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節考試,肖芊芹遲到了五分鐘,氣喘籲籲地沖進課室
了你還有事沒做呢!”她擠擠眼睛,用下巴指了指肖芊芹身後鼓脹脹的背包。
再次叮囑:“記住啊,雖然送的東西有點匪夷所思,但是你把禮物送出去時,說的話必須浪漫一點!”
十分鐘後,肖芊芹滿不情願地跟厲風一起上山。
一路上,兩人都緘默不語。
早上厲風就看出她心不在焉的,下午則愈發明顯了,她的惴惴不安簡直明擺着寫在臉上。
尤其進了深山樹林裏之後,她一反常态,像個戰戰兢兢的膽小鬼,随時防備着樹林裏哪個方向會跑出來一頭猛獸。
“聽說你剛剛看見蛇了?”厲風問,企圖分散她的注意力。
“嗯。”
“怕蛇?”
“嗯。”
厲風沒想到肖芊芹會怕蛇,她明顯不是柔弱型的女子。
“不用怕,一般來說它們不會主動攻擊人類。”這句話算是安慰。
“嗯。”肖芊芹點點頭,可恐懼的心理并沒有因此而減退半分。
跟大部隊彙合後,老師讓他倆休息了幾分鐘,然後大部隊繼續朝山頂前進。
肖芊芹仍舊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連話都少了很多,厲風不放心她,故意放慢腳步在她身後跟着。
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就算怕蛇,也不該怕到這種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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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下來,趕在太陽下山前一行人到達了山頂,并且選了一塊平坦幹燥的地方把帳篷搭好。天黑之後,點燃篝火,他們圍成個大圈坐下來,邊吃喝邊烤火,有說有笑。
氣氛漸漸熱鬧起來,後來有個少數民族的女生提議大家站起來,手牽着手一起繞圈跳舞,邊唱邊跳。
她還告訴大家,在她的家鄉,跳舞的時候如果男孩子摳女孩子的手心,就是對她有意思,如果女孩子也喜歡這個男孩子的話,就回摳他的掌心。
大家一聽就來勁了,紛紛鼓着掌站起來響應,男生眼睛四處偷瞄尋找着美女,心想待會兒要站在她邊上跳舞,才好方便摳手心呀。
而女生們也在羞答答地偷瞄厲風和幾個長相英俊的男生,心裏或是有了主意。
厲風抓着宿舍裏的老大老二,不給他倆跑。老大老二淚流滿面:“放我走!我才不要跟你一個爺們摳掌心!”
音樂響起來,肖芊芹心事重重,就沒參加,坐在一旁嗑着瓜子看他們跳。
厲風宿舍裏四個大男人站成一排,一邊瞎跳一邊互相猛撓手心,故意惡心人。
沒過多久,厲風注意到肖芊芹一直孤零零地坐在外面,于心不忍,還是決定去看看她。
厲風一走,老大老二就歡呼自由了,嗨皮地跑去找妹子跳舞。
厲風走到肖芊芹跟前,朝她伸出右手,是個邀請的意思。
三秒鐘後。
掌心上多了一把瓜子。
= =。
他無語地把瓜子倒回包裝袋裏,低頭問她:“怎麽不去跳舞?”
肖芊芹嘟囔着小嘴說:“不想跳……”
“還在怕?”
“……”
“那邊生了火,蛇不敢靠近的。”
“……”
見她無動于衷,厲風只好使了個壞心眼:“倒是你一個人坐在這裏,說不定蛇會欺負你落單,然後襲擊你。”
肖芊芹骨寒毛豎,噌地一聲站起來,抓着他就往人群走,“走走走,去跳舞。”
跟着大夥一起載歌載舞,融入熱鬧的氛圍中,肖芊芹的心情總算好轉了些,暫時将害怕的事情望到腦後了。
篝火晚會結束後,時間不早,大家各回各的帳篷裏洗漱睡覺,肖芊芹本來計劃跟陳言靈睡一個帳篷的,可是現在陳言靈受了傷留守基地,她就只能一個人睡了。
她有想過去找沈媛媛和尤小安,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沈媛媛好像一直不怎麽待見她,應該不會答應跟她一起睡。
而尤小安,她的寵物蛇幾乎無時無刻不貼身帶着,肖芊芹看到根本不敢靠近。
最後她還是一個人鑽進了帳篷裏,躺下休息。
四周漸漸安靜下來,不知是不是因為山頂氣溫較低,肖芊芹感覺到一股寒氣襲身,不禁打了個哆嗦。
她習慣了晚上十點之前睡覺,現在已經接近淩晨了,她早就困得眼皮打架,卻一直無法睡着。
只要一閉上眼睛,12年前的情景就像夢魇一般,無比清晰地盤繞在腦海裏,趕也趕不走。
當時那種絕望、孤單、恐懼的心情,像融入血液的毒素,擴散到她的五髒六腑,令她骨軟筋麻。
那種酷刑,她打死也不願意再經歷一次。
睜開眼睛,滿頭大汗。
萬籁俱靜,只有她怦怦的心跳聲。
她後悔極了,當時真不應該一心軟就答應了陳言靈來參加露營,簡直是跟自己過不去。
後來肖芊芹強迫自己數綿羊,這招有點效果,十分鐘後,她終于漸漸進入了夢境。
作者有話要說: 後半夜還沒完。
怎麽能錯過這個發展jq的好機會!
☆、第 16 章
漆黑的夜晚,下着暴雨,雷聲鳴動。
遠處兩個人影快速朝這邊跑來,身後手電筒的亮光亂晃。鄉間小路坑坑窪窪,被大雨拍打得更是泥濘不堪。
紊亂的腳步聲漸漸近了,不止兩個人的,有一大批人在身後追趕。
劇烈喘息的聲音,鞋子踏進積水裏的聲音,還有遠處叫罵的聲音,都越來越近。
一對年輕男女的臉漸漸清晰,是正在逃亡的夫婦。
男人緊緊握住女人的手,語氣堅定:“我們要死也死在一起。”
女人滿面水珠,分不清是雨是淚,她的目光同樣堅定:“嗯。”
畫面陡然一閃。
男人跪倒在地上,胸口深深插着一把長刀,鮮血源源不斷地往外流。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驚愕,絕望,不甘,心痛,聚結了很多情緒……最後這雙眼睛逐漸變得空洞,失去焦距,死不瞑目。
女人歇斯底裏的哭叫聲近在耳邊,凄厲的喊聲像是要把天空撕裂,最後她被無數雙手臂強行拉開。
肖芊芹猛地從夢中驚醒,汗流浃背。
心髒跳得很快,幾乎快要沖破胸腔的束縛,她深吸了一口氣,久久不能平複。
男人死之前那張猙獰扭曲的臉,深深刻在她的腦海裏,
以前她從來不會夢到陌生人,更不會夢到這麽詭異的內容。
這座山,這無盡的夜,真是太折磨人了,她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一場噩夢之後,再也睡不着。
故技重施,數綿羊,這次卻不起作用了。
換湯不換藥地試着數水餃,結果還是半天沒睡着,反而把自己給數餓了。
她走投無路,只能給厲風打電話。
這裏的人只有厲風跟她比較熟。
半夜被手機吵醒,厲風很暴躁,剛按下接聽鍵,就聽到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厲風,我們是朋友嗎?”
他聲音低沉,強忍着不爽:“你大半夜不睡覺又發什麽神經。”
“我們是朋友嗎?”肖芊芹重複着問。
“……”
厲風正想發脾氣,卻發現她聲音不太對勁,發着抖,好像還帶點哭腔。
他頓時醒了半分,“你怎麽了?”
“我們是朋友嗎?”
厲風無奈地長籲一口氣,“是。”
肖芊芹這才繼續說:“那你能不能過來陪陪我?”
“你開玩笑吧,三更半夜的,我怎麽去你們女生帳篷那邊,萬一被人看見怎麽辦。”
被拒絕了,她很低落,“那……算了吧,沒事了。”
“你先說你怎麽了。”
“我沒事的……不打擾你休息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一點不像沒事的樣子,好像經不起風吹雨打的浮萍,無助又脆弱,厲風聯想起她今天那些異常的表現,實在放心不下,自己現在要是對她袖手旁觀就太沒義氣了。
“好了,你等等,我現在過去。”
一分鐘後,厲風靜悄悄地走到肖芊芹的帳篷外,小聲叫她。
肖芊芹小心翼翼地将帳篷拉開一條小縫,厲風艱難地就着那條小縫鑽進裏面。
手電筒的燈光将宅小的空間照亮,她的臉上果然挂着兩條淚痕,眼睛也紅通通地泛着水光。
厲風微微一怔,沒想到她居然真的哭了。
到底什麽事情,能把她一個刀槍不入的金剛芭比吓成這樣。
肖芊芹先是向他表達歉意,“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對不起……我一個人太害怕了,又不知道找誰才好,只好找你陪我說說話……”
厲風打斷她的話:“行了,不用說對不起,我沒有怪你。”
肖芊芹抿了抿唇:“謝謝你。”
厲風安慰她道:“外面一直點着篝火,蛇不敢靠近的,就算它來過,也鑽不進你的帳篷裏,所以沒什麽好怕的,趕緊睡吧。”
肖芊芹低下頭,喏喏道:“我也是這麽跟自己說的……可我還是怕。”
厲風不解,“為什麽這麽怕蛇?”印象中的肖芊芹可是個勇敢無畏的女戰士。
“很小的時候,被蛇咬過一口,然後……”也許想起什麽不好的事情,她說到一半就沒聲了。
厲風明白了,她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兒童的心靈比較脆弱,那時候受到的一些傷害,在現在看來或許不值一提,可對那個時候的他們來說,卻能留下深刻的陰影,甚至影響一生。
厲風不知道肖芊芹孩童時期被蛇咬時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看她吓成這樣,陰影肯定不小,還是不要硬逼她回憶吧。
厲風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你睡吧,我在旁邊看着,不會有蛇的。”
“啊,那你不睡嗎?”
“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睡。”
肖芊芹搖頭像篩糠,“不行……我做噩夢醒來,又只有自己一個人,會更怕。”
厲風揉了揉太陽穴,服了她:“那我今晚不睡了,總行了吧。”
肖芊芹沒想到厲風這麽輕易就答應了自己無理的請求,感動得鼻涕眼淚一把流,“教練,你真是好人,回去之後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叫我做什麽都行。”
厲風冷淡道:“別說那麽煽情的,少給我惹點麻煩就行了。”
見他臉上顯有疲色,肖芊芹很過意不去,思考一番後将薄被掀開一角,“你跟我一起睡吧。”
她沒有別的意思,純粹想給厲風找塊能舒服地躺下來的地方。
厲風卻反應很大,堅決不肯,“你自己睡就行了,別管我!”
肖芊芹怎麽好意思自己睡卧鋪,讓大恩人坐硬卧。
最後她也放棄了被子,爬出來坐在厲風邊上,跟他一起盤腿打坐,閉目養神。
旁邊有個活人在,安全感增添了不止一倍,這回肖芊芹很快就睡着了。
厲風聽到旁邊傳來輕輕的鼻鼾聲,忍不住腹诽:剛剛還說害怕呢,一轉眼就睡着了,你是豬吧!
沒過兩秒,肩膀上一重,她半個腦袋都壓了過來。
厲風偏頭看她,靜靜打量。
這個角度看不見她的雙下巴,她光潔的額頭和姣好的五官近在咫尺,恰到好處。
肖芊芹的皮膚很水潤細膩,讓人忍不住想掐一掐。她雙眼微阖着,長長的睫毛像撲朔的蝶翼,襯着眼底那枚痣印更加栩栩如生。
烏黑長發如瀑布般披散在肩頭,粉嫩的嘴唇微微翹起,靜谧得像是一個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睡美人。
厲風承認,如果單看肖芊芹這張臉,确實很容易讓男人浮想聯翩。
突然,那雙靈動的眼睛毫無預兆地睜開,與他四目相對。
他怔了一下,莫名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慌忙把頭扭開,視線移向別處。
肖芊芹精神十足地說:“差點忘記一件重要的事了!”
厲風沒問是什麽重要的事,因為接下來她已經用行動向他說明了。
把登山包拿過來,當着厲風的面,三下五除二從裏面拿出一臺烤箱。
厲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你從哪裏變出來的?”
這個問題其實毫無意義,他剛剛明明親眼目睹,但還是覺得驚訝。
肖芊芹老實地說:“在電器百貨裏買的呀。”
厲風突然明白過來,“你今天背這大家夥背了一天?”
“是呀。”肖芊芹點點頭,“上次你不是送了我手機鏈嗎,這是回禮。”
“……”他嘴角微抽,“你何必這麽大費周章,在學校給我不就行了嗎。”
“嗯……我也不知道。”是陳言靈安排她這麽做的,她也沒想太多,反正背個烤箱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麽難活。
肖芊芹把烤箱放在他懷裏,笑道:“看看喜不喜歡。”
說實話,厲風有些窘迫,他只不過随手送給她幾串廉價的手機鏈,她居然那麽重視,還回他一份這麽沉重……的禮物,他覺得自己不能收,可看着她亮晶晶的雙眼,又不忍心拒絕。
猶豫片刻,他點點頭,“還可以,謝謝。”
以後找個機會再把錢還給她吧,正好他也需要一臺烤箱。
聽到厲風肯定,肖芊芹才算了卻了一樁心事,重新坐下睡了。
厲風以為她剛剛那麽精神,應該沒有睡意了吧,結果沒過兩分鐘,鼻鼾聲又響了起來……果然是豬!
于是,那天晚上,厲風就以一種非常尴尬的姿勢保持了整整一晚。
盤腿而坐,懷裏抱着一臺烤箱,肩膀上靠着一顆大腦袋。
翌日清晨,等所有人收拾完畢,集體下山。
離開了山,肖芊芹就像被解開了死穴,又活蹦亂跳、生龍活虎的了。
陳言靈腳傷也好了,恢複了元氣,兩人一碰面就抱在一起,說長問短的。
坐大巴回學校的路途中。
老四跟厲風坐一排,賊兮兮地湊到他耳邊,盤問道:“風哥~你昨晚半夜去哪了呀~”
“……”
“後來就一直沒回來了喲~”
“……”
“今天早上我看到你從咱們小清潔工的帳篷裏出來喲~”
“……”
老四搓搓手,擠眉弄眼:“快給點好處堵住我的嘴巴,不然我可……唔唔!”
厲風将剛剛擦完手的紙巾捏成一個球,狠狠塞進了他嘴巴裏。
☆、第 17 章
幾天後,肖芊芹發現厲風更新了微博。
發了三張圖片,一張是烤箱的照片,一張是新鮮出爐的披薩和烤翅,一張是他的室友們如狼似虎地争搶披薩的畫面。
肖芊芹想起自己曾經把內衣內褲放在裏面,嗯……還是不要告訴他們了。
于是她只在正文下面評論了三個大笑臉。
這時,陳言靈從浴室裏出來,敷着面膜走到她身後,拍拍她的肩膀:“我洗完啦,你去洗吧。”
肖芊芹點點頭,“好,等下。”
陳言靈坐在她旁邊看她玩電腦,過了一會兒,突然發現:“咦,芊芊,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洗臉啊。”
“啊?”肖芊芹茫然擡起頭,“我有洗臉啊。”
“我指的是洗面奶啊,而且也沒看到你敷面膜。”
“喔,我沒用過那些東西。”
“嗚,不敷面膜皮膚還這麽好,真是羨慕嫉妒恨!”陳言靈頭湊過來,鼻尖頂着她,近距離觀察:“啧啧,真的一點痘痘和黑頭都沒有,怎麽做到的啊!”
肖芊芹撓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啊。”
洗完澡出來後,她重新回到電腦前,收到一條粉絲提醒,點開一看,居然是厲風。
她像中了彩票似的,仰天哈哈大笑。
有志者,事竟成!她終于感化了厲教練!
立馬給厲風發私信:謝謝關注!
厲風回複:不小心點錯了。
她:……
厲風:那就給個機會讓你在我的關注列表裏躺一陣子吧。
她:謝謝。
厲風:不過你要是整天再發那些沒營養的東西刷屏,我就取關。
她:你怎麽知道我整天刷沒營養的東西QAQ。
跟在陳言靈後面,她倒學會了幾個顏表情。
厲風:你管我。不說了,拜拜。
……
陳言靈在旁邊看着他們的對話,默默補充:“這小帥哥真是傲嬌,以為別人不知道有個功能叫偷偷關注嗎。”
肖芊芹睡得早,九點半就準備上床躺着了。宿舍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最晚上床的那個人關燈,肖芊芹怕黑,所以她一般是最早上床的那個。
肖芊芹靠着枕頭背了一會兒英語單詞,突然感覺到有人敲她的床板。
放下書扭頭看,是尤小安站在床下。
“肖肖,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可以下來一下嗎。”
“行。”肖芊芹爽快地點點頭。
她下了床,跟着尤小安走到宿舍外面的走廊裏。
“什麽事,你說吧。”
尤小安張了張嘴,又合上。
她猶豫不決,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
肖芊芹也不催她,耐心地等着。
不知過了多久,尤小安才怯生生地開口問:“肖肖,你跟我們系的厲風,是不是挺熟呀?”
肖芊芹點點頭:“嗯,怎麽啦?”
尤小安臉上漸漸泛起緋紅,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遞給肖芊芹一封信,“可不可以……幫我把這個交給他?”
肖芊芹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呢,原來就是當個傳話的啊,她立馬爽快地答應下來,“沒問題。”
尤小安又害羞地說:“不要告訴他是我寫的,也別告訴任何人,一定要幫我保密喔。”
肖芊芹露出“一切交給我”的笑容,“放心吧,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第二天早上沒課,肖芊芹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厲風打電話,問他今天有沒有空,要給他個東西。
厲風說正在外面做兼職,大概12點半回校,讓她在圖書館一樓等。
中午,肖芊芹按時趕到地點,厲風比他先到了五分鐘。
枝芽嫩綠的大樹下,他一身簡單的黑色t恤和休閑長褲,背脊筆直,長身玉立,站在盛夏陽光裏。他仰頭望着天,露出棱角分明的側臉。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光芒耀眼,清資卓絕。
少年的活力和朝氣,即使是在靜止的動作裏,也表現得淋漓盡致。
那一幀永恒定格的畫面,是多少女生關于青春校園中最美好的回憶。
肖芊芹一陣小跑到他跟前,沖破了靜止的畫面。
“嗱,給你。”
她微喘着,将一封淡粉色的小巧信封遞到他手裏。
厲風微微一愣,沒接。
“……這是什麽?”
肖芊芹吐吐舌頭:“你看了就知道啦。”
厲風以為她故弄玄虛,實際上是她也不知道裏面寫了什麽。
他狐疑地瞅着她,過了一陣子才把信收下,又問:“中午一起吃飯嗎?”
肖芊芹搖搖頭:“不了,我剛剛吃過了,現在要去圖書館找點資料。
于是兩人暫時道了別,分道揚镳。
肖芊芹沒想到會在圖書館裏再次遇到陳言墨。
這個安靜的場所很适合他,他坐在一個不易察覺的角落裏,閑适,安然,幾乎快要跟圖書館融為一體。
如果肖芊芹沒有不經意間往角落裏瞥了一眼,一定不會注意到他。
發現目标之後,她彎起嘴角,邁着愉快的步伐,輕輕走到他跟前。
桌上擺着幾本她可能永遠不會去觸碰的書,《培根論人生》、《巴門尼德篇》、《時間與自由意志》,光看書名就很深沉難懂,比起這些她還是更喜歡和幾何圖形打交道。
匆匆瞥完一眼肖芊芹就沒了興趣,重新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陳言墨。”她輕喚他。
名字的主人過了幾秒才慢慢擡起頭來,靜靜地看着她,目光不卑不亢,寡淡溫和。
再一次見到他,他一對眸子依舊清澈如水晶,裏面仿佛倒映着靜止的青山綠水,如詩如畫。
她心跳加速,不受控制。
“有什麽事嗎?”他淡淡問,聲音毫無起伏。
她朝他友善地笑笑,接着變魔術般從身後拿出一張借書卡,伸到他面前,“這是你的吧?”
他看了一眼,不着痕跡地點頭。
她笑道:“上次在男生宿舍撿到的,我就先幫你保管着了,現在物歸原主啦。”
他不露聲色地接過卡,對她說了聲謝謝。
道過謝後,他繼續低下頭看書,不再跟肖芊芹對話。
認真而緩慢地翻閱着厚重的書本,偶爾停下來摘錄幾句,很快又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中,肖芊芹覺得自己大概被他當做空氣了吧。
不過她卻沒打算就此離開,而是很自然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雙手托住下巴,饒有趣味地看着他寫字。
幾分鐘之後。
“咦,你是左撇子?”
陳言墨沒吭聲,只是默默地将鋼筆轉到右手,換了右手寫字。
好吧,左右全能。
又過了幾分鐘。
肖芊芹後知後覺地發現:“你表姐是不是叫陳言靈呀,我就說怎麽覺得你名字這麽眼熟呢,原來是聽她提起過你啊。”
陳言墨沒說話,她就自言自語道:“我叫肖芊芹,跟你表姐一個宿舍的,我還去過你家。”
“嗯,我知道。”他目光沒從書上離開,卻回應了她的話。
“咦,你怎麽知道?”
“……”又不說話了。
話不投機,雙方都沉默了很長一段的時間。
肖芊芹暗暗打量着陳言墨的五官,突發感嘆:“你跟我一個朋友長得好像。”
☆、第 18 章
肖芊芹暗暗打量着陳言墨的五官,突發感嘆:“你跟我一個朋友長得好像。”
他照舊專注地做着摘錄,好像沒聽到她的話。
他的字遒勁大氣,完全不似他的外形那樣清癯單薄。
肖芊芹繼續說:“他叫阿五,你認識嗎?”
陳言墨擡起頭,聲音不瘟不火:“我在想事情,可以麻煩你先安靜一點嗎。”
肖芊芹臉一紅,立馬閉上嘴,“好,我不打擾你了。”
不再想其他的事,她也打開自己帶來的理化教材,認真翻閱起來,漸漸深入其中。
窗外微風徐徐,樹影婆娑,室內悄然無聲,只有窗簾被風帶過,吹得輕輕擺動。
按理來說,心情應該漸漸平靜下來,可胸口卻一直跳得很快,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大概是因為天氣太熱了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肖芊芹突然感覺到桌子在胳膊底下抖動,且抖得很厲害,她下意識去看是不是旁邊有人在抖腿。
這時,一個人影快速地從她身邊沖過,邊跑邊慌張地大聲招喊:“快跑!地震了!快點下樓!”
安靜的閱覽室頓時如油鍋炸開,尖叫聲,奔跑聲,此起彼伏,大家都驚慌失措地往外跑。
肖芊芹大腦空白了一秒,霍然反應過來,也馬不停蹄地跟着人流一起往外面沖。
她知道H市是地震多發地帶,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過好多次地震的新聞,沒想到自己才來幾個月就中招了,真是倒黴。
圖書館在第五層,不快點跑到一樓疏散的話,搞不好真的有危險。
她以平生最快速度沖到門外,回頭一看,陳言墨居然還在後頭慢條斯理地收拾筆和書,那閑庭信步、處亂不驚的态度真讓人佩服。
她心急地跺跺腳,趕緊調頭跑回他身邊。
情況緊急,她也顧不上他的感受了,一把捆住他的腰,将他整個人夾在腋下,然後就咬着牙又一鼓作氣沖了下去。
整棟建築搖搖晃晃,天旋地轉,下樓的時候并不順利,肖芊芹好幾次踉跄摔倒,膝蓋先磕在地上,鑽心的疼,她想起微博上那些人說的“膝蓋要爛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不過她也顧不上自己,先去看看陳言墨有沒有受傷,陳言墨說他沒事,她就再一把将他抱起來,咬咬牙繼續往下沖。
好不容易下到一樓,逃到圖書館外面的空地,她才将陳言墨放下來,讓他雙腳落地。
肖芊芹氣喘籲籲,大汗淋淋,陳言墨泰然若之,雲卷雲舒。
“謝謝你,不過我自己還是有行動能力的。”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肖芊芹邊擦頭上的汗邊說:“沒事,沒事……我看你走得慢,就順便捎你一程……”
靜了幾秒。
他不動聲色地遞給她一塊手帕,純白色的,沒有任何圖案和點綴,簡潔而幹淨,物如其人。
肖芊芹微笑着接過,點頭對他說:“謝謝。”
其實她現在更想撸起牛仔褲,看看膝蓋有沒有磕出血,不過當着陳言墨的面也不好意思。
幸好這次地震強度不是很大,只持續了幾分鐘。
學校建築也不是豆腐渣工程,經得住震,人員疏散及時,并沒有傷亡。
只不過站在平地上,看着房屋不停左右晃動的情境還是夠吓人的,肖芊芹心想這下完了,飯堂的鍋碗瓢盆肯定被摔壞了很多。
事後,從圖書管裏逃出來的人都聚在一起,心有餘悸地讨論着剛剛那驚險的一刻,肖芊芹也湊了過去,聽着他們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
唯有陳言墨一人安安靜靜的,夾着兩本書就施施然走了,淡定得一點都不像剛經歷過危險時刻的人。
肖芊芹回過神來時,四處找人,他已經走遠了。
手裏攥着他的手帕,急切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他的背影。
終于,找到了。
她目光執着,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一直到很遠很遠,幾乎就要看不見了。
她卻還是能感受得到。
劇烈的心跳聲。
還有隐隐從心底冒出的一絲愉悅。
話分兩頭,厲風在圖書館跟肖芊芹見完面後,就直接回了宿舍。
宿舍裏一個人都沒有,老大老二老四不知上哪去了。
他在外面熱得滿身大汗,打算先沖個冷水澡再出去吃飯。
拿上毛巾正要進浴室,突然想起肖芊芹給的信,還是決定先打開看看。
不懂她怎麽突然這麽詩情畫意了,居然還給他寫信。
他極度懷疑是不是她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不敢當着他的面說,就寫了封道歉信求饒。
只不過她做事那麽大刀闊斧的人,居然還曉得用個可愛的信封裝飾一下,顏色這麽粉嫩,還隐約散發出一股清新的香味,委實不像她的作風。
打開信,沒看見署名,整張紙都是空白的,一個字都沒有。
他納悶地皺了皺眉。
再翻到背面,才看到擠在角落裏、很不得不讓人看見的四個小字。
——我喜歡你。
轟。
一道閃電直直地劈在厲風頭上。
從來沒有覺得“我喜歡你”這四個字這麽雷人。
這……
這……
他張大嘴巴不知道說什麽好,跟那四個小字幹瞪眼。
下一秒,腳下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桌子和床都在搖晃。
在H市生活多年,厲風迅速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了。
他以最快速度拎起自己的電腦包,再把其他三個人的電腦也背上,還有老四養的兩只小烏龜也沒落下。
拖家帶口地沖到宿舍門口,他突然想起什麽,又回頭把那封信也順手夾進電腦包裏了。
**
肖芊芹猜的沒錯,受地震影響,飯堂的鍋碗瓢盆還有很多重要的教學器材都損壞了。為此,學校臨時決定放假兩天進行調整改善。兩天後,恢複正常上課。
這兩天來,厲風做兼職的時候一直走神,想起肖芊芹寫的那封信。
不知道該怎麽回複她……
一方面他很困擾,跟肖芊芹之間完全沒有男女之情,怎麽可能扯上那種關系?
她這麽突然地告白,就好像在平靜的湖面裏投了顆炸彈,毫無預料。
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沾沾自喜,居然連這個悶聲不響的木楞腦袋都為他傾倒、情窦初開了,自己的魅力真是越來越無人可擋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是不是那晚在山上,他為了陪她而一夜未睡,她就感動得想要以身相許了。
啧啧,小姑娘,就是單純,容易動感情。
沒想到肖芊芹攻勢還挺猛烈的,回校的當天,又給他送來一封情書了。
送信的時候,肖芊芹不知道為什麽厲風看着自己的眼神那麽詭異,像在打量什麽新奇生物。
她神情扭捏,面紅耳赤,見厲風遲遲不肯收信,幹脆一把将信封摁進他懷裏,然後就轉身一溜煙跑了。
看在厲風眼裏,她是不勝嬌羞地跑走。可實際上,肖芊芹只是尿憋得慌,把信送到就趕緊去上廁所。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文進度挺快對不對,現在出場的兩個男銀都摸過抱過了,哈哈哈。
☆、第 19 章
目送肖芊芹邁着“嬌羞”的小碎步跑遠,厲風心情複雜地轉過身,往宿舍走。
到宿舍後,他才把信展開。
這次的內容比上回充實許多。
“你那麽優秀,而我卻那麽的不起眼。我不奢望能得到你的青睐,只要能遠遠地看着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得,他本來就不知道該怎麽拒絕肖芊芹,這封信裏她用那麽卑微的語氣乞求他,他就更加于心不忍了。
沒想到小胖妞還是個癡情種子……
過幾天之後,第三封信來了,寫得更加苦情了。
“昨天晚上我夢到你,你跟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在一起了,那個女生我也認識,只不過……
說實話,你們在一起,我感到很驚訝,但我一點都不難過,相反,我真心地祝福你們。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看到這裏,厲風有些納悶。
漂亮的女生,誰啊?
該不會是楊玥吧?
極有可能。
不是跟她解釋過很多遍了麽,怎麽還是誤會。
放下信後,厲風深深地嘆了口氣。
沒想到肖芊芹對自己用情如此之深,癡心不改。
厲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最後還是決定先別拒絕她,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