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五章
長月草性寒, 喜光, 每日以靈水灌溉三次,一月便能成熟,輔以用藥可加速傷口痊愈。
黃龍藤能爬至五六丈的高處, 清晨以花信鳥采來的花露澆水, 三月後摘果,果實可用作煉丹材料,藤蔓用以煉造法寶,常人食用亦可以延年益壽。
小雲葉數量最多, 每逢風起時便自行播種,若不加以控制可以占滿整個山頭,但其莖葉與花瓣都是上好的食材, 特別是嫩葉若用來炒茶常可飄香十裏。
數量最少的則是羅梓瓜,靈草園內只栽種了十餘株。它的體型圓滾,瓜皮微黃,果肉呈乳白色, 嘗之滿口香甜, 甚至有濃重的奶味。身心俱疲時食用一口,靈力可迅速恢複至充盈。
……
晏重燦拿着玉箋慢慢背着, 在靈草園這幾日他基本上将靈草都熟悉了一遍,好在他此前在虛界也學過一些醫術,現下對待這些靈植也算游刃有餘。行至一片瓜田時,他熟練地摘下一個羅梓瓜,敲敲瓜皮, 熟得正好。
符老在一旁笑道:“又給宗主摘的?”
無奈點頭,晏重燦抱着碩大的羅梓瓜進了屋內,先将皮剝去,再用靈力将果肉榨成汁,往裏添上一勺他自制的糖水,乳白的汁水便立時多了一絲香氣,看上去也醇厚得多了。
“給我也來一杯。”符老眼巴巴地看着。
自他試着做出這種飲品後就受到了許多人的喜愛,特別是宗主,在決雲峰喝過一次後就跟上了瘾似的,天天盯着瓜熟的日期,就等着晏重燦上門送吃送喝,又因為它和香飲子有些像,便幹脆叫作奶茶了。
葛慕雲還笑他剛到靈草園就打開了嶄新的財路。要不是羅梓瓜着實不多,不然他倒真可能大量賣出去……晏重燦邊煮着奶茶邊做夢。
給宗主送完奶茶,他帶着一壺自留的奶茶回了燕飛峰,天倪第一個來搶,其他兩只崽子也不遑多讓,都蹲在自己的小食盆前仰首以待。而最後一杯則給了呂赓雅。呂老怪回來沒幾天,在萬景清的帶領下也暫時開始以奶代酒,還盛贊他的奶茶有益于修為的增長,家中堆着的酒竟是很少再動了。
上午看管靈草園,下午和呂赓雅學劍,晚上再去決雲峰和司決聊天……兼之睡覺,生活規律得晏重燦都有些沉溺于此。
未時,竹林。
“化無極而生萬象,以靜而生靈動,靈力凝于一處,收時緩而平穩,放時快而強勁。再進一步則可一力化八力,化劍為氣,以氣為劍……”
呂赓雅長袍揚起,随他的身影獵獵翻飛,他認真時端得就是個得道高人,一柄劍也能襯出他的仙風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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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虹時切玉,紫氣夜幹星。”
他站定,一劍指天。
“此為力。”
話音剛落,方才靜止的身體驀地一動,白光之中,劍聲削金斷玉般清脆,揮舞間仿若破空而來,萬千雷霆之勢盡在劍中,讓人毫不懷疑他能一力劈山,一劍抵天。
“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
飄然落地後他又淩空将劍一轉,笑道:“此為氣。”
淩厲劍氣驟起,吹斜無邊竹林,山間傳來呼嘯的海浪聲,晏重燦束起的發都被吹散,他心中震動,被無限感悟填滿。
呂赓雅雙眸如電,旋身揮劍的同時沉穩講解:“感受,将萬物為你所用,驅風馭雨,此為生萬象!”
絕招再起,晏重燦怔然後退,他眼中閃過萬般劍意,打坐數天都無法比拟這一瞬間的頓悟,他仿佛第一次如此真實地看見這個世界的真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劍身帶起的風割破他的指尖,他卻察覺不到疼痛。
“拿起劍來!”呂赓雅驟喝。
晏重燦忙抽劍而出,血滴落在劍刃上,一點紅也不留,反而愈加亮如霜雪。
呂赓雅收了八分功力,在他的引導下兩人瞬息之間便對招了上百式,晏重燦很快就吃力地喘起了氣,但劍招卻穩得只看得出他的冷靜。呂赓雅贊賞一笑,劍招再變,晏重燦一時不備,被逼得連退數步,虎口都被震得隐隐作痛。
他的劍太快,也太重,變招時無蹤無影,如水流四方,順暢自然,沒有他能拆招的縫隙。
“凝于一處!”呂赓雅的聲音終于凝住他慌亂的目光,令他心思立時活泛起來。
晏重燦深吸一口氣,狀似手足無措的抵擋間将靈力凝至眼中,呂赓雅的身法這才終于顯得有跡可循,而不再是一團虛影。
駭然劍氣掀起他的衣袍,晏重燦偏臉躲過一道劍氣,就是這一瞬間他眸中乍現一道堪稱死角的縫隙,本能比他的反應更快,等他回神時他已然抽劍刺去。
呂赓雅難得腳步一動,大贊一聲:“來得好!”随即在劍尖刺破自己法衣時才堪堪以一個刁鑽的姿勢挑飛晏重燦的劍。
“呼……”
晏重燦再沒了力氣,眼睛酸澀得他不斷流淚,大喘着氣癱倒在地。
“不錯,今日就到這裏。”呂赓雅彎腰拾起劍,好生放到他手裏“你頗有長進,好好修煉,莫再荒廢時間。”
“是,師父。”
呂赓雅又站了片刻,才化作光團,到別處浪去了。
苦笑着搖搖頭,晏重燦倚着劍站起來,心道他的師父和他對招也許就和過家家一樣簡單。
拖着步子艱難地走回屋內,就見司決正端坐在桌邊,看着奶茶出神。
“不喝?”
司決掀起眼皮輕輕哼了一聲,瞥到他手指時方露出些表情:“受傷了?”
“啊,只是小口子,不疼不癢的。”晏重燦無所謂地拭去血液,在他對面坐下“怎麽過來了?”
“穩基丹,”司決掌上乍現一個小瓷瓶,放到他面前“突破當小心為上。”
晏重燦這才記起掌事房早就通知他過去領丹藥,但他着實給忙忘了,每次想着要去領,在被呂赓雅虐一頓後就又忘得一幹二淨,沒想到司決卻始終記在心上,還幫他領了過來。
最近他的修為一直在漲,丹田火熱,的确是突破之兆,就等一個合适的時機正式嘗試結丹。
妥善地把一人限領一份的上品丹藥收好,他看着在外面玩的天倪,算算時間,今夜子時也到她成年的時候了。
“師兄你今夜留在這裏吧,有你在,我也放心些。”晏重燦曾經也聽獲月說過妖獸成年時的慘烈景象,越是高階的妖獸成年期就越痛苦。特別是破鸾鳥這種,成年前反而是人形,成年後才能自由化為原形的妖獸,更是生不如死,每年扛不過去的不知有多少。
天倪年幼就離了家,想來也沒人告訴她這些事,現下是無憂無慮地玩着,待到子夜又不知會是怎樣的景象,晏重燦想着就心酸。
獲月大概也是知道時間的,就連它最拿手的翻棋子的游戲都在讓着破鸾鳥,還一臉寵溺地看着她。
“鳥成年那麽難受的嗎?”金烏突然蹿上晏重燦的膝頭,濕潤的鼻頭拱了拱杯子,鮮紅舌頭伸出來,賣弄着自己的可愛的蠢相“我還想喝。”
晏重燦看司決那份他也不打算喝,便把杯子往金烏這推了推,看它喝得開心諄諄教導道:“今天我們都好好陪着天倪,聽見沒?”
“知道啦,你別太擔心了,還有大肥雞在呢。”
“蠢狗,我聽得見!”獲月在外中氣十足地吼。
金烏得意地晃晃尾巴,舌頭一舔,最後一口奶也進了它的肚子,它餍足地又舔舔晏重燦的手,憧憬道:“我也好想成年。”
獲月嗤之以鼻:“就你這蠢樣,再等八千年吧。”
“……你才是,你再等八萬年吧肥雞!”
的确要再等成千上萬年的獲月:“……”
屋裏屋外再次雞飛狗跳。
晏重燦抽抽嘴角,手狠狠撸了一頓金烏的狗頭,教育了它們倆一番,才将天倪帶進來,讓她乖乖躺在床上。
“獲月,你不是有套寧心靜氣的口訣麽,讓她先試試。”
“怎麽了,天倪生病了嗎?”小姑娘躺在床上,濕漉漉的眼睛滿是憂色“喝藥就可以好了……”
晏重燦摸摸她的頭發,柔聲道:“不是的,是天倪要長大了。”
“長大?”天倪有些不明白,這時突然想起那個出現過很多次的詞語,恍然道“我知道了,是成年,我見過哥哥成年,他出了好多血……”
“不怕,不怕。”晏重燦的聲音愈發溫柔,把她的手也放進被子裏,“你跟着獲月學口訣,我們睡一覺就結束了,不會疼的。”
天倪對他極為信任,既然他說不疼,那就不會疼的。于是認真地跟着獲月念了幾遍口訣,學着使用靈力,半晌,口訣緩緩生效,讓她渾身舒暢,心境前所未有的平靜,不多時便揚着唇角陷入了美夢。
獲月站在床頭,确定她睡熟了,回身嘆道:“有這般特殊又強大的能力,本應是族中最器重的人,為何卻連傳承都沒有?對成年幾乎一無所知,未免太荒唐了。”
“她也應該有傳承?”晏重燦奇道。
“自然。”獲月嫌棄地看他一眼“不是神獸才會有傳承,破鸾鳥也算上古族群,無論如何也要有傳承的。”
晏重燦托着下巴想了會兒,道:“也許成年後就會收到?”
“這……也有可能。”獲月點點頭,轉而問他“待她成年後,你打算……”
剛要說完,它猛然驚覺司決也在,忙用神識傳音:“打算讓我帶她回虛界?”
“虛界更适合她。”
“是啊……”獲月扇扇翅膀,顯得很高興“我早就想回去看看了,到時給你帶莫姐姐做的點心。”
晏重燦聞言也笑彎了眼:“那就最好了。”
司決靜靜看着他們傳音,又輕輕哼了一聲。
晏重燦:“……”
他這是又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