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溺在懷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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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凋碧樹》？”謝駿早就聽說崔弗來選演員，可沒想到人家沒走公開流程，直接內定的嗎？

他想起一些傳言，練習生的這半年多，因為分組不同，他與江名然很多時候都不在一起。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江名然從小是那種乖乖學霸的類型，在進入索菲之前從沒接觸過表演，崔弗是那只眼睛挑的人？

油然而生的一股子嫉妒。

“江名然，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謝駿忽然問，“我們是好朋友，你如果搭上高層的人，沒必要瞞着我。”

江名然愣住了，他下意識的就聯想到在食堂聽到的那些話，謝駿怎麽能這麽想他？

“你在跟高層的那個人交往吧？圖書館是個幌子，約會才是真的吧？我就說，所有人都住标間，兩人一間，只有你住單間。好幾門課的老師都特別關注你，偷偷送你講義，我都看見了，只是不說罷了。理發師那次實訓也是，還有這次，崔弗的劇本直接給了你，而我們公開選角的片子，哈哈，相比之下都是小兒科吧？”

林湛趴在窗前，早知道有這麽一天，謝駿不知道從哪個時間點開始，就開始像他過去認識的那個謝駿發展，越來越相似。

自以為是，而且不擇手段。

住單間是因為練習生總人數是單數，總有個人會單列出來，兩個人一間有很多好處，比如說能經常對練臺詞，指出不足，多個朋友，将來指不定誰紅了能幫上誰，因為是加的名額，之前的房間號都排好了，江名然拿了單間的房卡，為了謝駿能有個舍友。

還有老師的關注，這個很正常，江名然的上鏡效果非常好，老師們幾乎都是演藝部的老牌經紀人，那種感覺将來能紅都是一眼能挑出來。人家樂意給課餘輔導，又不是江名然主動要求的。

至于實訓……每個人的實訓內容不一樣，是根據每個人的弱項加以實際場景的輔導。江名然的弱項是缺少生活感情，培養生活感情就要深入生活，有些戲表演之前都得先體驗一下角色的生活環境。但謝駿的弱項在于臺詞功底不行，他不需要去體驗生活，只要加強記憶力就行了。

至于崔弗的劇本……崔老那腦子裏裝的東西，一般人理解不了。誰知道他怎麽想的，找個練習生給他搭戲？

林湛為自家經紀人叫委屈，人家從來沒想跟你争，你滿腦子就不想點兒好啊？

“謝駿，如果……如果你想演這個劇本，我可以與老師說，還你去試鏡就是了……”江名然把劇本夾給謝駿，“我跟不不認識什麽高層高管，那些人胡說八道，你不要相信。你最了解我，我的原則與底線是什麽，你也該清楚。”

林湛數數，他自從進到護身符裏後，第一次看江名然跟謝駿吵架。

利益這種東西，非常容易讓感情變質。

“我不要，你以為你不演，老師就會讓我演嗎？有關系的人有的是。”謝駿沒別的話說，他覺得不公平，自己那麽努力，卻輸給不努力的人。

即使那個有機會的人，是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兩人不歡而散，周六謝駿一早就去試鏡，江名然去了圖書館，他一上午沒看兩頁書，抱着手機等謝駿的結果。

到晚上圖書館熄燈，都沒有電話打來。

他敲敲謝駿的門，只有室友在，刷着牙說，“謝駿啊，很好啊，《漂亮的她》第一輪過了，第二輪還要另外約時間。他晚上跟電影制片人與導演吃飯去了，怎麽，他沒告訴你？”

江名然笑笑，謝駿大概還在生氣，昨天他态度不好，要是耐心解釋就好了。

他把手裏的劇本夾放在謝駿的床頭，貼了個便利貼在上面，拜托室友一定要提醒謝駿看，然後拿走了謝駿放在抽屜裏的劇本夾，随後他還發了條短信，“恭喜。”

林湛看着一切順其自然的發生，不出意外，明天的他會遲到，在越好的會議室門外聽到崔老會勃然大怒，拂袖而去，索菲高層會頭疼一陣兒。

《晚風》的試鏡很順利，陳西緊緊的握住江名然的手，已經開始問什麽時候來劇組了。

與崔老那邊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林湛也覺得江名然做的有些過，他跟謝駿，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換過來，那是對導演的不尊重，崔弗跟高層拍桌子要求直接開除，他做了一輩子電影，還沒碰上過這麽不給他面子的演員。

一個練習生，還沒有出道，就敢挑他的劇本？

索菲人事部門裏，還是有人顧慮，遠在曼徹斯特山莊狂歡的賀紫薇的想法，風言風語傳多了很容易被當真，但崔老脾氣一上來也是個難題，想了想，走了個折中路線……雪藏，無限期延遲出道。

等賀紫薇下一次來開董事會，自己跟崔老交待吧。

按着索菲的規定條款，雪藏期間不得參與任何演出。《晚風》劇組比較倒黴，陳西的影響力遠遠撼動不了索菲高層決策，只能氣哄哄的放了個話繼續等待中。

謝駿很幸運，憑借《漂亮的她》出道，演的還是男一，演藝之路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在外人眼裏那是特別的幸運，因為明明兩人交換，但受處分的只有江名然一個人，江名然把所有的責任都擔下來。謝駿卻是推的一點不剩，便利貼拿出來這是江名然的主意，室友還作證江名然去過他宿舍拿走了他的本子。

在他眼裏，江名然不是走娛樂圈的，也不适合娛樂圈，能不能出道無所謂，雪藏也能拿基本工資。而他不一樣，他想紅，想當明星，想演很多很多的電影。

“你氣我嗎？其實……”謝駿想過要解釋。

“我們約好的，我不跟你搶，我不氣你，真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就是嘛，哥們之間計較那麽多幹嘛，等我紅了，你要是想演什麽，我幫你介紹啊！”一句話就輕描淡寫的混過去。

兩人好像什麽也沒發生，合租在一套公寓，一起欺騙謝爸爸謝媽媽，所有的家務都是江名然一個人做，謝駿晚上陪人喝酒喝得多晚回來，江名然開着燈等他到多晚。

林湛當年，就不明白為什麽江名然在面對這麽個人渣的時候，還能義無反顧的原諒他。現在即使能夠理解，但看着自家及經紀人受委屈，依舊想跳出去打謝駿一頓。

《漂亮的她》之後，謝駿開始嶄露頭角，有自己的粉絲群跟後援會，經紀團隊會在表演之餘，安排各種應酬興致的活動。晚上忙的通宵，飛全國各地宣傳，一個月也就回一兩次家。

偶爾見面的時候，他也會抱怨，自己各種不順利，明明試鏡時候說的好好的，臨時撤換，還有被老演員排擠等等。

林湛聽着，有點“世上所有的伯樂都眼瞎，誰都沒發現他謝駿這匹千裏馬”的意味。

江名然總是安靜的聽着，聽到“林湛也不過如此，其實他演技也就那樣，就是運氣好”時，稍稍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見。

“阿駿，演技是磨出來的。林湛的演技确實紮實。”

雪藏期也不是無事可做，他們一群沒有出道的練習生，都被放到劇組裏當服務員。服務員的性質比較雜亂，搬搬道具送送礦泉水什麽的，有時候也會船上道具服化裝一下路人。

劇組很繁忙，每天天不亮開拍，月上柳梢頭還不休工。站在片場幕後，學到的遠遠比練習生時候多的多。

謝駿說道，自己的新戲撲街，流量熱度一閃而逝，恨宣傳不給力的時候，江名然安慰，“只要演好每一個角色，總會有人喜歡你，總會有成功的一天。”

對于此類評價，至少林湛的角度觀察，謝駿是聽不進去的。年幼時候可以張狂，可以脫離規矩，可能還被人誇一聲“機靈”，只是混到職場，變成了浮躁氣息，争強好勝，總想着一蹴而就，睡一覺第二天就成為萬衆矚目的明星的中二病。

江名然偶爾也說一說自己身邊有意思的事兒。

“我想轉職做藝人助理。”江名然最後說。

謝駿剛要表達一下意見，電話響了，是經紀人，他立刻擺了個噓，抓起電話跑到卧室去。他要接個新戲，是錢珀導演的商業電影，索菲的年度大戲，公司屬意他演男二號，通過經紀人正式發來試鏡通知。

林湛趴在小窗前，感嘆謝駿這幾個月的酒，沒有白陪。他本來就是那陣八面玲珑很會玩交際的角色，娛樂圈這攤子渾水，特別适合他。

這邊，江名然把轉職報告打上去，很快得到批複——同意。這塊燙手山芋，人事部終于能扔出去了。他如願被分到謝駿的劇組。這裏的功勞還是要歸功于小賀董，正在董事辦公室裏跟一個混血嫩模如膠似漆纏綿悱恻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門問人事調動問題，他恨二貨秘書不長腦子的同時，直接給了三個字，“行行行。”

演員助理的工作，相當于生活保姆，二十四孝雜事工作者，受經紀人與演員的雙重領導，經常夾在兩者的怒火之間淪為炮灰。

新戲談判的并不順利，有好幾個當紅流量小生，跟謝駿争搶男主角的角色。

晚上制片人請吃飯，經紀人手裏不止謝駿一個藝人，那邊出了交通事故需要去警察局領人，十萬火急，謝駿這邊的飯局，交給了助理江名然。他知道兩人的關系，世上的人都背叛謝駿，江名然也不會背叛他，所以他放心的交代了很多細節後，開着保姆車揚長而去。

制片人是個老女人，五十多歲把持着圓滾的水桶腰，兩邊耳垂像極了如來佛祖，據說這個面像非常旺夫，事業運也極好。

制片人帶了好幾個生意場上的朋友，都是清一色娘子軍，林湛看着就惡心，趕緊背靠着窗戶捂住耳朵，這一段跳過去。

下面的事情他都知道。

自從江名然當了謝駿的藝人助理之後，經常給謝駿擋酒，他的酒量比謝駿好太多，而且他長得比謝駿好看，多多少少能幫謝駿分擔一點存在感。

酒喝到一半，是去廁所催吐的最佳時間，上半場完了還有下半場，林湛再一次見到自己的真身。

江名然有點站不穩，衛生間門口撞上要出來的林湛，林湛聞着一陣酒氣，忽然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他當評委的時候背誦《出師表》的那個。

印象太深刻。

他還想起之前在片場，聽這個新人說過，當時他是在安慰謝駿，謝駿的戲份臨時被删減，非常不高興，那個背古文的長得挺好看的同志，說了句，“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再小的角色也有存在的意義，再少的戲份，也能成為整部戲的靈魂。”

“這麽個喝法，不會死嗎？”林湛巧合的在相鄰包廂，透過窗縫，他已經看見這背影好幾次了。

那幾位大姐，他早年領教過，簡直是劃拳神級選手，正常情況下不帶輸的。

林湛勸一句，“主角早就內定了，孟奇，他爸爸是索菲演藝部的副部長，那位燙着頭發的婦女，是孟奇的幹媽。你們就是喝死，也是白費心思，那些狐貍精，在耍着你們幾個新人玩呢。”

“誰？”江名然忽的站起來。

“我你不認識？”

“林湛，我在片場見過你，你演戲很厲害。”特別淡定的一句回答。

江名然回去，就以經紀人急事為理由，把謝駿給拽走。

“我有辦法讓你演上主角。”

林湛特別好奇，當年演主角的真是謝駿，江名然是怎麽做到的他一直不知道。

小窗戶裏，他終于看完了事情發生的全過程……開機前一天，江名然穿着領彩票專用套裝，在夜深人靜的巷子裏，攔住那個內定主角，孟奇好像是，直接把人家打成熊貓豬頭加手腕骨折。

猶豫老式小區公共設施不齊全，攝像頭與路燈大部分處于不工作狀态，導致警察取證艱難，考慮到大半夜在小巷的設定可能影響公共形象，最後不了了之。

孟奇住院，謝駿接班，成了主角。

林湛拖着腮幫子，窗戶外似乎格外溫暖，離着最慘痛的事情發生，也就兩個月不到。

索菲亞利爾舉辦的新年酒會，就要開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