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猜忌
臺若兮踩着高跟鞋,居高臨下的睨着床上姿勢暧昧的兩個男人,冷哼了一聲。然後,蹬蹬蹬幾步走到落地窗前,一把将窗簾全部扯開,緊接着所有的窗戶都被敞到最大,動作之幹淨利落,不禁讓人幾乎嘆服。
冷風夾雜着鵝毛細雨一湧而進,将懸浮在空氣中的煙塵攪起一陣旋渦。床上的赫連清吸了一口潮濕的冷空氣,忍不住輕咳出聲。一直處于昏暗房間裏的雙眼,也因為不适應突如其來的光線,而微眯起來。
房間裏的一片狼藉,頓時顯露而出,床頭櫃上、床鋪旁邊,到處都是白花花的香煙灰,幾只早已磬空的香煙盒東倒西歪的散落四處。赫連清平日不抽煙,屋子裏并沒有煙灰缸,擺在床頭櫃上的喝水杯裏,便遭了秧,內裏塞滿了煙頭。一旁的櫃子上是一堆半濕未幹的衣褲,好像一堆從水裏撈出來的海帶。輪椅坐墊也全都是濕的,輕輕一捏還能捏出水來。
臺若兮面無表情的走上前,一把抄起裝滿煙蒂的杯子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随後,她雙臂環胸,氣勢淩人的望着赫連清不說話。赫連清則低聲咳嗽着,神色略顯尴尬。倒是楊祎摸到赫連清的耳邊,小聲問。
“兄弟,要不要我留下來挺你?”
赫連清還沒來得及回話,卻聽臺若兮猶如寒冰般的嗓音傳來。
“你怎麽還不走?”
楊祎當即縮頭烏龜一樣,立馬要朝門外摸。走到一半,突然手裏被臺若兮塞進一團濕乎乎的布團。楊祎低頭聞了聞,一股仿佛浸水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他嫌棄的扯動嘴角。
“這什麽玩意兒?”
“扔洗手間,我待會兒給他洗了。”臺若兮的聲音依舊冰冷刺骨。
楊祎微微怔愣了片刻,突然白眼一翻,激動地雙肩顫抖。
“臺若兮,你怎麽可以幫別的男人洗內褲?”
這一下,臺若兮那從來都沒什麽表情的精致臉龐上,忽然閃過一絲不可思議,轉而顯出少許淡淡的笑意。
“我倒是想給赫連洗內褲呢,可是他只穿紙尿褲。”
楊祎的大腦還沒轉過彎兒來,已經被臺若兮一把推出了赫連清的卧室。
楊祎摸索到洗手間,将那捧濕衣服一件一件的丢進洗衣機,确實沒有他以為的那樣東西。不過,所有的衣褲都參雜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楊祎這才明白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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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好洗衣液,按下清洗按鈕,楊祎從洗手間轉了出來。萬分後悔,自己剛才說的話。臺若兮會怎麽想,她是不是會覺得自己的心裏仍是裝着她的?
楊祎摸到客廳的沙發,将自己窩進去,腦子裏卻總響起臺若兮每晚回家後會說的話。“哦,不吃了,我有約會。”然後,她會回房間稍息片刻,很快再次甩門而去。
楊祎每次都會忍不住的猜測,她也許換了一套妖冶迷人的短裙,也許化了精致妩媚的妝容,也許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讓明眼人一看,便難以自拔的魅惑與性感。
每到這個時候,他都須萬般克制,才能努力說服自己不去過問,不去打擾。臺若兮的生活只能屬于更好的,他無權幹涉。可是,只有天知道,他壓抑得快要瘋了,以至于剛才臺若兮說要為赫連清洗衣服,他連摸都沒摸一下,就想偏。
臺若兮,簡直就是他這輩子的毒|藥。
不一會兒,臺若兮從赫連清的卧室裏走出來,直接進了廚房,從廚房裏揚聲道。
“阿祎,這兩天天氣不好,你多看着他點。”
不似平常,楊祎許久都未答話。臺若兮取了一杯清水,從廚房裏走出來,看了看窩在沙發裏神游太虛的楊祎,伸腳踢了他一下。
楊祎像是吓了一跳,連忙叫道。
“沒事兒你踢我幹嘛。”
臺若兮挑眉。“我叫你,你不理我。不踢你踢誰?”
楊祎“哦”了一聲,又窩回沙發。“你叫我幹嘛”
“我說這兩天天氣不好,赫連情緒不對,你多看着他點,別老是讓他往外面跑。”
楊祎忽然輕笑,語氣極酸。
“我什麽也看不見,要怎麽看。你那麽擔心他,自己跑過來看着他,幫他洗衣做飯好了。”
楊祎覺得自己真是腦子被驢踢了,竟然說出這麽弱智的話來。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楊祎緊抿着薄唇,強忍着心中的忐忑,不住翻飛的盲眼卻早已出賣了他。
臺若兮挑着妝容姣好的秀眉,盯着楊祎極不自然的表情看了很久,最後笑着嘆息。
“赫連确實不錯,符合我對男人的審美。可惜,他心裏已經有了別人。”
楊祎冷着臉沒有說話,臺若兮繼續說。
“但是喜歡我臺若兮的男人多了去了,分分鐘都能找一個讓我好好呵護的。”
“你……”臺若兮語氣輕挑,楊祎竟一時沒忍住。
臺若兮噗嗤一聲笑,坐在他身邊。
“怎麽,你嫉妒?”
“不可能。”楊祎咬着牙嗆回去,不自覺緊緊抱住靠枕。
臺若兮靠得離他更緊,貼着楊祎的耳畔輕聲說。
“那就好,今晚馬氏的二公子約我吃飯。你自己回家把行禮拿回來吧。”
楊祎忽然濃眉緊蹙,一下子轉過臉來,盲眼卻在莫名的方向亂轉。
“馬氏的老二是個花花公子,你竟然答應和他吃飯!”
“還說你不嫉妒?”
“當然不。”楊祎咬牙轉過頭去。
“那你管我?”說着,臺若兮就要站起身往外走。
楊祎急了,踉踉跄跄的也跟着站起來。
“我不是管你,我是替臺爸臺媽關心你,我怎麽說也算是你哥哥。”
“哦?哥哥?”臺若兮優雅的轉過身,隔着數步的距離,遙遙的看着楊祎,嘴角微微勾了勾。
“那既然你和我有這麽一層關系,那今晚就和我一起去吃飯吧。馬志超說想見見我的家人。”
滿意的看到楊祎緊張而糾結的表情,臺若兮繼續說。
“你不會不同意吧?哥哥。”
楊祎下午還是回了一趟診所,他的手機忘在了辦公室。他前腳才踏進診所,前臺Amy便叫住了他。
“楊醫生,中午有位小姐找過你。”
“哦?”楊祎停下腳步,側着耳朵,面向她。
“你走的時候說一個小時就回來,我就告訴她,你有急事回家一趟,讓她之後再打來。不過,後來她并沒有再來電。”
“有留姓名嗎?”
“是一位叫臺若兮的小姐。”
楊祎走回自己的診室,摸到桌上的手機,劃開屏幕後便傳來讀屏軟件的聲音。
“未接來電,臺若兮,12點37分。”
“未接來電,臺若兮,12點45分。”
“未接來電,臺若兮,13點02分。”
“未接來電,臺若兮,13點05分。”
……
原來,她并不是擔心赫連清才會突然出現在他們的公寓,原來她一直都還和從前一樣,和小時候一樣……
楊祎将墨鏡從鼻梁上取下來,用手指摸了摸什麽也看不見的眼睛,最後躺倒在寬大的老板椅上,用手掌将雙眼牢牢的覆蓋住……
下午五點,診所準點下班的時間,前臺聚攏了衆多醫生護士,尤其以女性居多。
臺若兮将她那輛豔紅色小轎車停在診所門外,踩着高跟鞋,儀态優雅的走進診所。
“我是臺若兮,約好過來接楊祎醫生的,請問他在哪個診室?”
其實,臺若兮字裏行間極為客套,可是她下巴揚得極高,嘴角沒有一絲笑意,神情倨傲,讓前臺小護士有點不敢接茬。
恰逢此時,楊祎已經脫了白大褂,慢慢的從診室裏走出來,聽到女孩子們竊竊私語,并沒有多想,便徑直摸到前臺。
“Amy,等下會有位小姐過來接我,你內線叫我一下。”說完,他想了想又說。“哦,來人是我表妹。”
前臺Amy頓時有些為難,眼神在一臉認真的楊祎的身上,和就站在他身旁,雙手環胸冷冷的看着楊祎的臺若兮之間,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楊醫生,你表妹是不是叫臺若兮?”
“沒錯。”
“她……她已經來了……就在你身邊……”
Amy已經說得極為小心,楊祎還是吓了一跳,幾乎撞上前臺的桌子。左手還不自覺的擡起,朝身前摸了摸。
“臺,臺若兮?你已經到了?”
臺若兮不耐煩的斜了他一眼,高跟鞋蹬蹬踩出兩聲脆響,一把拉住在空中胡亂揮舞的左手挽進臂彎。
“表哥,快走吧。我們要遲到了。”
說完,楊祎便被臺若兮連拉帶拽的扯出診所。楊祎似乎走得極不順暢,臨出門甚至還差點撞上診所的玻璃大門。
玻璃大門來回晃悠着,直到大家隔着玻璃門,看到臺若兮将楊祎惡狠狠的塞進車裏,才忽然爆發出一陣嘩然。
“楊醫生的表妹實在太漂亮了,不會是哪個電影明星吧?”
“怪不得楊醫生到現在都還沒女朋友,有這種表妹做參照物,眼光不高才怪。”
“楊醫生又什麽也看不見,怎麽比較?我看這個表妹看楊醫生的眼神,極為古怪。搞不好,根本就是楊醫生的女朋友。”
……
診所內,頓時沸沸揚揚,原來基情四射的楊祎醫生,并不是不食葷腥的唐僧轉世,他身邊早已經有了個性感尤物的女朋友……
楊祎被臺若兮從診所裏拽出來,踉踉跄跄,偏生人高馬大,臺若兮那輛豔紅色小轎車是寶馬的迷你系列,外觀小巧可愛,內裏卻十分狹小,他每次都要把自己團成一團,才能擠坐進去。這時候,也不知道臺若兮吃了什麽槍藥,動作兇悍粗魯,幾乎是硬把他搥進了副駕駛室。
楊祎坐在車座上,好不容易給兩條長腿找了個略微舒服點的姿勢,就聽臺若兮冷冷問道。
“怎麽,鄰家哥哥升級成親表哥了?”
楊祎臉上一紅,不服輸的回嘴。
“不是要好好扮演你的‘家人’角色嗎?提前适應起來。”
“看你在診所很受歡迎啊。”臺若兮語氣平淡中,帶着嘲諷。
楊祎依舊不甘示弱。“沒臺醫生有人緣,朝聖一樣,世人皆向往之。”
……
臺若兮說約會定在晚上7點,然後也不征詢楊祎的意見,便直接驅車帶楊祎來到了一家男裝名品店。
楊祎身材偉岸,任何一套西裝,都能穿出不可忽視的殺傷力來。可他卻一直冷着臉,下颚咬得死死的。
臺若兮替他打着領帶,冷冷的笑。
“怎麽不喜歡?”
“我又看不見,談什麽喜歡?”
臺若兮挑眉。“現在是我給你買行頭穿,花的是我臺若兮的錢,怎麽好像反倒是我欠了你好幾十億?”
楊祎沉默了片刻,然後語氣僵硬的問道。
“臺若兮,帶我出席,是不是很丢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