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八 回 終
虞褰棠睜眼,狐疑着走出竹叢的遮擋,就見一群身穿佃農短褐的蒙面人,舉刀沖殺了過來。
除了在影視作品裏,虞褰棠可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虞褰棠當場便吓得一連倒退了好幾步,眼看着再退一步,就會摔進溪流裏。
遠處跟随的仆婦婆子,因為竹叢的緣故,沒看見來勢洶洶的賊人,但見她們家姑娘一步一步地倒退,差一步就要掉進溪流裏了,不由得都大呼小叫了起來,“小心腳下,姑娘。”
虞褰棠回頭一看,果然好險,可因着身體重心已經移到後退的腳上,是再來不及收回腳了。
虞褰棠都做好了摔進溪水裏的準備,卻聽得一聲低喝:“起開。”
虞褰棠就見一抹青衣躍身而來,伸手一拉,雖将她從溪流邊上帶離了,卻也差點把她拉摔在地,險險才穩住了身形。
雖然粗魯了些,但人家的确是救了她。虞褰棠擡頭才要答謝,那人卻拔劍毅然沖向那些賊人了。
而虞褰棠在看清青衣人的模樣時,也只來得及飚一句,“我擦,渣男怎麽會在這?”,便被腦中忽然的轟鳴,給震暈過去了。
再醒來時,虞褰棠發現,已回到了南極觀她所居住的精舍裏。
而素習愛跟在她身邊的仆婦婆子們,一個也不見。
虞褰棠張嘴才想要喚人,氣色不是很好的華杏林進來了。
也不待虞褰棠說話,華杏林便說道:“你暫且留在屋裏,不要外出。”
虞褰棠問道:“可是出什麽事兒了?”
華杏林說道:“你也瞧見了吧,有盜匪闖入。多虧那時候你家嬷嬷提早發現賊人,叫喊得極時,又拼死護住了你,不然就算南極觀中是有些能人的,也來不及救你。”
虞褰棠這才想起當時的情景,也不好說她的那些嬷嬷們大呼小叫,并非是呼救,其實是在提醒她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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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歪打正着,提前暴露了刺客的行蹤。
虞褰棠便問道:“嬷嬷們現今如何了?可有受傷?”
華杏林遲疑了半晌,才又說道:“為了護住昏厥的你,她們前赴後繼……也算是忠仆了。”
虞褰棠聽了,就覺心上一突,也是半晌才說出話來,“她們……都……為我……死了?”
華杏林點點頭,又說道:“南極觀山門已閉,暫且不再迎客,還算安全。我讓有為和無為來伺候你。”
有為和無為是觀中的女冠,俗稱道姑。
虞褰棠眼神怔怔的,又問道:“可能打發人下山告知我兩位兄長?”
華杏林搖頭,說道:“觀中戒嚴了,都不許進出。”
不必細想也知道,應該是為着要保護渣男的緣故。
虞褰棠低低地說道:“嬷嬷們的後事,怎麽辦?”
華杏林說道:“早則今夜,遲則明日,便能解禁。那時,我會遣人下山去告知你兄長的。”
虞褰棠僵硬地點點頭,便開始發起怔來,連華杏林是什麽時候走的,也不知道。
自從穿越進來,除了主要人物,其他什麽人,她一個都沒記住。
所以悉心照料了她那麽些時日的嬷嬷們,她一個都叫不出她們的名姓。
可正是這些人,為她而死了。
她們的死猶如當頭棒喝,慘烈地告知她,這是個真實的世界,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世界,不是古話本中的寥寥幾筆所記。
這裏很危險,随時可能會喪命!
虞褰棠越想越覺得可怕,把自己抱一團,看着窗外因為戒嚴巡防一夜不曾熄滅的燈火。
但不管如何害怕恐懼,虞褰棠是極肯定又堅定的——她要回去,一定要回現代的世界去。
一早,南極觀果然就解禁了。
不到午時,虞召鼐和虞召鼎兄弟倆便上山來了。
“小棠兒別怕,哥哥來了。”雙胞胎兄弟急趕慢趕,連氣都沒喘勻,便來安慰虞褰棠。
“好好的,怎會讓盜匪闖入?”虞召鼎質問有為和無為,“這般輕忽大意,往後誰還敢來南極觀上香打醮。”
把有為和無為吓得都快哭了。
虞召鼐也覺不能放心,便說道:“不行,妹妹還是家去的好。華杏林若自己跟咱們家去便罷了,不然,綁也要綁了他家去,給小棠兒治病。”
聽得虞褰棠心裏暖暖的,說道:“三哥,四哥,我沒事了。只是嬷嬷們為了我……都死了。”
虞召鼐趕緊安撫虞褰棠說道:“你放心,家裏會好好把她們的後事,都料理妥當的。而她們的後人,也絕不會虧待了。”
虞褰棠又提議把嬷嬷她們的家裏人都放了身契,兄弟倆也沒有不答應的。
虞褰棠最後才又說道:“三哥,四哥,妹妹還不能家去。妹妹一日不得大痊,爹娘就是見了我也不能安心,只會日日痛心疾首,讓我于心何忍。”
雙胞胎聞言,也不禁黯然。
虞褰棠接着又勸道:“三哥四哥,南極觀雖不比家裏,但道法無邊,妹妹受其熏陶,也總算能得些舒心,病也少發作了。是妹妹得病以來,少有的松快。”
雙胞胎兄弟聽了,也稍稍寬心,說道:“既然小棠兒覺得好,那便住着。只是小棠兒身邊,不能只是兩個小女冠伺候,還要家裏再挑人來伺候才好。”
虞褰棠知道如果不答應,這兄弟倆怕是會強行把她帶回去的,于是說道:“那便有勞三哥和四哥了。只是有為和無為是從小習武的,心細又勤快,比家裏的強上許多,有她們貼身伺候盡夠了,別的用處的,挑些安分的便好。”
雙胞胎兄弟聽了,又和兩個小女冠切磋了一番,才答應了。
待雙胞胎兄弟走後,虞褰棠獨自一人在屋裏,喃喃說道:“你的夙願,我會用我的方式幫你達成。你聽清楚了沒?是用我的方式。老娘雖然有潔癖,從未戀愛過,可有那樣一個情場好手的媽,也不是白給的。賤女,學着點吧。
不過在這之前,咱們得先有些自保的技能,比如華杏林的醫術,又或南極觀的鐘南劍法什麽的。”
說到這,虞褰棠不禁又咂嘴了,“可這兩樣,不管那一樣,不花點時間都學不好。可現今咱們最缺的就是時間了,這可怎麽辦才好?”
這時,華杏林的小藥童和有為一起,端着藥進來了,說道:“虞姑娘,這是最後一頓調理的藥,吃完了就再不必吃了。”
虞褰棠接過湯藥,一面吃,一面問道:“我的病還未大痊,怎麽就再不必吃了?”
小童回道:“神醫說,是藥三分毒,藥補不如食補,吃這麽些盡夠了。”
挺尋常的一句話,不知為何卻把虞褰棠給聽愣了,口裏還喃喃說的什麽“毒?!對了,就是毒。醫術一時半會是學不好的,可若只是學些辨識毒物的眼力,便能少上許多功夫了。”
拿定主意後,虞褰棠讓有為和無為給她準備一身能讓她行動便利的道袍。
有為和無為取來潑墨黑白陰陽魚的道袍和蓮花冠,一面給虞褰棠換上,一面說道:“姑娘長得好,穿戴起這一身來定比我們好看。”
道袍是能讓行動便宜了,卻寬松太過了。
虞褰棠又讓有為和無為去取個腰封來,往腰上一束,有了腰身的道袍,頓時大不同。
鎏金多重花瓣的蓮花冠再一戴上,虞褰棠俨然一位體态婀娜的翩翩佳公子。
看得有為和無為,都不禁悄悄紅了雙靥。
最後戴上眼紗,虞褰棠就讓有為和無為趕緊送她去華杏林的莊園。
彼時,華杏林正在藥房給他師父把脈。
把有為和無為留在莊園的前院後,虞褰棠自己就去了藥房。
虞褰棠人沒進去,便喊道:“美髯公,你教我分辨毒物吧。”
華杏林聞聲擡頭,瞪了眼這時候才邁進門來的虞褰棠,說道:“咋咋呼呼的做什麽?”
看見虞褰棠改穿這麽一身,華杏林也不禁一愣。
倒是華杏林的師父,還笑呵呵地說道:“穿這一身,倒是越發的俏了。”
虞褰棠沒見過華杏林的師父,只當老道人是來看病的病人,便趕緊道歉說打擾了。
老道長雖衰弱,但臉上半分萎靡沒有,向虞褰棠招手,讓她過去。
虞褰棠便過去了。
老道長中氣不足,聲音便有些發虛,就聽他又笑呵呵地問道:“小姑娘為何要學分辨毒物?”
虞褰棠答言道:“有些時候,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我也不過是想多些可防人的一技之長。”
華杏林聽了,皺皺眉,說道:“你可是疑心你的病,是別人毒害的?”說到這兒,他擺擺手,“你是不是中毒,我一眼便能看出來。”
虞褰棠說道:“不為這個。除了防人之心,我若能知道些毒物,昨日那樣的狀況,我便能自保,嬷嬷們也不會……”
華杏林冷肅着臉面,說道:“那也不行,不說我不會,就是會也不能教你。你如今說得好聽,但多少人的善惡,皆在一念之間的,難保你不會因為一時的沖動惡念,謀害人命的。”
沒想到華杏林會拒絕的虞褰棠,頓覺如得一盆冷水兜頭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