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八章
“什麽人?”衛兵舉起刀劍, 将馬車擋下, 緊接着幾個人上前來檢查車裏的人員。
四允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準備埋伏在城門口的不遠處,能說會道的也就剩下三元, 他忙賠笑道:“您還看不出來嗎?我們都是自己人啊。”
他們這幾個都是司決的心腹, 從大桑天城帶出來的,就算不是魔修也有些魔氣,再不濟也知道如何假裝堕魔,因此都還算鎮定。衛兵巡視一圈, 最後将目光鎖定在晏重燦身上:“這個,是凡人?”
晏重燦一張小臉煞白,瑟縮在角落裏, 将一個被強擄過來的普通人演得活靈活現。
“我們主子就這麽點愛好,好不容易回家,您高擡貴手放了他吧。一個凡人,能做什麽?”三元拿出幾塊上品靈石塞到他手裏。
“哼。”衛兵掂量掂量手中的靈石, 态度好了一些“最近鬧得厲害, 你們都老實一點,下次再帶外人進來, 一概嚴刑處置。”
三元連連點頭:“一定,一定。”
說着,衛兵剛要放行,一個人卻驀地止住了他的動作,“慢着, 你們主子呢?把臉轉過來。”
衆人立時心頭一跳,司決在大桑天城知名度還是不低的,畢竟是他們舉薦出來的裁決者首領。三元剛要說些什麽糊弄過去,司決就緩緩轉過了身,“有事?”
衛兵被他一身煞氣吓得一顫,雖然覺得他熟悉,驚悚下卻是沒想起來是誰,只以為是城裏哪個大人物,臉上瞬時堆上了笑:“沒什麽,您請進,請進。”
直到馬車走遠了,他還迷糊地看着殘影,嘀咕道:“到底是誰呢……”
他們進城後,裁決者們便悄悄分散開,進行自己的任務。司決則和晏重燦、五杉兩人躲到了城主府附近,等待着三元的信號。
因為局勢混亂,城中管得甚嚴,三元和大桑天城的裁決者碰上面後,等了幾個時辰才等到時機興風作浪。
直到看見天際的一道紅光,司決才動身。
晏重燦自己沖破了身上的禁制,運轉了片刻靈力,跟着他的身影躍入城主府。大半兵力被三元等人強行拉走,為他們打開了一個足夠大的防衛缺口,路上有個動作慢的侍衛見着了他們,還沒來得及喊就被融入黑暗的五杉一刀致命。
他們照着地圖潛入別院,一路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其後又等了許久,五杉露出緊張的表情,用嘴型示意:“城主過來了。”
三人嚴陣以待,正要動手,天際終于又閃過一道紅光,只聽不遠處一個侍衛急急忙忙跑來:“城主,鲻曜城的使者已經到了,正在主殿等待。”
果然,城主腳步一轉就又回了身。少了個大敵,晏重燦長長出了口氣。
确認別院防備空虛,城主也無暇顧及後,司決點點頭,持劍飄入了內間。
三兩招悄無聲息地解決了一個端藥的仆人,他接過碗,光明正大地推門而入。
“我身體已無大礙,退下吧。”聽見聲音,床上的人頭也不回,随意地擺了擺手。
“我倒覺得你命不久矣,還是喝了藥的好。”
伴着冷聲,一碗藥撲頭蓋臉地飛到了床頭。
陳延頃一驚,反射性地擋住,藥水淅淅瀝瀝地落在地毯上,燃起一股白煙。
“司首領?”他手忙腳亂爬下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的事實“你夥同殺我兒的兇手,強開我府傳送陣的罪我還沒向你讨,你竟還敢出現在我眼前?”
說罷,他更是氣極,“司首領,我對你可謂是畢恭畢敬,有求必應,你還有良心麽?你你你……”
看出他心境在連番打擊後已然極其不穩,司決唇角勾出一道諷刺的弧度:“陳城主,誰不知你觊觎裁決者已久,僅我在狼霄城半個月時間,你就殺了數十個我的人,還借此嫁禍鲻曜城,你當真以為我信?”
陳延頃心神劇震,深吸一口氣才沒抽過去,擡起手指顫顫巍巍指着他:“你……你怎麽知道……”
明明知道自己派人對他下手,卻能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和自己交往半個月,并且堂堂狼霄城城主對他如此恭敬,都不能令他松懈心神,陳延頃第一次認識到眼前這個首領不是好惹的。
“就,就算如此,你以為你能殺得了我?”陳延頃指了他半天才冷靜下來。他的傷已經快好全了,此時又身處大桑天城的中心,城主已經說好了會保護他,就一個司決,和他帶來的小貓兩三只,不可能能殺得了自己。
思及至此,他倒是驀地有了幾分當初的從容氣度:“你現在收手,我還能既往不咎。雖然不知你是被誰灌了迷魂湯,膽敢來刺殺我,但你應該明白,本尊早已是虛境修為,十個你,也不是本尊的對手。”
劍氣快得驚人,剎那間便劃破了他的衣袍,司決睥睨着他:“拔劍。”
“找死!”
陳延頃大怒,一把劍自他心口铮然飛出,威嚴的靈力充斥整個別院,上好靈木制作的家具在他拔劍的瞬間盡皆粉碎。
藏在暗處的晏重燦險些吐出血來,五杉閃到他身前,扛住了大部分壓力。他已是化神境界,是司決常帶在身邊的,頗得幾分司決的真傳,對待威壓還算駕輕就熟。
這邊的動靜極大,兩人纏鬥産生的震蕩整個主城都能感覺到,五杉一邊支撐着一邊暗暗祈禱:“四允,争點氣,一定要把城主拖住啊。”
那邊三元和九肅已帶着手下把城主府的大部分兵力都引去了野外,再用陣法将他們困住,用盡全身靈力維持着。而四允也已扮成鲻曜城的妖修,正和城主推心置腹。大桑天城的城主是個不折不扣的魔修,即他只有惡,不存一絲善意,做事随時可以反悔,更不在乎別人的生死。此刻,他聽着四允信口說來的前景,心中大感興趣,自是對陳延頃少了幾分關心。
那陳延頃雖然給了他一點好處,但在他看來也不痛不癢沒什麽意思,于是就算察覺到了他好像出了事,也只是随便派了幾個侍衛過去看看。
五杉游走在黑暗間,如魚得水地殺着前來探看的侍衛,晏重燦則一直在設下禁制,企圖削弱這場打鬥的動靜,百八十個禁制疊下來,倒真的抑制住了靈力的溢出。
“呼……”陳延頃的汗水一直流入眼裏,趁着格擋的空隙重重呼吸。越打他便越驚駭,多少年了,他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對手。他可以用自己受了傷來當做借口,只是他心裏也明白,他的傷早已無礙。
他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殺招,一劍一劍,毫不留情,毫不猶豫,偏偏每一劍都不多餘,直往他的命門刺去。
一息就是百劍,這般長久的打鬥,他的速度竟沒有一絲絲的減少。
他已經喘了許久氣,而司決連呼吸都沒有動搖過。
陳延頃的戰意早已減弱。
司決目露了然。陳延頃自以為消耗戰自己會占便宜,卻是當局者迷,不知自己的心境根本支撐不了長久的打鬥。他的安逸日子過得太久了,已經忘了亡命之人是怎麽出招的。
而他,卻一刻都不曾忘記。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你的劍,是哪裏學的?”
被他生生逼退幾步,陳延頃手裏的劍都拿不穩了,只能顫着聲問道。
司決依舊無情地出着招,劍氣貼着他的耳邊削過,帶過司決冷淡的聲音:“論劍,吾之道為天,你為地。”
我與你是……天壤之別?
陳延頃被震得怔楞一瞬,然而就是這一瞬,便讓司決找到了破綻。
長劍劍光大盛,陳延頃什麽也看不到了,他的魂魄在劍尖戳入命門時便飄了起來,好似要在漫天肅殺的劍氣中化作虛無。
他不甘,但不甘有什麽用,他更不解,明明自己離飛升一步之遙,為什麽竟會輸給差自己一個大境界的年輕人。
他活了上千年,怎麽可能就這麽死了……
“休想!”
陳延頃的軀體剛發出一絲微不足道的光,晏重燦就大喊着撲了過來,他反應極快地迅速出招,在陳延頃要自爆的瞬間一把刺穿了他的丹田,同時封住他的氣穴,令他再無行動的能力。
司決也反應過來,信手便是一道靈力,直接将他離體逃跑的一縷神魂抓了回來,在刺耳的慘叫聲中将其碾碎。
至此,總算是大功告成。
兩人看着一地狼藉站了一會兒,五杉飛快地跑了進來:“四允發信號了!他撐不住,已經找了借口先行離開,城主不多時就會察覺。”
司決當機立斷牽起晏重燦的手準備化光逃離:“你去掩護他,再分頭離開,我們在城外八百裏處翠峰會和。”
“是!”五杉身體消散,變成一道黑影,朝着四允疾速飛去,他邊飛邊擦去手上血液,心中卻是一片寧靜——平和的日子應該很快就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