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姜秋直到在跑步機上揮灑汗水的時候,還在思考冥想的問題。
之前他把頭暈、缺氧列為入夢的必然條件,其實還是有些不嚴謹的,通過林言那幅畫進入夢境的那天,他确實被姜杭吵得頭暈,但似乎并不能跟感冒和腦震蕩的暈眩程度相提并論。
所以姜秋那天會做夢,主要還是因為冥想了那幅畫吧?
這應該才是正确答案。
那麽問題來了,姜秋想要主動再次進入夢境,需要冥想什麽內容作為開啓潛意識的鑰匙呢?
林言畫的林蔭小徑已經用過一次,他想着畫上的風景入睡時已經不會再做夢了,想要觸發新的夢境,只能想點別的。
原主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有什麽常用物品,他平時喜歡去什麽地方……姜秋邊跑步邊思考。
仔細回想起來,不管是“原著”,還是現實中原主的房間裏,好像都沒有明确顯示出‘姜秋’的興趣愛好,唯一能稱得上是原主愛好的,似乎就只有寫日記了。
書桌下面的櫃子裏藏着一摞的日記本,還全都上了鎖。
随着時間的推移,姜秋越發覺得自己是回不去原本的世界了,就越是好奇日記裏都寫了些什麽,他直覺日記裏面肯定有什麽很關鍵的信息,好幾次差點控制不住想找個錘子把鎖砸開,但最後姜秋還是忍住了。
那些日記大概是原主最後能堅守的東西了,一旦姜秋打破這個底線,原主的所有隐私都會暴露在他面前,再也無法保留屬于自己的特質。
別看姜秋平時處事手段并不強硬,但是在區分兩個人的事情上,卻又有着異常執着的堅持。
姜秋自己也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想了半天,最後覺得,可能還是出于對原主的尊重和同情心吧。
“可以試着冥想那些日記本。”既然不想砸開,那想象一下日記本的封面應該也是個辦法,姜秋開始回憶那些上了鎖的厚本子,嘴裏喃喃,“太新和太舊的本子都要排除,從鎖頭的金屬光澤度來判斷,原主高中時期用的本子是——”
一本紅色封面的日記本。
這個本子給姜秋的印象很深,因為原主的房間色調全是暗沉沉的冷色調,什麽深灰色、深藍色、暗綠色、暗黃色……表示原主喜歡的大體上都是這一類的顏色,而他的日記本封面也确實保持了同一色調,唯獨那本紅色的A4大本子,跟其他的日記本都有些格格不入,被襯托得無比顯眼。
Advertisement
決定了,就是它。
姜秋下了跑步機,照常喝了兩口水,拿起毛巾擦了擦汗,決定提前回家,便直接往更衣室走。
半路上,姜秋跟陳揚打了個照面,這哥們已經準備辭職,打算去研究室給女朋友當助手,專門負責對外聯絡。他今天來就是遞交辭呈的,做完這星期,完成客戶交接就不再來健身房了。
“我那裏還有一些課程優惠的名額,如果你對什麽課程感興趣的話,直接報我的名字就行了。”陳揚悄聲對姜秋說,“內部員工推薦,可以省一半的錢!”
“那就先謝謝你了。”姜秋對他笑笑。
這段時間他也觀察了不少健身課程,比如瑜伽、健美操、普拉提、公路騎行、肚皮舞……大部分是出一身汗就完事了,并不是針對個人體質的訓練。
原主這身體底子太差,稍微鍛煉一下就能改善不少,姜秋覺得跑步機也挺好,沒必要跟一大幫人擠在教室裏上課,而且還很容易被同班的阿姨們拉着介紹對象。
就好比目前正在上高溫瑜伽課的林言,他上了三節課,已經被所有的女性學員問了個遍。
比他年紀大的人每次都以“我家有個xx親戚,未婚,可漂亮了”開頭,比他年紀小的,也會羞澀地說“我有一個朋友,想認識一下你”。一節課下來,林言總能拿到幾個新的電話。
還好瑜伽老師是個男的,不像女學員們那麽熱情奔放,還會默默地幫他糾正動作。
這些都是林言自己跟他說的,說起這事時他還心有餘悸,不知道該拿那些電話怎麽辦。還是姜秋跟他說,不想聯系的話就直接把電話放一邊,你不加他,他自然就知道你對他沒興趣了。
林言使勁點頭,失憶後的雛鳥情結讓他無條件信任姜秋的話,而且姜秋說得也确實有道理。對于在人情世故方面基本上就是一張白紙、僅憑本能行事的林言來說,姜秋的話就跟燈塔一樣,照亮了他充滿迷霧的內心。
姜秋路過高溫瑜伽室,看見了正坐在最後凹造型的林言,旁邊那個身形高大的教練正握着他的肩膀幫他調整姿勢。
從正面看去,嬌小的林言就像是被教練從後抱住了一樣,也可能是視角的問題。
姜秋多看了兩眼,就從門口走過了。
一個教室內有這麽多人,教練要是對學員揩油,會很容易被發現不說,而且比起冒着風險違反職業道德,規規矩矩地拿一份高薪不好嗎?除非是腦殼進水了。
姜秋在更衣室簡單沖了個澡,換上幹淨清爽的衣服,去休息室的飲水機裏接了些熱水,捧着熱氣騰騰的養生茶小口小口地喝。
紅色日記本……
姜秋看着杯口冒出來的水蒸氣正發呆,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等他再次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手上是空的,保溫杯不知道去哪裏了。
他一瞬間是以為杯子掉地了,趕忙低頭一看,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紅木地板,以及一雙穿着毛拖鞋的腳。他的面前則是一張擺放整齊的書桌,桌上那本紅色封面的厚本子格外的有存在感。
姜秋沒有先去看那本日記本,而是轉身看了眼四周,此時的他正站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從桌子、書櫃、床乃至地板都是木質家具,乍一看是挺低調奢華的。
但再認真看時,姜秋卻發現,這些家具都有一定的年頭了,桌角都被磨出了毛邊,摳一下就會掉出不少木頭碎屑。看着像紅木,其實就是普通木材刷了一層紅木的紋理而已。
表面光鮮,實際敷衍。
姜秋嘆了口氣,這下他能确定,這一定就是原主以前住過的房間,他這回的冥想入夢成功了。
雖然成功,他卻感覺不到有多高興。這個房間比姜秋剛住進齊修澤的公寓時還要令人感到壓抑,不光是一屋子的舊家具,還有顯得逼仄的空間。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房間原本應該是個雜物房,所以天花板很低,就連原主這種發育不良的身材,站直身體時姜秋都擔心會撞到頭。
而且整個房間就裝了一個小燈泡,白天開着燈都覺得暗。
窗戶外面陽光燦爛,房間裏卻陰森森的,姜秋打開燈,坐在書桌前,翻開那本紅色日記本。
沒上鎖的話,就當做是默認能被他看的。
終于看見了日記本上的內容,姜秋心跳有點快,他認認真真地讀着原主的心情,越看眉頭就皺得越緊。
看了幾頁,他都覺得原主的情況不太對。
原主比起初中的時候病情似乎又加重了幾分,字跡潦草,而且好幾次提到了輕生的念頭。只不過原主在試圖吃安眠藥的時候被保姆發現,保姆誤以為他那瓶安眠藥是給她買的,正好保姆那段時間失眠,興高采烈地收下了“小少爺的禮物”,無意中挽救了小少爺的一條命。
姜秋正看得入神,突然房間的門被人暴力推開。
就見頭發還沒長出來的姜杭正一臉不爽地站在門口,目光盯着他的桌面,伸出手:“我要的東西呢,寫出來沒有?”
“什麽東西?”姜秋臉色一沉,語氣也不大好。
做了這麽多次夢,姜秋早就發現了一個規律——他每次出現的時候,都是原主正在面臨困難的時候。
所以姜秋判斷,這會兒姜杭肯定是在為難原主,當然不會給他什麽好臉色。
姜杭似乎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過分,所以也不覺得姜秋的态度有問題,他又重複了一遍:“我讓你寫的詩啊!你不是語文挺好的嗎,讓你寫個藏頭詩怎麽這麽磨叽,我一會兒出門就要用的!”
姜秋有點意外,原主原來還是個文科生?
他不動聲色地開始套話:“這首藏頭詩你是打算拿去跟別人告白的吧?”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要不然我為什麽讓你寫以‘我喜歡你’作為每句詩的開頭。”姜杭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會是故意假裝寫不出來的吧?反了天了,信不信我讓阿姨不給你做晚飯,餓你一晚上?”
“哎喲,我真是好怕啊。”姜秋在心裏嗤笑,這種小學生水平的威脅也想拿來恐吓他?不過他沒把表情放在臉上,而是對姜大哥說,“過十分鐘你再來吧,我一定能給你寫出來。”
姜秋下筆如有神助,或許是已經發生過的事,這首詩寫起來絲毫不費勁。
十分鐘後,姜杭拿起姜秋給他寫的詩,把每句話的開頭連起來,确實是“我喜歡你”,而且詩的意思也大概能明白,沒什麽不好的含義,滿意點頭,高傲地看了姜秋一眼,就拿着詩出門了。
姜秋則在他走後,捂着嘴巴偷笑了一會兒。
這首連打油詩都算不上的藏頭詩全文如下:
我望遠山葉青青,
喜見書中詩如雲。
歡得一曲拉彈唱,
君若笑來溺我心。
“君”就是“你”的意思,連起來也能滿足姜杭的要求,只是每句詩的第五個字連起來也有別的意思。
“葉詩拉溺”=“吔屎啦你”,詞意比較粗俗,也比較能反應姜秋那想把對方暴揍一頓的心情。
反正原主不好過,他也不會讓姜杭好過的。
拿着這首詩去跟別人告白,他就別想把人追到手!
姜秋從窗戶往下看,就見姜杭推門出去,衣服穿得帥氣,還專門梳了個發型,走在路上還哼着小曲。想象他回來時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姜秋就哼笑了下,心裏仿佛有個小惡魔在搖尾巴。
他挪開目光,正要收回視線時,就看到斜坡上的一棟小洋樓,二樓與他面對面的一個房間窗臺上,一只只有右前爪是白色的小貓正趴着曬太陽。
黑白相間的小貓咪睡得肚皮都攤開,嘴巴微張,看起來比之前要胖了些。
姜秋想起上回在家門口跟齊修澤道別時,他随手一指,當時姜秋的印象是兩人家并不在一條路上,沒想到斜坡往上拐個彎,就是齊修澤的家,從直線距離來算的話,他們住得其實挺近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感應,對面的窗口出現了個人,高挑清瘦,有着少年人的白嫩帥氣,也有少年人所沒有的沉穩氣質。
齊修澤彎腰抱起了奶糖,正要轉身時,忽然擡眼,和姜秋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作者有話要說: 姜秋:我居然也會寫詩了!
齊修澤:寫得真好。(閉眼吹)
原主:……(沒眼看)
作者:咳,作者菌沒啥文化,瞎寫的,随便看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