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雜志社的衛生間在大樓內,樓裏還有其他的員工,走進走出的人還挺多,陶函和徐以青自然是不敢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本來跟着徐以青走,一上午看着這人不能摸不能抱的心裏癢,結果到了衛生間發現也不是特別隐蔽。
懷着滿肚子不開心,想着晚上回去抱個夠吧。
陶函放完水轉頭,看見徐以青已經在洗手臺前洗手,他太愛看徐以青的背影了,哪怕微微弓身洗手,脊梁都挺直,從後看頸脖又細長漂亮。
徐以青垂着眼,慢條斯理用紙一根根擦手指上的水,額發後梳,袖口貼着手腕卻絲毫沒沾水,有那麽一絲讓人心癢的禁欲感。
他擡眼,從鏡中看了一眼陶函。
陶函左右看,等最後一人出去,趁機從後面抱了一把徐以青。
“別鬧。”徐以青低聲說。
“哥哥……”陶函不管不顧,迅速在他的耳垂上親了一口就松開了,前前後後不過幾秒時間,但徐以青的耳朵就這麽一點點紅了起來。
陶函覺得可愛,徐以青已經轉身準備走了,他剛想跟上去,就看見外面進來一個人。
從鏡中看見那人的臉,陶函吓了一跳,幸好對方似乎尿急,根本沒理他,徑直走向了隔間。是之前英和天下的主編王主編。
徐以青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已經大步跨出了門外頭也不回,也幸好他走得快沒有迎面撞上他倆。
陶函想着這是《Cherry》的雜志社,為什麽這人會在這裏?
但無論為什麽,陶函絕不能讓他看見自己!
高高給的口罩幸好在兜裏,陶函直接戴了上來。快速回到了攝影棚,徐以青已經去準備了,陶函趁着高高還沒走,狀似無意地打聽:“下午還要做什麽嗎?”
“嗯?”高高剛吃飽,一臉生無可戀地灌自己可樂,抹了抹嘴,“兩套造型加單人訪問和群訪,累死我算了。”
“群訪?”陶函問。
“嗯,因為白總取消了幾乎所有的雜志和活動邀約,很多人邀不到,最後松口說可以這次有個短暫訪問,只能問關于電影的話題。”高高說。
陶函一點也不懂其中緣由,倒是陳珏在一邊一直沒開口,此時卻說:“白總好厲害……這樣還能順便調查一下電影的業內期待值了。”
“挺聰明啊你,弟弟。”高高看了他一眼。
“那現在怎麽樣啊?”陳珏問。
“之前開放了十家,後來發現不夠,才又加了五家。”高高說,“很多人還不能進入,還在乖乖等接下來的名額。”
“什麽意思?”陶函不太明白地看向陳珏,“這是很受歡迎的意思嗎?”
“當然啦!期待值簡直爆了。”高高說,“很多人覺得,今年夏秋的時候,徐老師絕對會是一匹直沖而出的黑馬。”
“黑馬我不太認同。”陳珏說,“我倒覺得可以用……王者歸來?”
高高聽完,非常認真地對着他鼓了鼓掌。
陶函的關注點卻在于,原來下午是有個群訪。
他暫時不能暴露出自己和徐以青有關系的事情,但更不想讓徐以青被這人采訪到什麽以至于讓他抓了把柄。
以至于陶函一下午都有點心神不寧的。
陶函沒想到拍了半個小時就是群訪環節,各家媒體先入場,說是在一個廳裏,其實滿滿當當擠了不少人。
高高進去檢查設備,順便給各個媒體餓位置貼了标方便辨認和入座。陶函說着要跟着一起去,進去之後,高高給他們一個個親力親為地貼了标。
“以前都這樣嗎?”陶函問。
“什麽?”高高低頭用指甲摳着貼紙,“哦……你說這些嗎,對啊,每次都是我。”
“這樣啊。”陶函點點頭。
“這都是徐老師說的,我跟着徐老師沒幾年,只要是有媒體群訪,即便現場有人布置,徐老師也要我們自己貼标,自己給他們放設備……所以這麽些年來,只要有訪問,他就很少不記得流程和這些媒體的樣子。每年年底做一些公關禮品的贈送,也都一個不差的。”高高終于把貼标給摳開,用手拍在凳子面上鋪平,“其實徐老師真的很細心……夏天了給發冰飲料,冬天了還準備熱飲,但幾乎沒有人知道他這麽做。最後徐老師出事兒了,他們只會往死裏寫他的不是。”
陶函手頓了頓,他目光落到那一沓還沒貼的貼标上。
“他是好心,他一直這樣。”陶函手從那些貼标裏慢慢翻找着,把那張英和天下的貼紙拿出來撕開,“但凡他真的有拉攏這些人的心思,也不至于跟今天這樣吧。這算什麽呢,說他善良還是傻。”
高高貼完,把幾個收聲話筒遞給陶函:“你把這幾個檢查一下,一會收聲有問題就麻煩了。”
“有什麽麻煩?”陶函問。
“那就收不了聲啊。”高高說,“現場那麽大,又聽不見又沒法錄進去了,後續整理也麻煩。”
陶函若有所思地看着這話筒了一會,手觸到了話筒下方的線,他眯着眼糾結了一下,就聽見高高喊他:“行了嗎?”
“差不多了。”陶函把話筒放下,“走吧。”
他走出門聽見高高還在絮絮叨叨說些什麽,陶函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暗自嘆了口氣,把剛才那種糾結的心情給強壓了下去。
徐以青很在意每一次的訪問,他默默地做了這些事情,如果但凡有一個人不能完成和采訪到,最後不開心的不是別人反而是徐以青吧。
陶函也只是這麽靈光一現,也沒有真的想去對收聲話筒做什麽。
“差不多到時間了。”高高看了眼手機,“我去喊徐老師他們,你和小陳就在附近逛逛也行,去圍觀也行。”
“不用幫忙嗎?”陶函問。
“不用啦,我搞得定。”高高揮揮手,“回見。”
“回見。”陶函說,“幫我喊下陳珏。”
下午媒體群訪正式開始。
雖然廳小,但滿滿當當擠着人,焦點也都是臺上的徐以青,陶函和陳珏縮在角落裏,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二人。
進來的媒體對號入座後,高高作為經紀人強調這場群訪僅可回答電影和雜志相關的問題,其他的問題不會做任何的回答和回應。
徐以青帶着之前拍雜志的妝面,坐到了中間的椅子上。
群訪開始後,各路媒體的問題盡然有序地開始了。
“徐以青您好!”一位男士先開了頭,“我們知道《無法拯救》這部電影現在正在緊張後期中,導演那邊的口風也非常緊,不知道您這邊會給我們透露一些什麽呢?”
徐以青手中捧着媒體話筒,因為額發撩起,他擅長眉部表達感情的微表情就被放大得更明顯了。
“《無法拯救》這部電影,應該會在六月初夏參加意大利影展。”徐以青說。
“具體是一個什麽故事呢,可以給我提前劇透一下嗎?”有人問。
徐以青頓了頓,笑道:“暫時不可以,其實很多你們都知道了不是嗎?”
“我們知道是講一些帶有禁忌題材的電影,您怎麽會想到要拍這部的呢?”
陶函聽聞擡眼,而高高聽見這個問題,下意識地從另一邊已經開始阻攔了:“這個問題徐以青不作回……”
“因為題材很棒。”徐以青已經開口道,“多少演員一輩子不能接觸這個題材,或是因為自身,或是因為公司,或是因為怕影響今後的仕途。他們多多少少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素錯過一個好本子。而我有幸遇見,更有幸出演,我一來要感謝公司,感謝開明的經紀人兼老板,他讓我能放心大膽地去接觸很多人不敢接觸的領域,二來……”
徐以青伸出兩只手:“既然大家都知道我已經退無可退,觸及深底,沒有什麽後顧之憂。我自然可以心無旁骛地去演這個角色。他不會給我帶來更壞的影響,大家只會把所有的關注點,放在影片和我的演繹上,這是我最想看見的結果。”
這段話一出,底下有一陣小小的騷動,高高放半空中攔着的手慢慢放下來,鎮定地對着下方媒體道:“好了,下個問題。”
“徐天王這次對合作的對象有什麽感想嗎?”
徐以青點點頭:“很優秀的青年演員,年輕,勇敢,有張力,我覺得大家可以期待一下,他真的非常棒。”
“下半年據說要舉辦演唱會了,徐天王準備得怎樣了?”
“不敢當。”徐以青雙目灼灼,“還是那句話,期待就好了。”
陶函看了一眼那邊的狀況,順便看了眼手表,想想時間差不多了,手拽了拽陳珏的手臂:“我去個洗手間。”
“不看了嗎?”陳珏問。
“不,就是……肚子疼。”陶函撫了下肚子,“一會回來。”
“哦哦。”陳珏點點頭。
“如果快結束三分之一的時候發個微信給我。”陶函說,“我不想錯過太多了。”
“知道了。”陳珏說。
“一定記得啊。”陶函晃晃手機。
陶函大步跨出門,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走進了角落裏,他左右看看四下無人,才拿起電話撥通了。
王主編的電話陶函之前特地留了,第一個電話主編摁了,第二個電話陶函打過去,對方說了句:“有點事”就挂了。
陶函看了眼手機,有點無語,才默默翻出了英石美的電話。
五分鐘後,王主編恭恭敬敬給他回了電話:“陶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有急事不知道是您看都沒看就給摁了。”
“哦……什麽事兒啊那麽急?“陶函狀似驚訝地問,“要不我……等會再打來?”
“沒沒沒,不急不急。”王主編說,“不是什麽急事,真的……所以陶先生這邊有什麽事情麽?是不是之前關于裁剪的事情啊,剛英石美總部的人來電話說您找我什麽的。”
陶函清了清嗓子:“其實也不是什麽急事,啊你別那麽擔心結果嘛…我之後去做了些其他子公司工作室之類的調查。”
“嗯嗯!”王主編非常真誠應聲,“怎樣?”
“娛樂公司太複雜了,和我多數接觸的公司都不一樣。有的藝人合約在這裏,又和另一家簽,被另一家用作營銷,這麽一來二去的那麽多合同傍身,有點難辦啊……”
王主編不敢說別的,耐着性子聽完後問:“哦,是挺難辦的,我們接觸過的一些藝人确實如此,但是和我們有什麽關……”
“我發現他們旗下還有些娛樂場所,這是幹什麽的?”
“哦,投資産業而已啊。而且自己娛樂公司版權都握着,做娛樂場所KTV一類的版權方面的事宜就會比其他公司要方便得多……不是陶先生這和我也沒什麽關……”
“王主編有事兒要忙嘛?”陶函一字一頓溫和道。
“……”王主編吞了口口水,“倒也沒有。”
“那我繼續說了……”
陶函用他毫無重點但句句又抓着重點的語速敘述交流到一半,陳珏發微信問他怎麽樣了。他才回電話道:“王主編這麽忙我真的不打擾了,改天請你吃飯。”
“啊……?”王主編顯然沒想到這個電話怎麽打到一半就挂了。
“不聊了,拜拜。”陶函果斷挂了電話。
過了一會,他掩着口罩假意從衛生間出來,看見王主編已經被攔在門外,期間早已錯過了群訪的時間。
陶函拍拍胸口,心想這事兒總算是過了。他也不好再進入室內,告訴陳珏自己想在化妝間坐會等他們就好。
陳珏:
——不過來了嗎?徐老師超級帥啊啊啊,我都想迫不及待看電影了。
陶函:
——說你花癡你不信。
陶函嘆了口氣,推門進了化妝間。化妝間裏空無一人,之前幾個化妝師都不知道去哪裏了。
正好沒人清淨,陶函直接一屁股坐下來,搓搓手,看見面前一排還沒收起來、攤了一桌子的化妝品。
他随後拿起了一根口紅,粉色透明狀似啫喱的液體,非常少女。陶函記得剛才化妝的時候化妝師就拿着個小刷子,拿着這液體擠出來擦擦擦在徐以青嘴上。
“……”這麽少女的嗎。
簡直不忍直視。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徐以青的樣子,其實好像也沒有太不忍直視。
陶函雖然是個彎的,可是身上向來沒有大多數人腦中心中對Gay的刻板印象,陶函總覺得如果他這輩子沒有遇見徐以青,可能自己會活得和大多數的直男一個樣,甚至比直男更直男。比如不解風情,比如審美災難。
再比如口紅,看見這支粉嫩得不得了的,就腦補了一下徐以青塗上去的樣子是死亡芭比粉。
他打開蓋子往自己手背上試了一下,咦,居然沒有顏色……
難怪了,徐以青的唇色看起來淡色,塗上去确實覺得嬌豔欲滴得挺想親……
陶函腦內在一百八十邁地開始開跑車,導致有人進門都沒有看見。高高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詭異的一幕,陶函正舉着自己的手背看,上面有淡色的口紅印子,笑得一臉春風蕩漾。
徐以青低着頭進來,撞到了高高後背上。
“怎麽了?”徐以青說着也跟着擡頭。
高高慌忙道:“陶老師您繼續,您繼續……”
陶函:“???”
後面陸續有人進來,陶函趕忙擰好了蓋子站起來讓位,看見陳珏進來了才往那邊一站:“訪完了?”
“完啦。”陳珏說。
陶函看看手表:“還有一套造型,一次單獨訪問,怎麽說也得到晚上八九點。”
“是啊,老師你累不累?”陳珏說。
“還行吧。”陶函喝了口水,看了眼話都來不及說就被摁在椅子上化妝的徐以青,“……倒是你,今天有什麽感想?”
陳珏垂下眼,蔫蔫道:“好辛苦。”
“辛苦就對了。”陶函拍拍他肩膀,“年輕人,做事哪兒有不辛苦的。”
“……”陳珏無奈地點頭,“又來了,陶老師真的越來越像我爸了…”
“你也越來越會怼我了。”陶函瞪他。
陶函坐了會無聊,看見陳珏在發消息,無意瞄了一眼,那界面和頭像如此熟悉,于是低聲道:“于梓連啊?”
“老師你怎麽偷看呢。”陳珏不滿道。
“我什麽都沒看見好不好。”陶函又側身回去,離他遠點,嘴上卻說,“聊什麽呢,他走了也快好倆月了吧,過得還不錯麽?”
“嗯……他知道我對演藝經紀人有興趣,今天跟着你去了拍攝現場,想問問我情況。”
陶函點點頭:“感情不錯啊。”
“老師……”陳珏低聲嘟囔,“別取笑我了,你明明知道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陶函對他豎起拇指,“你老師我今天教你,凡事皆有可能。”
“算了吧。”陳珏站起來,“徐老師好像化完了,我們跟着去看看吧。”
“好。”陶函說。
……
收工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陶函和陳珏都已經累得不想動,只想回家洗洗睡,陶函還想關心一下徐以青的時候,就聽見高高手拿着ipad和他在對流程:“明天恢複訓練,白總讓你九點來星閣報道,有聲音體能和舞蹈方面的訓練,然後陳老師正好從臺灣來,會請來指教一下舞蹈……沒了!”
高高把ipad一反扣放在胸口,呼出一口氣:“沒了……啊……對了!雜志那邊問去不去吃宵夜?陶老師一起嗎?”
“宵夜……”陶函雖然晚飯沒吃,現在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更感覺不到餓,“我就不去了,我累得不行了……你怎麽精神還這麽好……”
“我也不去。”徐以青雖然神色疲憊,但精神還不錯,把外套穿上之後指指陳珏,“把小朋友送回去。”
“好嘞。”高高說。
“不不不。”陳珏吓了一跳,“我自己可以走的。”
“沒事噠。”高高說,“正好和你聊聊。”
徐以青出了門,和那些還沒有下班呢的人一一打了招呼。雜志的曹主編送他到了門口,看着他道:“辛苦了啊,真不一起去吃點?”
“不了,你們還要加班呢。”徐以青說。
“替我謝謝白總,謝謝他給我們這個面子。我知道很多家雜志想采訪你都被推了,現在你也只接了我們。”
“這不是面子啊。”徐以青笑起來,“是真的覺得選擇你們是正确的,曹主編。”
曹主編搖搖頭,拍拍他肩膀:“我們交情那麽多年,無論如何,我還是感謝。之後的電影我們也會做專題的,到意大利去全程跟拍,一定要讓你在六月刊的所有平臺大放異彩。”
“謝謝,算算也是夏天了。”徐以青握住他拍在肩膀上的手,“到時見。”
“到時見。”曹主任笑意依舊。
回到家中,徐以青又站在客廳裏接了幾個電話。陶函已經去洗漱完畢,趴在床上不想動。
他也不覺得自己今天幹了點什麽,就是疲勞,健身之後還有肌肉酸痛感,此刻雖然沒有,但能清楚地感覺到是一天馬不停蹄後說不出的難受。
所以,徐以青是要經常面對這樣的馬不停蹄吧……每次想想對方習慣了的笑容,又心疼不已了。
陶函坐在床邊擦頭發,聽見卧室的開門聲。徐以青開門時已經洗好了澡,頭發吹幹了耷拉下來,穿着棉質的睡衣,和一整天光鮮亮麗的徐天王簡直柔軟得判若兩人。
陶函看了他一眼,對他勾勾手。
徐以青走到他面前,垂首捏住他下巴,指腹輕柔地蹭着:“累了嗎?”
“有……那麽一點。”陶函昂首眯着眼,像只貓咪似的輕微搖頭配合他的蹭動。
他忽然感覺到唇上一冰,驟然睜眼,就看見徐以青托着他下巴在他嘴唇上塗了什麽。
“下午看你對它挺感興趣,問化妝師要了過來。”徐以青垂眼看着他,“難怪你這麽認真看呢,塗在你嘴唇上也太好看了。”
“才沒興趣,我是在想它塗你嘴唇上的樣子好不好。”陶函說完,不知道為什麽渾身都有些興奮。
“那……”徐以青傾身過來吻住他,帶着他往後仰躺,他俯身撐住陶函身側的床墊,“蹭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