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節考試,肖芊芹遲到了五分鐘,氣喘籲籲地沖進課室
時就保持現狀吧。
她說只要遠遠地看着他就滿足了,他又豈能無情地連這麽渺小的願望都不滿足人家呢。
雖然對她沒有別的想法,但厲風覺得肖芊芹的真性情還是很适合做朋友的。
自從那日圖書館一別,就再也沒有見過陳言墨。
肖芊芹心裏有個謎團,越滾越大,卻始終找不到突破點。
這天中午,宿管給她送來一封信,是幾天前她拜托爺爺從老家寄過來的。
信封裏裝着一張陳舊的老照片,充滿了歲月的痕跡,已經微微泛黃。
照片上,年幼的她和阿五兩人,肩并肩站在桂樹下,阿五笑得格外燦爛,露出一口潔白大牙,對着鏡頭比“耶”。
記憶中的他就是這麽活潑開朗的人,臉上永遠洋溢着樂觀的笑容。雖然現在,他的性格與以前迥然不同,但肖芊芹見到他的第一眼時就能斷定,他就是他。
那件事之後,十二年過去了,說實話,腦海裏關于他的臉已經變得非常模糊,可再次看到這張照片,看到熟悉的面孔,又加深了她心裏的肯定。
她沒有忘記自己曾經做過的決定,好不容易再遇見,一定要去找他問個清楚,當初為什麽要不辭而別。
吃飯時,她有意向陳言靈打聽陳言墨的事。
陳言靈古怪地看着她:“你怎麽突然對我表弟有興趣了?”
“呃……”肖芊芹眼珠子轉一圈,決定打馬虎眼:“上一次無意間撿到他的讀書卡,後來還給他了,感覺他挺神秘的,就想問問。”
關于阿五的事,則只字未提。
陳言靈擺擺手,說:“哎呀,他也不是神秘啦,就是性格比較內向,獨來獨往的,話也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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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芊芹沉默。
隔了幾秒後又問:“那……他就沒有什麽興趣愛好嗎,比如說……做菜之類的?”
“做菜?”陳言靈像聽到了什麽聳聞,搖搖頭道:“怎麽可能,他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她沉吟片刻,接着說:“如果一定要找個興趣愛好出來的話……大概是看書吧,他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将近一半的時間都抱着本書。”
肖芊芹想起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在走廊上邊走路邊看書。第二次見到他,在圖書館,還是在看書。這麽說來,他好像還真是離不開書。
“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手機號碼之類的。”肖芊芹問。
“有啊,不過他手機經常丢,也不知道換號碼沒有。”
陳言玲滑滑手機,給她報了一串數字,“就這個,你試試吧。”
肖芊芹一個鍵一個鍵地輸入,認真地将號碼存好。
陳言靈笑得詭谲,忍不住打趣她:“哎呦~你是不是對我表弟有意思呀~”
以往這個時候,肖芊芹肯定會紅着臉,不好意思地叫她別瞎說的,這一回卻面不改色地點點頭,中氣十足地嗯了一聲。
“……”反倒把陳言玲愣住了,一下子沒轉變過來,心裏喃喃道:“啊……那以後我豈不是要叫芊芊弟妹啦?”
肖芊芹給陳言墨打了電話,響了半天之後居然是他的室友接的,說他出去了,手機沒帶。
肖芊芹無奈,看來正如陳言靈所說,他的手機不是貼身之物,形同虛設的。
室友又告訴她,陳言墨大概去自習室了。
挂了電話後,肖芊芹決定去自習室碰碰運氣,走之前特別記得把他們兒時的合照也帶上了。
沒想到半路居然巧遇了厲風。
厲風現在看她已經不知覺地戴了“有色眼鏡”,以為她故意制造偶遇,不過也正好,他正要去女生宿舍找她,就不必戳破她那點小心思了。
低頭,又見她手裏拿了張紙片,不禁心裏詫異,今天不是送過信了嗎,怎麽又寫了。
厲風雙臂環在胸前,伸出手,一副傲慢姿态,“拿來吧。”
肖芊芹茫然地眨眨眼睛,“什麽?”
厲風翻了個白眼:“信啊。”
“什麽信?”
“你手裏的啊。”
“喔……”肖芊芹反應過來,揚揚手道:“這個是照片啦,不是給你的。”
厲風臉色一僵,什麽鬼……
低下頭再看,好吧,确實是張照片。
是他自作多情了。。
照片很老了,兩個小孩子勾肩搭背站在一起,看起來感情很好。
厲風板着臉,指着照片上穿着花裙子的小胖妞,“這是你?”
“嗯。”
“那個男孩呢?”
“我跟你說過的,叫阿五。”
這個名字似乎有點印象,他挑了挑眉毛:“青梅竹馬?”
肖芊芹笑着點點頭,“嗯。”
見她臉上一抹柔和的笑意,厲風忍不住撅嘴,說風涼話,“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看着青梅竹馬的照片笑得那麽開心,就不怕我不開心?”
肖芊芹表情迷茫,好像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不過感覺到他語氣不悅,便識相地把照片收起來了。
厲風抿抿嘴,臉色稍霁。
又說:“給你個東西,把手機拿出來。”
肖芊芹聽話地把手機交給他。
他轉過身不知搗鼓着什麽,兩分鐘後又把手機還給她。
肖芊芹觀察片刻,發現原先的手機鏈被換了一條新的。
墜子是一只銀打的史努比,眼睛處鑲着兩顆水晶,小巧而精致,看起來比之前的陶瓷小貓高檔多了。
肖芊芹驚呼一聲,露出欣喜的笑容,眼睛都放光了:“哇,好可愛。”
她喜歡狗,因為自己屬狗,而且老家也養了幾條小狗。
厲風勾勾嘴角,說:“你就用這個吧,之前那個可以丢掉了。”
“啊?不要!”肖芊芹皺起眉頭,“我兩個都要留着!”
她一把從厲風手裏奪回笑眯眯的招財貓,當寶貝似的收進口袋裏,笑得美滋滋的,“嘻嘻,謝謝你,厲風!”
她明眸善睐,眉似新月,顧盼生輝。
厲風不自在地将臉扭開,心裏哼哼:情窦初開的小姑娘嘛,真是給點甜頭就容易滿足。
跟厲風道別之後,肖芊芹繼續往自習室走。
這個時間點不回宿舍午睡,還在自習室裏研精覃思的都是一群當之無愧的學霸。
她在門口觀望片刻,很快就發現了陳言墨的身影。他果然又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無聲無息,纖塵不染。
自習室裏很安靜,肖芊芹盡量放輕腳步,穿過十幾排桌椅的重重阻礙才終于走到他身邊。
“我可以坐這嗎?”她壓低聲音問。
陳言墨擡起頭,平靜的臉上無波無瀾,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沖他微笑,剛要坐下,就發現凳子上放着他的錢包。
肖芊芹心想,怪不得陳言玲說他手機經常丢呢,連錢包都敢都這麽随随便便地放在凳子上,說不定就被哪個人順手牽羊偷走了,不丢才怪呢。
她好意提醒:“你就把錢包放這裏嗎?太危險了吧!”
陳言墨回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別怕,它不會傷害你的。”
肖芊芹:“……”
是不是理科生和文科生的腦回路不太一樣?
不過不正常的一定是陳言墨。
坐下之後,肖芊芹看見陳言墨手裏拿的居然是微積分的書,心裏閃過一絲驚奇,他不是哲學系的嗎,怎麽突然對理科書感興趣了?
不過也好,博覽群書,這樣他們就有共同語言啦~
這麽想着,她便熱心地替他解答起疑點難點來,還給他介紹了好幾本書。
他剛開始仍舊寡淡疏離,後來似乎也漸漸熟絡起來了,偶爾會答她幾句。
“對了……你的膝蓋還好嗎。”
肖芊芹一愣,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問候起她的膝蓋了。
“我是說,上次在圖書館,地震。”
“喔!”她恍然,笑笑說:“沒什麽大礙的。”
“嗯。”
直到午休時間快結束,自習室裏的人都陸續走光,肖芊芹才從口袋裏拿出那張照片,遞到他面前。
陳言墨目光淡淡從照片上略過,沉靜無垠,也沒問她為什麽要給他看照片。
“這是阿五。”肖芊芹指着照片上的男孩,平靜的語氣陳述道,“小時候我們經常一起玩,後來他搬家了。”
陳言墨照舊淡淡地“嗯”了一聲,好像對她口中的往事并不怎麽感興趣,但出于禮貌還是安靜地聆聽她的話。
肖芊芹問:“你真的不認識阿五嗎?”
“不認識。”陳言墨聲如止水。
“你跟他很像,我覺得你就是他。”
“我想是你認錯人了。”
肖芊芹眼神堅定:“我不會認錯的。”
陳言墨緩緩将書合上,語氣平平:“人人都希望真理在自己一邊,但并不是人人都希望自己在真理一邊。”聲音微頓,“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你必須有勇氣正式無情的真理。”
肖芊芹聽不懂他說的那些人生大道理,她只堅持自己的觀點。
“也許你不相信,我跟阿五就像孿生姐弟一樣,從小就有心靈感應。而每次我一靠近你都會心跳加速,能解釋這種現象的原因只有一個,你就是阿五。”
陳言墨默不作聲。
“就像現在,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跳也很快。”她緩緩伸出手,掌心貼在他左胸處,肌膚的溫熱從那貼合的一處,互相傳應着。
怦怦。
怦怦。
怦怦。
對于肖芊芹篤定的話,陳言墨面上波瀾不驚,既不躲避也沒否認。
他雙眸裏流露出來的情緒坦誠而澄澈,良久才冷靜地分析道:“如果真如你所說,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情。那麽也許是另外一種可能性,我不是你認識的阿五,但我們之間也能産生心靈感應。”
肖芊芹咧嘴一笑,像個燦爛的小太陽:“好呀,既然這麽難得,那不如我們交個朋友?”
陳言墨:“……”
怎麽覺得自己好像繞了個大彎最後還是掉坑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人人都希望真理在自己一邊,但并不是人人都希望自己在真理一邊。(沃特利)
☆、第 20 章
漫長炎熱的夏天總算熬完,H市的秋天美好卻又短暫。人們剛換上外套,還沒兩個星期,就過早地進入了寒冷的冬季。
寒假開始,今年學校放假普遍比較晚,離開學校,再過十幾天就是除夕了。
肖芊芹想念老家的爺爺奶奶,可肖爸肖媽卻沒有回家過年的打算,她也只好随父母在H市過年。
幾天之後,肖雅言從美國飛回來過年,她們一家都去機場迎接她。
對于這個比自己大五歲的姐姐,肖芊芹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的。明明是一個媽生的,但姐妹倆的人生軌跡卻像是兩個不同家庭養大的孩子。
肖雅言從小在城裏長大,父母疼愛,受到優等的教育,大學畢業之後就直接去美國讀研深造了。
肖芊芹則在農村裏由爺爺奶奶帶大,整天在泥巴地裏打滾,土生土長的鄉下人。
要不是她自己争氣,聰明勤奮,考上了榮光大學,恐怕這輩子很難出人頭地。
肖媽的偏心也是鄰裏鄉親們有目共睹的,舉個最直觀的例子:
一碗泡面。
肖雅言吃,肖媽會苦口婆心地說:“怎麽能吃這種沒營養的東西,看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等會煲排骨湯給你喝。”
換成肖芊芹吃,則是一巴掌怒拍腦袋上:“總是吃這種垃圾食品!怪不得長這麽胖!今天晚上不準吃飯了!”
有人說,女孩富養,男孩賤養,肖芊芹心想自己大概是被當男孩養了吧……
雖然因為從小分隔兩地,肖芊芹跟肖雅言接觸的機會不多,但到底是兩姐妹,肖雅言對她還是挺好的,每次從美國回來都不會忘記給她帶禮物。
這一次……居然給她帶了一大瓶減肥藥回來,說在美國那邊很流行這個牌子。
不過一被肖媽發現之後就馬上銷毀了,她堅決反對肖芊芹用藥物減肥,肯定會對身體有副作用,讓她還是老老實實地節食運動最有效。
還說這個寒假會加大力度幫她減肥,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于是,年夜飯那天晚上,大家都在餐桌上大快朵頤地吃着大魚大肉,肖芊芹卻可憐兮兮地抱着個小碗,夾了點青菜就站在旁邊默默地看着。
趁着肖媽不注意,悄悄伸出筷子想偷一塊排骨,馬上就被打了手背,她委屈地癟癟嘴,心裏淚如雨下。
一起吃飯的還有肖芊芹的二叔和小姑,二叔已經成家了,兩個兒子今年正在讀高三,小姑則還在相親中。
肖雅言一直是小一輩中的榜樣和焦點,每回家庭聚會都要被拿出來稱贊和作對比的,長輩們誇她人長得漂亮,學習又好,年紀輕輕的,将來一定前途無量。再比比其他幾個小孩,啧啧,整天不學無術、游手好閑,就知道吃喝玩樂,以後還不知道做什麽好。
其實肖芊芹也很優秀,但在肖雅言的光芒下則顯得不那麽重要了,二叔和小姑從來沒關問過她的學習成績,因此并不知道肖芊芹獲得的那些豐功偉績,她從小到大都是年級裏的第一名,沒有失誤過。
如果說她身上有什麽能引起親戚關注的,估計就只剩下胖了。
逢年過節見了她,親戚們委婉點的說:“哎呀,肖肖過得越來越好了,吃什麽養的呀。”
直接點的說:“乖乖,胖成這樣可怎麽好啊,瞧瞧這腰粗的,這大腿。”
雖然肖芊芹心寬健忘,但總被這麽唠叨個不停,也難免受挫。
飯局過後,一夥人在電視機前坐下等着春晚直播,肖芊芹獨自收拾了碗筷,洗完之後就落寞地回了房間,給同學朋友們發新年祝福。
不太熟的發條短信就行,熟的則親自打個電話拜年。
厲風今年在外省跟外公外婆一起過年,自從父母離婚後,他就沒過過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團圓年,利用這個時間多打幾份工對他來說才更實際。
不過今年,外公外婆打電話叫他回家玩幾天。念在小時候兩位老人對自己格外疼愛,他還是決定放下手頭的工作,回家陪兩位老人安享晚年。
接到肖芊芹的電話時,他這邊也剛吃完年夜飯,正在廚房洗碗。
厲風喜歡做飯卻痛恨洗碗,但外公外婆年紀大了,總不能讓他們代勞,這個時候就顯得肖芊芹的存在尤為可貴……
打斷肖芊芹那一長段俗不可耐的新年祝詞,厲風問起家常來:“晚上吃了什麽?”
“唔,有蝦啊,排骨啊,雞啊魚啊……不過我只吃了白飯和青菜,唉。”她長長嘆了口氣。
“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啊,我媽不給我吃呗,要我減肥。”她聲音裏無法掩飾的憋屈。
厲風不由笑笑。
肖芊芹接着說:“我姐今年也回來了。”
厲風有些吃驚,“你還有姐姐?之前都沒聽你說過。”
“是啊。”
“表姐還是親姐?”
“親姐,不過她常年在美國讀書,很少回來。”
“喔。”
肖芊芹接着說:“她很漂亮,學歷也高,是我們幾個弟弟妹妹的榜樣。”
“嗯。”
“每次我姐在的時候……我就像是多餘的。”
這種酸溜溜的話肖芊芹平常是絕對不會說的,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對着厲風一不留神就冒出來了。
聽出她語氣低落,厲風差不多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他沉默幾秒,問:“有你姐照片嗎?”
“……有。”
“發來看看。”
肖芊芹從相冊裏随便找了一張,給他發過去。
厲風随意瞄了兩眼,說:“她沒你好看。”
肖芊芹不相信,“你開什麽玩笑,他們都說我姐是大美人。”
“誰跟你開玩笑了。”
“你別安慰我了,我有自知之明的。”
“我安慰你幹嘛。”
厲風當然不會為了安慰肖芊芹而故意說假話。
聽她說有個漂亮的姐姐,原本抱有期待,以為會見到個瘦版的肖千斤,看了照片之後,卻發現兩姐妹完全不像。
寬寬的額頭,高顴骨,五官很突出,英眉高揚,有大将之範,比較符合外國朋友的審美。
肖芊芹的五官卻屬于精致小巧型的,正是古人所說的“丹唇列素齒,翠彩發蛾眉”,瘦下來之後定是個風情萬種的美人。
厲風想了一會兒,說:“你想不想瘦下來?”
肖芊芹期期艾艾道:“我……我不知道。”
厲風客觀道:“無關美醜,只是為了你的身體健康着想,肥胖将來會引發很多疾病。”
肖芊芹沉默着,她沒有想得那麽遠,只不過被親戚們說胖,心情有點難過,過幾天就忘了,因此減肥的欲望也不是那麽強烈。
厲風接着說:“我有一種方法,你要不要嘗試一下。”
☆、第 21 章
厲厲風是真心希望肖芊芹能瘦下來,沒有其他想法,只是單純地覺得上天賜予了她一副那麽姣好的五官,白白被肥肉給糟蹋了實在太暴殄天物。
“我有一種方法,你要不要嘗試一下。”
“什麽方法?跆拳道?呼啦圈?”肖芊芹略感沮喪,“還是不準我吃這,不準我吃那?”
“都不是,你不用刻意節食,也不用過激運動。”
“什麽方法啊?”
厲風故意賣個關子:“等過完年回來再告訴你。”
肖芊芹十分好奇:“現在不能說嗎?”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她只好作罷:“好吧”
這個話題暫時帶過,厲風想起個事,說:“對了,你寄過來的東西,我收到了。”
肖芊芹一愣,“什麽東西啊?”
“巧克力啊。”
巧克力?她疑惑:“我沒有給你寄過巧克力啊。”
有那種東西她肯定自己先忍不住吃掉了,哪還能等到寄出去。
“你前幾天不是向我要了地址嗎?”
“喔,那是……”她說到一半就止住,那是尤小安拜托她問的啊。
可是尤小安又再三叮囑過,千萬不能告訴厲風。
厲風接着問:“不是你寄的會是誰?”
肖芊芹期期艾艾:“唔,我怎麽知道……你看寄件人呗。”
“是匿名。”
“……”
有一道信息從厲風腦海中快速閃過,他突然想明白了什麽。
“難道……以前那些信也不是你寫的?”
肖芊芹覺得他好像誤會了什麽:“呃……不是。”
厲風的胸懷裏,有座叫自信和魅力的大山,轟然崩塌。
這麽說,這麽久以來,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還作了那麽久都尤自不知!
他人生中第一次犯這種低級錯誤!!
厲風聲音陡然淩厲起來,“不是你送的,那是誰送的!”
肖芊芹被他一聲吼,吓得神經緊張,“我,我不知道啊……”
他一句話就戳穿她:“騙誰,每次都是你來送信,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
厲風話裏結着薄薄的冰,威脅道:“你說不說?”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別問我了好不好!”肖芊芹一緊張,說話就更不利索了,上句不接下句,“我,我答應過那個人絕對不能說的!”
厲風聲音變了調,寒風陣陣,“不說是不是?”
“我……”肖芊芹還在躊躇不定。
“不管你怎麽想的,兩天之內必須給我個答案,不然朋友沒得做了!”厲風冷哼一聲,氣沖沖地挂了電話。
肖芊芹聽着電話那頭的忙音,直搖頭嘆氣,哎呀,這可怎麽辦好吶,讓她左右為難的。
事态緊急,她立馬打電話給尤小安彙報情況。
“大事不好了,厲風一直以為那些信是我送的,結果今天我告訴他不是,他就逼問我到底是誰送的,你趕緊想想辦法,我……我一個人守不住啊。”
本來給她打電話是想一起探讨個應對之策的,結果沒想到尤小安比她還站不住腳,一聽就急哭了,不停地哀求她:“肖肖,不行啊,千萬不能讓他知道是我,千萬不能啊,我害怕,你一定要幫幫我,當初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嗎。”
肖芊芹也愁眉苦臉的,“是啊……可是,他說要是我不告訴他,他就跟我絕交,我也沒辦法啊。”
“你有辦法的,你這麽聰明,你一定有辦法的。”她話音一頓,突然想到個點子:“既然他之前一直以為是你送的,那你就将錯就錯嘛,好不好,肖肖,算我求求你了,幫幫我吧,你想吃什麽我都請客,要不……我讓小青給你磕個頭?”
肖芊芹就是個心活面軟的主,最見不得別人哭着求她,她心裏已經在動搖,反複嘆氣,卻還沒答應下來。
“你先告訴我,那些信裏都寫了什麽內容啊?”
“……”
尤小安沉默了很久,心想事已至此,最好還是不要對她有所隐瞞,便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肖芊芹聽完之後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厲風看她的眼神那麽古怪呢……
原來自己在他眼中已經俨然成為了他的追求者。
“唉,你既然喜歡他,何不光明正大地告訴他,讓他認識你呢,你總不能一輩子暗戀吧。”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能見光!我就喜歡暗戀的感覺!”尤小安低聲尖叫,像只受驚的小鹿,“一想到他知道我喜歡他之後,會用什麽樣的眼光看我,我就緊張得沒有辦法呼吸!……所以肖肖,拜托你了,救救我吧!我只想要躲起來偷偷地喜歡他就夠了!……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答應我吧!”
肖芊芹這輩子做過的許多糟心事都是因為不會拒絕人,這一次她覺得自己又要重蹈覆轍了,“可是……這真不是長久之計啊。”
“我,我也知道……反正,能瞞多久瞞多久吧,實在不行再破罐子破摔。唉,都怪我,不該一沖動給他寫信的,比起現在這個狀況,我倒寧願把那些心情都憋在心裏,憋死自己也好。”
“你說什麽呢!什麽憋死自己啊!”肖芊芹最受不了苦肉計,良久,她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既然這是你想要的,那我……盡力幫你吧。”
肖芊芹絞盡腦汁響了一晚上,自己該怎麽跟厲風解釋其實寫信和寄巧克力的人一直是她。
“我是因為腦抽了,不小心咬到舌頭,才會突然跟你說巧克力是別人送的。”
厲風會相信這麽匪夷所思的理由嗎……
她煩躁地抓抓頭皮,有點後悔自己一時心軟的舉動。
可都已經答應了人家,總不能半路反悔吧。
不管了,到時候無論厲風怎麽逼問自己,她都一口咬死說是自己送的,愛信不信吧!
反正每天給他送情書抛媚眼的人那麽多,多她一個也無妨了。
厲風給了肖芊芹兩天的時間,讓她說出之前的信都是受誰之托送的,結果兩天期限還沒到,就發生了一件讓兩人都措手不及的事。
那天早上,肖芊芹正在洗臉刷牙,突然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和呼喊聲。
她心裏納悶,這是誰啊,放着門鈴不按,幹嘛跟自己的手掌心過不去啊。
她迅速漱了口就跑去開門,結果到了玄關才發現敲的不是自己家門,而是對面厲風家的門。
那個背影,瞧着有些眼熟……是厲風的爸爸。
肖芊芹猶豫片刻,才打開門,走出去。
“叔叔,這房子已經到期了,厲風現在不住在這。”
男人緩緩轉過身來,臉上好幾道血痕,鼻青臉腫,衣衫褴褛,好像剛跟人打了架。
肖芊芹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厲峥勉強地朝眼前的小姑娘笑笑,這個動作扯動了傷口,痛得他龇牙咧嘴的。
肖芊芹忙不疊擺手說:“不用了,不用笑的,您,您有什麽話直接說就行了。”
他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半個身子靠在牆壁上才勉強站穩,“你知道厲風在哪嗎?……我手骨折了,沒錢去醫院。”
肖芊芹下意識朝他手望去,才發現他一條右臂像斷掉的半截人偶,無力地垂挂在肩膀上,肘關節處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彎度。
肖芊芹光是看就覺得疼,連忙收回視線,幫他給厲風打個電話,簡單說明了狀況。
幾個小時後,厲風買了當天的高鐵票趕回H市,肖芊芹已經先一步将厲峥送到醫院,處理好傷口了。
為了支付醫藥費,她忍痛割愛犧牲了自己的小豬儲錢罐,正坐在病房外暗自感傷中。
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回過頭,看見氣喘籲籲的厲風。
“我爸呢?”他剛下車就馬不停蹄地跑來醫院,一張俊臉因為劇烈運動而泛紅,顯得秀色可餐,像個熟透了的蘋果。
肖芊芹說:“正在病房裏休息,剛剛吃過午飯,睡着了。”
厲風稍微放下心來,低頭看見肖芊芹懷裏抱着個被開了膛破了肚的小粉豬,還有她臉上一副痛失兒女的悲痛表情,不由嘴角一抽。
想起那天,結束了那通并不算愉快的通話之後,他就一直生悶氣故意不跟她聯系。
沒想到今天會因為這種意外促使兩人見面。
他憋了半天,最後還是悶悶地擠出一句:“謝謝。”
☆、第 22 章
厲峥一覺睡到下午五點才醒來,厲風這個做兒子的當然一直在旁邊守着,肖芊芹沒事做,幹脆也留下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
等厲峥醒過來,厲風就單刀直入地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厲峥摸了摸額頭上的紗布,慢慢回憶道:“我昨天一整晚在賭場裏,贏了不少錢,天亮準備離開的時候,旁邊突然有個人暈倒在地上。我看他臉色蒼白,心跳都停了,非常危險,就立馬給他做了心肺複蘇術。後來他家屬叫了救護車來,知道我沒有醫師執證,就找人把我打了一頓。”
說到這裏,他擦了擦沒有的眼淚,又吸吸鼻子,哭訴道:“這些人怎麽這麽壞,我救了他兒子,他不謝我就算了,還打我!要不是我,他兒子早就去西天了!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嗚嗚嗚,疼死我了,我的胳膊呀。”
厲峥說話的時候就像一個大夢初醒的孩子,無辜又委屈,完全沒有了那天喝醉之後破口大罵時的戾氣。
肖芊芹聽完之後也是義憤填膺,為厲峥覺得不公,那些人過河拆橋太可惡了!
厲風的反應卻很平靜:“你明知道自己已經不是醫生了,幹嘛還要冒風險去多管閑事。”
“誰說我不是醫生了,我就是醫生!一直都是!”厲峥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我救活了好多人的!我是最優秀的心內科醫師!我的獎旗呢?去吧我的獎旗拿出來!”
“……”厲風無動于衷。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別人看我的笑話!你也看我的笑話!”
厲峥怒吼着,脖子上青筋凸起,差點把桌子都掀了。
厲風依舊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複雜,悲憫,哀愁。
厲峥兀自發狂發了幾分鐘,突然又安靜下來,多愁善感地抓起厲風的手,察言觀色:“小風,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好不好。”
“……”
“你說句話啊,別不理我啊,我錯了,我以後一定再也不惹事了,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厲風輕輕搖頭,将手抽-出來:“我沒有,你先休息吧,我們出去辦點事。”
肖芊芹跟在他身後走出病房,兩人在不遠處靠牆的凳子上坐下來。
就連肖芊芹都發現了厲峥的精神狀況不太正常,想起之前厲風說過他腦子有問題,一開始還以為是氣話呢,沒想到是真的……
她咬着嘴唇,斟酌用詞,半晌才道:“你……沒有帶叔叔去做過心理咨詢嗎。”
“做過了,都建議他住院治療。”
“那怎麽……”
厲風搖了搖頭,“但他死活不願意,一開始整天往外逃,後來還把醫療設備給砸壞了,我有什麽辦法。”
肖芊芹在心底嘆了口氣,“剛剛叔叔說的都是真的嗎,他以前是個醫生?”
厲風“嗯”了一聲。
她眼觀鼻、鼻觀心,“那後來怎麽會……變成這樣……”
厲風有些倦意地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睜開,語氣平淡得像在将另一個人的故事。
“12年前他出了場車禍,那個時候我還小,具體情況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件事對他打擊特別大,後來他被吊銷了醫師執證,就一蹶不振,開始染上惡習,喝酒抽煙賭博,脾氣也變得特別暴躁,喝醉之後動不動就打人。再後來,我媽受不了了,罵他是瘋子,要跟他離婚……”
在厲風低迷的聲音中,肖芊芹也逐漸陷入沉思之中。
十二年前,她天天以面洗淚的那段日子,原來厲風也跟她一樣正遭受着人生中最暗無天日的時間啊。
這個數字可真不吉利。
氣氛變得沉默,話不投機。
厲風點燃一根煙,一口一口慢慢地吸。
肖芊芹也一聲不吭地坐在他旁邊,默默地吸着鼻涕。
天轉涼了,她有點感冒。
幾分鐘,厲風才将煙頭掐滅,重新站起身。
“我要出去買點食材,晚上炖湯給他補一補……你呢?”
肖芊芹一聽有吃的,眼睛立馬亮了。
她這幾天在家裏被肖媽管制着,每日粗茶淡飯的過,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當然也要跟在厲風身後,補一補!
她直點頭:“我跟你一起去呀。”
厲風說:“你不用回家?這麽晚了。”
肖芊芹甩甩手說:“過年他們忙着呢,沒空管我。”
他點頭,“行。”
厲風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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