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生活之于愛
就在兩個大男人暧昧不明的時候,陽臺的門被人拉開。
白鷺端着一杯熱水,從客廳裏走了出來。她看了赫連清一眼,卻首先走到楊祎身旁。
“阿祎哥哥,若兮姐姐找你呢。”
楊祎似乎無所謂的抖了抖肩膀。“她沒事找我幹嘛?”
嘴上這麽說,身體卻很誠實,不待白鷺說第二句話,人已經朝客廳摸索而去……
待到楊祎走後,白鷺才将手中的熱水遞給赫連清,眼角卻瞥見了角幾上的煙灰缸,餘煙猶在。
赫連清抿着嘴角,有些不好意思。
“抽得不多。”
白鷺嘟起小嘴,淡淡的“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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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鷺怎麽會不知道赫連清肩上的壓力?
他傷後的身體,不适合再碰煙酒。遇見白鷺前,家裏連只煙灰缸都找不到。而如今每次白鷺幫赫連清脫下衣褲,總能在口袋裏摸出半包煙來。每每白鷺蹙着眉頭和赫連清生氣,他都很慚愧的道歉,說是在陳茂盛的公司應酬。
白鷺起初并不理解,為什麽赫連清要答應陳茂盛去公司坐班,她曾倚在赫連清的懷裏撒嬌。
“蜀黍,你為什麽要去上班呢?人家現在都不能去咖啡店打工了,你卻又不在家裏陪我。”
聽赫連清說要去賺奶粉錢,白鷺糾結起眉頭。
“我們那兒老人常說,一只羊是養,兩只羊也是放。奶粉那麽貴,你多炖些鲫魚,我努力當奶牛,全程母乳好了。蜀黍,不要那麽辛苦,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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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清又說,要去再提前請月嫂過來幫忙。白鷺更是搖頭成了撥浪鼓。
“黃阿姨已經很好,月嫂太奢侈了,不要再請。而且,我媽說她也會過來幫我帶幾個月。別看我媽嘴上不溫柔,做事可勤快,家裏的阿姨姐姐們生雙胞胎做月子,都找她去幫襯。”
這事兒後來就在赫連清的微笑中不了了之。
直到那天下午,白鷺接到一封來自珲縣,由自己父母寄出的挂號信……
寒假最後幾天,白鷺原本還想着和白楓商量買回去的火車票。誰知卻看到印着紅手印的欠條。白鷺捧着肚子便推開客房的門,一甩手将父親的信和欠條丢在白楓的臉上。
“你個小混蛋,明知道你姐夫身體不好,還賴在申城不走。知道你姐夫賺錢養家有多辛苦嗎?”
白楓剛開始還有些渾渾噩噩,撿起信來一看,立即清醒,站起身給白鷺賠禮道歉。
“姐,是姐夫讓我瞞着你的。”
白鷺心裏揪着疼,指着門口的方向尖叫。
“你下個月就要到學校報到了,還瞞着我?還有本事叫爸媽打欠條?趕緊把學給我退了,乖乖回珲縣去!”
說着,白鷺連肚子都不顧,爬上爬下的開始給白楓收拾行禮,口中還不忘罵白楓不懂事。
白楓最初只是垂着頭,可眼見自己那不多的行禮馬上要被收拾停當,終于也爆發了出來。
“姐,你怎麽那麽自私?從小爸媽就向着你,送你來大城市讀書。我呢?我中考的時候,省校體育生特招也被錄取了,你知不知道?可爸媽說實在沒錢,硬讓我留在了珲縣,還不讓我告訴你。我們都是親生的,好嗎?
“現在姐夫給我提供這樣的機會,我憑什麽不抓住?不就是二十萬一年嗎?你和姐夫在申城住別墅、開寶馬,姐夫不上班都賺好幾萬一個月,供我讀書綽綽有餘。
“姐,你放心,我和姐夫都說好了,我不是純心占姐夫便宜。我只是借錢讀書,等以後工作了,我一定會還給他的。我……”
“啪——”
一聲脆響,白楓和白鷺同時疼了起來……
白鷺舉在半空中的小手微微顫抖,甚至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連着說了三個“你……”,竟說不出整句話來。
白楓捂着被打腫的臉頰,頓時滿臉漲紅。
兩人對視了半晌,白鷺心底裏一絲歉意劃過,剛喚了聲“白楓”,白楓卻憤然轉頭,奪門而去。
白鷺連忙要追,不過才邁出兩步,便覺得肚子墜漲,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當晚,赫連清下班回家,發現白鷺并沒有像往常那般出門來迎接他,倒是住家的黃阿姨給他開的門。進門來,白鷺正捧着肚子從沙發上緩緩站起身,動作遲緩,臉色發青。
赫連清連忙将自己推到白鷺跟前,幫白鷺一同捧着肚子,扶她重新坐下,緊張的問。
“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白鷺卻盈盈的望向赫連清的眼底,久久沒有說話。
“白鷺,到底是怎麽了?肚子不舒服?孩子動的厲害?腰疼?腿又抽筋了?快給我看看。”
赫連清一連問了數聲,甚至要彎下腰去撈白鷺略微腫脹的腿腳。
白鷺卻搖了搖頭,拉着赫連清的肩膀,将他扶起坐正。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一只信封來交給他,淚水便也同時從小臉上撲簌簌滾落而下。
“蜀黍,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不過是娶了我,不必對我的家人也負責。那麽貴的學費,你會有多辛苦。蜀黍,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赫連清最看不得白鷺的眼淚,手忙腳亂的替她擦拭,将她緊緊的攬入懷中。
“白鷺,如果這些錢能換來你家人對我這個殘廢的認同,我甘之如饴。更何況,白楓是你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教育資源本就不公,我既然有能力為自己的弟弟創造更好的條件,為什麽不努力一把?”
白鷺知道赫連清怎麽想,他想讓白楓和赫連嵘享受同樣的待遇,想以自己的能力贏得父母的認可。可是,白鷺覺得自己不值得他付出這麽多,事實上他也不需要為她做這麽多,因為原本的他已經足夠優秀。
白鷺的心太疼了。赫連清原本清閑平靜的生活,因為有了她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原本那麽雲淡風輕,如今卻因為他變得渾身沉重。
白鷺甚至覺得自己為什麽不能像赫連清那樣毫不猶豫的斷絕和父母弟弟的聯系,這樣只有她和赫連清兩個人的生活,便會單純而無憂無慮。
然而,白鷺終究是放不下的。生活不是小說,婚姻并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
白鷺窩在赫連清的懷中,終于吞下最後一滴淚,擡起頭悠悠的看向赫連清。
“蜀黍,你信不信我?”
赫連清有些莫名。
白鷺的表情卻已經變得堅定異常。
“蜀黍,你信我!等我把寶寶們生下來,決不讓你一人養家。若我和白楓自己擔不起高中之後的學費,我和你保證,我一定把他踢回珲縣去。”
赫連清忽的有些想笑,還未開口,白鷺便氣鼓鼓的再次出聲。
“你就說信,還是不信。”
赫連清還是笑出了聲,撥弄了下白鷺額前柔軟的長發。
“我信。”他說的既溫柔又爽快,接着還想解釋。“但是,白鷺……唔……”
不等赫連清說完,他的雙唇已經被白鷺狠狠的堵住,猛烈的幾乎把他整個人推翻出輪椅。一雙小手攬着他腦後細短的碎發,指尖撩撥他白皙的耳垂,鼓鼓的孕肚頂在他知覺尚存的胸口,口中的小舌愈發靈巧的在他口中挑逗穿梭。赫連清頓時渾身酥軟,忘了呼吸……
待到白鷺放開彼此,赫連清依然有些迷醉,久久才無奈的低笑。
“白鷺,剛才你差點把自己的老公強 |奸了。”
“又。”白鷺咬着嘴角,邪魅的盯着赫連清,吐出這麽一個字。
赫連清一愣,頓時臉上發熱,仿佛半年前那撩人的一幕幕就在眼前。
他失笑,垂下頭低聲附和。
“又……”
卻在這時,又被那滾燙的一雙小手捧起了俊臉,迅速而猛烈的深吻了一記。
白鷺灼熱的眼眸奕奕的閃着光,妩媚甜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蜀黍,我愛你。”
……
晚飯後,白楓從外面游蕩了回來,在赫連清和白鷺面前深深鞠躬,幾乎将自己的身子完全折起來。
“姐夫,姐,我想明白了。我還是想留在申城讀書,求你們給我一年的機會。若我跟不上,我自己卷鋪蓋走人。”
白鷺心裏始終不怎麽舒服,又拉着白楓和他讨價還價。
白楓則垂着頭說。
“姐,換成普通公立學校,行嗎?”
赫連清坐在輪椅裏,拍了拍白楓的肩膀。
“要上就上好的吧。姐夫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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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當初,白鷺心裏仍是滿滿愧疚。她走過來依偎在赫連清的身旁。
“蜀黍,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我們早點回去吧。”
白鷺懷的是雙胞胎,将近六個月的孕肚,快趕上單胎臨盆的規模,幾乎彎不下腰,而孕肚的高度恰好就在赫連清的面前。
赫連清笑得不置可否,将耳朵貼在了白鷺的肚子上。
“小家夥們,有沒有乖?不要讓媽媽太辛苦哦。”
和以往一樣,赫連清溫柔的将白鷺環在雙臂之間,一手托着她微微凹陷的腰部,不着痕跡的按揉,另一只手則輕輕捧在她不可同日而語的孕肚上。笑容滿滿,幸福洋溢。每句話說完,他都會擡起頭來看一看白鷺,眼神裏盡是愛憐。
白鷺忽然心頭一熱,仿佛又陷入初戀,她緊摟住赫連清的肩膀,心中感慨萬千。
“蜀黍,謝謝你。”
“怎麽了?”
赫連清似乎并不明白白鷺的意思,拉着白鷺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白鷺肚大如鼓,在椅子裏只能坐進一小半,赫連清便始終伸手托着她的腰。而白鷺則去按捏那雙沒有知覺的雙腿,一圈一圈小心翼翼的搓揉,又像赫連清看她那樣,深深滿滿的回望進赫連清的眼底。
他們倆誰都沒有急于開口,仿佛只要這樣對望着彼此,便似天長地久……
“蜀黍,幸好你不是阿祎哥哥。”
最終是赫連清率先“敗下陣”來,月色下看不清他微微酡然的俊臉,只将自己喝過的那杯熱水又遞給白鷺。白鷺極為自然的放在唇間輕抿,卻始終那麽直勾勾的盯着赫連清看。
“蜀黍,幸好你不是阿祎哥哥。”
赫連清想了下,笑問。“你是說我比阿祎臉皮厚?”
白鷺肩膀一擰,“讨厭”。
果真,赫連清笑得更開。
白鷺則将腦袋倚在赫連清得肩膀上。
“蜀黍,若是你當初沒有那麽執着的拉住我,恐怕終其一生,我都找不到像你這麽好的男人。”
赫連清失笑。
“你的一生有多長?你的将來有多遠?你以後還能遇到的任何男人,似乎都能比我‘好’。”
白鷺原本還癡醉在自己的告白中,卻被赫連清一盆冷水澆了下來。眼角餘光又看到他下意識的捏着自己毫無知覺的膝蓋,白鷺氣的狠狠瞪他。
“他們好都是他們自己的,卻肯定沒有像你這樣對我好。我不管,全世界就只有你對我最好。全世界的男人只有你最好。全世界的人都不可以說你不好。就算給我全世界,我也只要你對我好!”
白鷺氣鼓鼓的說了一長串繞口令,說完自己都有些懵了。而赫連清則支着額頭,忍俊不禁,肩膀都止不住的抖動。
白鷺斜着眼睛看他一會兒,終究扁着嘴角去拉他的袖子。
“蜀黍~”她撒嬌。
赫連清長吸了一口氣,才平靜下來,也學白鷺的樣子斜眼看她,卻看見白鷺一幅委屈十足的表情,頓時心底一軟,伸手在她粉嫩的臉頰上捏了捏。
“白鷺,你的全世界那麽大,不可能只有一個我。”
白鷺一聽,頓時變了顏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極為認真的抓住赫連清的大手。
“蜀黍,我不知道一生有多長,将來有多遠。可是,你能不能答應我,無論将來我的全世界有多大,全世界的人對我如何。他們愛我也好、恨我也罷,可是蜀黍,唯獨你不要放開我。能不能一直像現在這樣愛我?”
白鷺就是這樣一個看似乖巧,實則大膽又勇敢的女孩兒。赫連清想,也許自己就是從一開始便愛上了這樣的白鷺。她那麽特別,那麽無知而無畏,有時單純得像個孩子,有時堅強得像個鬥士,有時又妩媚得像只充滿心機的小野貓。
認真的時候,白鷺眼中的光灼熱而充滿魅惑,猶如舞臺上璀璨的鎂光燈。她尖尖的下巴沒有因為懷孕而變得圓潤,細長的脖子依舊是舞蹈家那般挺拔,骨架分明的肩膀将孕婦服撐得都猶如時裝。
不知怎的,赫連清總會在眼前還狀似平凡的白鷺身上,看到耀眼的未來。那未來不知有多深有多遠,赫連清甚至猜不透自己是否也在白鷺那個又深又遠的未來裏。
可盡管如此,赫連清還是不舍得猶豫。只要白鷺開口,他便會不假思索的将承諾烙印,因為他篤定自己的未來不會變,自己的心意不會變。即便白鷺的全世界變大,大到必須展翅高飛,他依然會坐在這裏,長長久久的愛着,這個曾經和他嬌羞的向他許下全世界的女孩……
再次得到赫連清得承諾,白鷺心滿意足的依偎在赫連清得懷裏,攬着他的手指在孕肚上輕拍。
卻在這時,客廳裏傳來一聲“哐啷啷啷……”,緊接着是臺若兮咬牙切齒的冷哼。
“楊祎,看你幹的好事。”
話還沒說完,客廳裏緊接着又是一聲“哐啷啷啷——”,這次倒是楊祎顫着聲音讨饒。
“臺若兮,我……不……不是……你冷靜。”
白鷺聽了之後,窩在赫連清懷裏連縮了好幾下脖子。
赫連清失笑。
“是你騙阿祎出去找若兮的吧?”
見白鷺吐舌,赫連清用指關節輕輕敲了敲白鷺的額頭。
“調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