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流完了沒有?”
段山柔的臉還紅着,把紙團拔下來,趔趔趄趄地跟着龍景走了。
龍景是Ω的消息漸漸傳開。
剛做完檢定,沉浸在新鮮熱乎勁兒中的小孩談論的事情大致相同。不久便有α來詢問龍景,盡管并沒有什麽惡意:“龍景,你真的能生小孩兒嗎?”
龍景不說話,拳下帶風,一把橫向這個α的肚子。
段山柔在龍景的身後坐着,吓得汗毛倒豎。他手上的筆直愣愣地掉下來:“龍景,別生氣呀……”
龍景心平氣和:“我沒有。”
段山柔咽了一口懸在喉中的唾沫,把筆重新握住:“就算真的是,你也、你也不會有他們的小孩兒的。”
這句話引得龍景下意識地就要頂嘴:“那我有誰的?”
他這話一出口,立刻覺得有些不對勁,嘟嘟囔囔地:“段山柔,你也欠揍。”轉過臉去了。
段山柔在他身後,險些将筆撅斷了。
段山柔是α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并在廣大Ω之間流傳。
——他開始收到情書了。在他的抽屜裏,不同的字跡,有時附上一兩塊巧克力。
他受Ω歡迎的原因比較顯而易見:溫柔,沉默,看起來體貼。
龍景起初并不知情。然而近來有Ω偷偷向他打聽段山柔的作息時間,才終于引發了他的疑心:“你要幹什麽?”
這位Ω的眼神瞟在地上:“你說呢?”
Advertisement
龍景的嘴唇微微地張開,略有些警覺:“你也要揍他?”
對方顯然哭笑不得:“我好和他一起出來玩呀!”
龍景的嘴巴還張着,卻沉默了。末了這個Ω歪着頭,小聲地:“你不會也看上他了吧?”
龍景一愣,他沒有料到段山柔還有這種才能:“什麽?”他眨了眨眼睛,眉毛不自覺地皺起來:“不是。”
“那你告訴我呀,他什麽時候有空?”
龍景看着他的眼睛,一時間舌頭有些打結。
“星期六。”
星期六的下午,一般是龍景約定俗成,去段山柔家裏玩的時間。
龍景的手臂立刻被他抱住:“謝謝,謝謝!要是成了,我請你吃飯!”該名Ω過于欣喜,一陣風地走了。
龍景坐在原地,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也是,天下朋友千千萬,段山柔為什麽非得跟他龍景一塊兒玩呢?他跟誰玩還要經過你龍景的同意嗎?随它去,他愛跟誰玩就去跟誰玩,挺好,挺好。星期六的下午,你好好地玩兒去吧。
龍景吸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剛才一直将後槽牙緊咬着,這時候有些僵了。
龍景約經歷了十五個小時,反悔了。
說他反悔,他是不會同意的。他只作為朋友,在上學路上關心段山柔:“你星期六下午,有沒有安排?”
段山柔沖他笑:“你不是要來嗎?”
龍景看着他的眼睛,細長的單眼皮,眼睫不長,利落地眨。
眨得龍景喉嚨一顫。
“我以為,”龍景迅速地扭過頭去了,越走越快:“我以為你另有安排。”
六 陷阱
這件事情于龍景而言,其實不太尋常。他是從不懼怕缺乏玩伴的。從前在小區空地上一呼百應,區區一個段山柔,跟在他屁股後面傻笑,不值一提,可有可無!
于是龍景在星期六的下午,剛過12點,就到了段山柔家裏。
他在進門前鼻子翕動,聞了聞。
他在聞有沒有陌生的味道。這個舉動是下意識的,他自己并沒有能夠反應過來。
這兩個人的相處方式相對和平:游戲機一打開,手柄牽線過來,段山柔坐上沙發,抱本書,龍景席地而坐,背靠段山柔的小腿。
這種姿勢是比較方便的,譬如龍景此刻就能用腦袋一蹭段山柔的膝蓋:“餓!”
段山柔毫無異議,從沙發旁邊撈來一盒巧克力。龍景拿着手柄,目不轉睛,側過臉咬下去,通過舌頭辨別:“巧克力?你什麽時候吃巧克力了?”
段山柔的手懸在半空,有些不好意思:“方小亭送我的。”
所謂方小亭,就是那個向龍景打聽過段山柔的Ω,就是那個眉目清秀、弱柳扶風的Ω。
巧克力在龍景的舌頭底下沉默地融化了。
他沒說話,手柄的摩擦聲代替他發言,半晌屏幕上跳出一朵巨大的煙花:單人模式最高記錄。
龍景不餓了。他一言不發,自顧自地開始下一局。
段山柔不曉得是哪裏得罪了他:“還吃嗎?”
龍景的脖子僵硬,背從段山柔的小腿上脫離開來:“你留着給他吃吧。”
段山柔莫名其妙:“我為什麽要留給他吃?”
“那你為什麽要收他的巧克力?”
龍景幾乎是押着段山柔的話尾,脫口而出了。
電子游戲的背景音将空白填充起來。
“什麽?”段山柔的小腿繃直了。他隐約覺得此刻是不同尋常的,龍景的答案将顯得意義非凡。
龍景又沒聲了。段山柔的眼睛掃下去,瞥見了他的耳根:遮掩的、瑟縮的粉紅色。
然而龍景的發言與如此暧昧的顏色毫無幹系:“沒什麽。随你的便。”
謊言使得灼熱的紅色漫上來,将龍景的耳朵浸透了。
段山柔俯下身,他的手臂虛虛地環住龍景。他将下巴試試探探地,最終擱在龍景的寸頭上:“真的嗎?”
有一層透着光的紙,橫亘在此二人中間。
龍景的手一頓。
段山柔的下巴輕輕地摩挲:“可是如果龍景、如果龍景你能給我的話……”
龍景的眼睛發直。他看着游戲屏幕裏的小人兒直直地向前走,毫無懸念地掉進了陷阱。
若有若無的茉莉氣味,升騰纏繞上來。
體溫升高,會使Ω的氣味更為明顯。
龍景的腦袋一頂,及時掙開了段山柔。
他的動作相當蹩腳而匆忙,走到門口,回頭罵段山柔:“吃死你,做夢!”
他說段山柔做夢。
确實在做夢。
翌日段山柔的桌子底下,亂七八糟,有半屜子巧克力。
七 威壓
段山柔望着龍景的肩胛,寬闊舒展的,向上連着他通紅的脖子。
“龍景,是你給我的嗎?”他知道答案,他就是要問。
龍景不回答,在轉筆。
段山柔锲而不舍。他唱歌一樣地:“龍景,告訴我呀……”
龍景轉過身,一本書飛上段山柔的臉:“我不知道,別喊了!”
段山柔閃避不及,接了個滿臉。他兩手捂着鼻子,伏在桌子上,閉嘴了。
龍景沒想到飛得如此精準,自己吓了一跳,伸手過去了:“打着了?”
段山柔不擡頭,顯得很委屈,埋着點頭。
他一點頭,龍景的手伸得更長:“擡臉我看看。”
段山柔跟他鬧別扭,擡起臉,眼睛望着地上。
龍景看他的鼻梁,原本皮膚白,這時候一道橫紅,比較明顯。龍景想也不想,勾過身,大拇指去揉:“你傻不傻?”
這屬于惡人先告狀,段山柔氣得癟嘴,抗拒溝通。龍景揉了半天,發現段山柔正眼也不看自己:“還生氣?”
段山柔眼睛垂下來。
龍景的手揉得又輕又慢,嘟嘟囔囔,歪理說給自己聽:“臭脾氣吧,送巧克力還生氣。”
段山柔的眼睛幽幽地轉過來。
龍景一頓,上下打量他,發覺他的臉頰白裏透紅。從前沒注意,這時候一看,有點兒像剛漆好,櫃臺裏打着燈,賣的瓷器——他媽的真怪,人還能長成這樣。
段山柔的喉頭顫。他的臉終于擡起來:
“龍景,大家都在、都在看……”
威壓
長到十七歲,但凡識相的,大概都知道這兩個人關系不同尋常了。
十七八歲這個年紀比較危險。大多數α在這個時候攻擊性達到頂峰,并會領悟一種特殊的行為:威壓。
這是好聽的說法,往白了說,就是短時間內散發大量的α荷爾蒙,強迫Ω服從。荷爾蒙越強烈,Ω的發情性狀越明顯。甚至有β聲稱,曾被α的威壓影響過,雖然是都市傳說,并不可考。
龍景第一次被威壓,就是在十七歲。
同一年級一起上課的幾個α,下了音樂課,在音樂教室裏,将龍景堵住了。
龍景選修的鑒賞課,與段山柔不同,所以并不在一個教室。
這幾個人滿帶商量地扯謊:“龍景,老師要我們幾個留在這裏等等,她有話要跟我們談。”
龍景未加懷疑:“是麽?等多久?”
幾個α相互點頭,站在了龍景的面前,敷衍他:“一會兒就行……”
龍景坐在鋼琴凳子上,不多久發覺了問題。他解開了校服的兩顆扣子,手扇了扇:“你們不覺得熱?”
龍景擡起臉,發覺三個α此時同時看着自己,用同一種獨特的,陌生而空洞的眼神。
“你們他媽的……瞪我幹什麽?”
龍景站起身:“滾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