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六十九回
不待胡前程跪好了回話，衡候人便問道：“可見着虞妹妹了？”
胡前程照實回道：“回太子爺，奴才到時花園裏別說人，就是影兒都沒有的。”
一聽這話，佘守義就見衡候人眼睛裏又沒了精氣神，趕緊踢了胡前程一腳，說道：“沒點別的說的，你能這麽颠颠就回來了？快都說了。”
胡前程笑得賤兮兮地擡頭，說道：“太子爺，奴才這也是實話實說罷了，是真沒見着人，但奴才得了這個。”
“得了什麽？快拿來。”衡候人迫不及待道。
胡前程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小荷包，兩手呈上說道：“奴才在花園裏拾得了這個。”
佘守義接過小荷包獻到衡候人面前。
衡候人拿來一看，便說：“這是虞妹妹的荷包。”
再一打開荷包，裏頭是幾塊能祛風散寒的制姜。
衡候人長吐一口濁氣，人也輕省了許多一般，說道：“只當她是真狠心了……到底還是舍不得孤受病痛的。”
佘守義也松了口氣，勸道：“宮裏人多眼雜的，壽王妃能拐着彎兒把這個送來，還不知道是怎麽不容易的。太子爺便別再怪罪壽王妃昨夜不能來了。”
衡候人默然片刻，說道：“是孤沒能多想想她的難處了。還要想法讓她盡早出宮去才好，只是以壽親王如今的病，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答應。許能和誠國公聯手。”
佘守義又說道：“不管如何太子爺還該好好吃藥養病，不然壽王妃還不知道會怎麽擔心呢。”
就這樣，虞褰棠不知道的，又多了一股助她出宮的勢力。
得了荷包有了心思養病的衡候人，用了吃食湯藥等，枕着虞褰棠的小荷包，阖眼就要再養養神，就聽得繼德宮打發人來回說王語貞侍疾的時候，無緣無故的就昏倒了。
太子妃張氏自打被“病”了後，難免會生出多少郁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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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氣久積不能化解的結果，就是轉為了火氣，所以張氏的脾氣是一日比一日奇怪，身邊伺候的人便沒少得不是。
近來，張氏更是以磋磨人為樂，連為良娣的王語貞都沒少受氣，只乖覺又嘴甜的黃良媛能幸免了。
故而，衡候人一聽就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吩咐說道：“既然王良娣她們是都伺候不好的，只會讓太子妃生氣的，以後就不必她們去侍疾了。”完了，才讓人去給王語貞傳禦醫。
就是衡候人也沒想到的，禦醫這查卻斷出王語貞似是有喜了，只是日子太淺，不好說得太準，還要再過個十日才能說準了。
這話傳出來，許多人都蒙了。
何良媛羨慕和嫉妒便不必多說了，黃良媛和桑柔心裏的滋味就複雜的多了。
因着再添這樣的喜事，衡候人精神爽，病又去幾分，可見離大好就不遠了。
這時候也到了用晡食的時候了，虞褰棠去請衡序人起，伺候着衡序人用了些清補的流食，這才得了空用晡食。
如夫人伺候完衡序人炕上歪着，又趕緊伺候坐炕對面榻上的虞褰棠用膳。
虞褰棠見如夫人忙了大半日不得閑的，便讓她坐下一起吃，還說：“我一人吃乖孤單的，你就當是坐陪吧。”
衡序人也說：“本……王陪不得……王妃，如夫人……就代為坐陪……了吧。”
如夫人這才福了答應坐下了。
只是這菜饌擺上來，虞褰棠便皺了眉。
也不是菜做得不好不精致，只是份例不對。
親王妃在宮中的份例是同四妃的，每日主要肉菜有盤肉六斤，菜肉三斤，雞和鴨則是每月各五只。
所以不說別的，一天的份例光肉就不止六斤了，虞褰棠絕對吃不完。
因着朝食虞褰棠是不慣吃油膩的，送來的菜饌葷少素多，她就不理會了，可眼下這一桌卻越發得寸進尺了，竟然是全素。
也不是虞褰棠貪嘴非要肉吃，這是有人在存心試她的深淺，這回她若再忍耐，以後就敢公然克扣她的份例了。
虞褰棠放下筷子箸，問道：“如今尚食局是誰在掌管？”
沈嬷嬷答道：“正是惠妃娘娘。”
虞褰棠道：“若是別人，我還給她留點子皮臉，是她我就不客氣了。沈嬷嬷，你多帶幾個人把菜饌都送回尚食局去，再依着我的例別多了也別少了，把我應得份例取回來。他們若說這是誰宮裏的，那又是誰宮裏的取不來，嬷嬷便這般說……”
沈嬷嬷看了衡序人一眼，見他點頭了，才答應着去辦了。
虞褰棠也全當沒看見。
尚食局的大廚房，首席女官——尚食，她并不在，只司膳領着典膳和掌膳在廚房裏主持。
見到沈嬷嬷等人來勢洶洶，典膳和掌膳對看了一眼，添上笑臉便迎了出去，故作什麽都不知地說道：“沈嬷嬷這是什麽風把您老給吹來了？還是今兒司裏給壽親王獻的燕窩粥，不合王爺的胃口？”
沈嬷嬷也噙着笑，說道：“說起今兒的燕窩粥，當真是見竈上的功夫了，連我們極講究的王妃都挑不出錯來。”
典膳和掌膳又不落痕跡地交換了個眼神，齊福了福謝虞褰棠的贊賞，才又說道：“既如此，嬷嬷這是想要吃什麽，才來了？這樣的事兒，打發個人來說就是了，何必嬷嬷親自走這一遭，費這頓腿腳的。”
沈嬷嬷輕聲道：“我若不來，落我們那眼裏不柔沙子的王妃手裏，你們可就別想好了。也不是我說你們，你們也都是這宮裏的老人了，辦事兒都辦老了的，怎麽還能出這樣的岔子呢？太後老佛爺的飯食怎麽就混給了我們王妃？”
典膳和掌膳佯作驚詫道：“還有這樣的事兒？”
沈嬷嬷讓人把食盒擡來打開了，這才揚聲道：“瞧瞧，都是素菜，不是太後老佛爺的，還能是誰的？我們王妃的份例，可不是這樣的。”
話說到這份上，典膳和掌膳也只能順着沈嬷嬷給的臺階下，說道：“定是那幾個新進廚房的毛丫頭給弄錯了。”接着又說了一通謝沈嬷嬷的話。
沈嬷嬷說道：“既這麽着，你們要怎麽處置那幾個毛丫頭，便是你們的事兒了。我只管給我們王妃拿飯食。”
典膳和掌膳又交換了個眼色，舔着臉說道：“鬧了這半日的，可不是耽誤了王妃用朝食的，我這就讓人把王妃的飯食拿來。”
不多一會兒，一個大紅嵌螺钿的四層食盒，就被人擡了來。
不給典膳和掌膳攔阻的機會，沈嬷嬷當場就一層一層地揭開食盒。
就見食盒裏，頭一層是罐煨的雞絲湯，和醬菜四品；第二層是油焖鮮蘑等三樣湯菜；第三層是蔥爆牛柳等三樣炒菜；第四層是粳米粥和白飯各兩碗。
外人看了，一準定會說是好了的，沈嬷嬷哪裏會瞧不出這裏頭的門道，冷笑說道：“我們王妃初來乍到的不知道就罷了，你們還想拿這幾樣門面來糊弄我？以我們王妃的份例，每日的肉菜是三斤，這些再算上晡食和晚點，就算你們是給足了的，那盤肉呢？王妃每日的盤肉可是六斤，這裏頭那一碟是？還是你們準備把六斤盤肉，都在晚點上了？”
典膳和掌膳趕緊陪笑道：“沈嬷嬷是知道我們的難處的，今兒雖錯在我們，到底也是錯過了時候，這時候再要做也來不及了。這不是瞧壽王妃朝食用這樣的也吃得好，想着讓王妃用這些先墊墊，回頭我們再做好的送去也一樣的。”
沈嬷嬷又冷笑道：“原是好心，沒想卻被你們當是泥捏的了。當我是不知道你們的？你們既然想讓我把差事辦砸了，我也不能讓你們好了。”
說着，沈嬷嬷把衣袖一撸，帶着人就闖進了廚房，一個籠蓋一個籠蓋地揭了看。
典膳和掌膳沒有不阻攔的一會說這個拿不得是那個宮裏的誰誰點的菜，那一個又是誰誰點的菜。
沈嬷嬷可不管，挑了三碗大菜，說道：“典膳和掌膳這是做什麽，我可是都依着我們王妃的份例挑的，不多也不少，就是到了惠妃娘娘跟前，我也是這理兒的。”
典膳和掌膳苦苦哀求道：“真是使不得，這幾樣真的是別的宮裏，一會子就要送去的。”
沈嬷嬷拍拍手，又撣撣衣裳，笑說道：“既如此，二位不是還能送點別的去讓貴人們先墊墊的，等你們再做了送去也一樣。”
典膳和掌膳這下是再沒別的話說了。
見狀，沈嬷嬷緩了語調又說道：“雖說上頭神仙打架，咱們當奴才的都難得很，可也沒誰你們似的不管不顧就當了先鋒。信不信出了事，只你們是有罪的，和林尚食半點幹系也沒有的？”
說罷，沈嬷嬷就去了，可她的話就跟一根刺一般，紮進了典膳和掌膳的心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11月14日星期四，休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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