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周前徐以青打他第一個電話,他沒有接到。
陶函平時挺忙,尤其是這幾個月接了個項目,對方是個一夜暴富煤老板,對企業管理運營決策方面一竅不通。
陶函也不是缺錢,他有時确實有些玩票心理,想看看這樣的企業在環境中的生存發展。比教書育人要有趣得多。
徐以青是他的戀人。
大概是戀人,或許也不是。
他們一年來保持着一種微妙的關系。
陶函和他算是青梅竹馬,十來歲的時候和徐以青住弄堂對面,他比徐以青小兩歲,跟着徐以青長大。
十幾歲的時候開始發現自己的性取向,出國前表了白,然後開始了他們長達十年的異國戀。
他們曾經有個約定,等彼此都在自己的領域幹出一番成就,就回國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陶函一年前因為F大的人才召回計劃順利回了國,對于他而言,這個契機相當不錯,但他回國的那一晚,卻是于徐以青而言的一個噩夢。
他對所有娛樂圈的事情天性不敏感,也對國內的環境不熟悉,他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自己的戀人的事業究竟是個怎樣的高度,他也不能理解,更是很久之後才知道,自己回國那一晚,戀人親吻自己的照片被狗仔拍到傳到網絡上,他的戀人也是從那一刻起,一步步走下了神壇。
他覺得自己很一言難盡的渣。
他應該愧疚,但他又确實不知該從何愧疚,他本來會強迫自己關心關注一下戀人的消息,但又覺得活在屏幕那頭的人如此不真實。他會有一種難言的逆反心理。
那不是他的戀人。
就像廣播裏的歌手,手機屏幕的壁紙,牆壁上的老舊海報,都不是他的戀人。
他和徐以青就在這一年裏彼此吊着,互相折磨,看誰先在這段關系裏敗下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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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函有時心裏會怨恨,但有時也會想他,沒有人比他知道徐以青有多溫柔,但他們多數時間只能打打電話,自從知道照片事件後,陶函幾乎不會再提出和徐以青約會之類的話。他們見面一次,就一定會有事情發生。有一次狗仔甚至還找上門來,讓他掏錢買照片。
上周,徐以青給他打了個電話,他沒接到,徐以青只能給他留言。
我媽讓我喊你回家吃個飯,這周末。
陶函看見的時候已經深夜,他洗完澡叼着根煙,給徐以青回了留言:
——不了,我還沒想好。代我向阿姨問好。
徐以青電話就打了過來。
“那麽晚不睡。”陶函叼着煙擦頭發。
“你也沒睡。”徐以青聲音非常好聽,在夜裏還有一點啞,“……少抽點煙,你又在抽煙吧。”
“嗯。”陶函說,“我還有兩三個處理方案沒寫,沒有煙怎麽提神。”
徐以青嘆了口氣:“為什麽不來呢,我媽媽很想見見你。”
“因為我沒準備好。”陶函說,“我以什麽身份去……”
“男朋友。”徐以青說,“你是我男朋友。”
“是嗎。”陶函反問。
“不是嗎,你單方面和我分手了?”徐以青說,“我不想和你分手,也不允許你說。”
“我們半年前約會一次就被拍一次,我現在還記得那記者拿着照片站在我車前堵我的場景。有那麽多可以用錢擺拍的記者嗎?這次這個不為錢財,直接曝光呢?”
徐以青說:“……你放心吧,現在沒人拍我。”
“沒人拍你不也因為我麽。”陶函又點了根煙,打火機的啪嗒聲在徐以青聽得特別清楚。
“……你……你別抽了。”徐以青聲音有些哽,“我們有必要每一次說話,都這樣收場嗎。我現在不是因為你,你不要每次都拿這些話來說。”
“……”陶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搖了搖頭。
“說起來,你知道有人把你的視頻傳到了微博上嗎?陶博士。”
“什麽?”陶函愣了愣。
“你講課的視頻,我看見的時候很意外。點擊很高,都在稱贊你。”徐以青說,“說不定你現在比我紅了吧。”
“諷刺我嗎徐天王?”陶函說。
“不。”徐以青笑笑,“是真的有點羨慕。”
“不好意思寶貝,我理解不了。”陶函說,“羨慕什麽?”
“好。我知道你理解不了……”徐以青聲音逐漸淡了下去,陶函捏着電話,以為徐以青又想沉默到底,電話那頭卻忽然提高聲音道,“你理解得了什麽呢?!你有心思去理解嗎?你試圖去了解過我的生活嗎?我有時只是想告訴你我想你,我想見你,但為什麽我們倆永遠像有吵不完的架呢??”
“我理解你什麽生活??拍戲?唱歌?不好意思我真的理解不了!”陶函也火氣上來,對着電話道,“娛樂圈?那不就是個職業,你指望我理解什麽?!”
“我不指望。”徐以青說,“…我只是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我們四個月沒見了,我算着日子呢。”陶函說,“我能理解的你的職業,就是你永遠不屬于我一個人,我只會因為這件事煩躁。”
“是我不夠好。”徐以青說,“但我不想吵架。”
“我也不想。”陶函揉了把被煙熏得發脹的眼,“我不知道什麽視頻,我也懶得知道,和阿姨吃飯的事我會想想………和阿姨沒有關系,我害怕見你而已。”
“我知道了。“徐以青說,“早點休息吧。”
“晚安,我愛你哥哥。”陶函說,“我真的愛你。”
“嗯。”徐以青挂了電話,沒有回他一句“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