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繼母的心思
第二日一早,謝素書頂着黑眼圈坐在殿中,等着明川安排好車馬後回謝家。
宮女木槿進來禀道:“太子妃,白太醫奉太子之命過來了!”
謝素書點頭,“傳他進來吧!”心中暗暗奇怪,太子為何此時遣太醫過來?
木槿領了白太醫進來,行禮後,白太醫擡起頭來。謝素書愣了楞,白太醫未着官服,只随意穿一身石青錦袍,大袖寬廣,很有幾分遺世獨立的味道。
謝素書扶額,小小太醫也這麽拽,真是人不裝逼枉少年啊!
其實她是誤會了人家,白太醫白芷,乃是醫藥世家白家後人,雖然只在太醫院擔任個小太醫,但自幼浸淫世家教育,風姿氣度自是不凡,今日他不當值,突然被太子召來,是以連衣服也沒換。
白芷見太子妃盯着自己許久不說話,少不得要輕咳一聲,“太子妃,殿下說您的手臂有傷,派臣過來為您醫治。”
謝素書挑眉,還記得他弄傷了我?
謝素書手臂上不是什麽重傷,塗點活血化瘀的膏藥也便完,白芷還欲給她開幾劑中藥,謝素書很幹脆的擺手拒絕:“是藥三分毒,塗點膏藥即可。”
白芷意味深長看她一眼,收了藥箱退了下去。
正好明川也已安排好馬車,謝素書便帶人去往謝府。
摘星樓上,蕭越憑欄而立,看着謝素書上了馬車,緩緩往宮外行去。
白芷氣喘籲籲地爬到太子身旁,見太子正盯着那輛馬車,撇撇嘴,一臉鄙視的道:“你這又是何苦?舍不得就跟着她一起去。”
蕭越不答,反問道:“她的傷勢如何?”
白芷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道:“她倒是沒事,可憐我爬這高百尺的危樓差點沒累死。”
“我覺得她最近有些不正常。”蕭越收回眼光,若有所思。“之前她淨行些蠢笨之事,近來卻不時冒出些言論讓我詫異。”
“你也太多疑了,這天底下難道能有人在這東宮從你眼皮底下把太子妃給掉包?”白芷坐到案旁喝一口酒,湊到蕭越身旁,賤兮兮問道:“她那傷怎麽來的?”一臉此處有八卦的興奮表情。
蕭越怔了怔,掉過頭去,淡淡道:“一時失手。”
聽得這話,白芷雙眼放光,自動腦補,嗷嗷大叫道:“殿下,我知你不是常人,房中之事向來粗放,只是這下手也該輕一點吧!瞧瞧太子妃雪白膀子上那烏青手指印!你也不怕捏碎了骨頭!”
額~~~蕭越滿頭黑線,這都哪裏跟哪裏嘛!
想起馬車上的一幕,蕭越覺得臉有些熱。昨日聽得太子妃不把後位當回事,他便莫名有些憤怒,想到曾在府中聽過的那些流言--太子妃傾心于淩遠将軍,他一時沒忍住。不過,太子妃雖然看起來比一般貴女略豐腴,但抓在手中,卻是又香又軟……
--太子殿下想得有些歪樓了!!!
此刻坐在馬車上的太子妃當然是不知道這些的,謝素書正窩在馬車中想事情。
她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謝素書,對謝家的人都沒有任何感情,而且在她腦海記憶中,謝大人一直忙于國事和權位,謝夫人雖然沒有虐待她,但是平時對她的教養也很是怪異,譬如女子以瘦為美,但謝夫人卻時常送她甜點吃;她因身體略胖被人恥笑,謝夫人亦是不聞不問;謝素瑤欺負她,謝夫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她請了不少有名的女師傅,但謝素書的女工才學卻都不怎麽樣……
可是心裏卻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催着她回謝家,這段日子她仔細想了想,如果現在脫離謝家,以自己目前的狀況來看,只能依附太子,可太子不是想依附就可以依附之人,二十一世紀的慘痛教訓已經告訴她,男人是靠不住的,更何況這種身居高位背負家國天下的男人?
既然有着不得不回謝家的理由,那麽,便回去看看,只是這個時候回去,難免會讓太子覺得她是要回去告狀!謝素書在心裏冷笑一聲,誤會才好,叫你弄傷老娘!
不過她仿佛忘記了,太子殿下就算知道她回家告狀,也是不會害怕一個中書令的。
到得謝家,謝夫人場面上的功夫做得自是極好,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的迎了謝素書進去,分主賓坐下,喝茶吃點心說閑話,寒暄了好一陣子方才散去。
今日謝素瑤應了南安候府貴女的帖子和一衆高門貴女們去明園賞荷,并不在府中,此時房中只剩的謝夫人母女并幾個心腹丫環,謝夫人手裏拿了針線,邊和謝素書說話邊有一搭沒一搭做着針線,看起來和樂融融,謝素書卻覺得,謝夫人定是在謀求些什麽事情。
“父親怎麽這時辰還不回來?”謝素書見時辰已是不早,上朝也該回來了。
謝夫人停下手中的精細活計,笑道:“這幾日朝中十分忙碌,你父親都是天黑了才回來。”
謝素書搖着小團扇,“母親可得多勸勸父親,如此忙碌,可別傷了身體,可比不得年輕時候,沒日沒夜的忙碌也不覺得累。”
謝夫人淡淡一笑,“你是知道你父親的,忙起來,哪還顧得上別的?”
謝夫人張氏,她本是鴻胪寺少卿之女,嫁入謝家做了謝揚的續弦,這些年來養尊處優,原本一張俏臉如今長得圓團團,加之她的小妹張婕妤近年來頗受皇帝寵愛,張家水漲船高,也躍居高位,張氏更是底氣十足。這淡淡一笑,便有些慈眉善目富貴無邊的味道來。
謝素書看着卻覺得有些刺眼,突然想起幼時聽府中下人們說過的話:謝素書的生母夏瓊,出生金陵夏家,也是高門之後,只是夏氏行事低調謹慎,不為帝王所喜,近幾十年來光景漸漸敗落。到了夏瓊這一輩,子侄們已少有任京官的,雖有大官,卻也都是各地刺守之類。夏瓊在一次去綢緞莊購買布料途中遇到張氏,張氏雖是小戶之女,卻聰明伶俐,又熱情活潑,夏瓊與她相見如故。
之後夏瓊便常邀請張氏來府中,夏瓊去世後不久,她父親便納了張氏為續弦。因相隔太遠,當年夏瓊去世後,她舅舅也只是派了家人前來吊喪,對謝家的這樁親事并未多做幹涉,而謝素書在張氏教養下,對夏氏一族頗為冷淡,謝夏兩家便也來往不多。
謝夫人見謝素書低了頭不說話,不似以往般許多事情都願意告訴她,心裏微微有些納悶,面上卻仍是平常。
“你舅舅那邊最近可有信來?怪讓人不放心的。”謝夫人突然道。
謝素書聽着奇怪,便問:“舅舅已許久不曾寫信過來。母親為何不放心?”
謝夫人面帶愁容道:“聽你父親說,齊郡、魯郡有人起兵造反,你舅舅在彭城,隔得也不是很遠,不知那裏是否安好呢!”
謝素書聞言倒是笑笑,“這幾日我也聽人說齊國舊地李鐵等齊王舊部反了,彭城說來也不是太近,又有好幾萬駐軍,想必是不要緊的。難怪父親忙碌的不見人影,原來是忙這檔子事情去了。”
謝夫人笑道:“是我老太婆愛操心,你們東宮想來是早就知道消息了。你父親最近可不是就忙這檔子事情呢!真真是鬧心。不過昨日你父親回來說,陛下已定了瑞王前往齊魯兩郡去平亂。再過幾日,大軍便要開撥,之後他便可以休沐幾日。”她嘴裏說着話,手裏卻是穿花走線沒停。
“你妹妹也是不讓人省心,十天裏八天都是在參加姑娘們的聚會。”
謝素書虛虛勸慰道:“母親多慮了,妹妹結交之人,都是大楚的望族,多和各家的姑娘們往來,也是大有裨益的。”
“你妹妹脾氣不好,往日裏總愛在府中鬧脾氣,你出嫁了,又大一層,還要多擔待她一些。”謝夫人笑着細細囑咐,謝素書生母走得早,她照顧謝素書多年,自認為對太子妃說這話也無不妥。
“這是自然,即便母親不說,女兒也是知道的。”謝素書笑着答道。
“你妹妹年紀也大了,各世家公子你多幫母親留意些,宮裏好幾位王爺也還沒娶妃,你呀,聽着什麽信兒,記着派人告訴我們一聲。”
謝素書舉袖掩面,噗嗤笑出聲來,“瞧母親說的,妹妹哪用得我們操心,太子殿下她怕是都看不上眼呢!依我說呀,妹妹恐怕是鐘意瑞王殿下,他容貌出衆,風姿朗朗,又深得陛下喜愛,如今還未娶正妃,可是個好女婿呢!母親可得抓緊安排了!”
謝夫人也笑,“淨胡言亂語,讓人聽見怎麽得了!”
母女玩笑一回,謝夫人方說道:“依我看,瑞王殿下确實是個合适的人選,我們謝家女兒,也不辱沒皇家門楣。只是,這話不是我們做得了主的。如今陛下還在為瑞王妃人選精挑細選,也不知最終鐘意哪家的姑娘。”
謝夫人嘆一口氣,“張婕妤那邊侍奉陛下,時常勞累,瑤兒去的太勤也不合适,你有空多帶着你妹妹進宮走走。”
謝素書略尋思張氏所說,心下明白今日張氏與她閑聊的真實用意,不免鄙夷起來,什麽豪門貴婦,什麽女訓女戒,這會子倒想讓她去做那紅娘,謝素瑤進宮走動還能有它?無非是在瑞王面前多多露臉,若能俘獲瑞王真心,她們便有得是方法讓瑞王去向皇帝求賜婚懿旨。
嘴上卻少不得柔柔答道:“不消母親說,女兒自然是要多帶着妹妹進宮走動,姊妹之間不要生分了才好。”
兩人又說了好些家長裏短,謝素書才辭了張氏去松鶴院看望老夫人。
邁出謝夫人的房間,謝素書大舒一口氣,為了不被人發現,她不得不學着以前的謝素書的口吻說話,着實累得夠嗆。回想這母女倆半天聊天,倒是說了不少話,但都是謝夫人拐彎抹角的示意她多創造機會讓瑞王和謝素瑤接觸,竟然連半句關心她身體是否大好、在太子府中過得好不好的話都沒有,實在令人寒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