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哐當”一聲, 簡徵用力地推開門,幾步就到了董麗面前,眼神兇狠。他這小半年幹的都是力氣活,身板比以前健壯了不少,這一下氣勢駭人,董麗吓得往後連退了好幾步:“你……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簡徵惡狠狠地問,“你倒是給我再說一遍,你打算讓我爺爺出院幹什麽?別以為我們都是傻子,都被你耍得團團轉, 我爺爺這還有口氣在呢,你這是準備要把他害死是不是?”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哪有?”董麗色厲內荏地呵斥了一句。
“你的心腸惡毒,我就不信我叔也能這麽惡毒, 他難道和準備和你一起把自己親爹弄斷氣?”簡徵冷笑了一聲,“就算我叔被你豬油蒙了心, 這不還有這麽多親戚在呢,我一個個地問問, 看看我叔能不能一輩子沾上這個弑父的罪名。哦,對了,還有小旻呢,他能不能接受有這麽一對父母?”
董麗剛剛做賊心虛,被一下子出現的簡徵吓了一跳, 可她到底是個厲害的,應變很快,立刻就回過神來了, 嘴角擠出了一絲假笑:“你這孩子,總愛危言聳聽,我這不是和醫生在商量怎麽治療對爸好嗎?你聽了一半就瞎琢磨。”
“那你到底要不要讓爺爺出院?”簡徵步步緊逼,“你從爺爺手裏把安徵投資騙走,難道連給爺爺治病的錢都不舍得出嗎?”
董麗冷笑了一聲:“行,不出院就不出院,只不過你爺爺又不是只有一個兒子,憑什麽錢都要我們家出?你已經成年了,也該負起原本你爸媽的責任來,別每天光只會嘴上嚷嚷對你爺爺好。”
簡徵急了:“公司裏的……”
董麗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公司這兩年經營困難,沒有利潤,我們全靠以前的老底撐着,再說了,現在公司沒你的份了,別每天把公司挂在嘴邊,就算賺錢也和你沒有法律上一毛錢的關系。你有本事,爸的治療費用就一家一半,要不然,我們也撐不下去了。”
“你放屁!”簡徵氣得渾身發抖。
“護工每個月五千,加上住院治療費用,一個月一萬多,”董麗輕蔑地看着他,“哦對了,別說我這個做嬸嬸的狠心,這個月就算了,下個月開始,一毛錢都不能少。”
“行,我賣腎都把錢給你,”簡徵咬着牙道,“可是不能用護工,吳阿姨得繼續照顧我爺爺。”
“行啊,”董麗拎起包,一邊往外走一邊慢條斯理地道,“你喜歡小吳那就讓她繼續,不過,她的工資是六千八,你錢到位就行,我原本想讓你省點錢請個便宜的,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那也沒辦法。”
看着她得意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簡徵的牙都快咬出血來了。
醫生也被這一出戲驚得說不出話來,簡徵上前道了歉,又反複叮囑,千萬一定要繼續對簡岳偉進行正常的治療,董麗要是再要求出院,麻煩醫生一定要打電話通知他。
互留了聯系方法,他這才回到了病房。把吳阿姨重新安慰着留了下來,董麗叫來的那個護工一聽說沒活了,不依不饒地要求賠她的損失,簡徵不得不掏出了幾百塊買個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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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病房裏安靜了下來,吳阿姨一個晚上都難受得沒吃東西,現在事情總算解決了,趁着簡徵還在,去外面吃點東西。簡徵坐在了簡岳偉的床前,看着毫無生氣躺在那裏的爺爺,心裏忽然一陣驚恐。
就算簡岳偉成了植物人,他也從來沒有想過,簡岳偉會有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可能。
可是今天,董麗把這個可能赤裸裸地擺在了他的面前。
他多盼望簡岳偉能夠起來,像從前一樣聲如洪鐘地罵他,甚至操起拐杖來揍他,這一次,他一定一定乖乖聽他的話,再也不對着幹了。
一旁的莊澤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異常,擔心地問:“出什麽事了?”
簡徵簡潔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莊澤氣得爆了一句粗口:“這簡直就是毒婦啊,你上哪裏去找這麽多錢?”
簡徵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莊子,我想去李立德那裏問問,看看有沒有可能把我的投資款給要回來,或者,找個什麽人把我這部分股權給轉讓了,虧點就虧點。”
莊澤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一個辦法,明天我找時間陪你一起去。”
簡徵攬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謝了哥們,我一個人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和那個老狐貍說。”
天氣預報很準,第二天下了小雨,斷斷續續的。
車行裏沒什麽生意,老板不在,小蔡索性領着幾個洗車工打起牌來。
一輛大紅色的跑車開了進來,簡徵精神一振,立刻迎了上去,卻在看清車牌的那一刻頓住了腳步,恨不得立刻消失在空氣裏。
車門一開,吳晉下來了,一看到他也愣住了:“小徵,你怎麽在這裏?”
再丢臉也躲不開了,簡徵面無表情地甩了甩手裏的毛巾:“我在這裏洗車呢,精洗一百,普洗三十,貴賓卡八折,你要什麽套餐?”
吳晉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興味地笑了:“你那叔叔嬸嬸可真不是東西,你的事情哥都聽說了,哥那個心疼啊,找了你好幾回都沒見你人。”
“沒啥,我現在過得挺好。”簡徵不想賣慘,更不想在這家夥面前丢份,“就不牢你惦記了。”
“這怎麽行,”吳晉擡手就去摟簡徵的腰,一臉假惺惺的關切,“你怎麽能幹這種活?太心疼我了,來,到我這裏來,我給你開工資,你想要多少就開多少。”
簡徵往旁邊迅速一讓,避開了吳晉的手掌:“謝了,洗車沒什麽不好,靠勞動賺錢挺光榮,我沒想着挪地方,你洗不洗?不洗的話就忙你的去吧。”
吳晉的臉色變了變。
他早就對簡徵動了心思,可那畢竟是簡家的人,不比他平常玩的那些小明星,他再心癢癢也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撩上幾下。
現在這曾經得瑟的小少爺落了魄,嘴居然還這麽硬,他心底裏暗藏的龌龊心思就好像猛獸出了籠,頓時一發不可收拾。
“洗,怎麽不洗?”他嚣張地笑了笑,“包張貴賓卡,今天先精洗一回。”
際海市的冬天很是濕冷,快十一月了,溫度雖然還是零上,但入水卻已經有點刺骨的冰寒了。簡徵和另一個洗車工兩人從頭到腳把跑車洗了個遍,又摳着輪毂縫縫精洗,最後把裏面的內飾都用專用洗滌劑清洗了一遍。
外面的小雨一會兒下一會兒停,也沒法撐傘披雨披,到了最後,簡徵整個人都快濕了,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吳晉坐在房間裏,看着簡徵在那裏忙碌,越看越是心癢。
雖然人曬得黑了一點,可那張臉還是那麽好看;舉高去擦車頂時,衣服撩起,那一截腰看起來韌得很,摸起來一定很得勁……
“好了,你看一下。”簡徵示意吳晉過來檢查。
吳晉看也沒看車子,懶洋洋地道:“不幹淨,重新再按照流程給我再洗一遍。”
簡徵瞪圓了眼:“你說什麽?”
吳晉揚了揚手裏剛辦好的貴賓卡:“我錢照付,你洗就是了,哥照顧你的生意,不用謝。”
“你這是來找茬是不是?哪有洗了一遍還要再洗一遍的?”旁邊幾個歇着的修理工和簡徵關系好,看不過去了。
“怎麽?你們車行就是這樣招待客人的?老板呢?叫你們老板出來。”吳晉傲慢地道。
林師傅過來打圓場:“好了好了,這位老板,你看着哪裏不幹淨讓他們給你再洗洗就是了。”
“我看哪裏都不幹淨,我樂意洗幾遍就洗幾遍,花我自己的錢,那輪得到你們啰嗦?”吳晉勃然大怒,把貴賓卡甩在桌子上,“洗還是不洗?”
簡徵明白,吳晉這是抽風了。不就是想要埋汰他嗎?洗就洗呗,反正有錢拿。
他剛拿起毛巾,林師傅皺了一下眉頭攔住了他,轉頭叫小蔡他們:“該輪到你們了。”
小蔡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剛要出來,吳晉立刻拒絕:“不行,我要他洗,他洗得好。”
小蔡在一旁幸災樂禍地道:“呦,林師傅這我可就沒辦法了,顧客是上帝,他點小簡的鐘呢。”
雨下得漸漸細密了起來,簡徵這回學聰明了,把車開進了洗車間裏,端着高壓水槍沖着車子。可沒想到的是,身體濕透了以後,到了裏面比外面更冷,太陽穴那裏開始一陣一陣地抽疼;再轉頭一看,吳晉翹着腳笑吟吟地看着他,顯然對他的慘狀樂在其中。
林師傅和修理工們氣得不行,小蔡他們則過來煽風點火,整個車行火藥味濃得不行。
工具還在外面,簡徵去搬,正好門口汽車喇叭響了兩聲,一輛黑色的轎車開了進來,有司機下車叫了一聲:“有人嗎?補個胎。”
簡徵抹了一把臉上滴落的雨水,應了一句:“有。”
車窗徐徐地落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簡徵面前。
腦袋裏仿佛有“嗡嗡”的金屬聲響起,這一瞬間,眼睛好像被雨絲蒙住了似的,眼前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合着今天是把所有的倒黴事都湊一塊了。
車裏面的人是顧聿行。
作者有話要說: 否極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