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十一月初,一股寒潮自北方而下,席卷大半個中國,乍然入冬。
陳南山裹緊衣服,在寒風中往車站走。他雖然買了車,但陳南山并不喜歡開車,更不喜歡車上那種憋悶感,所以若是時間允許,他多是去乘公交。
車上人多,也不顯得孤單。
南方的冷不同于北方,風吹在身上,能冷到骨頭裏。陳南山掏出手機,哈了口氣後給賀秋鳴發消息,讓他記得多穿點,免得感冒。
自上一次後,賀秋鳴對他又好了點,和以前相比,賀秋鳴也不再回避他,除了還不是情侶,其他都是頂好的。
陳南山抿嘴笑笑,加速往車站走。
身後傳來一陣車鳴,陳南山以為是他擋住別人開車了,就往一邊走了走。只是身後的車鳴并沒有斷,陳南山心中不喜,覺得後面這人真沒禮貌,于是冷着張臉轉頭就準備和後面的人理論。
但是他的冷漠在轉頭後,堪堪卡在臉上。
只見後頭的确跟着一輛車,和陳南山距離很近。駕駛座旁的玻璃被拉了下來,賀秋鳴趴在上頭,見陳南山看了過來,擡手朝他揮了揮手,笑着說,“搭一程?”
陳南山挑眉,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沒待賀秋鳴再說話,他就開了車門坐了上去。等陳南山坐好,賀秋鳴抽空看了眼他,然後才開車送陳南山去學校。
下車前賀秋鳴叫住陳南山,陳南山眼裏的笑意還沒來得及藏好,就和賀秋鳴深邃的眼睛撞在了一塊,陳南山心顫了顫。
“最近降溫,你也記得多穿點。”賀秋鳴笑道。
然後沒等陳南山反應過來,就開車走了。
陳南山在校門口站了好半天,然後沒忍住傻笑起來,拿出手機發了一條朋友圈,第一次沒有設權限。
山澗:天冷了,他說要我多穿點衣服。
配了一張笑臉圖,心情是顯然可見的開心。
剛退出朋友圈,系統就提示有新動态,陳南山順手點進去,是一些微信好友點贊了,陳南山點了進去,又退了出來,消掉那些個小紅點。
林蘇還評論了。
陳南山往下滑的手指一頓,擡手打字回複,卻沒有點發送,而是又退出去點開和林蘇的聊天框,回了一個嗯。
他和賀秋鳴的事,只有林蘇清楚,這樣的一個朋友圈,能看明白的也只有當事人和林蘇。縱使晁年能猜到是誰,但最多只是以為他們是後來認識的,而不會想到他和賀秋鳴早就有關系了。
晁年也發消息過來好奇是不是賀秋鳴,但是陳南山沒來得及回他,心思就都被賀秋鳴勾了去,賀秋鳴不僅給他點贊了,還私聊他說下午來接他,兩人一起去吃飯。
天可憐見的。
陳南山下午本來是滿課的,只是隔壁應用寫作的老師周四有事,于是就和陳南山換了節課,所以上完五六節課後,他就可以下班回家了。只是陳南山沒走,而是坐在辦公室裏寫這個月要交的稿子,賀秋鳴都說了回來接他,他又怎麽會錯過這個機會。
只是他還沒寫多少,就接到院書記的電話,讓他去他辦公室一趟,說是有事。陳南山到了後,院書記給了他一沓文件,說這是上次講座交流會的資料,讓他送過去給梁教授。
陳南山只覺得奇幻,心裏有些拒絕和梁婉木接觸,但院書記拍了拍他肩,委以重任道,“陳老師和梁教授是舊識,由你去送自然是最合适的,适當的還能一起敘敘舊。”
他并不想和梁婉木敘舊。
但沒辦法,陳南山不能因為私人情緒,而不去做這份工作。所以盡管陳南山心裏抵觸和梁婉木接觸,他還是去做了。
院書記說梁教授這次來這裏,除了要參加他們學校的活動,更重要的是來看她孩子,所以這些天過去,梁教授還沒有回去,而是住在蘇家酒店裏。因此陳南山抱着一大沓資料,頂着寒風,到了蘇氏酒店大廳,又坐電梯上了十三樓,在梁婉木住的房間前站定。
梁婉木看到陳南山時,沒有顯得很驚訝,還笑着叫了他句南山,陳南山禮貌的叫了聲梁姨,解釋清原由後就想離開,但是梁婉木叫住了他,還請他進來坐一坐。
陳南山臉上的笑在梁婉木叫他名字時,就消失的幹淨,而在後面梁婉木請他進去坐坐時,心更是一沉。
該來的總會來。
他一直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抵觸和梁婉木接觸,他怕梁婉木要找他聊聊,就像現在這樣。
陳南山私底下偷偷打聽過梁婉木的行蹤,但是賀秋鳴每次都顧左右而言他,次數多了他怕賀秋鳴不高興,也就沒再問了,再加上賀秋鳴也沒有再提過陪父母,陳南山想當然以為梁婉木已經回去了。而在院書記辦公室裏,他聽說梁婉木還沒有回去,陳南山心裏就隐約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從而就打心底裏有些抗拒過來。
因為陳南山有預感,他只要一過來,準能讓自己不開心。
事實上确實如此。
梁婉木泡了杯茶給陳南山,然後在陳南山對面坐了下來,期間一直是微笑的,看陳南山的視線也極是溫柔。但陳南山沒和梁婉木對上視線,他知道接下來梁婉木說的話可不會那麽讓他喜歡。
“南山,”梁婉木喝了口茶,開門見山道,“梁姨這次找你是為了秋鳴。”
沒有任何鋪墊,開口便直奔主題,陳南山低頭嗯了一聲。
梁婉木笑笑,看着眼前已經長大了的陳南山,眼裏有一絲欣慰,語氣溫柔道,“阿姨希望你離開秋鳴,”她停頓了下,補充道,“不管你們現在是什麽關系,阿姨都希望你能離開。”
她的語氣還是無可挑剔的溫柔,細聽還能察覺她對陳南山的喜愛,可是梁婉木說出的話卻毫不委婉。陳南山很久前就知道梁婉木會說,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溫婉,但那張嘴卻是刀刃,傷起人來毫不留情。陳南山是體會過的,只是那時他是被維護的那方,而不是如今梁婉木的對立方。
陳南山斂去嘴角笑意,擡眸和梁婉木對視,“我做不到。”
梁婉木笑笑,一颦一笑間盡顯優雅,她看了看陳南山,後轉移視線,把目光定在電視機旁邊的櫃子,“南山可曾記得第一次來賀家?”
陳南山心一涼,他不怕梁婉木手段強硬,怕就怕梁婉木搬出身份。
而現在,他最擔心的一幕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