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溺在懷

第62章

62

這天，江名然接到謝駿的電話，讓他去何諧賓館的315房間，幫他把落在那裏的劇本帶回來。

江名然沒想別的，直接開車過去，林湛在小窗戶裏百無聊賴的整理發型，話說這個空間裏這麽多年，連頭發都不帶長長的？

何諧賓館是海都一家比較隐蔽的商業會所，據說女老板的後臺非常硬，圍着一圈拆遷，最後只有它保留了下來。

江名然出示身份證，詢問315房間裏有沒有清掃出來的東西，前臺直接給了他一張房卡，說房間是謝駿先生預定的，預定到明天退房。

看來謝駿提前打好招呼了，可林湛隐隐約約嗅出了陰謀的味道。他這方面的直覺很靈驗，果不其然，江名然一開門，林湛就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穿着睡衣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重新确認房間號，沒錯啊，那應該是前臺搞錯了？江名然說了句不好意思，已經有人再住，他當然不能挨個翻找。他打電話給謝駿，問劇本放在哪個房間。

謝駿身在很嘈雜的發布會現場，“哦，沒有劇本……那個人是我正在争取的新戲的制片人，他之前問起你，想跟你聊聊天。你們好好玩，我今晚有活動，也不回家了……”

江名然聽着電話裏的長音，用很長的時間，來消化謝駿的意思，身後一只手樓上他的肩膀。

“上次你跟着謝駿來試鏡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你來試鏡。你這個外形，真不想當演員試試？”那人的手不老實的從肩膀滑到腰部。

江名然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光給謝駿推出去的已經數不勝數，也有人打他的主意，但被他巧妙的推過去。娛樂圈的肮髒，複雜，無奈，他都能夠理解，名利之下，人心扭曲，為了追求目的不擇手段，偏偏還有無數手持鈔票的縱容者。

但是他沒有辦法接受，謝駿為了他的新戲，出賣他，推他上制片人的床。憤怒沖破理智，他一手抓上在他腰間摸索的手，一個過肩摔把老板打趴在地上。

江名然奪門而去，問了經紀人謝駿的位置，在海都最熱鬧的夜總會找到謝駿，奪過他手上的半杯酒，直接潑上。

“你太過分了！”

謝駿喝的醉醺醺，酒蟲上腦，話也說不利索，隐隐約約的意思是，“睡一下有什麽關系？他看上的是你，要是他看上的是我，我乖乖給他睡，只要他能給我機會。”

會場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過來，中間的樂隊也放下演奏的樂器，隔層包間的幾個桌，也推開門，觀望下面發生了什麽好玩的事兒。

江名然把謝駿拖走，保安沒有攔着。很快大廳恢複了衣香鬓影與靡靡之音。

“他是誰？哪家的？”隔層包間裏的人問。

秘書迅速翻找，沒什麽印象，“我立刻去查。”

賀紫薇搖搖頭，“不用，我只是好奇。好奇不能變成真相，明白？”

林湛自然不知道這些，他快熏死了，外面的氣味竟然飄進他的空間來，話說謝駿吐了多久還沒吐完啊！

吐完了直接趴在馬桶上睡了。

江名然把人拖到床上，幫他拂開緊皺的眉頭，“謝駿，我原諒你這次。”

……

謝駿的星路走的很順，《漂亮的她》問鼎年度獎的最佳新人，無數新戲的邀約紛至沓來。經紀人為謝駿選了一部民國電影，謝駿去試鏡的是男一，可最後定的是男二號，配戲的男一號是演技天王林湛。

林湛自問，與謝駿就合作過這麽一次，他再經歷了無數次NG後，幾乎到了忍無可忍的邊緣。他看得出謝駿是故意的，因為被他帶着入戲不甘心又帶不回來，所以故意講錯臺詞節奏來打斷拍攝進程。

林湛跟謝駿還有對手戲，過肩反打鏡頭，鏡頭緩緩推向前，本應向前走三步的謝駿多跨了一步，正好擋住鏡頭的多半邊，林湛本應露出的全臉變成半張。

由于整條戲的流程沒有斷，所以導演沒有喊咔。可這點小心機，林湛見的多了去，他成名這麽多年，還從沒有人敢搶他的戲。

“他不适合演個角色，他在拖劇組的後退，導演你選角的時候，只顧着流量跟知名度，從考慮過其他演員的感受嗎？”

作為整部戲的靈魂所在，導演多半會考慮林湛的意見。林湛很少對演員提意見，即使是什麽都不會的新人，他也不會這麽直白的當着片場所有人的面向導演抱怨。

“要不，換個角色吧。”事後，導演只得找謝駿單獨談話。

臨時換角，對于演員地奇恥大辱。可換了又怎樣，到頭來，演員都是食物鏈底層的物種。謝駿同不同意已經不重要。

林湛重新過了一遍當時江名然去敲門找他的劇情，“對不起，謝駿這麽做不對，我替他向你道歉。他剛出道不久，他想好好演戲，如果這麽被換了，媒體報道定會影響他一生。”深深地鞠躬，他門前多了一箱子橙子。

橙子能收買他？的确能。他當時是怎麽說？“憑什麽？”

“你是個優秀的演員，真正熱愛電影的的演員，你不會輕易斷送有夢想的演員，我是這麽覺得，也這麽堅信着。”

林湛承認，他當時挺嫉妒的，他早就不信任娛樂圈這種地方能有什麽真感情，但眼前這個人卻太另類，幾次碰上，都是什麽都不圖，即使被謝駿傷害了也會原諒他，那些被遺忘的片段被重複出來。

憑什麽謝駿那種道德品質敗壞的人渣能有這麽要好的朋友？他偏要把他們拆開。自己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的中二病，年輕時候總會犯上幾回。“這樣吧，你做我的經紀人，我考慮一下要不要給他一次機會。”

當時他跟張宏鬧矛盾，因為《西風凋碧樹》的檔期跟一個奢侈品牌的廣告撞了，張宏的意思是放棄電影，首先是林湛的票房號召力已經足夠強大，即使崔老的藝術電影是能錦上添花，但一旦林湛拿穩了國際獎項，将來受到公司的制約就更小了。他要做個把演員牢牢掌控在手裏的經紀人。

可張宏沒想到，林湛真的會向高層提出換經紀人，他一年後合約到期，索菲等着續簽，幾乎是有求必應，雖然林湛的要求有點匪夷所思。

不是藝人助理，而是指名道姓的要江名然做他的經紀人。

媒體一窩蜂似的堵在兩人的公寓采訪當事人，竟然有人拍到江名然提着一箱子橙子跑去林湛的公寓送禮的照片。

謝駿幾天沒等到江名然的解釋，終于在出門就是閃光燈的憋屈下爆發，“滾出去，我不認識你這個叛徒，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他，還跑去巴結他，是誰說要當我的經紀人的，是誰說要與我一起成就夢想的！”

小窗戶裏的林湛，挺後悔自己當初做的那麽絕，謝駿說的這些傷人的話，江名然從來沒跟他說過。

當時的他，還特別炫耀的把江名然介紹給所有他認識或者眼熟的人，“我的新經紀人，多多關照。”他就是讓江名然知道，誰才是能給他好處的人。

謝駿如願以償的繼續演，只是林湛之後的戲，幾乎都用了替身。

現在每天看着過去的自己，林湛羞愧的無地自容，也無時無刻不感嘆一聲：年輕真好。

自家經紀人的好處是，工作跟私人恩怨分的很清楚。林湛感覺江名然還是想演戲的，有時候會問自己一些演戲方面的經驗技巧。兩人異常的合拍，讨論劇本挑選代言的時候都能想到一起去，至少林湛是這麽認為。

林湛起先的報複心思，早就煙消雲散了，江名然說的很對，作為一個熱愛電影的演員，他希望有更多新的優秀演員出現，與他一起演戲，而不是因為無聊的競争抹殺他們。

謝駿算不上，演員不僅是演技的問題，道德品質也是大問題。但江名然算，外形條件與潛藏的靈感無一不缺，演員最需要的記憶力也非常人，林湛甚至已經想好與索菲談的續約條件，準備過幾天主動聯系還沒有确定演員的《晚風》劇組。

伴随着新年的鐘聲與冬天的雪花而來的，是索菲一年一度的年慶晚宴。

衆星雲集，林湛在包廂裏與索菲的幾個高層打牌。忽然冒出個人來，吓得整個房間的人跳起來。

“我是來要簽名的。”那人火速跑到林湛旁邊，脫下毛衣外套，說，“就簽這裏吧。”

林湛之前跟和賀紫薇的接觸，也就是幾次不經意的遠遠對視。這位風流債無數的小賀董，從來是他遠離的對象。他不靠金主上位，靠的是紮實的演技跟從小積累起來的經驗與人脈，圈子裏也都知道他這一條原則與底線。

“我親戚家的表妹正在追的男同學的親姐姐很喜歡看你的電影，”賀紫薇解釋的特別沒有說服力，怎麽聽都像是随便找個理由就好我們認識一下。

林湛把名字簽好，賀紫薇滿意的點點頭，又把毛衣套了回去，經過門口，正好江名然來送橙子汁，長得好看的人他一般會多看兩眼，尤其還在自家的酒會，奈何人家壓根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他想了半天沒想起來人是誰。

林湛繼續玩，以為這個插曲就此略過，可跟他打牌的幾個高管，讓他感覺到一絲奇怪。

對家從不打他開點牌，有四個王剩六章也不燒他牌，他最後一張剩個單4，都沒被悶在家裏，他真心不知道，是跟他玩的都眼缺，還是別的什麽。

中途他出門上了個洗手間，回來後橙子汁的杯子，被人動過。

果不其然，林湛心裏大概明白，這些人誤會賀紫薇對他有想法，也知道利誘威脅對他沒什麽效果，就使出這個圈子裏最卑鄙無恥的一種招數。

在飲料裏下藥。

林湛也不想明面上撕破臉，說看見個熟人，就端着橙子汁走出去，身後一直有眼睛盯着他，他走到哪跟到哪，跟拍間諜片似的。

找了個角落靠着，他晃晃杯子，想個什麽辦法把這杯橙子汁倒掉呢？

他看見自己家經紀人一直朝着一個地方看，又猶豫要不要走過去。

是個圈內挺有名的中年女導演，絕不是自家經紀人感興趣的那種，女導演旁邊站着的人，果不其然是謝駿。兩人暧昧的姿勢，想讓人不浮想翩翩都難。

這個女導演資源不錯，老爸老媽都在文化界有點名頭，但她特別不要臉，喜歡潛規則藝人，潛就潛吧，關鍵是之後還不認賬，許諾什麽的，睡一覺都忘幹淨了，也就謝駿這種急于求成的新人，才會掉進她的陷阱裏。

江名然拿了杯橙子汁，想去提醒一下，又怕謝駿脾氣上來聽不進去，忽然林湛拍拍他的肩膀，把手上的橘子汁遞給他，順手拿了他的那杯，說，“你跟謝駿說，說我請他喝果汁，就當我搶他經紀人的賠禮。”

林湛用身體擋住那個盯梢的人的視線，把兩個酒杯神不知鬼不覺的換了，又若無其事的側過身來，把自己手裏的橙子治喝了。自家經紀人走向謝駿的方向，把橙子汁給謝駿，大概是把他的話轉述了，謝駿驚訝的轉臉，林湛舉着空杯子，做了個幹杯的動作。

估摸着，藥效還得過半把個小時才能顯現出來。林湛回到包廂，又玩了幾局牌，演戲從來難不倒他，幾圈下來，時間差不多了，他說有點頭疼。

果不其然，那些人給江名然臨時安排了其他工作，開車跑一趟公司辦公室拿材料。讓一個服務員帶謝駿去酒店摟上的房間休息。

林湛經過衛生間，問服務員要了房卡，說，“我自己過去就行，你回去忙吧。”

林湛剛看見謝駿進去。

謝駿是真頭疼，莫名其妙的感覺頭暈眼花。

林湛在鏡子邊等人出來，遞上房卡。

謝駿反應過來，“那杯果汁……”

“這個靠山比你那導演強，算我作搶你經紀人的賠禮，你願意就去，不願意就走。”林湛丢下房卡，順着電梯下樓，叫了輛出租車走掉。

其實林湛沒想怎麽樣，娛樂圈這種事稀松平常，謝駿他自己想去才去，可他萬萬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警察敲開了他屋子的門。

謝駿從酒店的樓頂跳下去，據說現場相當之慘烈。取證工作整整一天，林湛面對無窮無盡的詢問與衛生間門前的攝像錄像，堅持一句話，“他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