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

第12章

Marvin載着林肖返回自己家中，接上六哥，不做停留，又一起來到林肖的家。

六哥和林肖久未見面，很是親熱了一陣。

“好啦好啦！真是個白眼狼！”Marvin假裝生氣道。

六哥才不理他，玩了好半天才爬到二樓陽臺去，那是它最喜歡待的地方。

“要喝什麽？”林肖剛要從沙發上起身，Marvin突然說道：“別動！”

接着坐到林肖身旁，把頭貼在他胸口，認真的聽了一會兒。

“。。。你這是幹什麽？”林肖僵直着身體問道？

“噓。。。”Marvin打着手勢讓林肖別出聲。

好一會兒，他才擡起頭來，沖着林肖小聲說：“這裏面真的還有另一個人？”

“嗯。”林肖點點頭。

“怎麽了？”

Marvin沒有回答，而是對着林肖的胸口合起雙手客客氣氣的說道：

“這位也不知道是林肖的兄弟還是姐妹，在此有禮了。小弟誠心的請求你，一定一定要和林肖保持步調一致。你想想，要是不一致，林肖有事，你們也玩完了。。。”

“你在說什麽呀。。。”林肖被Marvin鬧得哭笑不得。

Marvin不為所動，繼續說道：“我會在廟裏給你立個大神位，天天香火供奉，如果以後科技昌明到可以讓你從林肖的身體裏分離出來，花多少錢我都會把這件事辦成。拜托拜托！”

“好啦。。。”林肖聽不下去，一把推開Marvin。

“神經啊你。。。”

Marvin被罵，也不生氣，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現在知道了，也是好事一件。”

“呵。。。”林肖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我還真是個害人精。”

“不許你這麽說。”Marvin身體翻了個，雙手撐在林肖頭的兩側。

“你不是，你值得所有更好的。”Marvin一字一句認真說着，慢慢靠近林肖的臉龐。

“你。。。”林肖伸手去推Marvin，Marvin居高臨下，被林肖一推不動，再推不動，他只好垂下手，問道：“你這是想幹嘛？”

“做我想了很久的事情。”

Marvin說完，雙唇朝着林肖嘴唇的方向，輕輕的壓了下去。

溫溫的觸感，Marvin輕輕的閉起眼睛。

兩秒過後，他發覺嘴唇是落在林肖的手心裏，Marvin只好睜開眼睛，問道：

“不喜歡？”

“我們是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現在只是朋友。。。”

“以後也只是朋友。。。”林肖別過臉去。

Marvin沉默了片刻，心裏不知是喜是怒。過了一會兒，他翻過身來坐下。

“我知道了。。。朋友也好，做朋友挺好的。”Marvin平靜的說道。

一旁林肖輕輕了舒了口氣。

接下來一直到初五，林肖的日程都安排的滿滿的。他拜會了恩師陳奕霖的師兄弟，以及自己的師兄弟們，除了新年道賀，還有一些工作上的交代。

Marvin離了六哥，感覺更加不好。節日氣氛越是濃厚，越是讓他頗覺冷清。

林肖總是沒有時間赴他的約，六哥也不在身邊，Marvin一日一日過的百無聊賴。

初五下午，Marvin接到一份神秘的包裹。他拆開來，對着包裹的內容點點頭，終于露出數日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晚上，Marvin費了好大力氣才撥通秦助理的電話。

“秦，秦！”

秦助理電話那頭聲音十分吵鬧，Marvin只好一再提高聲音。

“你說什麽？”秦助理在鄉下過年，晚上正是熱鬧。

“你說林肖會喜歡到哪裏去玩啊？”

“你說什麽？”秦助理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問你，林肖會喜歡到什麽樣的地方去玩？”

“你要約林專家啊？”信號終于正常了一點，秦助理要再說什麽，身邊忽然有人放起煙花來。

“對，約哪裏？”Marvin對着電話喊道。

“林專家嗎？”秦助理和他對喊。

“你說什麽？聽不到啊！”Marvin簡直恨不得鑽進話筒裏。

“去溫泉！去溫泉哪！”

“你說什麽？什麽錢？”

“我說，去溫泉哪！”秦助理嗓子都要喊劈了。

“哦哦哦！”Marvin終于聽清楚溫泉二字，這才滿意的收了線。

冬日裏泡溫泉，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Marvin看了看桌子上的包裹，心道：林肖一定不會拒絕。

萬幸，成功約到了林肖。

Marvin開着車，不時看一看副駕坐着的林肖和六哥，開心的哼唱起來。

“我們要去哪裏？”

“到了你就知道了。”

“有什麽事不能現在說嗎？”

“哈。。。到了就告訴你。”

林肖無奈，把頭埋在六哥的背上。

“睡一會兒吧。”Marvin見林肖有些無精打采。

“嗯。”林肖閉上眼睛，忽然感覺到Marvin握住了自己的手。

“幹嘛？”林肖躲開。

“手，手。”Marvin開着車，目不斜視。

林肖把頭扭向窗外，不予理會。

“哎。。。手，手啊。。。”Marvin不肯放棄，忽然感覺伸出的右手握住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原來是六哥，正吐着舌頭把毛絨絨的大爪子搭在了Marvin的手上。

“哎。。。”Marvin不由得嘆口氣，哭笑不得。

林肖一覺醒來，見車子還在行駛，看看手表，已經過去了一個鐘頭。

“換我來開吧。”他說道。

“不用，很快了。”Marvin答道。

半小時後，兩人終于到達Marvin預訂的溫泉山莊。

Marvin下車拎出兩人的行李，放在地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幹嘛來這裏啊。”林肖下車後見四周無人，放下六哥。六哥急急忙忙跑開去解決個人問題。

“看你最近挺忙的，所以帶你來泡泡溫泉，放松放松。”

不待林肖說什麽，Marvin把手攏在嘴上，大喊一聲：“六哥，走啦。”

在山莊內吃過午飯，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Marvin始終不提把林肖約出來到底有什麽事，林肖竟也不問。

一覺睡到下午，林肖醒來，慢慢坐起身，才看見Marvin正抱着六哥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你怎麽。。。”林肖被他看得頗不自在，連忙起身穿戴好。

“等下去泡湯了，你還穿這麽整齊幹嘛。”Marvin饒有興致的說道。

“也對。”林肖想了想，走到洗手間換上了山莊提供的浴袍。

再走回房間，Marvin已然也換好了。腳邊還放着一個行李袋。

“中午有對情侶來投宿，今天客滿，我只好忍痛割愛了。”Marvin拍拍自己的行李袋，笑着說道。

“呵。。。”林肖輕笑一聲。

“真的，騙你幹嘛，今晚只好跟你和六哥擠一擠了。”Marvin說的跟真的似的。

大概林肖睡覺的時候，Marvin已經帶着六哥去遛了好大一圈，所以二人撇下它出門，六哥也沒什麽意見。

“我睡的那麽沉麽？你進來都不知道。”林肖坐在溫泉池邊，把水一下一下撩在腿上。

“最近很累？”Marvin解開浴袍，渾身只剩下一條圍在腰間的白毛巾。他躍進溫泉池裏，笑着對林肖說：

“看來泡湯是正确的選擇。”

林肖慢慢坐進溫泉裏，熱水帶來溫暖而濕潤的空氣，淡淡的硫磺味，确實非常舒适。

“林，你平時除了上班，還喜歡幹什麽？”Marvin半蹲着，劃着水坐到林肖對面去。

“嗯。。。沒什麽特別的。。。”林肖還真的認真想了想，确實沒什麽特別愛好。

“哦。。。那，很喜歡吃牛肉面嗎？”Marvin繼續問道。

林肖笑着說：“我不挑食。”

“這樣啊，那喜不喜歡。。。”

“你怎麽這麽多問題。“

“是啊。”Marvin摸摸下巴，“你好像從來沒問過我什麽。”

林肖眯起眼睛一想，還真是的。

“對了，你中文名字是什麽啊？”

“怎麽，你不知道嗎？”Marvin聽了，騰地從水中站起。

“你連我叫什麽都不知道嗎？”Marvin臉上的表情好像又生氣又失落。

“我。。。哈哈。。。你別這樣。。。”林肖笑着把他拉住。

Marvin氣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主動說道：

“吶。。。你聽好了，我中文名字叫馮秀年。記住了？”

“馮秀年。。。錦繡華年。。。很好，我記住了。”林肖連忙點頭。

“我姓馮，是跟我外公姓，我不知道我爸爸是誰。”Marvin繼續說道。

林肖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靜靜的望着Marvin，感覺上有些愧疚，好像自己從來沒有去了解過他。

“我媽媽是外公家最小的孩子，二十歲的時候由父母做主嫁給了我名義上的爸爸。

穿過缭繞的霧氣。”Marvin徐徐說道。

“我媽媽。。。呵呵。。。挺愛玩的。她不喜歡這門婚事，也不喜歡我名義上的爸爸，雖是結了婚，但兩人聚少離多。幾年後她忽然懷孕，生下我。外公氣的不行，只有外婆憐惜我。“我名義上的爸爸選擇了離婚，媽媽徹底得到解脫。從小我就生活在外公家，一年也見不到媽媽幾次。偶爾見到她，她身邊總有不同的男伴。到我十二歲的時候，媽媽突然回到家，宣布她要結婚，和她的網球教練。哈哈。。。Marvin撩着水發出一陣大笑。”

“後來呢？”林肖靜靜地聽着。

“後來就。。。好像是度蜜月的時候，他們的小型飛機出了事故，兩人一起死了。”

林肖注視着霧氣後的Marvin，繼續安靜着。

“我外公氣得要死，外婆也很傷心，過不久也去世了。我就徹底成了野孩子。每次見到外公，他都要對着我大罵一通，倒也還好，他從沒罵過我是野種。Marvin這樣說着，反倒笑起來，仿佛在講別人的事情。

“後來我長大，漸漸想要學着自己養活自己，畢竟月月回家伸手要錢，都要面對外公那張老臉，我也是夠了。

“從外公手裏要來當時半死不活的博林，自己一個人在臺北逍遙自在，不是挺好麽。”

“嗯。”林肖輕輕嗯了一聲。

“其實也是自讨苦吃。大家都以為我每年跑出去玩，實際上那幾個月比上班還要忙，參加各種聚會，拜訪那些政商名流，古董玩家，我真正放松的時間還能剩下幾天。倒是我外公，從我外婆過世後，身邊的女伴換的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年輕。我終于知道我媽媽的個性是遺傳誰的了。”

“好了！”Marvin說到這裏，站起身來。

“5分鐘，我全部的故事。”

他說完，走過去把林肖從水中抱起來。

“你幹嘛！”林肖慌忙跳到一旁。

“出來喝點水再泡，泡太久對心髒不好。”Marvin也不理會林肖的不自在，轉身去到了一杯水，回來時手裏還拿着一條毛巾。

林肖接過水，Marvin順勢站到他身後，幫他把身上的水珠擦幹。

林肖轉身拿過毛巾，三兩下蹭幹胸前的水滴。Marvin看到林肖左胸下方斜長的疤痕，顏色與膚色一致，并不顯眼。他舔了舔嘴唇，若無其事的繼續說道：

“我說這些可不是要跟你比慘。”

邊說邊把目光移開，似乎不忍再看着那道已經并不起眼的手術痕跡。

“但是說真的，我們兩個真的都挺慘的。現在你遇到我，我們兩個負負得正，以後就不會那麽倒黴啦。”

林肖把喝剩下的半杯水遞給Marvin，笑着搖搖頭。

Marvin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林肖看向溫泉池外，冬季的山林肅穆而靜谧，讓人心無雜念。

晚上，林肖半靠在沙發上，打着哈欠，眼眶泛出水花來。

“你真要在這睡嗎？”他問道。

此刻Marvin霸占着林肖的床，一手搭在床下卧着的六哥頭上，意味深長的點點頭。

“不然我還能去哪裏？難道你要趕我走？”他忽然雙手抱胸，做驚恐狀。

林肖也不再糾結，扯過一條毯子，打算在沙發上躺下去。

“才幾點，你又要睡？”

Marvin起身走過來，“是不舒服嗎？”他收起玩笑的表情，關切的問道。

“沒有不舒服，就是感覺沒睡夠。”

“先別睡，我有東西給你看。”Marvin走去打開自己的行李袋，取出一個牛皮紙文件封。

林肖重新坐起來，明白這應該就是Marvin說的事了。

“你不許批評我。”Marvin解開文件封纏繞的白線，說道。

“這是我在史黛琳女士酒店的保險櫃裏拍到的。”

文件封打開，裏面是一疊照片。

原來Marvin的神秘電話那頭，是一個私家偵探社。

“幹嘛給我看這些。”林肖接過來，有些不明所以。

照片中均是一些史黛琳平日佩戴的珠寶首飾，還有一些現金。

主要是這張。Marvin拎出最後一張照片，疊放在林肖的手上。

“這些照片質量都不高，畢竟也算是偷拍，拍照技術不能強求。”

“這個小男孩，是不是你呀？”Marvin指着照片一角，笑着問道。

林肖看着照片不由得怔住了。

這張照片是翻拍自一張油畫，照片的中心曝光過度，不是很清晰。中間是一名女子側坐着，右側有一個半蹲的男子，懷中攬着一個男孩。

這就是史黛琳拿來要挾林肖的那副畫，林肖一家三口唯一的合影。

林肖顫抖的手指輕輕摩挲着照片中男子的位置，那塊畫面因為曝光過度而泛白，男子的上半身不甚清晰。

“這是。。。這是我父親。。。”

一滴淚落在照片上，林肖連忙拿來紙巾，小心翼翼的擦拭幹淨。

他把照片貼在胸口，低着頭，眼淚一滴一滴落在膝蓋上。

“對不起，林。。。”Marvin沒想到會惹來林肖如此傷心，有些手足無措。

“不，謝謝你，秀年。”林肖擡起淚眼，對Marvin說道。

“你，你叫我秀年？”Marvin有些難以置信似的。

“秀年，謝謝你！”林肖點點頭。

“林！”Marvin把林肖抱在懷裏，輕輕安撫着林肖止不住抖動的肩膀。

過了許久，林肖平靜下來。

Marvin才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是在哪裏拍的？”

“這是還在紐約的時候，我也不大記得了。”林肖拭幹眼淚，語氣沉下來。

“你都是哪幾年住在紐約，說說嘛，搞不好小時候我們就見過面。”

Marvin輕輕撞了一下林肖的肩膀，故作輕松的說道。

“呵。。。那麽小的事情，我哪裏還記得清楚。。。”

“想想嘛！”Marvin邊說邊走到酒櫃旁邊，打開櫃門翻看。

“這酒也太差了。”他從酒櫃裏找到的酒，都不甚滿意。

“等一下，我去找瓶好的香槟來，我們邊喝邊聊。”

“嗯。”林肖也表示贊同。

接着Marvin披上外套便出去了。

十幾分鐘後再回來，Marvin發現林肖已經靠着沙發睡着了，手中仍是捏着那張照片，臉上有平靜的微笑。

Marvin輕輕放下香槟和杯子，蹑手蹑腳的走過去，趴在林肖臉上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沙發太小，容不下兩個人。Marvin幫林肖拉好毯子後，只好抱着六哥回到床上。他把頭埋在六哥的腦袋上，像林肖在車上時那樣。六哥身上似乎也有林肖的味道。

第二天上午，依然是陰天，林肖再度醒來，已然身在床上。

他起來穿好衣服，想不通自己怎麽睡得這麽沉。

他把手插進外套內側的口袋裏，摸到了一個信封，打開來，裏面正是昨晚那張照片。

林肖對着照片出了一會兒神，然後原路收好。

房門打開，六哥沖進來黏在林肖腳下求撫摸。

Marvin跟着進來，撐開門，客房服務員把早餐車推進來。

“二位慢用。”服務員布置好一切後退了出去。

“穿這麽整齊，要走嗎？”Marvin看林肖俨然已收拾好。

“是啊，明天就上班了。”林肖答道。

“好吧，看你睡得踏實，還想在這多住兩天呢。”

“有機會再來。”林肖說道。

“好！好！”Marvin對林肖的回答顯然非常滿意。