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舍不得
白鷺回到學校，不出預料的又成為同學們交頭議論的對象。可是，白鷺根本沒有心思去在意他們的竊竊私語。她的心裏已經亂成一團，只要一回想起早上離開前，赫連清那張英俊而落寞的臉龐，就止不住的酸楚。
赫連清低聲說，“我送你回學校”，然後那麽努力的想要将自己挪下床，卻不及她下意識的又退後兩步。
他說，“白鷺，你等等我”，然後去夠停靠在一邊的輪椅，雙腿在他身後被動而無意識的拖曳着，僵硬無力。白鷺心裏替他難過，一陣陣的心酸。她說，“你還生着病，不要下床了。麻煩你跟臺醫生和阿祎哥哥說一下，我走了。”
白鷺就這麽再次離開，沒有回頭。可是，她一點也不好，她無法遏制內心深深的負疚感。她不過與赫連清相識短短幾天，卻覺得自己對他有難以割舍的責任，她不想也不願看到他寫滿失望與挫敗的眼睛。
白鷺悵然，一天魂不守舍，下午的專業課上，更是被林舒婄罵得狗血淋頭。可是，她沒有太過在意，因為，她心裏對赫連清的牽挂，遠勝過周遭的一切。
放學後，白鷺來到“貓咖啡”，心不在焉的站到點餐臺的那一刻，黎曉朝她使了使眼色。白鷺順着她的眼神看過去，陡然一驚，差點忘記了呼吸。
黎曉說。
“他中午就來了，問你今天什麽時候上班，然後就坐在那裏等到現在。只點了杯咖啡，卻一口也沒喝。”
白鷺點頭道謝，說了聲“知道了”，便假裝埋頭做事，不去看向角落裏那讓她五味雜陳的身影。
黎曉走後沒多久，白鷺的手機就響了，她掏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發來了一條短信。
【白鷺，我是赫連清。】
白鷺猛的擡起頭，赫連清就坐在那裏，臉色蒼白，唇角幹澀，腰杆卻挺得筆直，就那麽定定的凝望着她。
白鷺迅速将手機塞回口袋，別過頭，命令自己不要去看他。然後，為剛進門的新客人點餐。關上收銀機的那一刻，她的手機又響了。
【平時，晚飯怎麽解決？有沒有休息時間？我帶你出去吃晚飯。】
白鷺猶豫了片刻，回道。
【店裏有雞肉色拉，我晚上不吃碳水化合物。你臉色不好，早點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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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鷺擡起頭，看見赫連清毫不掩飾的微笑，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手機鍵盤上迅速移動，好似在彈奏一只樂器。
【謝謝！好多了。】
白鷺把手機放回去，重新開始低頭做事，卻又忍不住去偷瞄赫連清。他就那麽一瞬也不瞬的凝視着她，偶爾雙腿輕顫幾下，他會不動聲色的伸出手捏按膝蓋，偶爾會突然掩嘴輕咳，但也會很快擡起頭，再次看向白鷺。
白鷺心裏變得更亂了，她倒了一杯熱水，悄悄送到赫連清的跟前。
“臺醫生知道你出來了嗎？”
赫連清捧起熱水杯暖了暖手，卻沒有回答。
白鷺拿出抹布在那一塵不染的咖啡桌上，随意抹了兩下。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吃晚飯吧。”
赫連清微笑，伸手撐着自己調整了下坐姿。
“你幾點下班？晚上在哪裏住？我等下送你回去。”
白鷺收起抹布低聲回道。
“12點。”
然後，她默默的回到點餐臺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赫連清也沒有再發短信過來，只那樣遙遙的看着她，一動不動。
白鷺覺得時間為什麽會突然變得那麽慢，那麽難熬。晚餐的時間早就過了，赫連清卻只喝了一口熱水。他的臉色很差，咳嗽似乎更加頻繁。白鷺無法克制的不去看他，不去擔心他。
正當白鷺糾結萬分的時候，赫連清從咖啡桌下移了出來，滑向門口。
白鷺心裏忽然沒來由的失落，又說不出的輕松。她看到赫連清略顯疲憊的伸手推門，沉重的玻璃門竟又把他的輪椅擋了回來。白鷺像是被人在心頭揪了一把，再也顧不得立刻跑過去為他把門撐開。
赫連清擡起頭，沖她笑笑。
“謝謝。”
他的嗓音暗啞，眼圈下泛着青，額際浮現出一層微汗。
“你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白鷺還是忍不住問。
赫連清搖頭，很平淡的笑着。
“沒有，我很好。過來的時候，沒有開車，我現在回去取車，等你下班，再送你回住的地方。”
原來他沒有開車，白鷺突然回想起昨晚赫連清難過得無法将自己挪上車的情形，立刻醒悟過來。她不由分說的伸手将赫連清推下斜坡，停在店門口，然後彎腰盯着赫連清的眼睛。
“在這裏等我，哪裏也不要去。”
白鷺迅速回到店裏和值班經理請了假，匆匆趕回赫連清身邊一路小跑。經過超市的時候，白鷺停下來想了想，然後把赫連清一并推了進去。赫連清沒有阻止，默默的看着她走進去，然後在農副食品處逗留，不一會兒手上多了幾只番茄，和一尾鳜魚。
“我會做的菜不多，回去幫你蒸條魚，再炒個番茄炒蛋，可以嗎？”
赫連清淡淡的笑了，将白鷺手裏的魚和番茄接過去抱在懷中……
回到家，白鷺不由分說的把赫連清直接推到卧室。
“你直接躺着吧，我做好端過來給你吃。”
赫連清有些無可奈何，仿佛自己是砧板上的魚肉，把白鷺看得滿臉羞澀。可當她轉身出去的時候，卻看到赫連清偷偷抓了一把藥丸塞進嘴裏。
白鷺在廚房折騰了一會兒，才找到米和油。淘米煮飯的時候，赫連清扶着輪椅再次來到她身邊，精神似乎好了一些，額頭上的碎發卻滴着水珠。他默默的将魚收拾幹淨，盛在盤子裏。然後，把油鹽醬醋從櫃子裏一一拿出來，碼在竈臺上。最後，竟還搬了張椅子，放在竈臺旁。
“廚房是根據我的需求改造的，你坐着操作，可能更舒服一些。”
白鷺切着蔥花，把敲開的雞蛋交到赫連清手裏，又忍不住說。
“其實，這些東西我自己都能找到，你應該躺下來休息。”
赫連清低頭攪着碗中的蛋花。
“你們平時感冒也直接躺下，什麽都不管，不去上課、不去練功嗎？”
白鷺一時語塞，但是她其實心裏很明白，赫連清怎麽能和他們比？除了頭痛腦脹，他一定還有許多地方不舒服。可是白鷺不知道該怎麽說，她害怕說出那句，“你和我們不一樣”。
白鷺開始炒菜的時候，赫連清又去擺桌子，兩個人默契的好像天生就是這樣一般。等菜上桌之後，白鷺看見赫連清幫她也備了碗筷。
白鷺搖頭，“我吃過了。”
“魚肉和番茄的卡路裏都很低，陪我吃一點吧。”
白鷺猜得沒錯，赫連清其實一直都很不舒服，雖然已經退燒，但是好像扁桃腺發炎得厲害，吞一口清水都惹得他緊皺眉頭。他一粒米一粒米的往嘴巴裏送，吃到索然無味，便開始幫白鷺挑魚骨，反倒是白鷺的碗裏都是菜。
白鷺看到他再也吃不下，便站起身，赫連清也跟着從餐桌後退了出來。
白鷺說。
“你不要送我了。”
赫連清擡起頭沖她笑了笑。
“沒事，我順便下樓散散步。”
“你真的不要出門了，感冒要多休息。這麽冷的天，就不要送……不要散步了。”說到這兒，白鷺又想了想，繼續解釋道。“我出來的時候，已經和值班經理請過假，今天不會再回去上班了。現在還早，學校沒有關門，我可以從大門走進去。”
赫連清再次擡頭仰望白鷺，笑得很輕松，然後開始低頭穿鞋。
“回學校更好，學校離我家更近。那裏綠化多，剛好透透空氣。”
白鷺看着他綿軟的雙腳，随着他穿鞋的動作搖搖晃晃，心中更不忍，一下子蹲下身。
“你真的不要送我了。你……你加我微信，我的手機號就是微信。我到學校給你發認證照。”
赫連清把鞋放下，靠在輪椅裏看她。
“校門一張，寝室樓一張，宿舍一張。”
白鷺腦子發熱，立刻點頭。
赫連清完全不給她反悔的機會，笑開。
“好，一言為定。路上小心。”
白鷺走出公寓樓的時候，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赫連清下了套。這時手機裏發出一聲提示音，通訊錄裏冒出一個新朋友。
【白鷺，我是赫連清。】
……
在白鷺入睡前，給赫連清發去了三張照片。照片發出去後不過一秒鐘，立刻收到了赫連清的回複。
【收到，謝謝！早點休息，好夢。】
白鷺覺得心頭暖暖的，這種被人牽挂的感覺真的很讓人舍不得。盡管屏幕上不再有新消息提示，可是白鷺依然抓着手機不願放下。當她入睡的時候，不過10點半，仿佛一輩子都沒有睡這麽早卻睡得這麽安穩。夢裏，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好像是赫連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