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聽得出段山柔扶着牆過來,手指擦過粗糙的牆壁。
他可以聞到他的氣味,幽微的,暗啞的氣味,甚至還有一些暧昧的威壓。
龍景沒有意識到自己擡高了脖頸。
他看見他的鼻子尖,從病房的轉角處出現了。再是他的手指,他的眼睫。
雖然段山柔的形象此刻确實有可指摘。衣冠不整,褲腿上落灰,見髒了。
龍景想要笑:他一定是在哪裏吓得跪倒了。丢人啊,段山柔!
于是他開口,他要取笑這個狼狽不堪的、向他奔來的α。用他一慣的方式,他要挑起眉毛。
然而他的眼淚并不這麽想。
他的喉嚨極幹澀,急劇地收緊起來。
這眼淚兜了太久,如今終于能灼熱而痛快地滾落下來了。
他的嘴唇張開,眼淚落在其中,将話音沖得輕而綿軟,軟得足以讓他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的期待。
“山柔,山柔……”
二十九 龍井
段山柔的荷爾蒙随着龍景的話音洶湧而出。α的氣味,編織成為鎮痛的棉被。
他坐在床邊,俯下身去:“我在,好寶貝,我在……”
龍景的眼神因淚水而顯得閃爍。他的眉心顫動,接着擡起一邊的手臂,輕輕地将段山柔的脖子壓低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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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段山柔平生第一次看見龍景如此不加掩飾地,盡情地嚎啕。他的臉埋進段山柔的肩頭,聲音低沉而濕潤:“你終于來了……”
段山柔的體溫,漸漸地覆蓋了他的知覺,令他失去了一切防線,只是固執地呼喚眼前人的名字。但是名字是遠不足夠的。龍景的眼睛通紅着,在喘息的間隙,略微地擡起臉,吻住了段山柔。
尋常,又不尋常。
段山柔的回吻很輕,愈是吻,愈是慢慢地親到臉頰上去,将他的眼淚吻淨。
段山柔的面色回潮,他是被喜悅浸潤的,他抵着龍景的額頭,是孩提時候的語氣:“龍景爸爸,為什麽哭了呀?”
龍景仰着臉,嘴唇飽滿而緋紅。
他擡眼望向段山柔,望向他的青梅竹馬,他的丈夫。
他與段山柔的時間,在此刻顯得尤為曼妙。
龍景的手指撫摸過段山柔的嘴唇,千百次地呼喚過他、吻過他的嘴唇。
一切如同回到情愫的起始。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山柔媽媽……”
——
龍景的氣聲平息,卻不松手,只是在段山柔的肩頭呼吸。
男性Ω的孩子,向來要去觀察室。又是早産,更需特殊護理。
“我想看看他……他太小了。哭的聲音,也很小……”
他竭力地回憶,通紅的一團,與他相連着,驚鴻一瞥。
段山柔的胸膛貼近龍景,氣味變得平緩而溫暖:“龍景曾經也是那麽小一個,是不是?”
龍景聲音漸漸帶笑:“我比他大得多,我出生的時候……”
段山柔假裝認真地思考起來:“要讓他像你一樣地,好好地長大,那麽就叫他……小胖?”他的下巴蹭過龍景的脖子:“好不好?”
龍景的拳頭松松軟軟,捶向段山柔的肩胛,破涕為笑了:“不行!”
段山柔靈感頻出:“好,不叫小胖,那叫鐵觀音,或者碧螺春……”
龍景萬沒料到,他笑得過于用力,腹部疼痛發作,只好一口咬上了段山柔的肩膀。
龍景轉入單人病房後,他的媽媽最先向龍景提供了這個嬰兒的真實訊息。
此前段山柔曾去看過,由于不能拍照,只是狂喜地向他:“像你,也像我……”
龍景尚處觀察期,是還不能随意走動的。他聽着這句廢話,向段山柔的腦袋一彈指,也笑起來:“白癡!”
“小時候好看,長大了也難講,”龍景的媽媽轉過身,仔細端詳起段山柔的眉眼:“要說像,是有些像小段的……”
段山柔害羞,勺子伸向龍景:“還小,看不出來的。”
龍景不由得和母親争辯幾句:“段山柔還不夠好看?”
他這話音落地,猛地回味過來,才知失言,趕緊一口含住了飯勺,不再看段山柔了。
三十、窗外
龍景在兩天後,接過了護士手中的襁褓。
“長得很白,剛剛睜開眼睛,這個孩子一定喜歡笑的……”
皮膚細嫩,過于薄,透出血肉和筋脈的顏色。既是他的血肉,也是龍景和段山柔的血肉。
雖然小,卻能看出他的眼睛圓。嘴巴張開,沒有發出什麽聲音,只是嬌裏嬌氣地咧着,嘴角邊的兩團肉,随之軟而圓地鼓起來。
他不會說話,龍景看着他,竟然也忘了怎麽說。
他預想了許多次這個孩子的樣貌,卻都不如他懷抱中的如此符合自己心意。
段山柔倒沒有手足無措。他的興致極高昂,他伸一根手指,繞到孩子的眼前,慢慢地打圈兒,逗他:“噢、噢……”
這個孩子在龍景的懷中,随着段山柔的聲音,左右地扭動起來,是作為小小的回應。
龍景擡起頭,他的眉毛生動地擡起來,剛想要笑,卻又百感交集,半晌才說出話來:“他、他在沖我笑……”
段山柔直起身,将龍景輕輕地一摟:“是沖你笑,笑你怎麽還不給他取一個名字呀?”
龍景在護士面前,通紅着臉,向段山柔湊近了:“……叫什麽好?他會不會不喜歡?山柔,你覺得……”
段山柔看向窗外,這位取名聖手,終于不負衆望,随口叫下來了:“就叫白雪吧。”
白雪顯然不是公主。他目前由他的龍景爸爸抱起來,在滿溢茉莉香氣,與薄薄奶香的懷裏,為了這個聽不懂的名字而傻笑。
段山柔詢問他本人:“好不好?白雪?”
白雪看向段山柔的下巴,要伸手去摸。
段山柔從他的咿咿嗚嗚中分辨出來,立刻向龍景報告:“他說很好!”
龍景發笑,腦袋側着,向段山柔的腰上一頂:“白癡。還不如碧螺春呢!”
哺乳這件事,似乎是Ω的本能。
龍景在解開衣扣後,忽然覺得脖子沉重,不能夠擡眼看段山柔了。
确實不能夠。
他的胸脯飽漲起來,發白。
乳頭沉軟,乳汁爛溢着,将單薄的內衣暈出兩團痕跡。
他的手翻起衣服下擺,邊沿蹭過去,擦得一顫,原本窩在扁而軟的縫隙中的乳汁,流落下來,蹭過他的手心。
他的手指銜起自己的乳頭,過于松軟,甚至不需要用力。
龍景聽見兩聲吞咽,分別來自于兩個人。
白雪小朋友在龍景的手臂裏,哼哼唧唧地吮吸。沒有牙齒,只是憑本能咬來咬去。他對龍景的這塊地方很感興趣,奶腥氣裏裹着的茉莉,他似乎能感受得到。
龍景的胸前含混淋漓,被他折騰得漸漸地紅腫。
段山柔坐在旁邊,手裏的毛巾險些垂落下來:“龍景,疼不疼?要不揉一揉?”
他這話本來是發自真心,沒有別的意思,但是龍景聽在耳朵裏,臉頰立即發了紅。他将襁褓抱高起來:“段山柔,別看着我。”他略向後仰,腰間笨拙地一扭,床鋪軟下去,輕微地一聲響動。
不說則已。
段山柔原本由龍景催發出來的幽微氣味,一時間濃厚起來。
段山柔卻沒說什麽,只是溫和地微笑。他擡起手,蹭了蹭白雪的臉頰。
但是龍景察覺得到。
他的α在索求他。
這就是 茉香奶茶嗎?
三十一、鼓裏
龍景沒有說話,他垂下眼睛,乳尖紅腫着,在口水和稀薄的奶白汁液中顯得模糊。
白雪小朋友吮吸的力氣愈來愈小,腦袋歪向一邊,是要睡着了。
段山柔單手将他接過來,托放進一側的育嬰床。随後拿起毛巾,小心地要去清理龍景的胸口。
那股若有若無的威壓,此刻又強烈了起來。
龍景倚靠在床上,一把握住了段山柔的手腕。
龍景略有些遮掩地注視他:“我可以用手幫你。”
段山柔一愣,他的手懸在半空,繼而完全地面紅耳赤起來。他慌張地看向白雪,将襁褓攏緊:“龍景,你怎麽、不能說這個……”
龍景采取放任态度:“沒事兒。他聽不明白。”
段山柔的臉通紅着,将白雪放進一側的育嬰床裏,小聲地,支支吾吾起來:“我覺得,小孩子還是、還是不要聽……”
龍景略俯下身,朝向床內漸漸安靜下來的白雪,蹭了蹭他的額頭:“我和你爸爸有事情要商量,你不準偷聽。”
這是段山柔頭一次聽見這個稱呼。
他從未料到從龍景嘴裏說出這個稱呼,能夠讓他如此動搖。
他十足地羞澀,摸着鼻子,傻裏傻氣地回味:“我是爸爸了……”
他的雙臂撐去龍景的兩側,将自己完全地貼近龍景:“龍景,我是、我是……”
龍景的手臂環過了段山柔的脖子。
是龍景先拉過段山柔的領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