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左護法
“全味樓掌櫃?”男子聲音沉聲問道,聲音帶着冰凍三尺的冷意。
“正是在下。”宋均辰站起身來,以笑相迎。
“金雀閣閣主?”
“你為何知……”
還沒等宋均辰說完,男子眼神一抹淩厲,二話不說便露出了袖中短刃,以萬鈞之勢瞬間出手直沖他而去。
一旁的崇習反應迅速,腰間劍已出鞘,一招便擋開了其攻勢,竟被對方的內力震得手尖略麻。
男子面目猙獰,腳底步法變幻,手中短刃陣陣生風,與崇習大戰起來。
一時間桌翻湯灑,叮鈴咣铛聲怕是樓下的人都能耳聞。
宋均辰是生活在現代文明中的人,現實中哪見過殺伐的場面,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突然置身于如此強烈的殺意中,手心未免還是緊緊攥了一把汗,害怕是一定的,卻還是強作鎮定,壓制着略微顫抖的聲音不緊不慢道:“剛見面就如此大禮,陶兄很是客氣。”
只要不蠢就都能想到,來人一言不合拔刀相見,與宋均辰有如此深仇大恨,又聯想到剛剛崇習口中元泷教左護法陶岳現身晉厘附近的消息,十有八九就是此人了。
“大禮還在後頭!“男子默認了自己就是陶岳,他大喝一聲,抓住崇習破綻,蘊含內力的手掌趁其不備狠狠拍在其後背之上,随即借力腳尖一點,身體從半空躍起,閃着銀光的利器直逼宋均辰面門而來,怕是下一秒就要将其頭顱刺穿了。
崇習技不如人,中了對方一掌後嘴角有鮮血流出,眉頭瞬間皺起,來不及喘息便立馬轉身接着應敵,卻見宋均辰深陷危險,當即大喊:“閣主小心!“
此時一直默默站在門簾處的泉叔不動聲色地動了動藏在衣袖中的右手,指尖一彈,一根銀針瞬間無聲無息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進了男子的後腦中,男子當即眼神渙散,在其短刃僅僅還差幾公分就能割到宋均辰皮膚的時候,動作突然一滞,昏倒在地。
這根針力道若重一分,人非傻即死,力道若輕一分,除了使人吃痛便無其餘效果,可見使針之人已将用針之道修煉得爐火純青。
如此驚險之後,宋均辰悄悄地咽了口唾沫,為了掩蓋自己雙腿已經被吓得軟綿,趕緊裝作若無其事的重新坐下。
此時崇習也回過神來,見自家閣主毫發無傷,頓時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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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無能,讓閣主受驚了。”崇習想起自己剛才不敵的事實,羞愧的低頭請罪道。
“堂堂元泷教左護法,确實厲害,你不必自責,”宋均辰安慰他一句,随即又沖其身後的泉叔點頭示意道,“适才多謝泉叔出手相助。”
宋均辰不懂武功,自然也發現不了泉叔出招時的小動作,但是他腦子不笨,這個房間一共就他們幾人,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在當時的情況下也只有泉叔有可能動手了。
“應該的。”泉叔微笑的點了點頭。
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陶岳捆綁好後,又小心取下了其腦後的銀針,剩下的,就是等他醒來。
陶岳的夢中又出現了那天的場景,鲛人山上,元泷教內,橫屍遍地,血流成河。
每一個上山來讨伐之人都圍着自己指着鼻子罵道:賣國賊,奸詐小人,殺人惡魔,無恥之徒……
所有難聽的罵名都莫名其妙安在了自己身上,教主身上,整個元泷教身上。
而這一切,都歸因于黑白不分的金雀閣突如其來的栽贓陷害。
陶岳恨的牙癢癢,猛地睜開眼,迎來的是頭疼欲裂。
“你醒了。”頭頂傳來一個戲谑的聲音,陶岳定眼一看,面容有些熟悉。
“這是哪兒?”
“宋府。”
“你是……”
“怎麽,這麽快就不記得了?”崇習靠在床柱,像看笑話一般看着床上之人,“昨天閣主沒當場殺了你,算你運氣好。”
陶岳渾身一震,一下記起了所有的事,眼裏恨意洶湧,掙紮着就要起來。
“喲喲喲,這麽兇哦,你可省省吧,看看你身上戴的是什麽。”
陶岳并沒有理會自己四肢上拷的鐵鏈,只咬牙切齒,恨不得伸長脖子去咬他一口。
“人醒了?”宋均辰踱步進來。
“閣主。”正在戲弄陶岳的崇習見宋均辰進來了,慌忙收起自己痞裏痞氣的樣子,抱拳以禮後自覺的閃到了一邊。
“喝點水吧。”宋均辰見陶岳幹裂蒼白的雙唇,于心不忍,倒了碗清水送到他嘴邊。
陶岳憤怒得眼眶通紅,頭猛地一甩,硬是打翻了宋均辰手中的碗,那碗順着枕頭轱辘到了床沿。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崇習見此上前一步拔出了佩刀,厲聲喝道。
“沒事,”宋均辰搖搖頭,“你先出去。”
崇習沒再多言,走之前狠狠瞪了床上的陶岳一眼,似乎在警告他老實點。
宋均辰面無表情的撿起碗,“可惜了,枕頭濕了。”
陶岳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麽。”宋均辰也不惱怒,溫言問道。
“若是讓人知道,江湖上排行榜第七的金雀閣閣主武功全無,不知是何景象。”這是這一個月來陶岳笑得最開心的一次了。
“你怎麽發現的。”宋均辰并沒有慌亂,如今的他并不完全依賴武力。
“你拿碗的手如此虛浮,哪裏像半點習武之人。”陶岳不屑道。
“是,我不再習武了,”宋均辰離開床邊,在不遠處找了個凳子坐下,“但我仍然是金雀閣閣主。”
“你以為你能有今天靠的是什麽?世人若都知道你武功盡無,不知會有多少人排着隊來取你狗頭。“
宋均辰并沒有精力跟他磨嘴皮子,忽略掉對方挑釁的話,直入主題道:“元泷教通敵的消息,是有人故意放給金雀閣的,怪我們沒能事先查清,污蔑了你們。“
聽到此處,陶岳又恢複了怒氣沖天的模樣。
“金雀閣被利用了,可以說,我們其實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我呸!”陶岳一臉激動,“誰跟你們一根繩?惡心至極。”
“我本想再次出面幫你們澄清,奈何三宗反咬我們一口,世人竟不願相信我們所言……”
“怎麽,你們金雀閣的狗嘴不好使了嗎?“沒等宋均辰說完,陶岳就出聲打斷。
宋均辰略微皺眉,對方這句話确實不太好聽。
“三宗與我面上仍相敬如賓,但實則已經暗地倒戈相向,金雀閣如今日子也不好過,我想與爾等聯手,揭開三宗面具,重振各自門派。“
“哈哈哈哈,”陶岳突然又大笑起來,“黑白都能颠倒的金雀閣竟然還會求人?”
“這不是求,“繞是宋均辰脾氣再好,被人三番兩次的譏笑嘲諷,此時也有些愠怒了,因此語氣也稍冷, “你是如何知道金雀閣與全味樓有關的?”
金雀閣閣主與其總部向來神秘,就算是四大堂主也同樣被瞞着避着,一個元泷教教中人又如何能知,定是有人故意洩露。
這讓宋均辰感到十分不安。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那那晚殺死我的人,是你嗎?”宋均辰很認真的看着陶岳,面無表情,略微有些瘆人。
殺……死?陶岳只當對方是口誤,冷哼一聲不再理睬。
“你聽過城東宋小公子溺水而亡又死而複生的傳言嗎?”
陶岳不語,宋均辰便自顧自道:“都告訴你也無礙,我有三個身份,事實上,可能有四個。酒樓主人,閣主,宋小公子,都是我。我本來在三天前就該死掉的,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實從屍體又變回了大活人,但武功盡失,基本上等同于廢人。我的目标是你們教主,畢竟他是江湖排行榜的第二名,矍國境內幾乎無人能敵。現在這種情況,你我聯手才是最佳選擇。”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宋均辰也用盡了耐心,起身道:“今日便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陶岳仍然沒有理他。
宋均辰推開門,崇習一臉擔心的上前查看,見自家閣主無恙,這才放心的舒了口氣。
“你這麽緊張做什麽。”宋均辰好像想到了什麽,眉頭微微皺起。
“啊?屬下只是怕裏面那小子對閣主圖謀不軌。”崇習撓撓頭道。
宋均辰一臉嚴肅的看着他,“裏面的人四肢被拷,我又是習武之人,他能對我如何?”
“這……”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屬下聽不明白。”崇習收起了放松的姿态,重新站好,挺直的背脊在陽光照射下像個現代的軍人。
“我想你明白得很。”宋均辰此時有種別人在陪自己玩過家家的感覺,再加上剛剛在陶岳那兒受了冷眼,心情直接降到冰點。
崇習之所以能混到今天這個位置,除了過硬的辦事能力和忠心程度之外,還有察言觀色的敏銳,瞬間就捕捉到了對方情緒的變化,于是也不再繞彎子裝傻了,輕聲道:“閣主,其實這件事,不只是我,凡是武功不差的人,都能感覺的出來。”
“這麽說,泉叔他們,也早就知道我武功盡失的事?”
“……是。”
宋均辰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蠢,自己再怎麽裝,也騙不過高手的眼睛。
但他卻有些高興,這至少證明了身邊這幾人是真心願意輔佐自己,而不是忌憚身體原主人的武功。
倒成了自己庸人自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