開通往陽臺的門,鑽了出去。
陽臺雖然做了全包圍,但玻璃畢竟不如建築本身的外牆,保溫性很差。再加上沒有暖氣,這裏的溫度比室內低了不少。
陶筱繞過地上囤着蔬菜瓜果的紙箱子,俯身趴在窗臺,看向外面路燈下紛紛揚揚的雪花。
頭腦太熱,來這兒冷靜冷靜,剛好。
冷了一會兒,陶筱卻完全沒有感受到靜。他把頭埋進胳膊肘裏,垂在腦後的手指習慣性地抓了抓頭發。
陽臺的門忽然發出一聲輕輕的“吱呀”,陶筱一驚,猛地回頭看去。
沈峭寒裹着外套站在門口,窗外微光打在他的臉上,可以看到他正蹙着眉頭,雙眼隐沒在陰影裏,但陶筱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跑出來幹嘛?”陶筱立刻轉身,把人往屋裏推,“大冷天兒的,趕緊回去睡覺。”
“你呢?”沈峭寒站着沒動,低聲問,“不冷嗎?”
陶筱短促地吸了一口氣,揚起臉,正要說話,就見沈峭寒垂下頭。
兩人的鼻尖就這樣輕輕碰在一起,一顆微涼,一顆微溫,濕潤而灼熱的鼻息輕輕拂在兩人的唇間。
誰也沒說話。
靜默持續了幾秒鐘,陶筱終于忍不住,咽了咽嗓子,微微擡起下巴。
于是,唇瓣就這樣碰在一起,随即互相緊緊黏住,難舍難分。
從那次在沈家老宅表明心意之後,陶筱和沈峭寒并不是沒有再接過吻。
事實上,他們平時接吻的次數并不少,有長有短,有帶着玩笑的,也有深情款款的,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沈峭寒主動,而且吻得十分溫柔克制。
但這天晚上,這一個吻,卻帶了些前所未有的情緒。
陶筱擡手勾着沈峭寒的脖頸,親吻開始漸漸散亂。
擁抱很緊,睡衣單薄,他們彼此都能夠感受到對方的體溫與戰栗。
陶筱忽然将額頭抵在沈峭寒的肩膀上,啞着嗓子說:“不行,我有點兒……控制不了。”
說完,他一咬牙,猛地掙脫沈峭寒的雙臂,踉跄着跑進屋裏,扶着高低床的梯子大喘氣。
然後他聽到陽臺的門被關上,外面透進來的寒意驟然消弭。
陶筱以為沈峭寒把他自己關到陽臺外面去了,一着急,轉身就想去把人叫回來。
卻沒想到,剛一轉身,他就被抵在了高低床的梯子上。
沈峭寒擡起陶筱的手腕,扣在床架欄杆。
親吻依舊溫柔,但陶筱的顫抖卻愈發明顯,連帶着心率也急劇攀升。
這個姿勢,這個姿勢……真他媽的……
血液被強烈的心跳鼓向兩個不同的方向,令陶筱頭腦暈眩,雙腿發軟。
“不行了,沈……哥。”陶筱喘息着,試圖阻止,“心跳太快,我……別一會兒,換了……”
沈峭寒的額頭抵着陶筱的眉心,唇齒依依不舍地離開,沉默半晌,才發出一聲略帶顫抖的啞音:“好。”
他松開陶筱的手腕,向後退了一步,靠在身後的書桌上不動了。
陶筱緩了一會兒,軟手軟腳地爬到上鋪,把自己裹進被子裏,假裝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
沈峭寒在床前站了許久,直到方才的全部沖動終于平息,這才緩緩在床鋪坐下,悠長地嘆了口氣。
……
這天夜裏,陶筱睡得很不踏實,恍恍惚惚間做了一個夢。
夢中另一人的五官依稀可辨,很熟悉,又有些陌生。淺色雙眸比平時鋒銳許多,激烈的親吻落在唇間,然後陶筱感到自己的雙手被綁了起來,動彈不得,只能被迫承受對方的兇犷。
驀然驚醒的時候,夢境裏所有的細節都飛速從陶筱的記憶中模糊、淡化、直至消失,只餘一陣陣難以言說的戰栗,依舊沖擊着他的心髒,節奏極快的心跳聲随着血液沖擊在他的耳膜。
陶筱下意識咽了咽幹澀的嗓子,一扭頭,卻看到上方橫亘着一道木質床板——上鋪的床板。
他還沒來得及意識到這幅景象意味着什麽,就聽上鋪那人猛地翻了個身,然後原本屬于陶筱自己的面容趴在欄杆上,向下望了過來。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說話。
确認了再次靈魂互換的事實,披着陶筱殼子的沈峭寒很快又把頭縮了回去。
陶筱呆愣愣地撐着身子坐起來,動作卻突然一頓,滿臉不可置信地掀起被子……
……尴尬了。
作者有話要說: 溫馨提示:韭菜壯陽(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