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和古城裏采用現代化的燈飾不同,書院這邊則更古代化,統統采用燈籠來照明。
陳南山直到站在了書院裏頭,也不是很敢相信如今社會還會有這麽古樸的地方。因為點的是燭火,所以照明效果大沒有白熾燈強,但更因為這個,才更增添了幾分意境。
對于教古文史的陳南山來說,也更加覺得親近。
書院最前頭是一個大坪,豎着一面牆,上面刻着書院院訓,而旁邊則是小樓臺,站在上頭能看到河對岸的景色。
再往裏走,則是一片古樹林,樹下是石桌石椅,此刻還坐着一個在彈琴的穿着古裝的女生。
不過陳南山對這些興趣不大,他的視線全被書院最裏頭的那棵樹給吸引住了。
樹上挂着不少牌匾,因着現在有微風,所以牌匾撞在一塊發出悅耳的聲響。
賀秋鳴看陳南山看的入迷,提議道,“過去看看?”
“好。”
那是一棵千年木樨。
陳南山伸手去拿那些挂上的牌匾,借着燭光打量,發現上面寫了字,再看其他的也是如此。
賀秋鳴放下手中那個寫于十幾年前的牌匾,臉上閃過驚奇,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年前挂上去的牌匾。
“這是書院的傳統,百年一換。”陳南山聽到旁邊的路人解釋,他剛剛挂上去了一個,“流傳好多年了。”
“嗯?”
路人又看了看他寫的那個,回頭跟陳南山解釋,“來這游玩的人可以去前堂求一牌匾,然後挂了上去,讨個好運頭。”
路人指了指樹上挂着的這些牌匾,笑着說,“不過後來寫什麽的都有了,大家來這也就是随個衆,就算是另一種到此一游了。”
“什麽都可以嗎?”陳南山聽到賀秋鳴問。
“大多是求姻緣求事業的,”路人回答說,“院裏的書生會幫着去寺院祈福的。”
賀秋鳴點頭,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陳南山心中好奇,又問了幾個問題,道謝後拉着賀秋鳴去求了兩個牌匾,排隊準備寫東西。
陳南山從前是不信這些的,可是現在年齡大了,就喜歡這些帶着美好寓意的東西。是不是這麽的倒不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讨個吉利。
他給賀秋鳴遞了只筆,然後拉開兩人的距離,站在一邊看賀秋鳴,好奇他會寫什麽。
賀秋鳴拿筆敲陳南山額頭,提醒他,“認真寫自己的,別偷看。”
陳南山揉了一下被敲的地方,咧嘴笑了笑,認真思考起來。
書院裏昏黃的燈光,來往的人特意壓低的說話的聲音,還有耳旁風吹過的聲響,讓時光顯得很慢。
陳南山擡眸看賀秋鳴,只見他一臉嚴肅,臉上全然沒有剛才的笑,正看着眼前的千年古樹怔神。
他有一點想知道賀秋鳴寫這個時,會不會有一瞬會想起他?
陳南山嘆氣,但是想到賀秋鳴說的十二點的驚喜,不禁彎了彎嘴角,提筆開始寫了。
他不求姻緣,也不求事業,他的姻緣事業從頭到尾都沒變過,一直都姓賀名秋鳴。
他所求的,不過賀秋鳴一人。
陳南山挑好位置把牌匾挂上去後,就站到一旁等賀秋鳴弄,在賀秋鳴也弄好後,陳南山走到他身側,狀似不經意的問,“你信這個嗎?”
“還行。”
“我覺得挺好玩的。”
賀秋鳴輕笑,想起剛才圍着樹打轉,只為了找一個好位置的陳南山,好心情道,“對。”
陳南山抿嘴,自認為鋪墊的差不多,于是問,“你寫了什麽啊?”他怕賀秋鳴不回答,又幹脆添加個選項,“是工作嗎?”
“不是。”
“那…感情?”陳南山假裝打量四周,裝作不經意的反問。
賀秋鳴頓了頓,然後再度搖頭,“也不是。”
陳南山腦袋垂了下去,不免有些失落,卻仍不死心的問道,“就…真的沒有我嗎?”
賀秋鳴到底是沒忍住笑了,他薅了把陳南山的頭發,回憶剛才寫過的東西,含着笑說,“有的。”
至于更詳細的,任陳南山怎麽問,賀秋鳴也不肯說了。賀秋鳴也沒有問陳南山寫了什麽,只是嘴角噙着的笑撩的陳南山自爆。
“我寫的也跟你有關。”
“哦?”賀秋鳴語調上揚。
陳南山抿嘴笑,拍了一下賀秋鳴肩,“走,再逛逛。”
賀秋鳴掩嘴,低咳了一聲,跟上陳南山的腳步,眼裏是化不開的溫柔。
臨近十二點,陳南山跟賀秋鳴去河邊占位置,準備看等會兒的盛典。只是兩人去的晚了,靠前的位置已經沒了,于是陳南山只好跟着賀秋鳴在人群裏穿梭,只為了找一個稍微空一點的位置。
兩人最後站在了稍靠邊的地方,雖然也有不少人,但比起河那邊已經是好多了。
陳南山聽到他旁邊的人在猜測等會兒會是什麽盛典,他趁機瞥了眼賀秋鳴,不期然和他對上了視線,賀秋鳴也沒躲,反而是低聲嗯了句。
“沒什麽。”
他其實想問等會兒到底是什麽表演,怎麽這麽久了賀秋鳴也不告訴他。不過陳南山看了眼水面,再看河兩岸的燈光,猜測最多也不過是水上表演,或者搭個舞臺唱歌,只是無論是哪個,都不至于夠得上壓軸啊。
只是想着想着,陳南山沒忍住笑出了聲。他覺得他們挺叛逆的,明明明天還都要上班,可今天卻敢驅車幾小時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哪怕也沒有怎麽玩到。
可是就是止不住的開心,盡管只是和賀秋鳴吃了一頓晚餐,去了一個書院,但是卻勝過其他好多事。
賀秋鳴側頭看笑彎了眼的陳南山,也跟着勾了勾嘴角。
半夜的風總是刺骨,又因為在河邊,吹在身上更是冷到骨子裏。雖然陳南山穿了不少衣服,此刻前面也站滿了人,可是因為體寒,陳南山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他搓了搓手臂,以此驅散冷意,同時不禁疑惑,同樣是男人,怎麽賀秋鳴就不怕冷呢,一到冬天身上火爐似的。
一件衣服披在了陳南山身上,還帶着熟悉的冷香,陳南山扭頭,看到了只穿着卡其色毛衣的賀秋鳴。
陳南山心一驚,立馬拿下身上的衣服,轉身要給賀秋鳴套上,大冬天的穿這麽少可不是能開玩笑的。只是賀秋鳴擺手,反而從陳南山手裏拿過衣服,又給披在陳南山身上,“我不冷,你穿着。”
陳南山不樂意,還要再動作,賀秋鳴直接拿手壓住陳南山肩膀,弄得他無法再動作,他笑了笑,又幫陳南山攏緊衣服,“聽話,別着涼了。”
“我也會擔心你的。”陳南山悶悶的說。
賀秋鳴拽緊拳頭,秀了一下肱二頭肌,輕聲道,“沒事,我真不冷。”
“可…”
“前幾年在國外才叫冷,那都挺過來了,現在還怕什麽。”
賀秋鳴一提前幾年的生活,陳南山就偃旗息鼓了,悶悶的不說話。賀秋鳴笑了一下,撩撥陳南山額前的頭發,繼續說,“披着吧,暖和。”
陳南山拿臉頰蹭了蹭賀秋鳴的衣服,心想賀秋鳴怎麽就這麽招人喜歡呢?
因為陳南山沒有再說話,賀秋鳴以為陳南山還不信,猶豫了下擡手碰了碰陳南山臉。而一邊正沉浸在對賀秋鳴的喜歡中的陳南山,直接被賀秋鳴這一動作給弄懵了,不明白賀秋鳴突然碰他做什麽。
“我手不冰。”賀秋鳴幹巴巴的解釋。
陳南山眨巴了下眼睛,後抿嘴笑了起來,露出兩個酒窩。他瞥了一眼賀秋鳴壓在他肩上的手,先是小心的往賀秋鳴懷裏挪了挪,後飛快低頭在賀秋鳴手上蹭了一下,然後站直身體,假裝什麽都沒發生,若無其事感嘆了,“怎麽冬天你身上就這麽暖和呢?”
論得寸進尺,陳南山不輸賀秋鳴。
賀秋鳴被陳南山的動作萌的肝顫,所以在聽了陳南山的話後,他下意識的接話道,“我身上暖和一點,就…”
賀秋鳴止了話題,收回搭在陳南山肩上的手,垂眸掩去眼睛裏的情緒。
“嗯?”
陳南山沒注意到賀秋鳴的反常。
“沒。”
賀秋鳴垂在身側的手抖了抖,一個一直被他壓在心底,不願面對的事實再度翻上心尖。
剛才他沒說完的話是:他身上暖和一點,就能在他冷時給他取暖啊。
賀秋鳴啊賀秋鳴,這麽多年,還是栽在了同一個人身上。
沒一點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