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患得患失
既然沈峭寒已經付了錢, 陶筱就沒再抓着這個問題糾結。
他依稀記得這家餐廳周亞旻曾經帶李言睿吃過, 李言睿一直炫耀,還企圖再來一次,也不知後來成功沒成功。陶筱不敢在周亞旻面前攀比這個, 所以即使難免有種“別人有過, 我也想要”的心理,卻從沒表現出來。
這次倒也算歪打正着,心裏還有那麽一絲絲的暗爽。
沈峭寒看着陶筱眼睛亮晶晶地翻看菜單, 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燕市應該有不少海鮮自助,各種價位的大概都不缺,但他只認識這家店, 因為之前和劉召談事的時候經過這裏, 也不知為什麽就留了印象。
剛才陶筱在公寓說起外出慶祝,沈峭寒又忽然想起跟在周亞旻身邊的那個……不記得名字的男孩兒,似乎拿海鮮自助挑釁過陶筱,他就一沖動把人帶來了這裏。
現在看陶筱的表情,他這決定沒有做錯。
陶筱翻着菜單,把每樣感興趣的菜品都點了一份。
等侍者下完單離開,他端起那杯可樂正要喝, 突然皺起眉頭, 又把杯子放下。
心想:沈哥也太沒經驗了, 吃自助餐,最不應該喝的就是帶氣兒的飲料,太脹肚子, 影響發揮。
于是,直到餐品上齊,兩人吃過一輪,陶筱手邊的那杯可樂依舊一口都沒碰過。
沈峭寒默默看了那杯子一眼,切斷兩人已經發散得不着邊際的聊天,說:“想喝什麽,那邊有自助取水的地方。或者,我幫你拿?”
陶筱奮力扒着貝殼上黏的一塊柱肉,随意道:“不喝,喝水脹肚子,到時候吃不回來了……”
沈峭寒張了張嘴,對這種心理……挺無奈的。
事實上,自助餐當初被發明出來,本意是讓食客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口味搭配餐點,也是照顧素食、少食主義者和過敏人士的最佳聚餐選擇。
然而,這種用餐方式傳到華夏之後,就變成了胡吃海塞的代名詞,饕客們的目标變成了“吃回本”,甚至專挑昂貴的菜式吃到想吐,也絕不讓便宜的東西“占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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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按什麽算的?還想吃回本?”沈峭寒有些好奇。
陶筱想了想,說:“菜市場。三四十塊錢就能買一斤大蝦,花蛤十幾塊錢一斤,生蚝兩三塊錢一只……呃……好像很難吃回本兒啊……”說着就苦了臉。
沈峭寒失笑:“還有另一種算法。”
陶筱問:“怎麽算?”
沈峭寒想了想,說:“去海鮮酒樓吃飯,一盤八只基圍蝦,或許就要上百塊錢。焗海膽,大概五六十一只。”
陶筱噎了一下。
沈峭寒繼續:“剛才那種新鮮程度的三文魚刺身,在日料店裏,一盤恐怕也要三四十。那片限量鵝肝,在法蘭西的餐廳,折算彙率,一片就要一百五十塊左右。”
說完,他看向陶筱,眼含笑意:“再加上你吃的牛肉和小羊排,這樣算,是不是早就‘吃回來’了?”
陶筱:……
至于麽,連彙率都搞出來了。
沈峭寒說:“喜歡的話,下次再帶你來。”
陶筱抓了抓頭發:“那我去看看有什麽喝的,不帶氣兒的應該還成。”說着起身往飲品自助臺走去。
沈峭寒把之前選給陶筱的那杯可樂拿過來,淺淺抿了一口。
太甜,不是他喜歡的口味。
但是也挺好喝的。
這樣想着,他又抿了一小口,确信依然是他小時候記憶裏的味道。
……
吃飽喝足,沈峭寒依照之前說好的,開車送陶筱回白河街。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燕市被燈光點亮,使館區附近商圈密集,更像星河落入人間,恢弘而璀璨,仿佛一片不存在任何黑暗的夢境之地。
陶筱在車上給他的母親打了一通電話,語氣帶着點軟綿,說他剛剛去吃了好吃的。許是被問到生活費,陶筱也沒提和酒吧更改合同的事,只說不缺錢,又說将來可能要參加電視節目,肯定比現在賺得還多。最後不知道被問了什麽,有點兒害羞似的,支支吾吾地用家鄉話飛速說了幾句。
沈峭寒默默聽着,思緒漸漸發散,心想自己也該找機會和母親通一次話。
母親為人豁達爽朗,崇尚自由的愛情,不知如果發現自家一直不曾開竅的獨子有同性傾向,能不能很快接受……陶筱的母親是知道陶筱性向的,看起來并不會反對……嗯,上次通話時好像提過要給陶筱介紹男朋友?也不知道結果怎麽樣……還有周亞旻……
紅燈亮起,沈峭寒壓着線剎住車,發散的念頭這才收了回來。
陶筱已經挂了電話,用鼻音哼唱着之前學的那首歌,看起來心情不錯。
前方就是白河街,沈峭寒突然覺得,他得叮囑陶筱幾句。
“你……”他斟酌了一下,“你不想讓周亞旻繼續誤會你,所以要向他解釋?”
陶筱沉默幾秒鐘,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不能說咱倆互換的事,別的解釋,我覺得他也不會信。”
沈峭寒又問:“你會接受他的表白嗎?”
陶筱一愣,不知道沈峭寒為什麽要問這個。
“我不知道。”他想了想,誠實回答,“如果他當面跟我說,我不知道我……”
陶筱不确定他是否還能保持理智,不掉進周亞旻的糖衣炮彈、甜蜜陷阱裏。
沈峭寒短促地輕吸了一口氣。
“陶筱。”他語氣鄭重,“我們靈魂互換的原因還沒有找到,随時,我是說,任何一個瞬間,都可能再次互換。”
——雖然他其實已經有了點猜測。
陶筱點點頭:“我知道。”
沈峭寒繼續說:“而且,我們也還沒弄清楚,該怎麽做才能換回來。”
——雖然他基本已經确定換回來的契機源自哪裏。
這回陶筱只點了點頭,沒說話。
沈峭寒停頓片刻,迅速把他最想表達的一句話說了出來:“所以,我希望,不,我請求你,在這段期間,不要與任何人發生親密行為,包括親吻。”
不等陶筱有所反應,他又立刻補充:“我不想在某個瞬間,你我突然互換,我發現我正在被別人……”
沈峭寒的話沒說完,留着空白的結尾,陶筱卻立刻就猜到他想說的是什麽。
綠燈亮起,車子重新開動,距離白河街只有一個路口的距離了。
陶筱輕聲說:“我知道,我理解。”
他理解,不是任何一個男人都能接受被男人親吻或擁抱的,沈峭寒之前也說過他不是同。
而且,據雷諾之前提過的情況來看,周亞旻似乎曾經想強吻他——在他和沈峭寒靈魂互換的情況下。很顯然,當初的變故給沈峭寒留下了心理陰影。
所以這個叮囑實屬情理之中,意料之內。
陶筱看向沈峭寒,認真地點了一下頭:“我能做到。”
沈峭寒看着前方漸近的路口,低低“嗯”了一聲。
心中仿佛有一道聲音對他自己嗤之以鼻:沈峭寒,你真卑鄙。
車子終于在白河街口的路邊停靠,這裏沒有停車位,只能臨時下客,不能長期滞留。
陶筱立刻解開安全帶,扭頭沖沈峭寒說:“那我回去了。”
說着推開車門,擡腳下車。
“陶筱。”
沈峭寒忽然又喚了一聲。
陶筱轉身低頭看向他。
沈峭寒緩緩吸了一口氣。
“……注意安全。”
“好嘞!”陶筱笑着回答,“你開夜車也注意安全。”
說完,随手幫沈峭寒關上車門,隔着窗戶擺擺手,轉身走了。
沈峭寒坐在車裏,隔着副駕駛的窗戶,看向外面霓虹絢爛的酒吧街,目送陶筱的背影漸漸迷失在缭亂的燈光裏,就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怪物吞噬入腹。
他微微攥緊搭在方向盤的手指,強忍住下車把人強行拽回來的沖動,試圖安撫自己:這裏是陶筱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并不是什麽龍潭虎穴,也不是什麽吃人的沼澤。
但即便如此,心裏的忐忑仍舊讓他感到坐立不安。
這一刻,沈峭寒突然就有點兒理解某些曾經被他認為是“無病呻吟”的歌詞了——有些感情來臨時,就是這麽沒有邏輯,就是這麽不被理智所控制。
有什麽混亂的、低沉的、不協和的旋律在沈峭寒心底響起,他卻完全沒心情去記錄那些東西,滿心都是莫名其妙的擔憂。
他知道周亞旻也是住在宿舍的,陶筱回去,會和他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天熱,他們甚至有可能在宿舍裏光着膀子,勾肩搭背。如果陶筱喝了酒,失了防範,很可能被趁虛而入……
直到交通協管員上前,在副駕駛的窗戶上敲了兩下,沈峭寒才回過神,沖對方抱歉地點了下頭,緩緩駛離白河街口。
此時正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熱鬧時段,白河街外的道路有些擁堵,沈峭寒在車流中緩緩前行,心緒難得焦躁起來。
他看了眼中控臺的電子時鐘,晚上八點半。
打燈變道,他通過暢通無阻的右轉車道拐了個彎,繞着白河街街區轉了一圈,停在使館區商業街的地下停車場。
沈峭寒下車,給雷諾打了個電話。
“忙嗎?”他問,“我現在在白河街,出來喝點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有問題,找顧問(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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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章攻的視角有點多,明天換回陶子那邊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