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計策
“林爺,你說這般一看,慶姑娘……她與二爺好似還是很相配的。”樊餘看着相擁的兩人道:“也難怪二爺喜歡她。”
“非禮勿視!你小子眼睛都看直了,小心等會二爺收拾你。”
正說着,前方的兩個人結束了纏綿,朝這三人走過來。
梁牧一臉的雲淡風輕,倒是歡慶在見到三人的時候,臉上微微泛紅。
“二爺,慶姑娘。”
梁牧道:“快走罷,過些時候軍營裏估摸着就有人要追出來了,我們走大道,別在樹林裏。”
歡慶見到小方安然無恙,笑開來,“小方,你跟我們一塊吧?”
小方臉還紅紅的,偷偷看了眼梁牧,見他并無異常神色,想也是認同了歡慶,于是喜滋滋對歡慶道:“能跟着姑娘,是小方的福氣!”
幾個人剛急惶惶走出樹林,林合斐的神色便再也不似方才那般閑适,凝了神色道:“二爺,有馬蹄聲。”
前方不遠處停着一輛馬車。
樊餘照顧歡慶和梁牧上了馬車,與剩下的兩人一起坐在了車廂外,剛要起動,歡慶便從裏頭探出腦袋來:“小方,你進來跟我們一塊坐,一個姑娘家的,別坐在外頭了。”
“我……還是坐外面罷,謝謝姑娘。”小方臉紅紅的,想起方才那一幕,唯恐兩人在車廂裏再來一次。
“有什麽,快進來!”
“慶姑娘,你就依了小方吧,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了。”林合斐話音一落,樊餘的鞭子就甩出去了,雙馬嘶鳴,馬蹄如雨,疾馳而去。
歡慶本半站着,冷不丁馬車往前,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車廂門邊,沒能抓住,就着轱辘辘的車輪聲,整個人向後跌去。
摔進了梁牧懷裏。
Advertisement
“你消停些,她坐在哪裏也歸你管?”
“都是女孩子,要換了我,你舍得我坐外頭啊?”
“不舍得。”
歡慶笑道:“那不就是了,她好歹也是年紀輕輕的妹子。”
梁牧道:“我舍得她坐外頭。”
“……”歡慶又好氣又好笑,複而想想又覺得這大約算是被塞了塊蜜糖,“行吧,老實說,牧爺你以往有過幾個媳婦啊?也不算是媳婦,有過幾個……唔……戀愛對象?”
“什麽?”
“就是你喜歡的人,你總得讨她歡心吧?這樣的人有幾個啊?”她雖然笑着,卻在心裏橫出一把刀,盤算着梁牧說幾個就紮他幾刀。
“讨她歡心?”
“是啊,就像你送我簪子那樣。”
梁牧想了想,誠實道:“給玉容買過一些玉,這算得讨歡心麽?她是我的表妹,以往莊裏只有她一個小姐,每回出了門自然會帶些玩意回來。”
“哎喲,不是這樣!我是說你因為喜歡一個人要讨她歡心的那種!”
他看了眼她頭上的簪子,笑道:“你發髻上不是戴着麽?”
“沒啦?就這一個簪子啊?”
“你還想要什麽?說來聽聽,回去後給你置辦就是了。”
“……”歡慶想了想這其中的邏輯,道:“你就喜歡過我一個人?”
梁牧沒料到她會這樣說,一時被她直白問到,竟是有一些臉紅,于是側過臉去,淡淡道:“現如今我們是在逃命,你倒是有這份閑心思說東說西。”
“牧爺,你臉紅了。”
他轉臉就望見她滿眼睛的笑意,拿她沒有辦法,只得輕聲短嘆,也笑出來,伸手扶着她的後腦勺将她攬進懷裏,“你啊,太不饒人。”
她笑着抱緊他的腰,“我們現在是去哪兒啊?”
“先去煙崞,那邊離這裏有些遠,估計他們一時半會追不到,又近西邊。”
“到了煙崞後呢?”
他将她鬓邊散亂的碎發撥到耳後,“先休整幾天,你瘦了許多了。”
“要不要讓樊餘他們回去先報個平安?我怕小圓擔心我們。”
“她啊,怕是早擔心得要生白發了。”梁牧道,“就讓合斐先回去罷。”
歡慶點了點頭,想起那兩個人,疑道:“你裝作死人去了亂葬崗後,是怎麽弄到這輛車的?而且小方她來得好快,我本以為還要等好些時候呢。”
“不是你給樊餘和合斐指的方向麽?他們二人在我到了亂葬崗後一天便出來了,在最近的那村鎮裏遇上的,若是再遲些時候,修衣的藥怕是要将他們的臉給毀了。”
“什麽?他們就這麽蒙頭蒙臉直接吃了藥啊?修衣沒有事先給他們解藥麽?”
“他們哪裏知曉我們的謀劃?一心念着要裝病出營,也是急着了,顧不上那許多。”
“我的天,那要是萬一……萬一沒趕上,臉給毀了,以後這兩人娶媳婦可怎麽辦?那我可就是罪人了!”
“你惦記的事兒倒是不少。”
“還有還有,你從哪裏找到的小方?我看她還挺機靈的。”
“是一家木材鋪子裏的,确是看着機靈,才讓她來替你。”
“我給她取名叫小方了,剛好跟小圓做個伴!”
“嗯,一個小方一個小圓,就你不成方圓。”
“我如何不成方圓,我不過是在你喜歡我的時候,也迎上去而已!”
梁牧聽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将她圈在懷裏,“是,你若是不說,我都要忘了那時候邁着奇怪的步子走開的人是誰了。”
“馬有失蹄!這麽點小事你還記着……”
“是,馬有失蹄。”
她一路沒再多說什麽,在他懷裏念叨着念叨着就睡了。馬車走得飛快,一路颠簸,她倒是也能安心地睡着。
梁牧溫柔地替她整理了散亂的碎發,瞧着她臉上除了紅斑之外,也沒有別的傷口,身上的衣裳也齊齊整整,比之前的破布爛衫是好了許多了,估摸着在韓王手底下許是沒有太吃苦頭,心裏稍加安心了些。
若說君子,韓王與宋王一比,自然是韓王勝出的。
可天下大勢卻不是由得君子說了算,取天下、謀天下與坐天下,是太深的學問。韓王趙頫這樣的人,若是學不會張伯荊那般的忍耐與圓滑,怕是連河東也坐不穩。照着目前情勢來看,韓王勢必是輸家。
論個人感情,梁牧必然是更欣賞趙頫。然而他到底是商人,利益為重,在這時候若是偏向趙頫,怎麽都算不得是個上策。可若要他去親近讨好宋王,又是絕然做不到的。更何況,張伯荊手裏頭怕是還有一筆與歡慶有關的賬沒算完。
為今之計,也只有看一步走一步是一步了。
樊餘一路策馬,沒敢停下,心裏頭緊張着,卻始終沒見到身後追兵迫人。
“林爺,你說是他們還沒追上來,還是根本沒人追咱們?”樊餘擦了把額頭的汗水,“按道理不該啊,咱這馬車能跑得比那戰馬快?”
林合斐眼望前方嘆了口氣,“我們遇着二爺的時候,他似是差人與宋王的人有謀劃。”
“什麽謀劃?”
“讓宋王的奸細把那疫病的解藥給帶進去了。”
“啊?給他們帶解藥做什麽?”
林合斐道:“不是給他們帶解藥,是讓那奸細把解藥放到了楊子路的營帳裏。這會啊,
我估計韓王忙着清算楊子路,哪有空來管我們這幾個。”
“可……他們不是說慶姑娘是宋王的夫人麽?”
“軍師背叛在韓王的眼裏,可比一個什麽宋王的女人要重要多了。更何況,二爺說了,韓王是坦蕩君子,把慶姑娘抓回來的事兒也是楊子路幹的,韓王矜持,哪會做這些。”
“二爺真是神算啊!”
林合斐笑了笑,回頭望了眼馬車簾子,“以防萬一,還是快趕路罷。”
正如林合斐所說,韓營之所以沒有派許多兵力去追歡慶一行人,就是因為楊子路營帳裏那幾包解藥。
自從歡慶一席話挑起了楊子路與趙頫的嫌隙苗頭後,宋王也沒閑着。奸細是早就派到了趙家軍裏頭的,只是一直都沒什麽作為,平日也就是作為一個斥候報一些信息回宋營。
現如今韓營不打自亂,不趁着渾水摸個魚,就太對不起“奸細”的名頭了。
安排奸細的是張子良,張子良雖說是儒生,卻不似一般的文人雅士那般迂腐,奇謀奇策層出不窮。這離間之計,于文雅之人而言,多少有些不光彩;于宋王而言,卻是上上良策。是以聽聞韓營病亂是梁牧的作為時,他一拍掌便決定了讓奸細配合梁牧。
表面上的心思是為着救宋王夫人,實際上當然是除楊子路而後快。
當閑閑碎碎的話語落到趙頫耳裏,說道楊子路內通外敵,趙頫自然是不會信,然而這話說一遍聽着荒謬,說上兩遍三遍四五遍,便也不顯得那般荒謬了。他于是開始存疑,又想起歡慶先前那一番話,心頭更是鼓着氣。
出了瘟疫,先不說楊子路有否幫着出謀劃策這檔子事,他不先思考對策,反而派人将甚麽勞什子的商賈給軟禁在帳子裏,趙頫自然更為不快。
而後,楊子路更是不問軍中疫情,倒是一門心思地關心那宋王夫人的病情如何,那宋王夫人身邊的服侍丫頭何須來歷,這叫他趙頫如何不生氣?
現在倒好了,竟然還從他帳子裏搜出了一包據說是疫病解藥的玩意。
趙頫的臉陰沉得像肅殺的夜幕,滿眼都冒着騰騰的憤怒與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