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正如蒙大赦,突然又一道視線從頭頂壓下來,壓力比之剛才竟只重不輕,她剛站起一半的身子頓時又栽了回去。
霏霏轉頭一看,正對上上官昭璃黑不見底的眼睛。
她沖着他無聲一笑,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後面的視線,直接伸手架住了宮女的身體。那姑娘本已軟得泥似的,突然有一股冰冷的氣流從脅下湧入,随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霏霏再一推,輕輕巧巧把她送到了旁邊。
但從上官昭璃的視角,卻只看到她不耐煩地把那宮女推倒在地,動作蠻橫無理,毫不顧惜他人。他皺了皺眉,眼中流露出一絲失望。
霏霏好整以暇地占據了宮女的位子,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神态自然地仿佛她身下不是婢女的軟墊,而是女王的寶座似的。
蕉夏憐輕輕嘆了口氣,起身走過去,親自把那宮女扶了起來,溫柔地問,“你還好嗎?”
宮女受寵若驚,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味地慌亂點頭。
“霏霏妹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蕉夏憐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又招呼過自己的貼身侍女倩竹,吩咐把人好生生地領下去,壓壓驚,不必伺候了。
倩竹把宮女接過去的時候,蕉夏憐眼睛往霏霏的方向斜了斜,倩竹心領神會地眨了眨眼睛。
等那宮女走遠,蕉夏憐又來到霏霏身前,一口氣低低柔柔嘆得千回百轉,“可是本宮哪裏做得不好,什麽言行惹得妹妹生氣了,讓妹妹如此與本宮置氣。妹妹生氣也罷了,本宮大不了給妹妹認錯,你何須妄自菲薄?你可想過你如此做,如何對得起阿璃,如何對得起羽陌的顏面?”
我對不對得起不重要,你對得起就夠了。既然你已經是羽陌國威的活招牌,我如此正好給你做襯托,也免得你無人配合自導自演太辛苦。霏霏笑容粲然,懶洋洋地做了幾個唇語。
蕉夏憐看在眼中,想起她以前的話,眼神雖然不屑,臉色卻白了不少。她搖搖頭,第三次嘆氣,為難道,“既然妹妹執意如此,本宮也無可奈何……阿璃?”
上官昭璃瞥了霏霏一眼,咬咬牙,一把将蕉夏憐扯回自己身邊,“她自甘下賤,你不用管她。”
宴會繼續進行,宮南傲打了一個呵欠,“好了,這宴是好戲多多,本王看夠了也困了,王妹就替本王招待招待羽陌的貴客,璃王,你請便。”
蕉夏憐颔首,上官昭璃敷衍地應了一句,“傲王不必費心。”
宮南傲接過宮女遞上的狐皮鬥篷,走到霏霏身前時停了停,玩味地擡起她的下巴,“既然璃王确認你是他失散的準王後,你便暫時跟着他吧。”
那被別人吻過的唇,就像一朵被催得提前怒放的海棠,紅豔嬌嫩得……太刺眼。宮南傲的表情有些複雜,他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似乎被她牽系得太過了。
他斂了心神,回眸一笑,意味深長地道,“璃王盡可慢慢驗,若是認錯了人,請記得完璧歸趙。若是小菲兒磕着碰着哪裏,本王可是會心疼的。”
上官昭璃将銀杯捏得有些變形,宮南傲以眼角掠過殿中衆人,袍袖一拂,大笑而去。
卷二 醒知夢空
038 我就是要鬧
雖然接風私宴的主角是上官昭璃,主人卻是宮南傲。客人心不在焉不說,主人都走了,宴席自然沒過多久就不了了之。
十八位白衣翩翩的侍女提了美人冰燈,無聲無息地走進來,袅袅婷婷往蕉夏憐身後一站,盡職盡責地充當起人肉背景,頓時生生把一個金碧輝煌的大殿營造出些飄飄仙氣來。
處于仙氣正中的蕉夏憐寶相端莊,眼角眉梢卻又含羞帶怯,兼具人情仙味,好似一個動心思凡又不失高貴的谪降仙女。
她稱宴會上吃得太膩,時間還早,表示自己準備到禦花園散散步,其間着力描繪了秋熒皇宮不同于羽陌的秀雅景致,并委婉地對上官昭璃提出了邀請,一雙妙目脈脈含情,暗示他快些主動開口應和。
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真是只羨鴛鴦不羨仙。就算沒有月色,他們既然情到深處心有靈犀,兩個人自然想天黑就是天黑,想有月亮就沒有太陽,區區日光算得了什麽。
霏霏勾住自己的衣擺,低着頭一心一意地擺弄起自己衣帶上精致的火雲紋路,似乎眼前這兩個人加起來還抵不住一副針繡來得重要。但從她嘴角突然更冷的妩媚的笑容,可以看出她一直在聽。
然而,這一次她卻沒有料準,上官昭璃竟然沒有如蕉夏憐所願。
從蕉夏憐開始說話,他就一直看着身邊的一尊琉璃燈盞,瞳仁裏一圈幽幽墨藍,燭焰晃動閃爍,卻擾不亂那眼底的冰層,俊美無俦的側臉更顯得冷瑟無情。
蕉夏憐等了許久,始終沒有等來他的答複,臉上漸漸有些挂不住。她想維持自己的矜持,又不甘心讓上官昭璃和霏霏獨處,猶豫一會兒,強自擠出一絲笑意,喚道,“阿璃?”
上官昭璃這才擡眼掃了她一眼,訝然道,“原來憐姐還沒有走,本王還以為你說了這麽許多,已經去了呢。”
“本宮……”
“本王知道,憐姐與傲王也許久未見了,想必你們兄妹之間有很多體己話要說。”上官昭璃似是沒有聽見,無意之間打斷了她的話。
蕉夏憐不由蹙眉,他臉上卻已挂上了她熟悉的溫柔笑意,“今晚本王就不叨擾憐姐了,改日定要請憐姐耗費精神,帶着本王好好逛上一逛。”
好一個王兄,好一個準夫婿,一個個都把她當作礙眼的累贅,迫不及待想把踢開。蕉夏憐恨得牙癢,上官昭璃的話說到這個地步,她再恨卻也無話可說,她抿抿唇,突然計上心來。
“還是阿璃體貼本宮。”蕉夏憐露出感激的笑容,又看了霏霏一眼,狀似随意地提了一句,“霏霏妹妹在這住了許久,不說把秋熒當作第二個家一般,至少都是熟悉了。阿璃若是無聊,讓霏霏妹妹陪你走走也是好的。”
她說完便向外走去,剩下的宮人在上官昭璃眼神的示意之下,亦步亦趨地跟了出去。
蕉夏憐想起方才瞥到的上官昭璃的臉色,不由笑得幸災樂禍,從來慈和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毒,随即被光明的金芒蓋了下去。
霏霏不屑地嗤了一聲,不愧是兄妹,舉止言行都如出一轍。宮家的血脈,真是惡心得可以。
她這一哼才發覺啞藥已經過去,自己又可以說話了。
這是一件好事,她的心裏卻沒有任何喜悅的情緒。霏霏苦笑了一下,話不投機半句多,她就算可以說,對着這樣的上官昭璃,她又能再說什麽?
霏霏從軟墊上站起身,也走向殿外。
“你去哪裏?”上官昭璃冷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王這是變相地提醒霏霏沒有遵守為奴的本分嗎?”她沒有回頭,說的話更是牛頭不對馬嘴,“我這就行禮告退,只是不知道王想看我下跪還是膝行,不如說得明白具體一點。”
“夠了。”他從案後走出,一把扭過霏霏的臉,冷絕的怒意,甚至能随着呼吸噴灑在她的肌膚上。
“王,一個奴隸并沒有随時陪您耍脾氣玩暧昧,光天化日拉拉扯扯的義務。憐公主想必沒有走遠,我可以幫你叫她回來,想必……”霏霏的笑意愈加尖銳,眼底的輕視露骨地流瀉。目光透過長睫,被切割成一刀一刀地落在他的臉上,讓他的眸一暗再暗。
“本王說,夠了。”上官昭璃截住霏霏的話頭,一種叫做痛的情緒,在他眼中慢慢地升騰,與她的視線碰撞,繼而纏繞在一起。
霏霏的呼吸猛地一窒,扭過頭去,心間戰栗難耐——霏霏,是你看錯了,看錯了。他,怎麽可能會痛,怎麽可能為了你痛?!
上官昭璃的視線炙熱而冰冷,将兩種極致的溫度同時焦灼在她的身上。忽然,他一手托高她的下巴,傾身靠近;一手覆上她的五指,緩緩扣住。
霏霏的指尖微微跳了跳,她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把掌心掐得都青紫一片……而他,盡收眼底。
她掙脫他的糾纏,用手背隔開了他的唇,流光溢彩的眼睛平靜地望着他,“就算王還想要,霏霏也必須提醒王一句。王短時間內對我這麽寵幸,膩得……只怕更快了。”
上官昭璃對上她倔強的眼,黑亮的眸中有一種類似溫柔的柔軟,半個時辰之前,或許她會感動到以身相許呢?
霏霏解嘲般的潦草一笑,上官昭璃,你對我,吝惜得當真可以。人家公主殿下吃剩不要的冷馍,便賞賜與我了麽?
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浮現出溫暖的笑紋,“霏霏,你不要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