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生活與浪漫
從二樓廣告公司出來，白鷺照例沒有等到電梯，一路小跑出了寫字樓。
将赫連瑜放回安全座椅的時候，赫連瑾伸着小手喊媽媽。白鷺抱着她安撫了一陣，發現赫連瑾的鼻尖紅紅的，小臉上還有淚痕。
“蜀黍，小櫻桃哭過了？”
赫連清沒什麽表情的點頭。
“她的水壺掉在座位下面去了，你幫她撿一下。”
白鷺趕緊彎腰把水壺找出來，擦幹淨了塞回赫連瑾手裏，又對着她一陣親吻，這才坐回駕駛位。系安全帶的時候，白鷺看了看赫連清，發現他表情很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蜀黍，你沒事吧？腿疼了？”
赫連清幾不可察的蹙了下眉頭，指尖抓了下毫無知覺的大腿。
“還好。”
白鷺即刻會意，趕緊把系好的安全帶又松開，伸手在赫連清的腿上心疼的按揉着，抱歉道。
“蜀黍，我遲了五分鐘，你不會怪我吧。”
“怎麽會？”赫連清勾起嘴角，聲音很低，卻沒有多少溫度。
白鷺心底有一絲猶疑，思忖着到底哪裏不對。發動引擎的時候，她問。
“回家我給你泡泡腳，再給你好好按摩一下？”
赫連清點頭，沒有接話。
等到車開出去一陣，赫連清才又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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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鷺……”他欲言又止。
“嗯？怎麽了，蜀黍？”
赫連清舔了下嘴角，難得的猶豫。
“白鷺，現在廣告公司的兼職是不是有點多？”
“不會啊，兩周才去一次。”白鷺以為赫連清是擔心她辛苦，笑着搖頭。“你放心，我身體倍兒棒，這點兼職算什麽？想當初剛認識你那會兒，從早忙到晚，我都沒閑着的時候。”
赫連清微微點頭，不自覺手指互搓。
“其實，老陳的公司現在也走上正軌了，收入還可以。你既然選擇休學在家，就該照顧好孩子和自己，不用再去想其他的。”
白鷺忽然心裏一跳，有種想猛踩剎車的沖動，強忍着平靜的語調。
“蜀黍，你是不是怪我沒有照顧好寶寶們？”
赫連清搖頭。
“白鷺，我只是覺得，你若有這個精力，大可以先回學校去讀書。”
原來又是因為這個，白鷺頓時有點虛軟，暗自在心底嘆了口氣，努力維持起笑容。
“我知道了，蜀黍。今天來公司真的是個偶然事件，我保證下不為例。”
聽白鷺這麽說，赫連清似乎也有些意外，他扭過頭看向車窗外。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
随後，兩人都沒有說話，短暫的沉默間，只有孩子們咿咿呀呀的兒語聲。
在等紅燈的間歇，白鷺又忍不住轉頭去看赫連清。
“蜀黍，我今天發工資了。晚飯後，我們出去逛逛，好不好？我請客。我們好久沒有去看電影了呢。”
赫連清沒有回頭。
“孩子們太小，還是讓他們早點睡覺吧。最近也沒什麽适合他們看的電影。”
白鷺有些錯愕，她以為赫連清會明白，她的意思是等到孩子們睡下，去過二人世界。沒想到，赫連清一心只想帶孩子們一起出游。
自從有了孩子，他們倆已經許久沒有兩個人單獨相處了。即便等孩子們睡下，兩人也是将眼前要處理的瑣事互相交代一下，便疲憊的躺下。偶爾歡愉，也是匆匆。
起初，白鷺覺得自己大概還不夠懂事，孩子們确實還小，離不開大人，作為父母犧牲一下，理所應當。可是等到雙胞胎過了周歲，如今眼看就要兩歲，他們倆依然沒有辦法獨處。白鷺的心裏，不知怎的，忽然有了一絲寂寥。
但是，很快的，白鷺又再次說服了自己。赫連清身體不好，出門也不方便。他責任感強，自然對孩子們放心不下。而且，白天勞累了一天，晚上還顧着孩子們和她，對她又始終那麽溫柔，白鷺覺得大概是自己自私了，該感到慚愧才是。
于是，她重新整理笑容，對着赫連清點頭。
“好啊，聽你的。晚上，給你按摩的時候，我去找個片子，我們一起在床上看。”
赫連清果然溫柔勾笑，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臉……
後來，赫連清始終有些提不起興致，白鷺沒有多想，只是再也不敢和他提兼職的事情。
回到老宅之後，白鷺下車去取輪椅，黃阿姨也從屋子裏出來幫忙抱孩子。出乎預料的是，跟在她身後的，竟然還有兩個人，是久未的楊祎與臺若兮。
楊祎被臺若兮慢慢牽着走過來，邊走還不忘開口笑。
“你們回來得也實在太晚了，耽誤孩子們收禮物。”
白鷺展開輪椅，從旁幫襯着赫連清從車內轉移，笑看着兩人。
“阿祎哥哥，若兮姐姐，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環球旅游這麽快就結束啦？”
臺若兮将赫連瑜從安全座椅中抱進懷裏，爽利的笑。
“只是因為想你們了。”
早前，兩人一直因為到底是否要舉行婚禮的事情，鬧得好一陣子別扭。最終，還是楊祎不得不妥協。臺若兮幹脆就讓楊祎辦了停薪留職，陪她周游世界。
兩人在四個月前帶着簡單的行禮，便踏上了旅途。每到一個地方，臺若兮就會拍一些照片，然後配上一些楊祎寫下的文字。白鷺對臺若兮始終充滿崇拜，自然對她那精致而堪比專業的攝影作品贊不絕口，而卻更讓她料想不到的是，楊祎的文字居然也格外生動，流暢優美，隐隐帶着惆悵的灑脫。
在伊斯坦布爾的時候，臺若兮拍了一張佩拉宮酒店的照片。燭燈昏黃，古老而奢華。幾乎很少人能留意到照片的一角，在那光影的交界處，一個英俊的戴着墨鏡的男人，靜靜的坐在那裏，時間仿佛靜止。
照片下，配了這樣一段文字——
有人說，“如果你在伊斯坦布爾呆一天，你會寫首詩；呆一周，你會寫本書；呆一年，你就什麽也寫不出來了。”時光交錯，寧靜與喧嚣中，你到底記住了什麽，又忘記了什麽？我不忍久候，只在此小歇片刻，讓兮告訴我這座古城的模樣。兮說，這裏曾經是世界的中心，就像兮在我心中的位置……
在佛羅倫薩，臺若兮更新的照片上，只有兩盤披薩。紅色醬汁、白色莫澤雷勒幹酪，和綠色的新鮮羅勒，是向瑪格麗特女王和國旗致敬的顏色。而卻有一只好看的男人的手，不經意間扶着淺盤的邊緣，為濃重的異域風情，增添了一抹沉靜的東方色彩。
底下的文字寫道——
據說是最正宗的意大利披薩，門面小、排隊長、态度差，越是這樣，兮越是不甘心。直等到饑腸辘辘，才坐進店去。兮告訴我這裏挂了一牆的照片，有球星、有帕瓦羅蒂、有總統。然而，我覺得這味道并不比兮讓我腹瀉三天的蔥油餅好上多少……
在巴伐利亞的高山上，他們在博文中留下了這樣一張照片。不同以往，這張照片完全失焦，甚至比一個初學者還不如，堪堪能辨出天空澄碧，仿佛有座古歐式城堡高聳在雲天之間，一抹虛化的倩影在畫面的左邊，只露出一把性感的鎖骨和曳地的蕾絲裙擺。
配文——
這裏是藍頂白牆的天鵝堡，你們一定能看到它的壯麗纖秀。阿爾卑斯雪山在它身旁綿長隽永，天鵝湖在它腳下沉靜猶如翠玉，蒼郁的林野環繞其中，白雲之下，正如它的主人路德維希二世所說，那就是“崇高的山與孤寂的衆神的黃昏”。這些都是兮告訴我的。然而，這些都不重要。在我們來到這裏的時候，開始下雪。兮告訴我她有些冷，我抱緊她，竟摸到她身上的婚紗。兮曾說不要婚禮，可在這裏，我仿佛成為了擁有全世界的國王。
…… ……
短短四個月的游記，“兮祎慢游”這個博文的粉絲已經超越百萬。人們在飽覽世界美景的同時，也品味着文中男女主角濃郁而深切的情感，同時又對那些并不能看清真容，卻足夠吸引眼球的男女主角充滿了好奇。
白鷺算得上他們狂熱的粉絲，每當看着他們更新的博文，白鷺都會禁不住感嘆，臺若兮該是醫生裏最會拍照片的旅行家。而說到最後，白鷺總不會忘記對楊祎再溢美一番。
“實在看不出，阿祎哥哥文采一流。”
這時候，赫連清就會淡笑。
“也不看是誰的筆友。”
原來，早前赫連清傷後從法國回來，在康複中心認識了提供免費心理咨詢的楊祎。兩人當時并不熟識，卻在偶然間關注了彼此的“道乎”賬號，每每看到對方的更新，兩人都會不由得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楊祎感嘆于赫連清文字之間的通達睿智，而赫連清則對楊祎率性不羁的文風頗為贊許。一來二往，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直到楊祎第一個暫居地租約期滿。
每每回憶曾經兩人最初在一起合住的日子，赫連清都會不自覺搖頭淡笑。
而白鷺則有些吃味。“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倆才是一對。”
赫連清揶揄。“這話似曾相識。若兮似乎也說過。”
白鷺一聲冷哼。“反正和阿祎哥哥相比，我有足夠優勢。”
赫連清挑眉。“哦？說來聽聽。”
白鷺大眼一瞪。“我的肚子能住得下你的孩子。阿祎哥哥能不能？”
赫連清失笑。“厲害了！”
聽出赫連清語中的調侃之意，白鷺佯怒着捶打赫連清的肩膀，兩人笑作一團。
那時候，白鷺覺得，自己一定就和他們一樣幸福……
臺若兮和楊祎帶來了許多禮物，孩子們哇哇亂叫着，在禮物中間竄來竄去。四個大人一同坐在客廳內的地毯上，圍着兩個孩子談笑。白鷺一邊幫赫連清按摩雙腿，一邊看着他愉悅而放松的臉，之前在回家路上的緊繃感總算消失無存。
深夜當他們要離開的之前，臺若兮挽着白鷺的胳膊，俯在她耳畔低語。
“你之前早孕的時候，防輻射服還有嗎？”
白鷺一下子激動起來。“若兮姐姐，你……”
話說一半，便見臺若兮緊張的做噤聲狀，白鷺連忙收了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