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陶函躺下來也不好過,洗完澡之後他把那暖爐關了縮回被子裏,露出個眼睛開始想事情。
微信上都是溫森發來的消息,陶函知道他對對方中途莫名其妙的退場耿耿于懷的。畢竟雙方都準備了一些,陶函還是抱病而來。
陶函一打開,就看見了他的話:
——fuck,你知道今天那人為什麽走嗎!
——他們公司有藝人吸毒還故意傷人被抓了。
陶函摸着一肚子日料,想着反正白吃了一頓也不虧,而且他本來也沒想着去幫那公司做什麽,完全是出于一種窺視對家的心理。
于是面無表情地回:
——這麽慘啊,替我表示哀悼。
反正和他也沒什麽大關系,談得下去就談,談不下去就算。
關了和溫森的對話框,陶函看見了陳珏發給他的微信,慰問了一下他今天的感冒。
陶函要不是知道這學生對于梓連的感情,都要覺得他對自己有意思。
陶函:
——你室友是不是今天又不在寝室啊。
陳珏:
——沒有,他好久晚上不出去了。
陶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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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麽神奇。那你還和我聊天?交流感情去吧,我要睡了。
陳珏:
——那晚安吧老師。
陶函:
——分享的歌呢。
陳珏:
——啊,忘了。
——[分享歌曲]
陶函:
——再刷幾天,我都要愛上他了。
冬天就這麽真的來了。
那場大雪之後,溫度持續新低,不知不覺都到了考試周。
陶函例行被安排了監考,一個大教室倆老師,一個是他,一個是被于梓連說那個對他有偏見的,非常讨厭的禿頂老師。
“你們都不許給我作弊,作弊我就告訴你們輔導員!你們下學期績點統統都是0,啊,0你們曉得意味什麽伐!多幾個零蛋,就都給我退學!”
老師在講臺上唾沫橫飛地講着考場規則,陶函抱着手臂,戴着口罩,靠在黑板旁邊的牆上看天花板。
看了一會低下頭,坐前排的陳珏正好一擡眼和他對視。
他在鏡片後兩個眼都笑彎了,對着陶函偷偷指了一下講臺上那位。陶函馬上聳了下肩膀,用口罩掩飾他的笑意,結果那老師講完,還轉頭看他:“陶老師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哈?”陶函一個沒忍住,應聲的時候笑出了聲。
陶函一笑,整個教室都跟着他一起笑了起來。
那禿頂老師在臺上氣得直拍桌子:“安靜!安靜!像話嗎!!陶老師你怎麽回事!”
“好好好,咳咳。”陶函擡手,手捏着口罩,用咳嗽掩飾笑意,“好了別笑了,開始考試了!”
整整兩個小時還不能玩手機,陶函本來想坐後面發會呆。結果端了個小椅子剛坐下,某處就忽然射來一道目光,講臺上,那老師直勾勾看着他,就差沒過來把他從椅子上揪起來了。
陶函沒轍,只能從凳子上站起來,來來回回走動。
走兩圈也是無聊,陶函開始現場閱卷。
任課老師在自己旁邊兜圈,學霸沒什麽特別大反應,學渣們就紛紛開始露怯了,陶函現在看這人後腦勺都能掂量出這人會不會做這題。
他晃到一人旁邊,從頭到尾看着這孩子的試卷。
——談談你對自然壟斷的看法。
答:老師,我沒有看法,我的夢想是開一家便利店,貨架上全是吃的喝的那種,但是我想想,現在便利店已經被其他大型企業壟斷了,我開的充其量是個小賣鋪,所以我覺得自然壟斷這個東西我對它唯一的看法就是,對我們不公平!它扼殺了一個孩子的夢想!
陶函手抵着口罩外面,覺得這真是個人才。
似乎是感受到了陶函的目光,這位未來的便利店老板擡頭看了他一眼。
陶函摁着他的頭扭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繼續做,繼續踏着步子向前走去。
這樣的人才可真不少,有些還索性趴在桌子上自暴自棄睡着了。陶函繞了兩圈,覺得當代大學生還是作業太少,想下個學期給他們多布置點。
陶函最後晃到了陳珏旁邊。
陳珏小朋友這卷面真是一等一整潔,他答得題陶函不動聲色給它算了算分,過肯定是穩了。就是那論述題寫得真是前言不搭後語,一看就是沒理解意思。
算了。
陶函搖搖頭,看見陳珏白皙的手脖子外露出一截紅繩子,繩子上面有個金色的吊墜。小孩兒手上有個金墜子倒也沒什麽奇怪的,怪就怪在陶函在上面看見了兩個大字。
“求過”。
陶函無語了,這什麽封建迷信的餘孽??還有這金墜子長得也很奇怪,像個怪裏怪氣的人頭。
他實在憋不住,趁講臺上的老頭轉頭看另一邊的時候,自己跟個作弊的人一樣擡手翻了一下他手腕。
于是他當場翻出了個柯南。
柯南還是他看過的為數不多的動畫片,暑假時候穿着個褲衩去徐以青家看電視,陶函膽子小,看見死人都不敢看,不敢看還偏偏喜歡每天六點守着電視看,怕得時候就鑽徐以青懷裏摟着他……
靠,考試呢,想什麽徐以青。
陶函走回了講臺坐了一會,看看手表:“還有十分鐘。”
下面有低低的翻卷子聲音,陶函無聊地在講臺上靠着,下面有個學霸已經來交卷子了。
陶函手撐着講臺翻卷子,答得完美又流暢。過了一會又有人上來交卷,陶函一看,這對比的……果然最後十分鐘提早交卷的不是學霸就是學渣。
鈴聲響了,所有人都陸續開始交卷。陶函和那老師一起把試卷理好,在文件袋裏封口,他才交由老師保管,和他道了別,陶函把自己的包背身上向外走去。
一路上還有學生在考場外對答案,和他打招呼,他走到門口,陳珏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忽然竄了出來。
“陶老師!”
“我正好要找你。”陶函抓着他手,把他手擡起來,“這什麽東西?”
“哦…柯南…”陳珏清清嗓子,“于梓連送我的。”
“好醜。”陶函說,“他有沒有品味的,送你這個幹嘛?”
“挂柯南啊!”陳珏理直氣壯地翻過來,“你看,還有個求過!”
“……看樣子你還挺喜歡??”陶函真是被他這認真的樣子氣笑了,把口罩摘下來,一臉服氣地點頭,“當代大學生還搞封建迷信,下學期你還選我課嗎?我作業給你多布置一些。”
“別了老師……于哥問你去不去一起吃食堂啊,問你晚上想不想一起打球。”
“走吧。”陶函看了眼表,“我晚上沒事。”
兩人有說有笑走到了教學樓外面,忽然有個手擋住了陶函的路:“陶老師。”
“……?”陶函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自從莫名其妙變成了網紅,遇見這種人的概率還挺大。陶函并不想和他過多糾纏,就說了句:“抱歉沒時間。”直接想走。
“是李經理讓我來接您的,陶老師。”那人道,“昨天和您吃飯的李經理,還記得嗎?您現在有空嗎?”
陶函頓了頓,重新打量了他一眼:“現在?”
“是的,李經理因為昨天公司出了些狀況需要緊急處理,一直對這麽快速離場感到抱歉,所以想現在和您繼續詳談。”
男人的話讓陶函覺得不舒服,他大概也猜到了這公司現在又急急忙忙居然還跑到學校堵他的目的。
陶函對着陳珏背後拍了一把,告訴他先去前面等自己。陳珏只能先走,忍不住回頭看了他兩眼。
陶函抽了根煙出來,給那男人也發了一根,點燃吸了一口,說道:“你們老板現在不找公關公司盡快□□企業形象,找我們做管理策劃的有什麽用。”
“這就需要李經理親自和您談了。”男人說,“車停在校門外,我們現在就可以走。”
“給你們老板帶句話吧。”陶函拍拍他肩膀,“如果他誠意想談,我們可以擇日見面。大家安安靜靜坐下來吃個飯。”
“您不肯和我去嗎?”男人問。
“這周六吧。”陶函說,“你們老板等不及就另請高明。”
男人電話請示了一下,得到了答案,才對陶函道:“陶先生,那打擾了。我們老板說周六請您去公司詳談,您看行嗎。”
“行,就這麽定。”陶函說,“麻煩您跑趟了。”
等男人走後,陶函迅速把事情和溫森說了一遍,溫森沒有回複。
他看見陳珏和于梓連站在食堂門口等他,一臉焦急的樣子。
“你怎麽了?”于梓連看向他,“陳珏說你被人攔住了。”
“幹嘛,以為我欠高利貸被逼債啊。”陶函直接向着食堂裏面走,“吃什麽?”
看見陶函沒事,兩個人也就不再追問了。幾個人點好了飯剛坐下,陶函手機就響了。
“老師,手機。”陳珏嘴裏喊着一口飯含糊不清道。
陶函正在用餐巾紙擦着不小心灑了滿手的湯,以為是溫森,不以為意道:“等我擦個手。”
于梓連坐在另一邊,湊頭去看,喊出聲:“——哥哥?”
陶函愣了一下,趕忙想伸手去抓,結果湯碗直接打翻灑了一盤飯裏。
“哎,你別激動啊,灑身上沒?”于梓連笑了兩聲,把他手機拎起來防止被湯灑到,丢給了陳珏,再看看,陶函臉都紅了,紅到了脖子根一層淡淡的粉紅。
于梓連看了他兩眼,說道:“陶老師,你臉紅什麽?”
“……沒。”陶函咳了一聲,“陳珏幫我接一下。”
陶函的本意是讓他接通了遞給他,生怕他萬一過了會才接,徐以青又把手機丢一邊聽不見了。他倆曾經因為這麽一來一去打電話打了快十分鐘才打通,打完就吵了一架。
他自己性子急,徐以青性子緩,陶函有時就嫌棄他磨磨叽叽的,後來想想,也就是想快點聽見徐以青的聲音。
結果陳珏腦子不轉彎,那起電話直接接了起來。
“啊……喂?”
電話那頭的徐以青明顯愣了一下:“喂?”
他喂完拿開手機看了眼屏幕,确認沒打錯,又把電話放耳邊:“喂?”
“哦您好!您是陶老師哥哥吧!”陳珏說,“我是陶老師學生,陶老師和我們吃飯呢,剛剛不小心把湯灑了正在擦,您等會啊……”
“你……”陶函今天真是要被他氣死,氣着氣着又想笑,他把餐巾紙狠狠團緊往桌上一扔,又從紙包裏抽了張繼續擦桌子,另一只手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你那麽喜歡聊,你和他聊聊吧,我這還沒擦完……”
“什……”陳珏雙眼在眼鏡後瞪得滾圓,“我……那什麽陶……陶老師還沒擦完他讓我和……和你聊會……”
“哈哈哈哈哈哈……”于梓連已經在旁邊先笑起來,笑得直不起腰,對着陶函豎了個拇指。
電話那頭的徐以青算是明白了點什麽,聲音柔和下來:“你是陶函的學生吧?”
“啊是我。”陳珏說,“……您,您好。”
“你好,他經常和我提起學校裏兩個小孩……是你們吧?”徐以青笑道。
“是。”陳珏一下坐直道,“真的嗎真的嗎?都怎麽說的?”
“說你們很有意思,很乖。”徐以青說,“等我回上海,哪天讓他帶着你們倆來一起吃個飯吧。”
陳珏馬上道:“這怎麽好意思呀,啊……那個,您聲音……”
“真聊沒完了。”陶函忽然開口,對他攤開手,“拿來。”
“啊……”陳珏還有點戀戀不舍的,“完了啊……”
陶函對他笑笑,站起來無情地奪走了他手裏的手機,貼回了耳朵。
“燙着沒。”徐以青直接問。
“沒。”陶函說,“你……工作完了?”
“嗯。”徐以青說,“早上和男二磨合了一下,有點找不到感覺,就想休息時候給你打個電話。”
陶函手撐着頭,用勺子舀着那湯泡飯,勉強吃了口低聲說:“……那給我打什麽電話嘛,還要我被迫聽聽你和別的男人的愛恨糾葛給你找找感覺?”
“你真是……”徐以青無奈道,“好了好了,開始找架吵了?”
“跟你開玩笑呢。”陶函說,“現在舍不得吵,行了吧。”
徐以青手上翻着劇本:“找不到感覺耽誤人家進度啊。”
“你別急嘛。”陶函說,“你越急不是越找不到感覺。”
“……也是。”徐以青說,“你旁邊有人嗎?”
“想沒人也可以啊。”陶函說,“我換個地方。”
“不不不……我随口問的。”徐以青說,“好了,導演叫了,我該挂了。”
“這麽快?”陶函說,“你和陳珏說的話都比我多吧。”
“嗯……我明天晚上給你打電話。”徐以青說,“想你。”
“我也是。”陶函說,“去忙吧。”
陶函挂了電話,擡眼看看那邊兩個人。兩人已經湊在一起刷視頻刷得笑得拍桌,根本沒有聽他的電話,陶函打完了,看了眼自己的湯泡飯沒有了胃口,又平白覺得心情特好,擡頭說:“別吃了,請你倆吃熱氣鍋去不去。”
“卧槽?”于梓連擡頭看他,“去啊!”
“老師你打完啦。”陳珏立馬激動道,“我的天,你男朋友的聲音也太像我男神了吧!!!”
陶函慌忙掩飾地咳嗽了兩聲,啞聲道:“讓你過過瘾得了……”
“真的像啊。”陳珏說,“天吶,真的像,連笑起來那個氣聲都一摸一樣,我……”
“等等。”一邊的于梓連忽然出聲。
他剛說完,陶函和陳珏都咯噔了一下。陳珏吓得大氣都不敢喘,雙眼斜着看向于梓連,發現對方正用一雙明明很柔美的桃花眼,眯着眼盯着他。
“男朋友?”于梓連低聲重複,“陶老師,你喜歡男的?”
“……”陶函把筷子放下,沒法反駁也不想反駁,只能點頭。
“你,還早知道不告訴我?”于梓連用手肘一把掐住他脖子,“你可以啊陳珏?”
“這事兒怎麽說啊啊啊啊……”陳珏委屈地在他懷裏哼哼。
“你喝多那次發現的嗎?”于梓連說,“你們他媽的是不是交換了好多小秘密啊。”
“沒沒沒……”陳珏拍着他手臂認輸,“我喘不過氣了于哥……”
陶函看着于梓連:“你會覺得惡心嗎?”
“惡心什麽啊。”于梓連說,“你看他每天在宿舍徐以青長徐以青短的我惡心過嗎?更過分是什麽,這人還拿臉蹭徐以青照片兒,你說我惡心過嗎?我他媽都習慣了,還不都是他給帶的?”
“……”陶函蹙眉看陳珏,“你什麽毛病?”
“???”陳珏半捂着臉,雙眼在鏡片後奶狗似的看陶函,“老師你罵我幹什麽…我覺得你今天特別兇…”
作者有話要說:小陳委屈,追個星還要被罵怎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