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姜秋又被摸了一把臉,迎面對上齊修澤眼中那泛着笑意和淡淡寵溺與縱容的目光。
頓時老臉一紅:“我知道把東西藏在樹洞裏的行為可能會顯得有些幼稚,但是臨時也想不到別的好法子了,你要是以後找到別的藏匿點,再轉移就是了。”
姜秋想辦法給自己打了個補丁。
誰知齊修澤卻搖搖頭:“不會,我也想不到比這個更好的地方了,還是小秋聰明。”
姜秋:“……少年,你知道什麽叫彩虹屁嗎?”
齊修澤疑惑地看着他。
夢裏的世界還是主角們的初中時代,沒聽說過時下流行的網絡詞彙也是正常的。姜秋本來想跟他解釋解釋,然而一見到齊修澤微微偏着頭,眼神鎖定在他身上又略顯茫然的樣子,一下子什麽言語都被他忘掉了。
想到之前一個人站在教學樓裏,看着林言硬塞給他的試卷,獨自對着卷子糾結的齊修澤,姜秋忍不住嘴角又上揚了下。
齊修澤這人從小面部的表情就算不上多,偶爾展露出除了面無表情之外的情緒時,看起來就顯得格外的可愛。而姜秋則幸運地連續看到了好幾次。
“不知道也沒關系,反正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姜秋朝他眨了眨眼。
夢境到此就結束了。
姜秋是被陽光曬醒的,雖然還沒到日上三竿的程度,可這天天氣好,萬裏無雲,一大早陽光就穿透了窗戶,直直照在了姜秋的床上。
昨晚睡覺前姜秋特意把窗簾拉開,原主那顏色暗沉又厚得一比的窗簾讓他感覺不太好,從生理上來說,開着窗戶能保證空氣流通,拉上這麽厚的窗簾睡覺,容易缺氧。
從心理上來說,有這麽厚的窗簾在,只要燈一關,房間就成了完全漆黑的四方形的牢籠,哪怕是身心健全的人也會難免産生壓抑感。
原主本來就憂郁,還喜歡那麽烏漆抹黑的顏色,一晚上把自己關在這麽沉重的空間裏,難怪病情很難有起色了。
倒是除了這個房間之外,齊修澤家裏其他地方的裝修多以淺色為主,看着就讓人心情輕快,自然而然地就能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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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秋打了個呵欠,在床上蹭了蹭枕頭、被子,賴了會兒床,被太陽曬得暖融融後才拉開被子去洗漱。
原主的卧室裏帶了個小衛生間,只保證基本的牙膏牙刷和毛遠遠巾,護膚品就只有一瓶大寶,再沒有其他的東西。別說男士香水了,連盒發油都沒有。
這一看就是不常出門的,活得不修邊幅。
倒不是說姜秋平時出門會像女士那樣精心打扮,只是他之前工作時深刻體會到外形對于談判對象的影響力,起碼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樣一點,別人也會認為你對他足夠重視,在開始談生意前就能先入為主地博得對方的好感。
目前條件不允許,姜秋只好用自來水抹了抹發梢,将稍長的劉海略略往後一撥,露出小半個光潔飽滿的額頭。
“這麽一看就精神多了。”姜秋對着鏡子滿意地點了下頭。
他收拾完自己,從衣櫃裏找了套運動服出來。
原主的衣品也有點堪憂,全是花格子襯衫和皺巴巴的休閑褲,乍一看還以為是IT行業的程序員。唯一能看的幾套正裝也都是黑色的,姜秋又不是去參加葬禮,實在不想穿一身黑的出門。
勉為其難換上了運動裝。
“不行,如果過幾天我還沒穿回去的話,得幫‘姜秋’把衣櫃給改善一下。”姜秋說。
做完這些他終于覺得有點肚子餓了,姜秋趕緊将充滿電的手機和其他證件裝進背囊,猛地一打開門,差點跟門後的人撞了個滿懷:“……齊、齊修澤,你站這多久了,怎麽也不出個聲?”
齊修澤先是眼疾手快地扶住姜秋的胳膊,幫助他站穩。
随後目光在姜秋臉上逡巡一圈,眼裏的緊張擔憂之色褪去,被淡淡的暖意所取代,又恢複了平時的面無表情:“我聽見你房間裏有動靜,想着你應該是起床了,沒多久就會出來,所以直接在這裏等。”
“你在等我?”姜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等我幹嘛?”
齊修澤用一個清冽香氣的懷抱告訴了他答案,并用低沉黯啞的嗓音在他耳邊道:“早上好。”
“早……早上好。”姜秋四肢僵硬,在對方離開後,耳根子還有點發癢。
“今天要出門?”齊修澤看了一眼他的裝備,看似随口問,卻微微蹙着眉,像是在思考什麽。
“嗯,約了人。”姜秋跟他一塊下了樓。
樓下的餐桌上已經放着阿姨做好的早餐了,有吐司煎蛋和豆漿油條,中西結合,算不上豐盛,但也絕對不寒碜。
姜秋不挑食,有什麽就吃什麽,坐下以後就安靜地吃着自己的早餐。
而齊修澤之前已經吃過了,他起得比姜秋早,照一日三餐給姜秋來了個早安抱之外,提起公文包準備回公司:“盡量早點回家,別去太遠的地方,有困難及時與我聯系。”
姜秋正嚼着筋道十足的油條,腮幫子都微微鼓起來,聞言擡起頭,含糊地“嗯”了一聲,活像一只愣頭愣腦的小倉鼠。
齊修澤忍不住彎了下唇,帶着好心情上班去了。
姜秋吃完早餐,将盤子碗筷收拾了下,沒多久也出了門。
他約見的人是個美女,雖然年過四十,仍然風韻猶存,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身材保持得很不錯,眼角眉梢都帶着妩媚的風情——正是這副身體的生母,譚女士。
譚女士看起來柔弱無害,其實是個精明的女人,她一上來就對姜秋噓寒問暖,像母親那樣給他關懷:“小寶最近怎麽樣,姓齊的是不是欺負你了,你昨天不接電話,我擔心受怕一整晚,你看,黑眼圈都出來了……”
譚女士為姜父生了兩個兒子,喊他‘小寶’,那‘大寶’指的自然是原主的大哥姜杭。
譚女士繼續捂着胸口看他,淚眼盈盈:“看見你沒事,我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來了,來來來,快坐下,我點了你最愛吃的燒麥。”
他們約好碰面的地方是一家廣式茶樓,包間裏還提供了功夫茶具,譚女士将燒麥的竹蒸籠用熱毛巾裹着,這樣一來姜秋就能嘗到熱騰騰的燒麥了。
姜秋低垂眼簾:“……您其實不用麻煩,等我來了再點也是一樣的。”
譚女士不怕麻煩,就怕姜秋體會不到她的“良苦用心”,表情僵了僵後,又挂上滿臉的笑意:“我這不是一坐下就想到了你,順手就點了嗎,點完以後才想起你還沒來。唉,真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
順便又賣了一把慘。
姜秋從進門起就從跟她的聊聊幾句對話中發現,這女人段數很高,難怪能把姜父哄得團團轉,實在兜不住婚外情了還能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離婚。
她很會演戲,而且擅于揣摩人們的心理,知道‘姜秋’從小缺愛,她就給了他無微不至的母愛,把原主那點本就不多的積蓄幾乎要騙光了。
姜秋之所以一定要來見她,就是想親自看看,如果譚女士的确為生活所迫,為人子女确實有贍養父母的義務,他會斟酌着贍養,保證譚女士生活所需。如果譚女士只是為了錢而哄騙原主,那他是一分錢也不會給對方的。
現在一看,譚女士有手有腳,還保養得比他這個兒子精細多了,身上穿戴用的全是名牌,連手機都比原主用的貴多了,雙攝像頭的新型號連姜秋也只在樓下的廣告牌上看過一眼,他原本的世界裏還沒出現呢!
于是姜秋也不想陪她演下去了,竹蒸籠裏的燒麥他一個沒吃,茶也沒喝,直接開口道:“譚女士,我很抱歉,現在我的經濟情況不能由我自己打理。”
“啊?”譚女士還在用關懷的眼神看着他,乍一聽到這句話,有點沒反應過來。
姜秋低着頭,揣摩着原主的語氣說:“我患有嚴重的精神類疾病,所有財産不由我自己做主,必須得到監護人的同意。如果您真的急需用錢,應該去跟齊先生商量,按照法律……我現在做的一切決定都不作數的,只有我的伴侶能決定。很抱歉,答應給你的錢恐怕給不了了。”
譚女士臉上的微笑頓時像是被冰封了似的,有裂開的跡象。
她突然用力地抓住了姜秋的手臂,眼睛凸起,眼裏的溫柔早已沒了,變得有些兇狠:“是不是齊修澤發現了,他讓你這麽跟我說的?!”
“媽媽,您弄疼我了。”
姜秋從容地站起身,毫不費力地掰開她的手指,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陰沉沉的,全然沒有以前見到母親時隐隐的雀躍之情,反而帶着冰冷的傲慢感:“您不是說最喜歡小寶了嗎,就算小寶沒有錢,您也應該一如既往地喜歡我啊。”
譚女士瞬間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冰涼了:“……”
她頭一次這麽清晰地感覺到,她這個小寶,是真的有病的!
那一聲“媽媽”,喊得她心髒都快吓停了。渾身汗毛豎起,譚女士本能地抓起手機和包包,逃命似的跑出了包間。
姜秋見她跑遠了,才一屁股坐下來,揉了把臉,随意往嘴裏塞了顆燒麥:“我有那麽吓人嗎?”
其實他剛才擺的那副表情,還是參考了齊修澤在跟易子坤對峙時的樣子,他自覺還沒模仿出齊修澤的精髓來。
那應該就不是他吓人,而是齊修澤比較吓人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倆都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