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游戲規則
徐娜将赫連清的輪椅扶正，又直接送他來到停車位旁。
赫連清低聲道謝，靜等徐娜開口。
果然，徐娜臉上的笑容，少了幾分慣有的雅致，多了幾分焦急。
“小清，你爸爸他……他讓我再過來看看你是不是決定簽字了？或者……若是你還沒想好，我幫你把協議先帶回去給你爸收着？”
不、出、所、料。
赫連清蒼白的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狀似雲淡風輕的按下開關将自己滑進車內，然後邊将自己轉移到駕駛位，邊隔着車窗與徐娜說道。
“阿姨，你知道我一向信守諾言，也從不主張赫連家的財産繼承權。可他畢竟是我父親，協議放在我這兒，也算是對他的一種尊重。”
徐娜的臉上劃過一絲尴尬，片刻後重新戴上一抹優雅的淺笑。
“你說的沒錯，我一直覺得小清才是赫連家最懂事的那一個。這麽多年，你父親有我，峥嵘還有你大哥坐鎮，家裏的事，你就不必挂在心上了。”
赫連清挑了下眉梢，回以淡笑。
“那是自然，赫連家的事，哪裏輪得到我？”
說完，他擰動引擎，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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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鷺回到了東訊傳媒……
此刻的她，剛在休息室裏給自己扭傷的腳踝擦上藥油，華雅蓉便帶着化妝師進來，幫她準備接下來的拍攝。
35號的腳已經穿不進36號的鞋，化妝師從一堆高跟鞋裏挑出一雙閃金色的恨天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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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剩這雙38號的能配你這身衣服了。腳腫成那樣，你到底行不行？”
白鷺咬着牙踩進這雙不合腳的鞋，心底也是打鼓。
身後的華雅蓉卻雙手抱胸。
“扶她進攝影棚，再備個高腳凳給她坐着。我會和主持人打招呼，讓她少活動。速度快點，馬上要彩排了。”
……
這檔綜藝其實是挂着養生類節的名頭，專做明星八卦的娛樂節目。雖說是網絡直播，可事前都會有彩排，并編輯幾個鏡頭，插在其中。
白鷺臨時頂班，原本說好并沒有太多需要參與的。不知怎麽的，主持人調侃完其他幾位相對知名的藝人之後，倒将話題引向了白鷺。白鷺例行公事般将自己剛殺青的電視劇略作宣傳，那主持人看了一眼手中平板電腦上的提示字幕，又笑盈盈的回看她。
“白鷺，你在這部戲裏和男一號顧潇翰也有幾場對手戲吧。聽說，之前你還想問他要親筆簽名。怎麽樣，和自己偶像一起公事的感覺如何？”
白鷺心道還好華雅蓉有先見之明，連忙嘿嘿笑開，将之前演練的內容倒背如流。
主持人見白鷺連連誇贊顧潇翰，又開始揶揄。
“還說和顧潇翰不熟，你們倆同屬一家娛樂公司，兩年前就有合作，昨晚微博還爆料你偷偷上了他的車。”
白鷺“呼啦”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那只因為我趕着去機場飛回家，他就是送我一程。我們倆真的不……”
一句話還沒說完，卻聽導演大喊。
“卡！卡！卡！”
導演一聲令下，全員停機，剛才還滿臉笑容的主持人，立馬換上一副冰山嘴臉，甩了白鷺一記白眼。
白鷺有些不明所以，卻見導演氣勢洶洶的走過來指着她的鼻子罵道。
“你第一天出道嗎？這種話題可以直接澄清嗎？你知道導演組給你加料，費了多少心思？一會兒直播的時候，你要是說話還這麽沒分寸，就別想再混了！”
見白鷺還想解釋，一旁的華雅蓉急忙拉過導演，好聲好氣的勸了陣，這才見導演消氣。一回頭，華雅蓉竟也狠狠的瞪了白鷺一眼。
“你是小孩子嗎？回答這種問題都不過腦子的？我之前是怎麽教你的，三不原則，不知道、不清楚、不回應。你看看你。”
“但那明明就是我。萬一被我家裏人知道，我更解釋不清了。”白鷺也急了。
華雅蓉一下把她扯到角落裏。
“你給我聽着，現在公司想讓你和顧潇翰組CP。這是公司規定，不管你想不想，都得配合。”
白鷺踏進娛樂圈也有兩年，雖然也就是最近半年開始忙起來，畢竟也了解了一些圈內的游戲規則。
因為某些影視作品或者綜藝節目，而使得同屬一家公司的兩個明星有了共同的話題感，娛樂公司便會有意識的引導大衆話題，将兩人有意無意的組隊出頭條。而喜歡八卦新聞的受衆們，多了茶餘飯後的談資，當然也喜聞樂見。互相增加曝光度和話題度，對娛樂公司與明星本身都是雙贏的局面，在時下也十分常見。
可白鷺卻有些慌。
“華姐，你讓我和顧潇翰組CP？顧潇翰是gay啊，而且我明明已經結婚了。”
“顧潇翰是不是基佬，你見他澄清了嗎？而你，除了我們，還有誰知道你結婚了？粉絲知道嗎？觀衆知道嗎？他們只關心八卦而已。你現在已經快25歲了，再不借着顧潇翰的東風，還想當女一號？別做夢了。”
“我……”白鷺猶豫了，她渴望舞臺，渴望站在鏡頭前，可從未想過是以這樣的方式。
見白鷺有了短暫的猶豫，華雅蓉老道的笑了，将手機遞向白鷺。
“你看，微博上這張照片根本看不清你的臉。你矢口否認，家裏人也大抵認不出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說是嗎？”
白鷺搶過手機，微博題目她來不及細看，只看到有張像素極低，模糊不清的照片在熱搜榜上。照片上顯示，一名年輕女子正鑽進一輛黑色轎車，穿着厚重完全掩蓋了身形，只露出帽沿下的一點臉頰。那人正是白鷺。要說熟悉她的人能認出她來，白鷺自己也吃不準。
正待白鷺細看，手機忽然被華雅蓉搶走。她一路将白鷺攬向攝影機前，在她耳邊低聲交待。
“等會他們還可能會問擇偶條件之類的問題。你都必須給我點頭，微笑。不否認、不承認，懂不懂？”
白鷺仿佛受到了驚吓，睜着眼睛看向退開去的華雅蓉，攝影機已經再次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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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清開車返回沈康路，臨到家門口想起白鷺說要回家吃飯，便重新調轉方向盤駛向了最近的超市。盡管體能已經瀕臨極限，可一想到白鷺今晚就能睡在自己身旁，赫連清那紛亂疲憊的心還是染上一絲溫暖。
就在他扶着輪椅，從超市一樓的一排雜貨鋪路過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竄入耳畔……
一旁奶茶鋪裏，店主調試着網絡電視，屏幕上播放起一檔養生類節目。
主持人正與幾個嘉賓攀談，其中一個正被詢問的年輕女子竟是白鷺。
只見白鷺坐在一張高腳凳上，身段玲珑，姿勢優雅，若不注意，沒有人會察覺她腳上套了一雙大出好幾號的高跟鞋。而赫連清卻一眼便發現她腳踝高高腫起，顯然是扭傷了。不需多想，赫連清就猜到定是中午白鷺被粉絲非禮時所受的傷，禁不住心底劃過一絲酸意。
這時候，主持人與白鷺兩人開起玩笑，寥寥幾句便把新電視劇給宣傳了一遍，然後，主持人開始調侃。
【還說和顧潇翰不熟，昨晚微博上就有爆料，說你正和他偷偷幽會呢。】
赫連清原本想走，一聽到這話，雙手再也推不動輪圈。
屏幕上，白鷺笑得略顯尴尬。【一定是哪位記者朋友搞錯了。】
主持人笑得暧昧。【聽說瀚哥現在還是單身，要不要考慮一下呀？】
白鷺的臉色由紅轉白，抿起嘴角，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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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訊傳媒大廈內。
白鷺步出直播間，胸中有說不出的憋悶。
剛才主持人問道是否考慮與顧潇翰交往的問題時，白鷺只猶豫了片刻，再次想開口解釋的時候，導演卻一個鏡頭都不再給她。
而主持人竟也将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的接茬，狀似玩笑的說道。“不要解釋了，解釋就是掩飾，我們都懂。”
面對幾個經驗老道，老謀深算的前輩，白鷺倍感無力，頓生退意。顧潇翰說的對，娛樂圈的水确實太深了。然而，一想到合同上那天文數字般的解約金額，白鷺的心底便着了慌……
新月初上，白鷺已經迫不及待的收拾好，準備從休息室離開，誰知華雅蓉卻在這時候走進來。
“白鷺，顧潇翰和你幽會的微博已經上了熱搜榜第一名。女明星的人氣榜裏，你也進了TOP10。準備下，8點臨時加一個微博專訪，你和顧潇翰一人一個半小時。”
白鷺一聽懊惱的幾乎想跺腳。
“華姐，你能不能在接通告的時候，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和家裏人說過，要回去吃晚飯的。這個通告我不接。”
華雅蓉眉頭輕挑。
“不接？回家吃晚飯？你明天後天大後天都可以吃，一頓不吃又餓不死？況且……”
華雅蓉頓了頓，下巴朝落地窗外揚了下。
“你不會沒留意大樓外面吧？現在樓下可都是粉絲。喜歡你的那些只占一小部分，絕大多數都是來聲讨奪走他們老公的狐貍精的顧潇翰的鐵粉。你要是不想被整的很，或者被粉絲查到住處，把你的親愛的老公孩子統統曝光，就老實待着，等我下班，直接從地下車庫送你回去。”
白鷺氣得語塞，過了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她掏出手機，給赫連清編輯了一條信息，才點下發送鍵，手機就被華雅蓉搶了過去。
按下了關機鍵，直接丢進皮包。
“手機我替你保管，省得你待會兒上通告心不在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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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真正心不在焉的并不只有白鷺，還有回到老宅後的赫連清。
排骨下了鍋，赫連清的眼前卻不是鍋中的肉排，而是屏幕上白鷺欲言又止的小臉。他忍了很久，卻仍是沒能忍住，在微博上點下了顧潇翰的名字。
顧潇翰的微博清一色的影視作品宣傳照，不可否認，明星的臉龐極具吸引力。面對這樣美貌的一張臉，有幾個年輕女子能不心動？而他的白鷺呢？那張熱搜榜單第一名的照片，盡管模糊的讓人看不清真容，可身為與白鷺朝夕相處多年的赫連清，又怎會認不出？
白鷺曾在幼兒園告訴她，自己是清晨才飛回申城的，那昨晚她為什麽會上了顧潇翰的車？
應該是搭個順風車而已，或者是因為公事。赫連清試圖用理智來說服自己。可是，為什麽主持人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不否認？她甚至在主持人會否和顧潇翰在一起時，露出了狀似害羞的表情……
赫連清的腦子裏實在太亂，他忽然感到無法承受的疲倦。鍋中的肉排炖得酥爛，調料加了幾遍，他不記得了。直到晚餐時，赫連瑜只咬了一口便吐了出來，赫連清才發現自己做出來的東西那麽苦。
他羞愧的沖姚桂英和孩子們笑了下。
“抱歉，可能好久沒下廚，有點手生。”
他轉過頭去看在廚房裏忙活的黃阿姨。
“阿姨，幫我把留給白鷺的小排也扔了吧。”
姚桂英連忙攔着。
“扔了多可惜。就是有點鹹，我們北方人口重，白鷺那份兒你給她留着，畢竟是你親自做的。”
赫連清抿嘴笑着搖頭。
“沒事，以後我再給她做。”
然後，他将桌上的餐盤放在雙腿上，把自己推到廚房，默默的将一整盤糖醋小排連同給白鷺留下的那份一起丢進了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