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陳南山喝了一口放在他面前的酒,沒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昨晚和賀秋鳴聊到最後,賀秋鳴問他有沒有想去轉轉的地方,他好帶他去,而陳南山想都沒想的說想去他初中看看。
因為梁婉木和賀明翰工作忙,沒多少時間照看賀秋鳴,所以賀秋鳴小學畢業後,就被送到了他奶奶那去,後來到了初三才被接回來。而陳南山曾聽梁婉木說起過初中時候的賀秋鳴,知道那時候的他很野,所以陳南山一直想了解了解初中時的賀秋鳴。
因而在賀秋鳴問他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時,他毫不猶豫說了那個答案,于是次日吃了晚餐,陳南山跟着賀秋鳴步行到了縣城一中。
縣城一中分成初中部和高中部,所以此刻雖然是元旦假期,但是學校還是亮着燈,畢業年級在上晚自習。
因為是上課時間,保衛室的大叔本來是不肯放人進來,可是後來不知道賀秋鳴過去說了什麽,兩人才得以進來。
陳南山本來想到處逛逛,或者了解一下賀秋鳴當時的班級,卻沒想到進去還沒多久,就遇到了一群人,然後莫名其妙被那群人拉着出去聚會了。
他們遇到的人是賀秋鳴初中時的死黨,恰巧元旦回老家,順便來學校看看當年的老師,沒想遇到了賀秋鳴,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拉着他出去湊局了,順帶着陳南山一起過去。
賀秋鳴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初中時的死黨,他嘆了口氣,往陳南山旁邊坐,把陳南山跟前的酒挪走,給他換了一杯果酒。
這群人玩起來有多瘋,他是清楚的。
陳南山看着被換掉的酒,也沒覺得不滿意,對着賀秋鳴笑了笑,就端着賀秋鳴給他的酒小口的喝了起來。
雖然是莫名其妙到這裏的,但陳南山心裏還是挺開心的,因為這樣他好像可以知道更多的他不曾知道的賀秋鳴的事。
死黨姓李,全名李常青,初中沒少跟着賀秋鳴出去惹事,也沒少進班主任辦公室。李常青端了杯酒,對着賀秋鳴舉了舉,視線在陳南山身上停了一下,“秋鳴哥,好久不見啊。”
賀秋鳴:“……”
當初年紀小不懂事,整天想着出去找事,看誰不順眼就去怼,又因為比李常青大了幾個月,就武力脅迫他叫哥。誠然從前聽是霸氣,現在再被這樣叫只覺得中二,所以賀秋鳴看了一眼李常青,“換個稱呼。”
陳南山在一邊笑。
李常青一口喝完酒,沒趣的看了賀秋鳴一眼,就把注意力轉移到陳南山身上,大有要跟他好好聊一番的動作。
賀秋鳴沒精力來阻止李常青,因為李常青這貨又叫了一夥人來,弄得賀秋鳴只得和他們玩鬧玩鬧。
陳南山看到賀秋鳴被一群人圍着敬酒,想也不想的就要站起來去他身邊,他才不舍得賀秋鳴被那麽多人灌酒。只是他才站起來,那廂李常青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了他身邊,舉着酒對他笑了笑,“聊聊?”
陳南山心中覺得奇怪,但沒想在這多呆,視線依舊停在賀秋鳴身上。
“不用擔心,他酒量好了去了。”李常青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陳南山打定注意要速戰速決,加之也不覺得李常青和他有事能聊,索性坐了下來等李常青把話說完,然後他再去找賀秋鳴,“聊什麽?”
李常青給陳南山倒了杯酒,但是陳南山擺手拒絕了,繼續喝賀秋鳴給他準備的果酒。李常青也不覺得失了面子,笑着丢出個大雷,“你是賀秋鳴他對象?”
陳南山注意力頓時高度集中,緊張的看着李常青。
李常青啧了聲,好笑的看着陳南山,假裝沒瞧見他臉上的沉重,自顧自的繼續喝酒。
賀秋鳴這人活的潇灑,要不然初中也不會跟他出去混。但同時他也很有度,雖然混但是有些事是絕不沾邊的,再加上成績好,老師也拿着他沒辦法。
當時的賀秋鳴是有多不一樣呢?在一群哈韓的中學生裏,獨他剪了個板寸,好像和誰都親近,但實際上和誰都關系一般。嘴邊常噙着笑,可發起狠來卻讓人心悸,李常青不懂事時曾惹過賀秋鳴,被他好好教訓了一次。
只不過在學校裏的賀秋鳴,用後來火起來的一個詞形容就是斯文敗類,因而這樣的賀秋鳴,難免會成為女生心中喜歡的對象,尤其在初中這種還挺中二的時期,就更容易了。
不意外的,學校裏那些大膽的女生會跑來跟賀秋鳴告白,而賀秋鳴給的答案永遠是拒絕。那時李常青已經和賀秋鳴走到一塊兒,關系也不錯,所以他好奇賀秋鳴拒絕女生告白的原因,而賀秋鳴給他的回答,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讓李常青覺得他很酷。
當時兩人走在同樣教學樓的路上,李常青問出心中疑惑,而賀秋鳴聽了,跟往常一樣挑了挑嘴角,指着稍遠處的一個男生問他覺得怎麽樣。李常青望過去,打量了一番,然後回答說還行,只是他不明白賀秋鳴的用意,就又反問他是什麽意思。
賀秋鳴挑眉,不甚在意的說,“老子喜歡那種,帶把的。”
從回憶裏走出來,李常青再看眼前的陳南山,心中感慨這的确是賀秋鳴會喜歡的類型。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的眼神突然變的狠厲,語氣不善的說,“都分手了,你還來找他做什麽?”
李常青是知道陳南山和賀秋鳴的事的,原因無他,要怪就怪以前賀秋鳴總在他面前秀,說他找到了一個多好多好的對象,他想不知道都難。同樣李常青也知道後來兩人分手,遠走國外的事,如果說曾經他有多羨慕賀秋鳴的感情,那後來知道兩人分手,他就有多不喜陳南山。
沒那麽多理由,純粹站在兄弟角度,不喜那個讓兄弟難受的人。
陳南山放下賀秋鳴給他的果酒,端起李常青倒的那杯酒,一口悶,然後頓頓的看着李常青。
他不會覺得李常青這樣有什麽不好,更不會不喜李常青的态度,因為就在他自己看來,也承認不對的人是他。
長大确實讓人有所顧忌,做不到像小時候那樣橫沖直撞,只要能守住在意的喜歡的東西就行。他也曾經是這樣,能為了賀秋鳴什麽都不在意,只要能和賀秋鳴在一起就足夠。
只是什麽時候起,他變成了他曾經讨厭的那種人,做了他說絕不可能那樣選擇的事。都說愛情讓人盲目,太愛一個人會迷失自我,陳南山從前是不信的,可是在賀秋鳴後,他信慘了這話。
他不舍得讓賀秋鳴受一丢丢苦。
但凡路上荊棘,他站在他身前,無論遇佛遇神還是遇魔,自有他陳南山為賀秋鳴擋住,只要他能順心前行。
可偏偏是這種想法,觸了逆鱗,也戳中橫梗兩人中間的那塊禁地。只是陳南山沒辦法,在那個時間點下,他能做的做好選擇就是那樣,生活不是小說,不是他說要反抗就能反抗成功的,再者他只是一名普通大學生,沒雄厚身家沒社會關系,能選擇的只有最直白的那一種。
他不後悔那樣選擇,只是如果時間重來,他會跑去和賀秋鳴商量,這樣就不會有這麽多年的分別。
陳南山苦笑,沒在意李常青的話,側頭看了一下那邊正被人團團圍住的賀秋鳴,和他對上了視線。陳南山歪頭打量賀秋鳴,看他此刻不複平日清俊,甚至顯得有些狼狽,勾了勾嘴角回複李常青,“為什麽?因為我喜歡他啊。”
李常青心一梗,被陳南山噎的說不出話。陳南山斂了笑,沒什麽表情的看着李常青,“我很開心你關心賀秋鳴,但是其他的就是我們自己的事了,希望你不要插手太多。”
到底不是當事人,又怎麽可能清楚事情原委。
陳南山垂眸,“他不知道的事,早晚他都會清楚的,我不會騙賀秋鳴的。”
認識這麽久,他只對賀秋鳴撒了一個謊,而也就是這一個謊,讓他和賀秋鳴分開五年。
他賭不起,也做不到。
只是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但陳南山的心情或多或少還是被影響了。這種身邊的人都說他辜負了賀秋鳴、然後質疑他怎麽又回來找賀秋鳴的态度讓他窒息,每聽說一次,往事就要淩遲他一回。
陳南山一口喝完杯子裏剩下的酒,看了李常青一眼,帶着空酒杯往賀秋鳴那邊走,嘴邊漾着淺淺的笑。
喜歡是什麽,愛是什麽,永遠是什麽,這些問題對于陳南山來說,統統都指向同一個答案:賀秋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