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貴妃有金銀
屋內燈光明亮,男人的房間裝飾物很少。
徐迦寧走進去了,環顧四周,當中一張大床,上面被褥鋪得整整齊齊,可見他還沒有躺過,回來就去洗澡了。床邊大櫃簡潔,另外一側書桌上一盞臺燈還亮着,燈下放着幾本賬本模樣的書冊,鋼筆一邊插着。窗簾是單一的純灰色,屋裏連個多餘的衣架都沒有,可見他平時不喜歡什麽東西都在外面擺着,做事很有條理。
蘇謹言特意先進浴室收拾了下,讓她稍等。
徐迦寧淺淺目光一走一過,跟了他的身後,也走了浴室門口。
門開着,蘇謹言正在收拾他的衣物,都放了髒衣籃裏,他又拿拖布擦了兩下地,浴室當中,浴櫃上面擺着他的洗漱用品,全然是男人的東西,一目了然。
徐迦寧靠在了門口,背對着他:“我洗個手就行。”
很快,蘇謹言從裏面走出來了,讓她進去:“去吧。”
她随後走進,仔細洗手。
浴室當中還有之前洗澡的溫度,溫暖得很,水氣上她的眼簾,徐迦寧擦了手,轉身走了出來。
房間裏本來就沒有可以坐的地方,蘇謹言本來走了桌邊,手才一碰觸到椅子,她已然坐了床上。柔軟的大床上面,女人端正坐下,她及膝的長裙,随着她動作一下上挑些許,露出她勻稱的小腿,和光滑的兩膝。
蘇謹言掃過一眼,仿若未見,轉身過去收拾桌上賬本。
不過就這麽一眼,徐迦寧也察覺到了,伸手在膝蓋上面撫過,想起霍瀾庭三番幾次給她遮蓋衣物,當即拉扯了裙擺,仔細将裙子扯平了些,好歹遮住了些。
這房間可見,他應當是個擅于克制的人。
徐迦寧站了起來,也走了桌邊來,站了蘇謹言的身側了:“我只能在蘇家住到老太太仙逝,不知道到那個時候,大哥會怎麽對待我這個假妹妹呢?希望大哥能如實回答我,因為我還有別的事需要考量。”
蘇謹言身上裹着白色的長浴袍,腰帶系得很緊,他手裏還拿着那兩本賬本,眼簾一動,打開抽屜将賬本整齊放了進去:“祖奶奶時日不多,她身上的病竈難以消除,醫生說她最多半年,少則兩三個月,她老人家不在了以後,你可以回到徐家,當然了,既然有這麽一段緣分,有事仍舊可以回來找我。”
徐迦寧嗯了聲,兩手拄在桌邊:“那眼下,和霍家的婚事呢?我怎麽辦?”
很顯然,這件事本來不在他的計劃之內,原本,就是金錢買賣,他出的是錢,她出的是名,至于老太太走了之後,面對着霍蘇兩家的婚事,本來的打算是從徐迦寧開始,也由她結束。
到時宣布她是假的即可,婚事自然解開。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他眸色沉沉,回眸看着她:“霍瀾庭怎麽說?”
他知道霍瀾庭是不想同蘇家人結婚的,也知道霍瀾庭是故意和徐迦寧牽扯在一起搪塞蘇婉兄妹的,才有一問。徐迦寧當然不能說實話,她翹起了腳,肩頭微動,靠向他些許。
分寸拿捏剛剛好,将靠未靠,她揚着眼,問道:“他知道我的底細,知道我是徐家人,當然是想現在幫他搪塞搪塞,等到以後真相公開了,大家都知道我不是蘇家人時,霍老爺不會同意這門婚事,那婚事自己就作罷了。”
那樣一來,她會變成一個笑話。
蘇謹言看進她眼裏,那裏似乎有漆黑的旋渦一樣,望進去就出不來。
徐迦寧聲音低低的,還似不知所措的模樣:“雖然我來蘇家的日子不長,但大哥對我好我知道的,我拿了你的錢,當然為你做事,但只怕到時候身敗名裂,也為世人所不容,所以,我很猶豫,也很惶恐。才想來問問大哥的,你說,霍瀾庭現在想讓我做他未婚妻,我要不要答應?”
四目相對,她眼底還有無助。
蘇謹言喉中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她嬌小,柔弱,站在身側敲起腳了才這麽高,他定定看着她,渾身都繃緊了去,不知如何作答。
徐迦寧見他不語,更是柔聲:“嗯?我要不要答應他?”
這麽乖巧的一個姑娘,幾乎是下意識地,蘇謹言心底的那最後一點柔軟,冷漠不起來了。
他轉過身去,不再看她了:“別應他,婚事日後再說,先拖着就好。”
得到這麽個答案,已經足夠了,徐迦寧輕點着頭,這才往出走了:“好,我聽大哥的,時間不早了,那大哥早點休息吧,我明日就推拒了去。”
身後傳來嗯的一聲,她沒有回頭,徑直走了出去。
再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徐迦寧不得不感慨着,這睡覺休息的時間是越來越晚了。在浴室洗了個澡,舒舒服服泡了好長時間,她第一次嘗到了熬夜的滋味,等躺倒在床上時候,真是閉眼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徐迦寧秉着早睡早起,晚睡就要晚起,睡了個舒服的懶覺。
等到十點多了,真是抻個懶腰,一覺自然醒。
叫了紅玉來洗漱穿衣,正換衣服呢,樓下娟姐上來找她了,說是蘇夫人今日突然想上街了,讓她一起去呢!
徐迦寧趕緊穿了舒服的荷葉領襯衫,西褲平底鞋,專門挑了适合走動的,洗臉下樓,都沒顧上吃飯。樓下蘇夫人正坐了沙發上面,拿了個包在裏面找着東西。
白日裏蘇守信不在,蘇謹言也不在。
她精神狀态不好,能由着她上街的麽,徐迦寧連忙将娟姐拉過一邊,問她,家裏沒有個做主的人,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娟姐悄悄跟她說,從前夫人也是上街的,蘇守信父子不在的時候,常福會陪着她,出不了錯的。
徐迦寧心中莫名地緊了一緊,她拉過蘇夫人的手,故意說要聽故事,結果蘇夫人還将她說了一頓,說什麽她天天窩在家裏也不上學,身體都不好了,非要拉着她一起上街走動走動。
她不想走動,她只想安撫好蘇夫人,可怎麽勸也勸不聽,眼見着人臉色又不好了,沒有辦法,只能哄着她來了。蘇夫人特意叫了娟姐,給她換了個包,交給了常福,拉着徐迦寧的手,這就出了東園。
出門的時候,徐迦寧還沒忘記讓娟姐立即尋找蘇謹言父子,說明情況。
娟姐當然應下了。
常福開了車出來,讓她們母女上車。
蘇夫人拉着徐迦寧的手,這才露出了笑意來:“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很久沒有給你買過首飾了,今個看見門口的丫頭手腕上尚還綁着根紅繩,我女兒怎麽能沒有金镯子呢!”
徐迦寧附和着她,轉着手腕給她看:“我這腕子細,要戴金镯子還不得晃折了?其實我不喜歡金的,我喜歡玉的,改天時候,讓大哥跟我們一起上街,讓他好生幫我挑一挑。”
蘇夫人牽着她手,細細摩挲着她的手腕:“看我妮兒的腕子,多白,雪一樣的,戴玉的也好,到時候買它個十幾二十的,天天換着樣戴。”
徐迦寧只當哄着她,挨着她:“好好好,那容我再想想,我到底喜歡什麽,先別買了。”
不買可不行,蘇夫人安撫着抓了她兩只手,看着車窗外面的街道。
她從前掌管蘇家街鋪,對于附近一帶的店鋪都十分熟悉,走了一會兒,忽然叫常福停車。
常福連忙停車,蘇夫人當即下車。
她在街邊遠望,回頭對着徐迦寧笑得溫柔:“到了,我還是先帶你去看看金镯子,金有金的好,銀有銀的妙處,玉石的那種東西我才想起來,家裏有好多呢!”
說着對着她伸出手來,徐迦寧看了眼常福,他輕點了點頭,用口型告訴她說沒事。
沒事才好,她下車扶住了蘇夫人。
母女兩個只當是閑逛了,蘇夫人帶着她在街邊走了幾家金店,可不光是看,遇着喜歡的東西,不管是戒指,還是手镯項鏈,只要她看上眼了,就一起買下來,眼都不眨一下。
從來可能來過,都知道她是誰,連錢都不用付,只管給她裝好,說一會兒送到府上去。
好像和正常人一樣的,徐迦寧暗自松了口氣,只管陪着她。
從金店裏出來了,蘇夫人來了興致,又要帶着她去買衣服,順着金店往南走,兩個人才走了不遠,到一家小館門口,一個女人被裏面的夥計推搡了出來,差點撞到她們身上。
還好有常福,他在前面隔開了。
女人直接摔了地上,她一身紫紅旗袍,臉上濃妝豔抹的,碎發散落,看不清個模樣還罵咧咧的。
“知道姑奶奶的兒子是誰嗎?你們這群狗娘養的,竟敢這麽對我!”
這樣的人,本該避開,徐迦寧扶着蘇夫人,讓她側身繞過:“媽,走這邊。”
可她腳步動了,蘇夫人卻是沒動。
她眼中的溫柔,全都變成了冷意,那冷冷目光像是凝了霜似地,定定盯着地上的那女人。
這會,那女人也擡起了頭來,她臉上兩頰已經塌陷了些許,瘦的有點脫相,看見蘇夫人先也怔住了,随後哈哈大笑起來。
在被人推出來的那一刻,她頭發散亂,很是狼狽,可此時,伸手抿過臉邊碎發,就在這一刻,她慢慢站了起來,輕輕拍着身上的土,揚着眉眼,似還有驕縱。
“軟軟,好久不見了呢!”
蘇夫人眸光微動,看着她氣息已是不勻了:“你怎麽在這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蘇守信呢?蘇謹言呢?常福!常福!你把他們給我找來,把他們給我找來!”
她腳下一踉跄,徐迦寧連忙扶住了她,常福已經上前去推那女人了。
蘇夫人一手撫着額頭,已是搖搖欲墜,徐迦寧一個人已要脫力,才要叫常福先回來幫她一把,背後先傳來了蘇謹言急急的呼喊聲。
“媽!”
他跑得很快,幾步到了背後一把将蘇夫人攬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