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暫住一夜
“你想吃那個東西麽?”
“什麽?”歡慶朝他看的地方看去,一群學生正在一家賣炸雞的小店門口排隊,熱熱鬧鬧的。
“你想吃?”聞着那香味,她有些餓了。
“我瞧着你想吃。”他笑了笑,拉着她往隊伍末端走。
兩個人一到,就被學生們嫌棄了。那很明顯的看奇葩的眼神傷到了江季帆。
“好臭!”一個誠實的孩子如是說。
更誠實的孩子們立刻拉開了和兩人的距離。
江季帆沉着臉,氣定神閑地拉着歡慶站在隊伍末端,任憑可憐的學生們不斷用眼神和細碎的耳語表達不滿,也沒動一下。不禁讓歡慶佩服起來——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麽些年,果然是高手!
歡慶也沒打算說話,忍着一直等到排隊輪到他們。
兩個炸雞,嗯。
“你好,四十元。”賣炸雞的小妹雖然也被兩人的氣味震懾到了,但到底顧客是上帝,雖然皺着眉,但也沒有說什麽。
江季帆點了點頭,摸了摸口袋,終于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的面色有了松動。
歡慶看他的表情,也皺起了眉。
他回頭看她,一臉尴尬,那眼神仿佛在說“我沒帶錢”。
歡慶站在原地默然想起今天自己出門的時候,扒拉過一下錢包,她拿了一張二十塊錢的紙幣出門。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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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們就要一個炸雞,謝謝。”
賣炸雞的小妹終于露出了一臉鄙夷的表情,順便看了眼高大帥氣的江某人……實在是可惜啊!就說世界上沒有那麽好的事情,長得又高又帥怎麽可能還又有錢呢?連個炸雞都買不起,也是醉了。
“我忘記帶錢了。”江季帆看着歡慶手裏的炸雞,心有點累。
“呵呵。”
“我真忘了!”他見歡慶不信,提高聲音強調。
“那你是怎麽到我家的?該不會一路撿垃圾、賣垃圾過來的吧?”
江季帆癟了癟嘴,“我用跑的。”
“……”
他看到歡慶并不怎麽相信的表情,又補充解釋:“我聽門衛大叔說你剛走沒多久,以為可以在路上追到你,結果……就到你家了。”說着有些惡聲惡氣,“還被那小子打了一拳。”
“該。”她轉過頭,就着炸雞吃了口。
“我也想吃。”
“這是我買的。”
“不行,我也餓了,好久沒吃東西了。”
他終于還是來奪食了,一路搶了她的炸雞吃了好幾口,惹得歡慶瞪他N次。他也沒啥脾氣,笑嘻嘻的,心情很好的樣子。兩人鬧騰了一路,總算是在天黑前走到了長河小區門口。
“好了,送到家了,我走了。”歡慶朝大門口看了眼,說着就要轉身。
“還沒到!”
“這不是長河小區麽?”
江季帆理直氣壯,“這只是我家小區門口,離我家還有段路。”
“……你有完沒完?”歡慶有些煩躁,“你這理由也太幼稚了,玩夠了就拉倒吧,我還要回家。”
“不行,做人不能食言,你要送我到家。”
“你想幹嘛就直說,玩這些虛的。”她甩開他的手,“等下送你到門口又來些亂七八糟的破理由這樣那樣的,就到這裏吧。”
“不行……”他下意識要留她,但一時間也想不出別的理由,“你就是不能走。”
歡慶被這個樣子的江季帆驚到了,“耍流氓?”
“反正我說了實話你也還是不會相信我的,那就耍流氓吧。”他說着,不管歡慶願不願意,就一把抱住她,擁着她肩膀就往小區裏走。
“那麽,實話是什麽?”
“去我家洗個澡吧。”他笑了笑,“我那沒女人衣服,先穿我的好了。”
“……”
他一臉的理所當然,“再不然讓你這樣回家去麽,那是不行的。”
歡慶白了他一眼,“我這樣回家去,也比在你家洗澡要安全點。”
“不行。”他一口回絕,“我不放心。”
“我不習慣。”歡慶突然站定,低下頭,語氣淡淡地說,“江季帆,我一點都不習慣你這樣。”
江季帆也停下來,嘆了口氣,伸手去摸她的臉,“可我做不到以前那樣對你了。”
“宋歡慶,我喜歡你。我想你留在我身邊。”
柔和的路燈光籠罩着他們,包裹了歡慶溫和的面龐。她安靜地半低着頭,一只手還被他握在手心裏。這是她曾經想過無數次的事情,總是想着想着就笑着睡去了。現在這件事發生在實實在在的生活裏,她沒有預想中那樣激動。
只是平淡而溫暖。
原來那些我們以為的驚天動地的詩句和場景,有時候大約只是煙火生活的碎語和便箋。不期然地出現在平凡的情節裏,貼在冰箱上或者放早餐的桌邊,我們看到了,随手采撷,有溫暖落到心間。
他又伸手抱住她,“洗完澡想回去,我送你回去。現在先去洗一下。”
她沒有說什麽,任由他拉着手往回走。
“鑰匙給你。”他說着從褲袋裏掏出一把鑰匙,“你先上去洗澡,我去辦點事就來。”
江季帆辦完事回到家裏,已經挺晚了。
客廳裏的燈還亮着,電視機放着聲音,那些恩來愛去的情節還在熱切地上演。看電視的人是早就睡着了的,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歡慶安靜地閉着眼睛靠在沙發上,懷裏抱着個枕頭。沒有像以前那樣,閉着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動,嗯,是真睡熟了。
折騰一整天,是累着了吧。
他想抱她去床上,可在旁邊沙發坐了半天,又有點害怕吵醒了她。潛意識裏,這個人要是醒來了,肯定嚷嚷要回家去——現在不是以前,換做是以前,歡慶是一定會留下來的。
他看了眼剛從商場買回來的女裝,又瞧了瞧歡慶身上穿的他的襯衫。他于是起身把那套女裝放到了卧室的櫃子裏,還是他的襯衫好看多了。
歡慶睡着的樣子很安靜,其實誰睡着都特別安靜,除去打鼾的天使。可歡慶睡着的樣子在江季帆眼裏,仿佛是特別安靜,跟普通人的安靜不一樣似的,他看着她的睡顏覺得內心寧靜,像是一種獨特的魔力。
其實從前他也發現了,歡慶安靜地在他身邊畫畫,又或者有時叽叽喳喳的時候,過日子的感覺是滿滿的。即便是頭疼過她跳脫的思維和連珠炮似的嘴,也覺得日子過得很快,每一天都在她的各種表情裏飛快地過去了。
直到她用滿含冷意的眼睛,笑着對他說不要認錯人。
從那以後,日子就過得慢了。
總是覺得好像一個上午要過去了,可擡頭看看時間,才是一個小時,接近中午的時間也沒到。做事情也總是安不下心,連設計圖和設計方案都難看進腦子裏。越是如此就越是煩躁,莫名其妙地發火,莫名其妙給人冷臉色……
那一段時間,他在本質上幾乎要接近一個更年期的中年女人。
而現在,他找到罪魁禍首了。
那個人叫宋歡慶。
江季帆想着就笑了,伸手去摸她的臉,才看到自己手上的髒污漬。他又收回手,嘆了口氣,回身進了浴室。
歡慶醒來的時候已經淩晨接近早晨了。
睜開眼借着一點點從窗簾縫透進來的天光,看到了熟悉的擺設。下意識地警覺起來,往身邊一看——空的。就她一個人睡在江季帆卧室裏的大床上。
江季帆呢?
她坐起身看了眼整個房間——那個人正縮在沙發上睡着。他卧室的沙發沒有客廳的那樣大,平日裏好像也就是坐坐而已,極少有用作睡覺的時候,現在用上了,跟他高大的身材杠上了,看去很不協調,他縮在那像是被虐待的大白菜。
歡慶輕輕一笑。
床頭櫃上整齊地疊着一套他的衣服,上面壓着她的手機。她撿起來看了眼,果不其然,有一大堆未接電話,基本來自于老媽和張若愚。若愚還發了一大堆短信給她,無非是要注意安全,不要被狼吃掉了雲雲。老媽看她不接電話,也是有點着急,但短信內容倒是比較看得開——囑咐她要愛護身體,記得避孕。
歡慶朝天翻了個白眼。
穿上衣服,朝還睡在那裏的江季帆看了眼,輕手輕腳出了門。
而江季帆,作為一個并不是那麽正人君子的男人以及自制力也不算太好的男人,睡在沙發上和很晚入睡是可以想象的。
他昨天晚上洗完澡,看到歡慶睡在那裏,差點就把她抱去客房了。好在回頭是岸,他微笑着又把歡慶抱到了自己的卧室。又差點睡在了她身邊,這次真的回頭是岸,他戀戀不舍地爬到了沙發上。
生米可以煮成熟飯固然是好事,要萬一不小心錯手扭了個原本要掉進自家院子裏的瓜,就一定不是好事了。每一個瓜都是有脾氣的,就像每一塊胖子身上的肉。
這種事,必須講究你情我願以及神志清醒。
天人交戰了幾個小時,他終于只是親了一下歡慶的臉頰,去沙發上烙了幾小時的大餅,沉沉睡去。
這一睡,就睡到了大早上。
等他睜開眼睛,卧室是亮堂堂的了,哦,床也是空蕩蕩的了。
咯噔。
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猛砸了一下。
她走了?
他利落地爬起來,在家裏轉了一圈,除了他自己還是只有他自己。
唯一讓他能露出一點笑容的,大概是她穿走了他給她放在床頭的衣服。那些髒衣服昨晚被他丢了。江季帆第一次覺得,人真的是不能作死,越作越死。早八百年知道今天會這樣,他幹嘛還要跟陸宜舟糾纏,還要留戀那個從小到大就沒有正眼瞧過他的女人。
身邊人走了,才懂得要珍惜身邊人。
那些樸素的真理真是太殘酷了。它們總是用樸素而殘暴的方式來教會我們。
他懊惱地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抽了一根煙,嘆了幾口氣。覺得打鐵還是要趁熱,于是去浴室洗了個澡,今天的計劃是要去認識一下昨天沒來得及認識的歡慶的父母——他們一定在不同程度上被吓到了。
洗完澡出來,才聽到門鈴聲。
眼睛一亮,江季帆什麽也沒想,穿着一條褲衩,手裏拿着一件T恤沒來得及套上,就去開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