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紅衣嫁姿容最無雙,驚替換王姬竟代嫁
琴霜仙姬出嫁那一日卯日星君十分給面子,正是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華妝一路溜進去的時候,琴霜仙姬已經拿好劍架在脖子上,預備着一抹,就這麽自盡了。
許多許多年過去了,華妝還能深深記得,那一日,容貌秀美非凡的琴霜仙姬一身紅色的嫁衣。站在巍峨的天河邊,卻更加顯出她的壯烈。原來她是這般的女子,貞烈得如此,寧可死了,也不想嫁給那麽一個人。
華妝覺得自己放心了,她的确是值得瀝澄傾心以待的女子。能夠為這樣的人犧牲,她覺得很好。
“什麽人?!”到底是瀝澄看中的人,連警惕心都一樣高。琴霜仙姬朝華妝藏身處望過來,便是她都不覺心神搖曳了一下。
雖然論容貌琴霜仙姬不是頂美的那一類,但是她勝在有一雙會講話的大眼睛。此時此刻含了一腔淚光,微光閃爍,一種極致的柔弱美竟然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面對這樣的一雙眼睛,華妝認輸了。
琴霜仙姬本以為是看守的仙官發現了,擱在脖子上的劍往裏面又貼近了幾分。然而下一刻,卻是一個穿着藍色衣裳的美人從一叢灌木叢後頭轉出來。
“華妝王姬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雲鶴宮閑逛?”雖然同華妝說着玩笑的話,她面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松動,甚至手上的動作都沒有變化。
聽到她這樣叫自己,華妝很有幾分驚奇,“怎麽,你竟然認得我?”
“在這天界上頭不認識王姬你的,只怕少得很。很不巧,我正是這絕大多數的人。”能在天界穿着一身藍色衣裳的人,唯有華妝一個。
這一層,華妝不清楚,別人卻清楚。祁華妝的容貌除了緋裳公主,沒人能壓得過她。本是有人穿藍衣的,只是自華妝長成以來便一直穿着藍色的衣裳,誰穿了都沒她穿得好看,漸漸地,也就沒人再穿了。故而到現在,這身藍色裙裝,俨然成了華妝王姬的一個标志。
化妝聽了點點頭,不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而後回答了她先前那個問題:“瀝澄央我來救你。”
這一句話,早就在心頭斟酌了多時,如今說來,卻仍舊滿帶疼痛難堪。她想過要告訴她,她是為了瀝澄,才會來就她。只是想到最後,還是選擇這樣雲淡風輕的一句話。何苦,讓自己平白變成了他人口中的一筆談資。分明就是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事情。
“瀝澄?”聽見瀝澄的名字,琴霜仙姬便不能維持方才的儀态,笑着笑着,便哭了出來。“他沒有騙我,原來他一直想着救我。琴霜這一世,已經值了。只是沒有用,誰都救不了我。還請王姬替我告訴瀝澄一句話,就說琴霜,謝謝他的這份情意。”說到最後,把心一橫,竟然就動手要自刎而去。
華妝眼見,右手一動,卷雲绫出。只聽铮的一聲,仙氣相撞,琴霜手上的劍竟然就這樣被彈落到地上。琴霜也被這股仙氣沖撞得倒退一步,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
“你當想死是容易的事情?既然我存了要救你的心,就不許你在這時候死。我既然答應過瀝澄要救你,你就一定要活。”
便是她一心求死,也不能叫瀝澄有一絲一毫傷心難過。
這一來二去,琴霜也生出幾分怒氣,瞪她道:“王姬何必強人所難,我絕不會嫁給席澤帝君此人,別費心妄想了。”
“我管你想不想,你如今便是想,我也不會許你嫁!”時間不多,華妝懶得同她多費口舌,将乾坤袋裏頭的一套藍色衣裳取出來扔給她。“将你身上的嫁衣換下來,若你想逃,就別多話。”
琴霜仙姬看看地上的藍衣又看看華妝,還是存着疑惑不敢動手,很有幾分顧慮。正在這個時候,聽見外頭仙婢喊道:“琴霜仙姬,衣裳穿好了麽?時候不早了……”
“罷了,搏命也只有一回,橫豎都是死!”琴霜暗自念了幾句,咬咬牙便脫了身上的大紅罩衣,将那身藍衣穿上。華妝見狀點了點頭,穿上她那件大紅嫁衣,伸手在兩人面前一抹,兩人的容貌發髻便換了一換。
“這……”琴霜還在驚異,華妝已經将她往門口推。匆忙之間琴霜問了她一句:“那你怎麽辦?”
“這自然不是你該管的事情,救得了你,我自然也救得了自己。”話音剛落,殿門已經被仙婢打開了。
原本聽見殿內的聲音,以為出了什麽岔子。結果打開殿門一看,琴霜仙姬好生生地在裏頭,只是多了以為穿着藍色衣裳的美貌仙姬。這些仙婢從沒有見過華妝,卻認得那身衣裳,紛紛行禮:“不知王姬在此,請王姬恕罪。”
琴霜如今換了一身皮,氣勢卻還不到家,只能清了清嗓子,勉強裝作華妝那副儀态。“起來罷。”
仙婢起身,有個穿着水綠色衣裳的仙婢走到華妝身邊,略帶了幾分抱怨:“王姬來了,仙姬怎麽不告知一聲。如此失禮……”
洋洋灑灑一大通,聽得華妝十分難熬。她活了這将近三千年,從來順風順水,即使飲墨有時候惱她淘氣,卻沒這樣念叨過她。看了一旁的琴霜一眼,琴霜乃傳音與她,說得卻是,原來這仙婢喚作碧玉,是天後娘娘的貼身仙婢,故而臉面脾性大一些。
華妝活了這麽些年,從不把什麽人放在眼裏。更何況是這麽一個仙婢。想到這裏,看向琴霜的眼神古怪了幾分。她從沒想過瀝澄喜歡的竟然是這個調調的女子,柔弱得叫什麽人都能拿捏在手掌心裏頭。就像是她院子裏頭的梨花,美麗卻不堪一擊。
“我見什麽人,需要同你彙報麽?”華妝冷笑一聲。碧玉面色一僵,想是不明白,怎麽一向好拿捏的琴霜仙姬,此刻說話竟然這樣不留情面。只是外頭的唢吶聲已經響起來,此時此刻已經不容許她去想明白為什麽。
碧玉一疊聲地叫人取紅蓋頭來,隔着兩三個仙婢。華妝深深望了琴霜一眼,那一眼中有千言萬語,卻歸于沉默。最後,她順從地低下頭,将紅蓋頭蓋上。整個世界都是紅的,她聽見外頭許多祝賀的聲音。那樣喜氣洋洋,想必都覺得,席澤帝君這一回總算能滿意。
真是可笑,怎麽沒有人問一問,紅蓋頭底下的這一位,她願意不願意?不過到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問了。因為華妝是樂意的,左右她都要嫁人,正好席澤帝君的輩分地位都很高,正好瀝澄也不喜歡自己,真是湊四合六的買賣。
琴霜仙姬站在原地看一身紅衣的華妝遠去,突然就覺得身上那身原屬于她的藍色衣裳這麽灼熱,幾乎要燒痛了她的肌膚。從華妝最後看她的那個眼神,琴霜就明白了。華妝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的退路,因為她根本沒有想過要回來。
她這一去,為的是天界的臉面,更為的是瀝澄的一生。
琴霜是個女人,更是個深深愛着瀝澄的女人。她自然看得出來,華妝那一眼中,包含了多少,難以言說的愛戀。是否該說自己幸運,竟然兵不刃血,就解決了這樣一個強勁的情敵?
而這個情敵,正在代替她,嫁給一個陌生的帝君。傳言中,那個男人醜陋暴虐冷酷嗜血,并且好色。
“別露出這樣的表情,妝兒從不會這樣。既然頂了她的臉,便做些符合她身份的事情。”邊上傳來一個清清潤潤的男音,一眼看過去,卻是一個穿着淺紫色衣裳的男人。他沒有看自己,一雙眼睛目送着載着華妝的車輛遠去。
他叫她,妝兒。
“飲墨帝君?”琴霜小心翼翼地問他。
他果然将視線投向她,熟悉的容貌,眉目神色卻全然不同。“這張臉,還能勉強維持一個時辰。到那時候,送親車隊已經出了南天門。”
“帝君!”叫住他離開的背影,“王姬她……為什麽要幫我?”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問。”說罷,他也不召祥雲,徑直禦風而去,背影十分蕭瑟。借着華妝,他看見了緋裳的影子。他深愛的小公主,也是這樣,為一個男人,不死不休。
只是華妝隐晦,緋裳銳利激烈。
相較于這廂凝重,華妝上了車之後卻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車隊為了顯示隆重,特地走得十分緩慢。華妝坐在裏頭,覺得這一個時辰十分漫長,十分無聊。車隊這樣一搖一晃卻非常舒服,竟然靠着車壁就那麽睡了一覺。
“琴霜仙姬?琴霜仙姬…你醒醒啊…”碧玉頂着席澤帝君似笑非笑的目光,十分哀怨地想叫醒這位睡得很香的琴霜仙姬。
誰知道她巍然不動,叫了好幾聲兀自睡得香甜。
碧玉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天後娘娘看重的仙婢,從沒有這樣頭疼過。琴霜仙姬一貫看着就是很好的,誰知道這節骨眼上會出這麽一個差錯?!試問有哪個新娘子會在嫁人的途中睡着的?不僅睡着了,還睡得這麽香甜啊,叫都叫不醒的!
想一想罷,當站在南天門前迎親的席澤帝君當着天帝天後兩位大人物的面,将車簾子掀開的時候……新娘子靠在車壁上睡得像一灘爛泥……
碧玉現在覺得自己需要一死以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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