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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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民國大女主戲。
徐冬冬當年沒有簽給索菲,而是留在老東家。沒有黎蘇,他是當之無愧的一哥,在商業片市場上已經有一席之地。
有時候,簽約大公司未必是好事,人才濟濟,資源多,競争也多,發展條件反倒不如一般的公司。
就像現在,徐冬冬憑借票房與穩定的演技,在圈子裏混的風生水起,索菲的大戲照演。
林湛翻着劇本看了一會兒,說,“我想演沈平輿。這個角色還沒定人吧?”
“沒有是沒有,但是……”
林湛知道段琦擔心什麽,戲裏的沈平輿,是一個悲情的人物,十分複雜,為了戰争的勝利,背負漢奸的帽子,親手推開深愛的妻子,屢屢被愛國人士暗殺,最後在新中國成立的光輝時刻,以漢奸的身份孤獨死去。
從頭至尾,特別的壓抑。
段琦心裏,不想林湛演這種悲情角色。
“想好了,就這個角色,”林湛合上劇本。
他的戲份不多,但卻是貫穿片頭到片尾的關鍵角色。借着漢奸的身份,源源不斷的為主角提供金錢與人脈上的支持,所有的行動都不為人所知。
“我會與團隊溝通,湛哥你先把劇本臺詞走一遍,按着你的思路改動。”段琦的秘書适時又出現,把老板的話記在小本本上。
“經紀人方面,蘇則可以暫代,我想不出,誰更合适。”林湛進組,總得跟着助理,他對自己生活缺乏自理能力,非常有先見之明。
段琦就知道林湛會這麽說。
“湛哥,你是不是想甩開我,才接這個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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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你想多了。”
段琦把剛剛給林湛的索菲電影的安排表,放到桌子上。他指着近後邊的一列,說,“這部戲,拍攝周期最長,預定六個月。你住劇組,能名正言順的避開我,是嗎?”
“你真的想多了。”
“索菲投資的這部戲,一半都在東南亞拍攝。你覺得劇組遠離海都,我顧不上,是不是?”段琦指了指表格上的拍攝地。
“是嗎?那真巧。”林湛被拆穿,還裝的無辜,“我可沒這麽想過。”
這一年來,段琦賴在他家,他早晨見中午見晚上還見,一日三餐豐盛不說,不厭其煩的陪着他做組詞游戲,看無聊到極致的實驗電影。關鍵是他并不讨厭這種感覺,兩人在一起似乎很合适,還真的有了那麽點劇本裏談戀愛的感覺。
每天有個人起床說“我愛你”,睡前說“喜歡你”,刷牙前給擠牙膏,洗澡時兌好水溫,做的都是愛吃的菜,心情好時陪着笑,心情不好時給講笑話聽,任正常人,都會有點觸動的。
林湛從前覺得自己可以金剛鐵壁刀槍不入,但真攤上了,就另當別論了。
林湛從不是矯情的人,喜歡就是喜歡了。同性戀也沒什麽,自己身邊不就有一對現成的榜樣嗎?但他現在還弄不清楚,這是一種習慣,還是一種喜歡。
分開一段時間,或許就能證明他的心裏,究竟有沒有段琦。
可段琦太敏感了,他小小的心思被看穿。
段琦說,“游學時,我參加過一次試鏡,陳西導演到我們學校做講座,我順便找了他。很巧,他的電影與你電影的拍攝地相同,連演員的酒店定的都是一家。湛哥,你說,這是不是命運的安排?”
“《晚風》?”
《晚風》電影的劇情,林湛熟悉,主角叫周通,是個籃球運動員。年輕時候訓練受傷,導致右腿殘疾,本已經入選國家隊的他,失去了代表國家參加奧運會的資格。離開摯愛的運動,他落魄了一段時間,最貧窮的時候,在大街擺攤賣絲襪。
直到有一天,他在進貨的路上,遇着下雨,車轱辘陷在泥土地裏,被好心的村民請進村裏避雨。雨停了,清晨日出,他走在鄉村新鋪設的馬路上,看見個孩子,抱着籃球,向着釘在路燈柱子上的籃筐,艱難的投籃。
孩子初中年紀,坐着輪椅,沒有雙腿。村裏人說,小時候孩子特別喜歡籃球,可因為一次雷電事故,他受了重傷,撿回一條命,但雙腿截肢。每天早晨,就這樣對着籃筐,一個球接着一個球的投籃。
周通的內心受到震撼,他有強烈的願望,想要實現自己的夢想,在這個有着同樣夢想的孩子身上。他賣了自己的金牌與金杯,開了個特殊的籃球俱樂部,訓練輪椅籃球。
輪椅籃球是殘奧會的項目,運用上半身與輪椅,完成運球,傳球,投籃等動作,五人制,運動員都是截肢,偏癱,腦癱的殘疾人。周通從網上信息,朋友介紹,找齊了五個殘疾卻熱愛籃球的少年,組成了一只特殊的訓練隊。
一個瘸子教練,五把輪椅,克服無數的困難,最終走向世界賽場。
全程勵志,拿出去做商業片也成,但陳西的電影有個致命的特點——沒有女主角、女配角、女路人也非常少。
他擅長長鏡頭的拍攝,一個鏡頭拍十幾分鐘,而且動不動就插采訪鏡頭,對電影裏的戲劇沖突往往不甚在意。
所以,他的電影被打上了文藝片的标簽,屬于簡介看得懂,電影院看不懂類型。
林湛知道陳西的《晚風》定了演員,因着身體原因一直沒去祝賀。八年,整整八年,這部電影終于選定了男主演。林湛當年試過,陳西說不合适,不是因為演技,而是因為感覺。陳西看好江名然,那時候江名然還是演員,但江名然因為各種原因最終擦肩而過。
林湛特別好奇,這個導演欽定的男演員是誰。
段琦竟然對他保密到今天。
“你到底是演員還是總監?”林湛問,“總裁難道不是文山會海忙的跟陀螺一樣嗎?江名然開個小小工作室都忙的每天半夜才回家呢。”
“沒有實權,”段琦說的很輕松,“我沒拿到最佳新人獎,爺爺的遺囑是無效的。白家人擔心的是我不繼承遺産後,遺囑附加條件生效,遺産全部捐贈慈善事業,才會這麽緊張。這個賭我提出來,他們欣然接受。”
“《晚風》的确是适合拿獎的片子,好好演。”林湛鼓勵說。
天降的巧合,時間地點選在一起。
林湛摸一摸脖子上的護身符,巧合或許不止這一處。從他與段琦認識開始,兩人之間就充滿了巧合。
難道還真有電影裏那種前世今生什麽的嗎?
“我與陳西談過,我不要片酬,只要索菲年度最佳新人的申報。”段琦似乎很得意,“湛哥,你甩不開我的,這叫命中注定。”
咳咳……越扯越遠……
看來接下來的半年,兩人在同一個地方,演不同的兩部片子。好在,劇組定酒店的樓層,應該是不同的。
但事實往往與想象不同。
辦好入住後,林湛發現隔壁的那位特別臉熟。
秘書同學像保镖一樣,神情剛正的站在門口。
“段琦,你是故意的吧?”
明明一層都是他們劇組的人,為什麽單單中間一間,住上了另外一個劇組的?
林湛倚在門口,看着屋裏的人,屋裏不止段琦,還有陳西與他的團隊。他們早來幾天,拍了幾場戲,已經混的熟了。
劇組的人不敢相信,他們聽說有個劇組跟他們共用場地,今天到達,也知道林湛複出的電影播出許可證一直沒批下來,呈現出只能看幕後花絮的狀态,出師不利,林湛又選擇與索菲合作,接了新戲。
但他們從沒敢想象,他們能在窮鄉僻壤見到林湛。
這是一片被遺棄的廢舊廠房區,陳西找了很久,才确定這個地方當籃球俱樂部。至于容欽這邊,廢舊廠房絕佳隐蔽,特別适合做軍工廠的掩護。
兩部電影撞在一起,時間又錯不開,好在地方夠大,唯有協調,一家用一半。
面對林湛一點也不驚訝的眼神,段琦非常從容的解釋,“我原本的房間漏水,臨時調整到這一間。湛哥,真是太巧了。”
巧?
林湛掉頭就走。
“不好意思,我出去下,”段琦邊說邊跑出來,林湛的房門啪的關上。
段琦靠在門外,說,“真的是漏水,不信你去看看?千真萬确,昨晚上衛生間的水管破裂了。再說,住隔壁也挺好的,我想見你,不用再爬樓梯了。”
“我管你住哪?”林湛在屋裏說。
“花花想你了。”段琦帶着花栗鼠一起來的。
“誰想?”
“我想……”
林湛打開門縫,“你今天沒戲拍?”
“今天我們讨論表演技巧。”段琦賴着不走,擠進門縫,“剛我們說起當年你在《晚風》的試鏡。《晚風》劇本是江名然推薦給我的,作為交換讓我離你遠一點。我沒答應,是不是特別明智?”
林湛從沒聽江名然提起過。
那時候段琦跟小白兔似的,特別乖巧,見他就臉紅……見他就臉紅……唉!他真是遲鈍到家了。
林湛在餐桌邊喝橙汁,段琦跑到林湛對面坐下,繼續說,“我聽陳導說,他一生最遺憾的事,就是沒讓最合适的演員,演他最得意的劇本。江名然是很會演戲的人,試鏡的時候把你比下去的是他。湛哥,我從來看不出來。我想聽你們的故事。你們認識也就短短幾年,為什麽能那麽要好?”
林湛經常在電視上看見賀紫薇與江名然相親相愛的鏡頭,賀紫薇完全不吝啬在大庭廣衆下秀恩愛,連參加個慈善拍賣會都能撒好幾撥狗糧。
賀潤的生意依舊是賀醒在管,賀醒是賀家的養子,是賀紫薇出生前賀老爹從孤兒院抱來的。但賀紫薇一直把人當親哥,最大的願望是老哥繼承家族遺産,別再整日游說他做試管要孩子。
最近兩年,寧珂與賀醒的關系被吵得沸沸揚揚,頻繁約會見面,送豪車名表,生日送花祝福,過年還邀請寧珂去賀家一起吃飯……公然如此,毫不避諱。電視媒體瘋狂報道,林湛都有點信以為真了。
段琦與寧珂聯系一直沒斷,他告訴林湛真相,寧珂與賀醒是親兄弟,兩人小時候被不同的家庭收養的。白言跟賀家有點交情,賀紫薇老爸老媽臨死前,通過多方關系已經查到些眉目,賀醒一直在找,終于在前年找到了。DNA比對百分之九十九,如假包換。
還挺想見一面的。
“湛哥?”段琦搖搖手。
“就不告訴你。”林湛喝完一杯橙子汁,看着段琦委屈的表情心軟了,“這樣吧,等你拿到最佳新人獎,我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