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秋鳴

第51章

簡單的五個字，讓陳南山怔在原地忘了說話，一肚子的話也悶着說不出來了。

賀秋鳴沒注意到陳南山的反常，解釋說，“我陪他們逛了會，有點累。”

陳南山沉默的點頭，不知怎麽就想起了剛才在涼亭那聽到的對話，他不知道梁姨為什麽突然會來找賀秋鳴，但一種很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會是什麽好事。

只是現在陳南山沒心思去猜那個，他看賀秋鳴滿臉疲憊，一心想着讓他早點休息，于是他說，“那你快回去吧，好好睡一覺，休息好了就不難受了。”

賀秋鳴勉強打起精神，在他眼裏，面前的陳南山并沒有比他好到哪裏去，甚至比起他還要狼狽不少，他猜大概是發生了什麽事，然後讓陳南山情緒激動，所以他就成這樣子了。只不過賀秋鳴猜不透是什麽讓陳南山變成這樣，他瞥了眼剛才陳南山跑過來的地方，沉聲道，“別麻煩了，去我家将就一下。”

陳南山自然是求之不得，跟着賀秋鳴走了。

賀秋鳴給陳南山找了新買的沒穿過的睡衣，又去房裏找了毛巾，雙雙遞給陳南山後，就讓他去洗澡了，而他則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跟梁婉木做最後的溝通，他是真的不想去他媽說的那個聚會。

梁婉木：你和媽說實話，是不是還忘不了南山？

賀秋鳴下意識的瞥了眼洗手間在的地方，安靜的房裏有淅瀝的水聲，這明确在提醒着他，陳南山在他家裏，且正在洗澡。

手裏的手機因為長時間的操作，現在已經開始發燙，而更燙的是微信頁面的那句話，讓賀秋鳴突然覺得無處遁形，就好像他幸苦藏好的東西，一下子就被人找了出來，赤裸裸的展露人前。

一直深埋心底的事，被梁婉木挑明白，賀秋鳴覺得心顫的同時，更多的是嘆息。他看了看還在洗澡的陳南山，擡手回複了梁婉木，他說沒有。

梁婉木發了條語音，賀秋鳴把聲音調小，确定只有自己能聽見後，才點了那個帶有小紅點的語音标志。梁婉木說那行，這事就這樣說定了，明天下午記得去，賀秋鳴無奈，回了聲知道了。

陳南山邊擦頭發邊走了出來，強撐着困意，走到賀秋鳴身邊坐了下來，一天不間斷的奔波讓他現在極度疲憊，而用過度的眼睛，在經歷了熱氣的洗禮後，也變得酸脹不堪，頭也暈乎乎的，直想睡覺。

賀秋鳴盯着這樣的陳南山，心中不免好笑，他剛才給晁年發了條消息，問他是不是跟陳南山說了什麽，晁年回答說沒有。他說沒有那就是有了，只是賀秋鳴不知道晁年跟他說的是哪些，而看陳南山這幅模樣，也是知道問不出什麽的。

“去睡覺吧。”賀秋鳴說，“你睡我屋。”

早先賀秋鳴看房子，圖方便安逸，就沒有買大戶型的，再加上是一個人住，所以他買的就是标準的單身公寓，雖然卧室只有一間，但是其他方面的設施卻是頂好的，只是家裏來人了沒地方住，就像現在這樣。

陳南山搖頭，“這是你家，我睡這就好。”再說了他私心想賀秋鳴好好休息，而他自己今晚也不适合離賀秋鳴太近，反而需要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讓他冷靜冷靜，可偏偏骨子裏又瘋了般的想和賀秋鳴親近一點。

賀秋鳴沒再拒絕，起身幫他拿了被子枕頭過來，陳南山看賀秋鳴要走，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出來，“今晚我就是來找你的。”

賀秋鳴站定，等着陳南山繼續說下去。

陳南山張了張嘴，本來想說晁年跟他講了一些事，但想了想，還是斷了這個話頭，轉口說，“我是你的小孩兒，”他頓了頓，後加大聲音強調道，“一直都會是。”

賀秋鳴呆了一瞬，忽而勾了勾嘴角，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他看着陳南山，緩緩吐字道，“傻不傻啊你。”

都這麽大了，還說這些話。

陳南山看賀秋鳴這樣，心裏知道他是不信，放下擦頭發的毛巾，再一次強調說，“沒騙你，是真的。”

“嗯，”賀秋鳴拿好手機，“我知道了。”

賀秋鳴去洗澡了。

陳南山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的是剛才賀秋鳴拿來的枕頭。因為呆在賀秋鳴家裏，陳南山鼻翼間嗅到的都是和賀秋鳴身上很像的味道，淡淡的冷香萦繞，就好像被賀秋鳴懷抱了一般。

他把玩手機，瞥見微信上他和賀秋鳴的聊天，心思百轉千回。

從最開始的古鎮重逢，到現在的來去自如，賀秋鳴從對他極度抵觸，慢慢變成了現如今的和平相處。陳南山知道賀秋鳴在讓步，而他就利用着這些讓步一點點侵入他的生活，想要再一次霸占賀秋鳴的全部。

他知道賀秋鳴現在雖然好說話，可是他沒忘記他的那些退縮。很多人說既然分手了，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都不會再和好，因為如果真的很愛你，又哪裏舍得會和你分開。

就好像他曾經說過，日後不管遇到什麽難題，遇到什麽阻礙，都要兩個人一起面對，不可以一個人單獨擋下，畢竟誰也無法揣摩人的心思無法猜測他到底想要怎麽樣。只是陳南山沒做到，他也走進了那種誤區，打着為他好的旗子替賀秋鳴做了他并不喜歡的決定。

陳南山無奈的笑了笑，心說遇到愛情的确讓人傻了不少，一些很平常的道理，在愛情面前都想不明白。陳南山看了眼浴室在的方向，心說現在這樣是最好的，慢慢來。

從前是賀秋鳴追的他，那現在就讓他去追他吧，畢竟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互相浪費。

與此同時賀秋鳴正在淋浴，他想起晁年說的話，想起梁婉木的問話，再想起門外的陳南山，擡手撫上胸膛，那處心跳如常。

賀秋鳴垂眸，忽而扯了扯嘴角笑了，是年齡大了，做件事都顧慮好多，明明早就做好了決定，不是嗎？

那還想那麽多做什麽。

陳南山沒等到賀秋鳴洗完澡就睡着了，所以賀秋鳴一出來，看到的就是陳南山抱着被子睡着的模樣。可能是睡的不舒服，陳南山的眉毛緊緊皺在一塊，然後翻了個身繼續睡。

賀秋鳴在旁邊看陳南山翻了好幾個身，想要找個舒服的姿勢睡覺，只是翻了好幾次也沒找到适合的位置，眉頭又皺到一塊了。賀秋鳴看陳南山這樣，輕聲走了過去，伸手拍了拍陳南山，又擡手撫了撫他眉頭，想讓他別再皺着眉。

好一會後，許是感覺到有人在旁邊，而且還是熟悉的味道，陳南山嘴角竟然微微上揚。賀秋鳴也跟着扯來了扯嘴角，然後放輕動作把陳南山抱了起來，在沙發上誰總歸不舒服，還是讓他去床上睡吧。

于是乎，次日陳南山醒來，看到完全不同于昨晚睡前的風景，驚訝的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又睡在了賀秋鳴的房間裏。陳南山沒有立馬起來，而是又在賀秋鳴床上賴着，昨晚沒有喝酒，所以他的意識沒有斷層，對于昨晚的事情，還隐約有些記憶，是賀秋鳴抱他上來的。

陳南山把臉埋在被子裏，重重的呼吸了下，霎時鼻翼間嗅到的都是賀秋鳴身上的味道，他笑了笑，頓時有些不想起來了，就想一直在這睡着。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牆上的挂鐘滴答已經走到了九點多，只是由于窗簾被拉上，所以此時房間裏并沒有太陽光線照射進來，只有床頭櫃上的小臺燈還亮着，以至于陳南山沒有一醒來就發現時間不早了。

理所當然的，陳南山出了卧室，樓下已經沒有人了，但是桌上擺着幾個盤子，陳南山走過去看，發現被壓在盤子底下的紙條，是賀秋鳴留的，說他上班去了，早餐給他準備好了。

陳南山抿嘴笑，露出兩個酒窩，這就是賀秋鳴，很溫柔的賀秋鳴。沒接觸過賀秋鳴的人，可能都會覺得他有些高傲，別人和他說話大多都是愛搭不理的，常常會讓和他相處的人心裏不舒服，但是若是和他走得近了，就會發現賀秋鳴很溫柔，也很會照顧人。

就像現在。

陳南山吃了賀秋鳴準備的早餐後，本來還想在他家多呆一會，只是突然接到楊淮的電話，準确說是救急電話。楊淮說學校今天有個講座，是其他學校的老教授來學校進行學術交流，校長要求每個院都要去十來個人，楊淮老早報了名，只是現在突然有急事去不了，就想要陳南山幫忙替一下。

“陳老師，你有時間嗎？”楊淮話說的有點快，“有時間能不能替我一下？”

陳南山嘆息，“沒事，在哪？”

“禮堂一樓，位置随便坐，從後門進去就行。”

“好，”陳南山開門準備出去，“要記筆記麽？”

楊淮說不用，陳南山了然，出了小區就打車去學校了。

禮堂稍靠裏，陳南山于是就讓出租車開進了學校，好直接在禮堂門口下去。下了車後，陳南山有些吃驚，他是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來聽講座，其中竟然還有好些學生，哪像他連這個講座都不怎麽知道。

陳南山無奈，跟着人群從後門進去了，然後看到裏面已經坐了不少人，後排都被人占了，沒法子陳南山只好往前坐，準備找個稍微隐蔽的地方坐，免得等下和講課的教授對上視線。

只是他來的比較晚，好的位置基本上都被坐了，最後陳南山只能在稍靠前的地方坐下，但好在位置靠邊，離舞臺也有些距離，所以他還是能放心做自己事情的。

一坐下，陳南山拿出手機，給楊淮發了消息，說他安全抵達。然後他點開和賀秋鳴的聊天框，想和他聊天，但是想到這個點還是上班時間，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低頭看起了知乎。

因而沒有發現，他坐的這個地方是入口，也就是等下講座教授進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