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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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時間過後,大屏幕上滾動播放,最佳男女主與最佳男女配的入圍的電影作品片段。
舒安的串詞妙語連珠,最終,最佳男主花落章華,而最佳女主被老牌戲骨高琴摘得。
當段琦緩緩走上臺的時候,臺下瞬間一片安靜。玩手機的,迅速用人手一份的節目表擋住,睡覺做夢的,被旁邊的人用圓珠筆狠狠紮醒。
眼前狀況是:領導在大禮堂講話,誰敢不認真聽講,立刻開除。
舒安幾次調節氣氛,“我們需要掌聲!”
呱唧呱唧,特別整齊,跟排練過似的。
直到林湛拿着獎杯與證書上臺,才結束了這尴尬的頒獎儀式。
到後臺,林湛調侃,“自家獎杯拿到手,是不是就能繼承家業了?”
段琦笑說,“還有兩部30萬的電影……否則繼承了,也必須放棄。”
“趙漠的那個戚繼光,讓賀家多排片,再出錢鎖場,怎麽說不得個30億?”林湛開玩笑。
兩人邊說邊從後臺往觀衆區走,走到漆黑的拐角處,段琦偷偷親了林湛一下臉,貼在林湛耳邊悄悄說,“年底薛祈晔的賀歲片,30億保底,還差一部。湛哥,我剛拿到個本子,是小公司的劇本,我覺得還行,你看看想不想演?”
林湛點點頭,“行啊!臺詞別太複雜。”
“這你不用擔心,你演配角。”段琦的手已經不老實的握住林湛的掌心,微微用力。
“又是配角?可從《霜染淩天》看,我演配角,容易把主角帶走,效果并不理想。”
“我不信。”段琦牽着愛人的手,快到觀衆區的亮燈處才松開,“如果是我,就做得到,不為湛哥的氣場帶走,定住主角的位置,定住主角要傳達的意義。湛哥的配角,加上我的主角,加上所有的角色,才是電影的全部,就像汪文說的那樣,讓每一個角色,都有自己的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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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湛有點想抱住眼前人的沖動。
他想要突破瓶頸,然而最好的朋友江名然告訴他:不可以。
段琦陪着他嘗試,無所顧忌的嘗試。
就像一個賭徒要進賭場,有人好心拉着不讓,說你進去的話,會輸的精光。另一個人告訴你,有我在,你一定會贏。
……
新電影是在索菲自己的攝影棚拍攝的。段琦這個總監熱愛電影拍攝工作,隔三差五的親臨一線當演員。這次又是《貓鼠游戲》的男一號,林湛影帝屈尊降貴,給他配戲,媒體紛紛報道索菲砸錢不少,更多疑猜測林湛幾次都演配角,究竟為何呢?
《貓鼠游戲》跟好萊塢某名片重了名字,但裏面人物環境卻落在開封府,禦貓展昭與錦毛鼠白玉堂是電影的主角,畫風輕松活潑,主線是兩人升級打怪歷險記。
林湛作為表現玩世不恭,實際上胸有大義的盜賊錦毛鼠,與段琦飾演的高冷的禦前侍衛展昭不打不相識,兩人在追捕與反追捕中建立了惺惺相惜的友誼,在一起起大案中,尋找到真相,解開驚天秘密。
兩人參與拍攝有一段時間了。
導演并非索菲出身,是個旅美華僑,沒有多少束縛。由于戲的風格輕松诙諧,片場是笑聲一片。
這場戲,是禦風火人案的大揭秘,展昭半夜潛入廟宇,遇上了同樣來調查的錦毛鼠。兩人挖開金尊佛像之下,發現了無數的□□。
起因是這樣的,廟的主人是個僧人,他小時候因相貌醜陋,曾受到過村民的不公正待遇,長大後籌劃着如何複仇,裝神弄鬼引得村民到廟裏燒香拜佛求平安,再用埋在金像裏的□□,炸死村裏的所有人。
村民不聽勸阻,非要進廟,□□太多,已經來不及運走。
一場酣暢淋漓的打鬥過後,貓鼠聯手戰勝僧人,但□□卻被點燃,将要爆炸,兩人被困在火海裏,好在公孫先生帶着援兵及時趕來,撲滅大火。
這場戲涉及爆破,林湛習慣是用替身,但段琦總共沒演過幾個戲,沒有替身,只能親自演,林湛想了想,也自己上吧。
光這個“影帝親上陣”的噱頭,就夠人熱搜好幾天了。
兩人先按照武術指導的要求,拿着道具劍,互相比劃了一通,發現寺廟裏隐藏的秘密後,決定暫時休戰,他們摸遍了廟裏所有的牆壁,才找到金像,錦毛鼠在金像的位置不小心一碰,一包又一包的□□,就現世人前。
導演喊咔,暫時到這兒,中場休息。演員該喝水的喝水,該上廁所的上廁所。
段琦與林湛靠在金像上,金佛曾經像是鍍金的,也不曉得導演從哪裏找了這麽個破廟當背景。整個廟裏,只剩下他們兩人。導演把攝影幾個機位都叫走,講解過會兒的爆破戲怎麽走。
趁着四周無人,兩人互相喂了一會兒礦泉水。林湛本來打算把整整一瓶水給段琦灌下去喝,兩人玩鬧慣了,他壓在段琦身上,段琦來回擺頭躲閃着。
段琦的胳膊肘不小心碰到林湛胸口,林湛不覺的疼,可恍惚感覺金像在發光,忽然眼前一片漆黑,腳底踩空,似乎掉進了個深邃的洞穴。
洞穴的四壁,都是鏡子做的,照出無數個他自己。
脖子上的護身符,變得發燙。
他可沒聽說手術的後遺症裏有這麽一條!大白天做夢,還醒不了,盜夢空間的現實版本竟然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把眼睛閉起來,寄希望于睜開後看到段琦的臉,他約麽兩秒鐘,在睜眼,可把他吓了一跳,對面站着的人,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樣。
“唉,你還是來了……”
那個人說着莫名其妙的話,輕輕朝着他走過來,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如同空氣一般穿透他的身體,然後在他背後緩緩消失。
林湛吓得兩腿發抖,鬼啊!!!夢裏也有鬼這東西!!!
他緊張的支撐身體,很久才敢向後看,身後哪裏有路,一條長河隔斷了他往回走的路途。
這可怎麽辦?自己昏迷不醒,段琦該是急壞了,可他該怎麽醒過來呢?
林湛一剎那的失去重心,跌落入段琦的臂彎,把段琦壓在身下,還真把段琦吓了一跳。林湛在公開場合,幾乎不會做這種略帶挑撥性的動作。
段琦樂意充當人肉床墊,任林湛那樣躺着。林湛躺了片刻,就非常迅速的爬起來,連衣服都沒整理,直接拉住段琦的手就拖。
“湛哥,你等會兒……”段琦還坐在地上,可林湛拽的更使勁。
段琦好歹站起來,踉跄幾步跟上,林湛已經用跑的,拽着他到破廟的門口。
一路上,林湛背對着段琦,低着頭,一言不發。段琦感覺手心微微冒汗,他聽見廟裏的金像有茲拉茲拉的聲音,“湛哥?”
林湛忽然抱住段琦的臉,狠狠的吻下去。
廟外的人不少,導演與攝影剛剛回來,正好對上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幕。
段琦本能的抱住林湛接着親,可林湛只是狠狠咬了一下。段琦迎上林湛的眼睛,那雙眼,似曾相識,他初識林湛的時候,也是那樣一雙眼睛,毫無掩飾的濃濃愛意,讓他的心沉溺進欲望的海底。
“記住,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街上到處是漂亮男人,個個都比你湛哥好。”
林湛說的很小聲,字字敲在段琦的耳邊,林湛好像在抱他的時候,在他脖子上帶了個東西。
廟裏有光。
來不及反應,非常的突然,段琦瞬間感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廟裏的金像附近忽然燃起熊熊火焰,因為地下的道具,摻和的微量□□,□□爆破的聲響像新年的鞭炮,巨大而整齊。
段琦的雙肩被按住,身體跟着全身一起被推出去,劇組的滅火器也接二連三的倒在他的渾身上下,他聽不見聲音,眼前的人漸漸模糊成了虛像,剛才發生了什麽?爆炸?湛哥呢?湛哥人呢?
他跳起來,沖向廟門,剛剛頂棚因為爆破塌下來。四周都是塵埃。
“湛哥還在裏面……”段琦滿腦子就是那句話,林湛最後與他說的話,他剛還奇怪,林湛為什麽念愛情電影的臺詞給他聽,現在的情況,林湛就跟能預見似的,這句話分明是……
訣別……
有人大喊,“別進去!”
無數的人拉住他,他拼命反抗,奈何人太多了,人們把失去理智放着礙事的他,從現場擡到車裏,然後鎖上車門。迅速趕來的火警,一邊組織滅火,一邊核實□□的情況,避免二次爆炸。段琦趴在玻璃上,無助的敲打暗黑的玻璃,可沒有人理會他。
他看見從廟裏擡出的人蓋着白色床單,直接上了救護車。他想開車追上去發現沒有車鑰匙。
媒體記者蜂擁而至,本來有人蹲點,見火星立刻叫人來堵新聞,現場完全混亂成片。車的隔音效果太好,段琦完全聽不到外面在談論什麽。記者的話筒與攝影機,追着120呼嘯而去。
很晚的時候,有人想起來面包車裏有人,段琦被放出來,瘋一般的扯着導演的衣領,“湛哥怎麽樣?剛剛送的哪家醫院……”
可那人只是個小助理,被兇神惡煞的模樣吓着不行,“我……我……我不知道……”
段琦奪過車鑰匙,卻是怎麽也打不起火,氣得他一錘砸在方向盤上。
他摸上脖子系着的護身符,不知不覺,淚水模糊了臉龐。
……
林湛不會游泳,面對沒有船的河道,唯一能幫忙的,是沿着河邊一直走。
這個夢格外的長,他自覺走了十多公裏的路,一點兒也不覺得累,竟然還沒有醒。
碩大的空間裏只有他一個人,他遙望滾滾無盡頭的江水,宣布放棄,原地坐下,寄希望于醫生的救助。
段琦見他暈倒,一定會送他去醫院,還不知該多擔心。明明上次體檢謝悅這丫頭還拍胸脯保證他徹底的好了。看來海都醫院最年輕的腦科教授,也會時而當一回庸醫。
林湛盤着腿坐着,越坐越無聊,話說夢裏這地方連個手機都沒有,生活條件完全堪比原始森林。
睡意襲來,奇怪,在夢裏還會覺得困?林湛揉揉眼睛,準備要醒來回去現實了。
可再睜眼……
他麽還是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唯一不同的是,河水不見了。
林湛過了河,朝着一個方向過去,有個小亮點,閃閃的發着光。奇幻電影裏常有這麽個鏡頭,亮的地方有門,打開門就通向美好新世界。
走近亮點,林湛沒看到門,亮點倒像是一扇沒有玻璃的窗戶,窗外是他熟悉的世界。
透過窗子,他看到了小時候玩過的直板手機。他還能聽見窗外無數種聲音,有哭聲,潑婦罵人聲,摔的玻璃噼裏啪啦亂響聲。
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