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書信來往
葉大鵬買來的雞崽已經出殼有些日子了,可以下地養。梁曉才剛好沒什麽事,就給小雞們弄了一個雞圈。這雞圈用長樹枝做的。樹枝是找柴夫專門買的。他倒是想省了這筆錢,但現在還不宜離開太遠。
索性這東西也不貴,兩三文錢人家能給弄來一大捆,足夠做個小雞窩。他把這些樹枝修剪得差不多一樣長,根部對齊擺在地上,拿草繩将它們編得跟個大簾子一樣,再往地上一立,根部埋進去一些就可以。
為了避免影響李順蓮在院子裏走動的時候絆倒,梁曉才特意找了個拐角處,弄好之後一看,還行。
關彩衣給小雞崽們弄了些食,看着它們一個個叽叽叫着啄食吃,笑說:“這要是養大了,就能在家裏撿蛋吃,也怪好的。”
以往梁家雖然有地方,可梁家不缺這些東西,也就從未養過。
李順蓮雖然看不到,但也來聽聽聲湊個熱鬧,笑說:“就是又要辛苦我……辛苦小梁了。”到嘴邊的兒媳婦兒硬生生咽了回去,李順蓮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她暗暗嘆口氣:“周大妹子,回屋吧,有點熱了,我想喝口水。”
突然就沒什麽心情——周嬸比李順蓮年紀小,李順蓮就叫她大妹子。梁曉才瞅了瞅李順蓮,最後還是選擇不吱聲。
搬出去他是肯定要搬的,所以跟李順蓮的聯系稍稍放遠些也好,免得最後大家都不習慣。另外他還有個猜測。現在霍嚴東在鐵臂軍做了代大統領,這就說明很有可能以後直接在鐵臂軍留下來。鐵臂軍裏沒有一個能當家作主的,霍嚴東能把那裏帶好,升職的可能性就高。如果真那樣的話,沒準李順蓮也得接走。
說起來鐵臂軍是不怎麽樣,可盤海城卻是個不錯的地方。那邊臨海,海鮮多。這要是摸上點貝啊蟹啊的一烤……
梁曉才咂咂嘴,感覺嘴裏快淡出鳥來了。他轉頭:“娘,咱明兒個晌午弄點涼拌面吃吧?您來擀面條,我來拌。”
關彩衣笑說:“好。”
梁曉才笑說:“我說什麽您都說好。”
關彩衣想想,好像還真是。不過她是真覺得好。早年在梁家的時候過得苦,現在難得能過上好日子,她是打心底裏知足。先前每天看兒子裝姑娘這事她還隐隐有些愁,現在連這點愁也沒了,她就盼着哪天兒子能說一個好媳婦兒,這樣她這輩子也沒有遺憾了。
翌日梁曉才去廚房裏轉了轉,發現芝麻油沒了。剛好他想做的是肉絲拌面,就拿着油瓶去了調料鋪子,買了點芝麻油,又割了點豬肉回來。豬肉盡量挑了瘦一點的,肥的部分熬上葷油留着炒菜,瘦的部分炒完之後拌面的時候放。
關彩衣擀面條的時候梁曉才就在那兒切肉絲,卻聽關彩衣說:“兒子,你說咱們以後幹點啥呢?娘想着要不我接點繡活做做?”
她是忙慣了的,原先在梁家不用說,那是從天不亮忙到下一個天不亮。後來來到霍家,照顧李順蓮,做做飯,拾掇拾掇屋子,這一天過得倒也不算閑。可如今周嬸來了,有人照顧李順蓮,屋子也有人幫着收拾。她頂多做個吃食,還不需要總做。這麽一想一天閑的時候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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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那個。您要是有時間幫我弄雙鞋什麽的,賺錢的事您就不用擔心了,有我呢。”梁曉才說,“等回頭咱們想好了在哪裏買宅子,咱們就買一套院子大點的,菜園子也大點的。”
“好,娘都聽你的。”關彩衣邊擀面條邊問,“兒子,你身上這些功夫是跟誰學的?”
“跟嚴哥啊。他教我可多了。”梁曉才撒謊臉不紅心不跳,“要不是這次盤海城那邊出了些事,我原是要去虎頭軍的。不過往後就不好說了。”
“你也要去當兵?”
“不一定,只是有可能。”梁昨才一看關彩衣一臉擔心,笑說,“您放心,現在國泰民安的,三五年應該是不會打仗了,就算當兵也沒什麽不好。”
關彩衣想想那倒也是。現在看來霍嚴東就過得挺好,沒什麽特殊事情的時候隔幾日就能回一趟家,而且認識的朋友還多。人在外頭不就是靠着朋友麽,特別是男孩兒。
梁曉才說:“娘,咱們稍稍切細一點。就比平時就的湯面再細一點點就可以了。”
關彩衣說:“成,娘一會兒切兩根你瞅瞅,行了娘再多切。”
娘倆在廚房邊幹活邊聊,沒多久就把面條弄好了。關彩衣切的面條粗細剛剛好,煮是梁曉才煮的,最先撈出來一部分是給他跟關彩衣還有周嬸,最後撈出來的是李順蓮的,相對比較軟。面條裏放了一點炒好的肉絲,又放了點芝麻油,還有一點剛長出來沒多久的小青菜,以及細細的蔥花,還有一點蒜沫,和一點胡蘿蔔絲。
周嬸本來沒想留在霍家吃,沒想到梁曉才居然帶了她的份,還是肉絲拌面。這年月,一年也吃不上幾回肉,她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這哪使得啊?”
梁曉才說:“就一碗面,有啥使不使得,您嘗嘗吧,剛好今天天還挺熱,也省得來回跑了。家裏不是沒有人等晌午飯麽?”
周嬸家裏兩個姑娘都出嫁了,家裏就她跟她男人。她男人給人也是給人當短工,白天不回家。
周嬸想着也确實不急着回,再說盛都盛了,而且這面聞着還怪香的。于是她坐下來跟着大夥一塊兒吃了,吃完把梁曉才好一通誇。
“你說你這小夥子,長得俊俏,人又好,将來哪家的姑娘要是跟了你,還不掉進了福窩窩裏?”
“您說笑了。”跟我那是坑了她還差不多。梁曉才叼着根小樹條,笑得吊兒郎當的。
“你也別急。周嬸在這虎頭關幾十年了,這關裏的人我不說識得全部,那也識得三四成。到時候給你說個好的。”
“別別別,我還不定留不留這兒呢。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梁曉才可不想給自己惹一堆用不着的麻煩。
周嬸笑着又說了句什麽,梁曉才也跟着笑起來。兩人都沒注意到李順蓮跟關彩衣有些沉默。
當天晚上,梁曉才一個人在屋裏無聊,練練字,又給霍嚴東寫了封信。他也沒有刻意找人給霍嚴東送,而是趕着霍嚴東派人給他送信的時候順便讓那人捎回去了。
霍嚴東自己都沒想到他居然那麽盼着梁曉才給他回信。本來他還想跟送信的人說,送完信記得讓梁曉才也給他回一封,但倒底沒說出口。大約是自己的心思不想讓旁的人知道,或者其他什麽。沒想到他沒說,梁曉才也給他回了。
要說的挺多,梁曉才有好些字真就寫不太明白,所以這次主要畫了幾幅畫。一幅是一個雞圈裏頭有十只小雞,雞圈外站着三個代頭看雞的人。兩個婦人,一個小夥。霍嚴東一看就猜到兩個婦人是兩位娘親,小夥是梁曉才。
還有一幅畫,一個小夥騎着馬,半趴在馬背上,另一個小夥背着一把大弓和一壺箭。後來小夥下馬了,另一個小夥搭弓射天上的鳥,回去的時候馬背上的小夥一手鳥,一手蛇。然而這些都是夢裏的,用一個大圈給圈出來了,實際小夥在睡覺。
霍嚴東覺得自己從沒有看過這麽有趣的畫,看的時候心裏美滋滋的,說不出的開心。本來一天到晚給錢光祖這個混賬玩意兒收拾爛攤子就挺累的。但是夜裏一個人在營帳裏看到梁曉才給他畫的信,他就好像所有疲憊都散了。
然而最後一幅畫卻像一把刀一樣,“咔”一聲把他的興頭都給切沒了。畫中一個小夥站左邊嘆氣,右邊是一個姑娘跟一個媒婆。梁曉才往媒婆的臉上點了個大大的痣,扇子上寫了個“媒”字,霍嚴東一看就懂。
去他娘的!他一點也不想懂!
他就知道,梁曉才恢複男兒身之後一定有很多人惦記着。誰讓梁曉才那麽好呢,人長得俊就不說了,虎頭關從關北翻到關南都找不出比梁曉才模樣更好的。身手又好。身手這個也先不說了,媒婆也未必知道。但是人長得俊,又年輕,而且人品也好,那惦記的人肯定多了。
霍嚴東發現一想到這些自己就有些心焦,恨不得長了一雙翅膀飛回去才好。
他琢磨這信該怎麽回。他畫畫可沒梁曉才畫得好,想說的又不好直接說。最後他決定直接用梁曉才給他畫的那張畫好了。
他先是把正事寫下來。告訴梁曉才,自己在鐵臂軍雖然從早忙到晚,但也沒什麽。虎頭軍的兄弟們還是和以前一樣靠得住,鐵臂軍的人雖然身體弱些,但也比以往強得多。
還有侯爺也沒走。這個不好在信裏說,他就在營帳裏畫了一只瘦猴子。
這猴子畫得像黃鼠狼,好在梁曉才聰明,看了兩眼倒也猜出來了。
只是沒想到,霍嚴東還把他讓人捎去的其中一張畫又捎了回來。
就那張有媒婆的畫,霍嚴東這缺德玩意兒,拿毛筆直接在媒婆跟姑娘身上畫了個大大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